第161章 大佬的生死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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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择的心里满溢着杀气, 手上的全幅心神都挂在了李璇川身上,听得声声皆入耳,使这塔里的一举一动都清楚明晰,竟无一丝能从他心底漏过。

    他时候跟随大伯在街头卖艺,蒙眼表演那是家常便饭。幸亏过了这么多年,这本事还未完全丢掉。这一用上自己的壳子, 一记住周围的地形, 他就有了心眼和手眼, 暂时用不着脸上这双招子了。

    李璇川一次次躲闪, 他便一次次聆听,从对方落地的姿势,到对方习惯下落的方向, 一点一滴, 全被风掠到他的耳里。

    终于有那么一剑,穿过千磨百难,无视种种险阻, 逼近了李璇川的身侧!

    只听“呼啦”一道嘶响,一条上好的白玉腰带被一剑切断了系绳,白玉板带碎了一地儿, 李璇川的笑声却跟着阴阴测测地走了出来。

    一地皆是散落的玉石板带,他只急急拾起几块儿玉,朝四周一阵乱发、胡砸。

    几块儿被强力嵌入墙根,又几块儿狠砸入地,还有几块儿顺着燕择的腰、肩、头部飞去。一个个无生命的物件, 此刻却如同长了眼睛、生了翅膀。

    燕择竖耳一听,闻风而动,手掌在一旁的祭品桌上猛地一拍,人撑着桌子做了个“金鸡倒立式”,双脚一阵左踢,左边飞来的玉块儿就原路袭去李璇川。再一阵右蹴,右边飞来的玉块儿就被撇向了与楚恪缠斗的梅腰,被后者险险躲过。

    李璇川却抓住了这个空隙,一瞬间捡拾了两块儿玉板,分别扔向了梅腰与不戒大师。二人顺手接住,彼此与李璇川对了一个眼神,当即就含了一样的心思。

    他们脚上一时如生风走火,撇下对手,在塔内四处乱窜,手上连拍玉板,只听得“叮叮当当”乱响四起,似乎每个人发出的声响节奏都是一样的清脆,一样的具有迷惑性。

    如此同奏而起,燕择又怎能辩出哪个是李璇川?

    好问题总得配上好答案,答案就是他根本无需分辨。

    拿着玉板乱敲的只能是敌人,是敌他就杀,就这么简单,又何须分大敌敌?

    于是他挺身一纵,人如飞燕轻舞,脚在柱子上蹬了两下,转个弯就是借力一剑。

    一剑刺的是谁?自然是声响最近的那一个。

    胖和尚不戒大师一身肥肉,不敲玉板都是个有响的主儿,他一剑直刺,不戒大师一躲,虽未刺中要害,但一剑挑了大袖,往右横撕一阵,竟撕出了漫天的碎布碎料,如柳絮花雨似的往下落,白白茫茫铺了一地狼狈。

    不戒大师成了光膀子大师,在堂堂李教主前丢了面子,自是雷霆震怒。

    他山摇地动一般横冲过去,一心一意想撕了燕择,这便给了商镜白机会。

    商镜白在这个空档里能做什么?

    自然是画阵,把张澜澜未成之事给做完。

    一刀下去割了伤口,流出的血也是灵血,可他这次却不拿手指蘸,反忍痛提刀,拿着沾满了灵血的宝刀,在地上刻、划、涂、抹。

    灵血由此深入地缝,哪怕拿水去洗去泼,那血也是擦不掉的了。

    一来二去,他竟已刻成了四分之一的阵法,再绕过几个难缠的主儿,这母阵就能刻成了!

    可李璇川能让他如意么?

    这人似是看出他失血虚弱,忽地转向急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了他。

    一近身几分,他就双手齐进、猛发,一只手化指成爪,定要卸了他的肩,另一只掌心低斜下沉,势要夺他的刀。如此左右皆攻,上下齐顾,就是要让这人再无一点退路,想抽身也抽不开身。

    商镜白不得不退,可退的时候也不是双手无依。

    他依的是刀,他的动作是甩手弹指,甩出去的竟是自己手腕上的血。

    如他所料,灵血自能退妖避邪,李璇川果真急一偏身,不肯沾上一滴血,像沾上了就会化骨消肉,一点儿人形都不剩。

    可这人一偏身,右膝却猛地向上一抬,撞的就是商镜白的腹。

    一撞宛如一刀,裂的是骨,震的是五脏六腑的里里外外。

    商镜白不但手上流了血,脸上也成了冬日里的白腊,冷冰冰的没点儿血色。

    下一瞬他就倒飞了出去,手摆脚歪地撞到了墙上,血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道完美的滴刺形落痕,他却没空去擦,头一歪,竟把刀扔了出去。

    这一扔仿佛聚了他最后的力气,瞄的就是李璇川的胸口心脏处。

    如追风似逐月,如奔雷似紫电,可惜只是“如”,毕竟不是真的闪电,李璇川一侧首就落了空。

    商镜白看着却笑了,连嘴里的血都跟着一块儿流了出来。

    落空好,落空妙,落空了才是真意。

    这一刀擦过李璇川的身子,却没有马上停下,而是再往前猛冲了六尺,势头还未减弱,就被一人接下。

    这人是谁?

    自然就是楚慎。

    楚慎一接刀就出了招,刀在他手中如凡鱼化龙,第一刀就如雷雨夜下苍穹一闪,急劈向李璇川的头,逼得李璇川向后一个大仰,让刀从鼻尖上掠过去,还险些被剃掉了眉。

    可这么刚猛的一刀竟只是佯攻,楚慎身上仍有幻术残留,他是闭着眼砸出这么一刀的。

    因此这人不敢多留,一刀逼出狼狈,第二刀就只是个虚晃,人是直接飞到了商镜白身边,在他手心塞了一瓶止血续力的九霄玉露丸。

    这可是救命的药,他竟这么轻易就给人了。

    商镜白眯眼一看,只觉得前方像是来了一道光,直接把他的上上下下都罩住了。

    在过去种种算计里,他险些灭了这道光,而这光也险些把他活生生地灼烧而死。

    两个互相算计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也会有这么生死相托的一日,出去可不可笑?

    反正他觉得不可笑,只觉得没有哪一天会比这一天更刺激。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刻灼热而温暖的感受。

    下一瞬,这人伸出手,让楚慎在腕上抹了一把自己的灵血。

    楚慎在掌心补画了一个子阵,这新血刚一碰手,他眼前就一阵阵的清明,那些阴魂不散的幻觉越来越淡,简直要看不见了。

    阵一画完,刀又被他塞回了商镜白的手中。

    “做完你该做的事儿,我就去杀了李璇川。”

    他得笑声朗朗,眼里又一次布满了少年时的轻松惬意,仿佛要杀的都是不要紧的人,而他的亲人朋友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很快就会回到他身边。

    一如当初,一如岁月未曾改变过一切。

    到亲人,楚恪与梅腰战得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他一开始用不惯这壳子,后来用惯了壳子,却用不惯这半吊子的“万象神功”。

    如今神功初现,他屡次试功,多番对掌,总算增加了熟练度,知晓了这门功夫对人对物的影响。

    可他不想当楚慎,也不会去把楚慎的招式一模一样地抄来。

    “万象神功”若是要用在他手上,那就一定得和兵刃相结合。

    于是一剑在手,一掌对剑,剑托在掌心竟似能平平飞起,飞出一半又能被收回来。他发现了这么一点简直得意至极,想象自己是传中的剑仙,一手推剑,一掌发力,什么时候出剑都是风姿洒脱、气质率然。

    可正在他满心欢喜之时,梅腰却起了别的心思。

    这人一低身钻出他的包围圈,一投身扑向了生死不知的张澜澜。

    这分明是要拿对方当人质,要拿他威胁在这里的所有人!

    楚恪吓得玩心暴死,赶紧扔出了剑。

    听的没错,他的动作就是扔。

    剑被大力猛掷,如一条水龙摇摆破冰。他掌下发出的气劲却是热火朝天,足足三道,一道强似一道,在剑身上如添双倍冲力,使一剑快似流星,迅如紫电!

    猛冲直赶之后,这一剑竟搠入了梅腰的后背,从背部直直捣入了心脏!

    梅腰惨呼一声,当即倒下,最后听到的则是楚恪的一声欢喜的口哨。

    可这欢喜马上就被冲淡了不少,因为楚恪看见了张澜澜的脸色,他发现这个人的呼吸还是微弱得不行。

    不能放着不管,楚慎没有传功那就由爷来继续。

    楚恪立时握了张澜澜的手腕,一层一层功力地传下去。

    不戒大师与燕择交战时,只觉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难缠的对手。

    明明不是个铁塔壮汉,明明他一只手就能把这人撕成两半,可偏偏燕择却真像一只长了翅膀的燕子,一刻不停地上下翻飞,这边狠刺一下,那里乱戳一记,使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安全,更没什么地方能防住。

    可燕择的苦恼又在何处?

    他苦就苦在对手身上的肉太多。

    这肉还不是普通的肉,比野猪的刺还要硬上一百倍,剑攻上去仿佛是陷入一道软泥里,肉只往下凹,却不曾破一点皮。

    燕择连着刺、戳、扎、点了数次,次次皆不能入肉,渐渐感觉到了黑暗中的艰难。

    这胖和尚身上似乎毫无破绽,一丁点软肉的缝隙都寻不着,要如何才能破他的防范?

    他听得响动,横眉冷笑,又是疾风迅雨的一剑刺去,这次扎在对方肚皮上,仍旧未能刺破肌肤,可不戒大师却把肚皮一挺,那肥腻腻的肉竟正巧卡紧了剑锋,褶皱们严丝合缝地把锐器关好,燕择竟是连收剑都收不回!

    不戒大师狞笑一声,正要伸手摘了这燕子的脑袋,送给李教主当贺礼。没想到燕择忽地缩了下去,从他的胯|下钻了出来,在背后跃了起来。

    这一跃便是鹘旋身转,转的时候还出了一双手,十根手指,抱住了这不戒大师的脑袋。

    一旦抱住,两根手指忽地往眼睛那边抠,如猛禽一勾爪,竟直接戳进了这人一双招子!、

    一身软肉无懈可击,不代表这一身就没有破绽。

    人身上什么地方最柔弱?无非是七窍,这上面的两窍便是燕择的制胜法门!

    燕择在对方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中跳了开来,扔掉了蒙眼布,甩开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拿起宝剑,刺向了不戒大师大张的嘴。

    一剑入唇舌,翻喉管,穿过了骨道皮肉,从嘴对到后脑勺来了个对穿。

    如此血腥可怖,燕择却笑得满意至极,把一身血轻轻松松地抹掉了些许,一抬头,发现楚恪有些木愣地看着他,似是被惊了一惊。

    燕择却冲着他扬了扬脸:“四少爷,我从到大都是这么杀过来的。”

    你不会真以为堂堂的秦门老六,是靠卖乖凑数上去的吧?

    他们的对话还未结束,商镜白画的阵法却已经快到头了。

    最后一条线还未画完,楚慎就已经扑向了休整中的李璇川。

    这一扑似是酝酿已久的攻击,连李璇川也未曾料到。

    而几乎在线条刻完的那一瞬间,楚慎猛地睁开了眼,双手自袖间急速伸出,一手拍掉了李璇川的刀,另一手抓上了李璇川的肩,指尖发力,手腕猛提,竟要把这人直接提起来,像扔一个破麻袋似的扔出去。

    可提到一半他就面色一变,嘴唇迅速地发了紫。

    他知道李璇川掌上藏毒,可没想到他全身上下都是毒。

    这人的呼吸是毒,连目光仿佛都是有毒的,可最毒的还是他的衣服。

    衣侧衣领衣袖,连衣服带子都精心地浸过密毒,风吹过他身边都似是带了毒。

    楚慎一直避免与他对掌,怕的就是这毒。可事到如今内力耗损过半,他只能避了神功,只一手抓在对方肩膀上,不料这就碰触了衣服,还是中了毒。

    李璇川笑道:“可惜了……这毒一沾手就毙命,越是高手就死得越快!”

    “这有什么好可惜?”

    楚慎居然不放手,直接一掌结结实实地在了胸口。

    中毒就中毒,已经中了毒还怕中的更多么?

    这一掌榨干了他身上十成力,所有的灼热内息都灌在这一掌。

    而这内力内息也没有辜负他,它们像终于找着了发泄口似的岩浆,欢欢喜喜地全涌到李璇川身上,把他炸了个五脏乱震,经脉齐崩!

    李璇川万万没想到他中毒之后还能迅速反击,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就如刚刚倒下的张澜澜一般,可这还不够,内息的冲撞让他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被甩了出去,就如方才的商镜白一样,在墙上溅了一圈的血,这人才勉强停下来,指着楚慎发出不甘的怒吼。

    “你……你怎会……”

    楚慎立刻自点穴道,封住了经脉。

    “你的毒自然是宝贝。可不幸就不幸在,我三年前中的那股奇毒还有一点残留在体内,正好以毒攻毒,抵了你的绝世之毒。所以即便碰上了你的衣服,我还是能够反戈一击,也能顺利活下来,看着你永镇无底洞,再无翻身之日!”

    李璇川利目一瞪,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风度与冷静。

    他把决战地点设在塔顶,为的就是防着这一刻的到来。

    于是这人手一颤身一歪,佯装要就此倒下,袖间却滑出了一枚银球,两指一弹,银球就砸向了楚慎身边的墙壁。

    “丞相只给了我这一枚,全便宜你了……”

    下一刻,楚慎只听得到一声响。

    一声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响。

    在他耳边响彻,在这天地响遍,盖过了楚恪的尖叫,盖过了商镜白的疾呼,也盖过了李璇川不甘的狞笑。

    可是没有盖过耳边的风声,还有燕择那沉重的呼吸声。

    是燕择扑了过来,挡住了大半的爆炸波。

    也是燕择在他轰出塔顶的那一瞬,毫不犹豫地抱了上前,和他一起,从第七层塔直直下坠,像失了羽翼的飞鸟一样沉入海底,没入地心。

    可燕择还是燕择,别人在半空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在空中还是能翻身。

    他死死抱住楚慎,翻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身,把自己垫在了下方。

    生与死的区别,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的翻身罢了。

    于是百尺高塔跌落制地时,他又成了那个垫底的人。

    楚慎在一片轰轰烈烈的爆炸嗡嗡声中,终于听到了骨碎肉裂的声响。

    那么轻、那么重,像刺穿了他心脏的一把剑,接着把喉咙里的肉也剜出来。

    楚慎瞪大一双眼看着身下的人,他已经看不出这是燕择了。

    血不断地从这人的口鼻涌出,脑袋上也不甘落后,淅淅沥沥了一整个额头,那脸颊脖子上更是沾满了红,刺得楚慎睁不开眼。

    他茫茫然地往下一看,发现有烧焦的味道从燕择身上传来。

    焦?怎么会焦掉呢?难道是刚刚爆炸的余波?

    他再一动,听到了燕择的双腿以下已经软了,糊糊的成一片红了。

    于是楚慎连动都不敢动了,他几乎连呼吸都已是麻木。

    震惊和不敢置信在一瞬间钉住了他的手脚,胸口处更像塞了块儿滚烫的炭,连声音都碎了。

    “老……老六?”

    燕择在一片血沫里睁开了眼。

    他的眼依然那么亮,那么明,像许多年前与他初见时那样。

    “三哥……”

    他唤起了旧时的称呼,声音如此温柔而心,好像一下子又变成了秦门的少年。

    可楚慎却像被这句话给震住,随后如失措了一般摇了摇头,血和泪一同在他的眼睛里肆虐,让他看不清燕择,他便开始恨起这泪,恨起这血了。

    “别话……你不要话……我替你包扎……”

    他终于记起自己要做什么,下一刻就颤抖着撕下身上的衣料,哆哆嗦嗦往燕择身上盖。

    “三哥……”

    楚慎只茫茫然然地想:接下来要怎么包扎?

    燕择的全身都碎了。

    像一只被翻在地的瓷娃娃,碎得连拼都拼不起来了。

    他引以为傲的腿骨,手骨,或许还有后背那泛着焦味的脊椎,已经红红糊糊地凹下去了。

    受过爆炸冲击,再从高坠坠落,这里断了一截,那边少了一点,里面的东西翻在了外面,人的模样形制已经没有了。

    “三哥……”

    楚慎终于想起来还有个人会这么叫他。

    他僵着脖子,几乎是一节一节地低下头,骨骼里发出奇怪的响儿。

    一双狠狠睁大的眼睛,无声无息地落下泪。

    燕择就那样看着他,天长地久地看着他,像是能一直一直看下去。

    “三哥……我快死了……”

    得那么轻描淡写,仿佛没有一点怒气与不甘。

    楚慎却听得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学会笑着落泪,笑的还极难看、极扭曲。

    “你不会死的……你是老六……苏道长一会儿就来……你不会死的……”

    他的伶牙俐齿在此刻都喂了狗,来来回回就这么僵硬的几句话,连燕择都听得摇了摇头:“你这笨人……这次不一样的……”

    他咽下了一口血泡,最后一次露了一口尖尖的牙,血把牙缝都染得红透了。

    “你想一想……不管你身边有多少人……不管你怎样的不顾性命……最后还是得我出手……不是么?”

    他欢快地笑了笑,像回到了几年前,他又立下了一桩天大的功劳,于是整日在楚慎面前晃,还老是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尖牙,眼睛弯成两枚月,身子跳起来,猛翻几个跟斗,高兴地像鸟一样,止不住地得意,停不下的炫耀。

    “三哥……你再夸夸我……我多厉害啊……”

    我又救了你,我又让你活了下来。这算是多大的功劳?

    你快些,我多厉害啊。

    楚慎的泪在笑眼里无声息地流,他轻轻地抱住了燕择,抱住了自己曾经捧在掌心里的一只燕。

    “我的老六自然最能干……你从就天赋过人……谁能比得上你啊……”

    “哪怕是裴瑛……哪怕是顾老二……他们也没你能会道……一就到我的心坎里……”

    “我一声令下……你就能远赴千里取敌人头……若有哪个恶人惹了我……你就能让那人永远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论起这点……他们更是及不上你……”

    “可你总这么不听话……你总是爱惹恼我……逗我生气……叫我惦着你……想着你……有时我真想赶你走……可你偏又这么好,叫我舍不得……”

    “你是真的很好,好到在这天上地下……我都再找不到你这样待我的人啦……”

    他一遍遍地夸,每个字都是自豪凝成的歌谣,一句又一句,的全是亲亲热热,一段一段地,见不到血,听不出泪,只有一个骄傲的灵魂在炫耀着自己教出来的徒弟。

    从事到大事,从公走到私,他一直在夸燕择,把那些从前忘记了的光辉都捡了起来,洒在了这具不成人形的身体上,他似能永远这样夸下去,直到燕择在他怀里动了一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