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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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然得知前世之死可能有蹊跷, 也就是有可能被人蒙在鼓里一辈子, 这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顾初宁不由得想起前世, 原来她所看到的并非全部的事实真相, 而是被蒙住了眼睛和心, 她竟死的这般冤枉吗?

    顾初宁竭力稳住自己, 一字一句问道:“阿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你你也不知道?”

    陆远见顾初宁面色雪白, 没有一丝血色, 身子也摇摇欲坠, 他抿唇道:“妧妧, 你先坐下,我同你慢慢细。”

    陆远将顾初宁扶到了榻上, 明明是夏日,顾初宁的手摸着却觉冰凉,他握住顾初宁的手, 了起来。

    徐槿身死已是六年以前, 那时候陆远不过十四岁的年纪, 纵然比一般同龄孩子思虑的多,可到底比不过大人。

    这世上许多人总是染了莫名其妙的病症,也不出名头来, 染上病以后身子就逐渐虚弱, 有的咳嗽,有的咯血, 有人能熬上个几年,也有人只能熬个一年半载,顾初宁也见过许多这样的病症,故而当时认为自己患了病也不足为奇。

    她患了病以后身子日渐虚弱,熬了半年也就走了,像极了寻常人得的那病症。

    陆远也只道顾初宁是染病身亡,没有旁的想法,毕竟生病的大半年时间他也看在眼里,那时候他也出门寻了大夫偷偷给顾初宁诊治,结果都是一样的法,想来并没有阴私。

    顾初宁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她也不蠢笨,如果不是接二连三听到这传闻,她绝不会怀疑这其中或许有蹊跷。

    陆远的眉眼半敛,他继续道:“变故发生在去年,那时候还没有遇见你,我在一次任务中被人伏击受了伤,与蒋大夫闲聊时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毒可使人如正常患病一般死去。”

    顾初宁的心忽的跳的很快。

    “蒋大夫是皇上特意拨给我的御医,医术精湛,比寻常大夫自然是好多了,那次我受了很重的伤,几乎伤到肺腑,只差一口气就要死了,迷蒙之际,我不心唤了你的名字,”陆远道。

    可蒋大夫硬生生把他的命给救回来了,这之后蒋大夫就问了陆远顾初宁之事,陆远生死悬于一线,就将她患病而死之事了出来。

    顾初宁感觉到陆远握住自己的手些微有些颤抖,她暗舒了一口气,凭着陆远这般心志坚定,若不是曾生死困顿,是决计不会将这事与蒋大夫听的,这也算是命了。

    陆远的神情变得迷茫:“蒋大夫听完我的你的病症后,却难得的沉默了片刻,然后这世上有种毒,能使患者无知无觉,只当正常病症而亡,几乎不会有人发现,而且这毒极难诊治出来,非是精于此道的大夫根本发现不了,只当是寻常的病症。”

    尤其的是,顾初宁的病症与蒋大夫描述的中毒之症几乎是一模一样,这不得不令人怀疑。

    陆远接着:“原本你身子很是康健,怎会忽染此症,我先前就有些嘀咕,后来听了蒋大夫的话就更加怀疑了。”

    顾初宁咬唇道:“可你怀疑也无用了,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年,几乎查不到证据了,”所以陆远才他也不知道。

    陆远点了点头,徐槿死后不久,他就得了皇上的青眼,再也没在府里居住,他那时候又幼,没有能力,不可能窥探宁国公府之事,更兼之五年过后,当时的痕迹几乎全部被掩埋了。

    陆远曾叫他手下的探子查探,要知道现下陆远手下的人可以是精锐,但却丝毫都没有查出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正常患病而死,另一种则是有人不假他人之手下了毒,且掩藏的极好。

    顾初宁想起了府中那些下人私下的传闻,这些下人可不要瞧,往往无风不起浪,或许能从中查到什么。

    到这里,陆远道:“我也曾查过些许婆子,都是有这么个传闻,但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却不知道了。”

    顾初宁沉默了起来,这事层层叠叠,现如今也没出个究竟,何况又有谁会害她呢,她当时不过是个挣扎求活的寡妇,对旁人可以是根本没有危害,怎么会有人拿出毒这样暗害于她,岂不是浪费。

    可她前世的身子确实康健,几乎甚少生病,那病来的确实可疑,忽然而至,拖拖拉拉的缠绵半年病榻才走。

    顾初宁只觉得这世界光怪陆离,她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弄不明白。

    见顾初宁如此,陆远将顾初宁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妧妧,不论这事真相到底如何,我一定会查到底。”

    毕竟知道这事的时间太过久远,调查起来就很困难,其实陆远一直在追查那毒的源头,什么时候查到,什么时候才会水落石出。

    陆远抱紧了顾初宁:“妧妧,这次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先前就不想告诉顾初宁,就是怕她害怕,如今她机缘巧合知道了,他只能安慰她。

    “等查到了那毒,就知道结果了,”陆远。

    顾初宁闭上了眼睛,六年了,再查何其之难,可她相信陆远,她觉得陆远一定会找出真凶,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

    为了这事,顾初宁郁郁不乐了好些天,现在才放了下来,就像陆远的,如今怎么着急也没有用,只能慢慢等。

    现在众人都不知道她是徐槿,她也就安全的很,可为了防范万一,她还是要心府上的人,毕竟谁都有可能是凶手,至于饮食方面,陆远一早就在大房里安插了人手,旁人谁都别想下黑手。

    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除了顾初宁看谁都觉得可疑。

    这一天陆远下朝回来,见她正在缝制一件袍子,鹅黄的颜色,上面的花纹绣的精致,针脚细密,好看极了。

    他一换下官服就过去瞧:“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瞧着这么。

    顾初宁又落下一针:“这不是宋芷怀孕了,我想着给她的孩子缝一件肚兜,这肚兜不讲究手艺,又这么,我还缝的来。”

    她甚是喜欢这件肚兜,想来白白胖胖的娃娃穿上一定好看极了。

    陆远有些无奈:“宋芷不是才一个月的身孕,你怎么这么早就缝起了衣裳?”她们女儿家的心思果真是难猜。

    顾初宁放下了针线:“这你就不懂了吧,虽时候还早,可日后且有的忙呢,再者了,衣裳什么时候都不嫌多。”

    陆远点点头:“是,”然后转了话头:“正好你提前试炼试炼,省的咱们生孩子的时候没经验。”

    顾初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低下头看着肚兜:“话没个正形儿……”

    正在此时,珍珠一叠步的往里走,手里端着一个珐琅盘子,精致的很,她一进来就道:“姑娘,姑爷。”

    顾初宁抬眼去看,只见那珐琅盘子上竟是一碟子荔枝,颗颗饱满莹润,她心下微惊,这时节的荔枝可是不便宜,还要有门道才能弄到呢,她问道:“这荔枝是哪里来的。”

    珍珠把荔枝放在案几上:“是二少爷身边的厮送过来的,是阖府皆有。”

    顾初宁感慨道:“二哥真是阔绰,竟送荔枝。”

    顾初宁把肚兜放在一旁,然后取了一颗荔枝剥开,这荔枝晶莹剔透,趁着顾初宁细白的手指更显香甜,顾初宁喂给了陆远,期待的道:“好吃吗?”

    陆远摇了摇头,陆斐这厮不怀好意,偏自家妧妧什么都不知,这荔枝自然是不好吃了。

    顾初宁皱了眉,喃喃道:“不应该啊,”她算自己尝一个试试。

    可还没等她动手,陆远就吻上了她,然后舔了舔她的嘴唇,声音很是低沉:“这下你不就尝到了。”

    顾初宁恍然明白,陆远这是吃醋了,可他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这荔枝阖府皆有,她不由的笑了起来。

    …

    二房。

    陆斐看着厮,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那荔枝……她可还喜欢?”可握着椅背的手却暴露了他的在意。

    厮摇了摇头,讷讷道:“的只是送了过去,没见到四夫人……”

    陆斐看了眼那厮,真是蠢笨,竟连这点意思都不懂,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椅背,这荔枝难寻,正是好时候,她应当是喜欢的吧。

    他想见她,可下一瞬,陆斐就拧了眉头。

    现在不比前世,那时候他还能凭着帮她的名头时不时见她,可现在却不成了,见她一面如斯艰难。

    陆斐的眼睛忽然亮了下,他可以是去借书,兴许还能见到她。

    第三天,陆斐就穿戴整齐算去书房借书。

    自从他知道顾初宁的身份后就时常来借书,书房看守的丫鬟早已经习惯了,因此就放他进去。

    大多是时候陆斐都是见不到顾初宁的,就是偶有遇见,顾初宁也是点头见礼而已,可今次陆斐竟遇上了顾初宁和陆远在一处。

    正是好时候,顾初宁和陆远并肩站在石榴树下,似乎正在着什么话。

    顾初宁仰起脖颈,看着这枝繁叶茂的石榴树,然后想起了那时候她俩的话,陆远答应帮她移一些树过来,他果真做到了,如今花匠才处理好,不过想结果子的话还得等到明年。

    顾初宁就舒了口气:“得明年这时候才能结果子了,到时候咱们榨好些石榴汁出来,然后给祖母她们也送过去一些,很好喝的。”

    “哦,对了,还有葡萄架,就像咱们先前的葡萄架一样,到时候咱们俩可以在葡萄架下歇着,你可以看你的兵书,我就看我的话本子,”顾初宁着眉眼就变的温软了。

    陆远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她的这些话里都有他,他们俩一定会好好走下去的,然后突然俯身亲了下顾初宁的脸颊。

    顾初宁一下子就捂住了脸,害羞道:“这还是青天白日的呢,你注意一点儿。”

    回廊后的陆斐握紧了手,青筋隐约浮现,他向来都欺骗自己顾初宁和陆远不过是假夫妻,可见到眼前这一幕却不得不信了。

    紧接着他就瞧见陆远和顾初宁了什么,顾初宁就踮起脚尖亲了一下陆远的脸,这幅画面真是美的像幅画儿一样。

    可陆斐的心却犹如冷风凛过,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后来他瞧见程临过去同陆远了些什么,程临和陆远就出了门,陆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竟然一步一步走到了顾初宁跟前,她鲜妍明媚,纵使脸不相同,可给他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此清晰。

    顾初宁微楞,然后反应了过来:“二哥,你过来是拿书的吧,阿远不在,你进去寻吧,”她着就要退出去。

    可陆斐却叫住了她:“四弟妹……那日的荔枝你吃着可还习惯?”

    顾初宁点了点头:“很甜,多谢二哥,”她听着陆斐这声音甚是苦楚,竟像是经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陆斐又道:“先前过来就没寻到要找的书,不如四弟妹帮我找找?”

    顾初宁有些狐疑,她也不大清楚陆远的书究竟在何处,可若是拒绝又有些不大好,且此处是在自家书房,外头又都是丫鬟,应当不会叫人误会,因而点了点头。

    顾初宁率先走了进去,她走到了书架处,这书架全是陆远历年的藏书,不浩如烟海,但也相当之多,陆斐找不到也情属正常。

    顾初宁摸着书脊:“二哥要寻什么样儿的,我帮你一起找,咱们俩个一起找会快一些。”

    可半晌都没有回应,顾初宁抬眼去看,却见陆斐眉眼冷寂,神情陌生,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陆斐握住,然后将她逼到了书架处。

    顾初宁大惊,她与陆斐向来只是寻常相交,何以至此:“二哥,你放开我,你这是做什么?”

    可陆斐却没有放开,他盯着她漂亮宛然的眉眼:“徐槿,你是陆远的长嫂,你怎么能同他成亲,更甚至……”同他相爱呢!

    陆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他都决定隐瞒自己知道真相的事,可当他方才瞧见陆远和顾初宁的亲近,忽然间就忍不住了。

    他想让顾初宁知道,在她不在的这六年里,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他这样深深地爱着她,如果他就此隐瞒,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会不会永远不正眼看他。

    只要能让顾初宁记住他,永远的记得他这个人就好,不论用什么方式,陆斐想。

    陆斐这番话不亚于石破天惊,顾初宁顾不得手腕的疼痛,不可思议的望着陆斐:“你怎么会知道……”

    而且是以这样的语气,陆斐他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