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顾浔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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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誉一事在阿蛮心头一直是个疙瘩,看顾浔整天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才稍稍放下了点儿心。

    可世事偏偏不如人意。

    顾浔先是梦魇缠身,每日冷汗都能将身上的衣衫浸湿,醒来时猩红着双眼,带着像是要将天下人都杀尽的狠戾。

    待看到阿蛮在他旁边是,才能强逼着自己冷静,将那眼底的猩红退去。

    待到月圆之夜――

    阿蛮和顾浔相拥而眠,顾浔的背脊却突然崩得像快要裂开似的,他闷哼了一声。

    疼痛先是从心脏开始,然后慢慢想四肢蔓延,血管中好像潜藏着密密麻麻的银针一般,不停的在他身体里戳刺着,带着仿佛能毁天灭地的疼痛在他身体里聚集。

    顾浔一下子便出了冷汗,身体微微轻颤。

    他第一时间将揽着阿蛮的手抽出,不想让她看出端倪,但阿蛮几乎在他浑身僵硬的第一下便醒了。

    “临洲!”

    阿蛮眼睛一下子便红了,手足无措的翻身下床:“我去我去找太医……”

    慌乱的披了一件衣服快步像门口跑去。

    顾浔眼睛一眯,径直出声,声音都带着不自觉的颤抖:“慢……点……”

    阿蛮坐在床边,紧紧抓着顾浔的手,回头问道:“如何?”

    大晚上的,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叫来了,却都未诊断出什么来,还都得出一个结论:“陛下的身体里确实并没有毒素,微臣找不到缘由……”

    眼睛紧盯着床上已经昏迷的顾浔,阿蛮像是突然长大了一般,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威严淡淡道:“都下去罢……”

    太医们都退下后,房中只剩下她和顾浔二人,阿蛮才魂不守舍的喃喃道:“普陀大师……普陀大师一定有主意……”

    飞快的放开顾浔的手,阿蛮跑去拿起纸笔,写了书信一封。

    自从三年前邀请普陀大师抵京,他们便与普陀大师一直都有联系,算是结了个善缘。

    阿蛮着书信一封,请求普陀大师来给顾浔诊病。

    普陀大师放下给顾浔把脉的手,道:“皇上中的不是毒自然诊不出来,他中的乃是蛊。”

    阿蛮愣了愣:“蛊?”

    普陀大师:“正是,皇上体内中的是不死蛊的子蛊。”

    阿蛮抬头紧紧的盯着普陀大师,急声道:“那大师可有法子?”

    普陀大师叹了口气:“这是母子蛊,只有那母蛊死了,皇上体内的子蛊才会死,贫僧也没有办法。”

    阿蛮咬了咬唇,忽而睁大眼睛问道:“那直接杀死母蛊的寄主,母蛊可会死?”

    普陀大师摇摇头:“不死蛊会维持人的生命体征,就算母蛊的寄主死了,母蛊也会自行寻找下一个寄主,所以这母蛊永远不会死。”

    阿蛮垂下眼睫,眼睛都憋红了才没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崩溃的哭出声,她不死心的问道:“那……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普陀大师给了唯一的法子:“普天之下,只有一法子可行,苗疆有一蛊王,可解天下之蛊,蛊王能将子蛊逼出一柱香的时间,在这一柱香的时间内蛊王会将子蛊吃掉,这蛊也就算解了……但经贫僧了解,苗疆的蛊王世上仅此一只,整个苗疆奉为至宝,从不外借。”

    顾浔听了半响,这才出声:“不逼出蛊可有什么后果?”

    阿蛮心下突然涌上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的抓紧顾浔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只听普陀大师道:“这子蛊会蚕食你的心脏,将你拖进梦魇,每月月圆之日承受万虫噬咬之痛,梦魇缠身,不出一年,它就会让你渐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慢慢将你折磨成一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变成一个谁也不识的怪物……”

    顾浔瞳孔紧紧一缩,微微垂下眼睫,让人看不清楚神情,普陀大师的一字一句将他从心脏开始一点一点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是能瞬间结成冰碴的凉。

    若只是钻心剔骨的痛,忍忍也就过去了,但,变成一个谁也不认识,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身后还承着大梁万民,这个代价未免也太过沉重。

    他承受不起。

    普陀大师闭眼念了一句佛后号,便起身走了:“贫僧言尽于此,施主好自为之,阿弥陀佛。”

    阿蛮上前拥住他,轻轻在他耳边启齿,安抚道:“临洲……我们明日便启程,去苗疆……”

    顾浔已经极力冷静下来了,刚刚被那些话所划出来的血口子被他遮起来,想也不想的拒绝:“你不许去!”

    怀着孩子怎么能长途跋涉去那么远的地方。

    阿蛮未曾像往常一样顾浔拒绝她后赖在他怀里撒娇滚,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她紧紧的抱着顾浔,轻轻的“嗯”了一声。

    模糊的气音,其中之意十分隐晦。

    顾浔心头涌上她要脱离掌控的预感,心里有些慌乱。

    夜晚――两人似民间夫妻似的,丈夫要出远门,妻子在收拾行李。

    阿蛮在给他收拾包裹,装作不在意的询问:“临洲……苗疆路程远吗?用不用带上几件厚衣服?”

    顾浔在处理一些交接事物,将处理好的政务垒在一旁,想了想,还是提笔给皇兄顾凛写了书信一封。

    把他叫回来监国,才能放心些。

    顾浔“嗯”的一声,毫无所觉的答道:“到了苗疆应该入冬了,带上罢。”

    阿蛮点点头,将几件衣服连带着一狐裘一同裹进包袱里,还准备了一些药物有备无患。

    第二日启程――

    顾浔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与她唇齿交缠,好一会儿才放过她。

    两人额头相抵,思绪却差了十万八千里,顾浔低声道:“等我回来。”

    阿蛮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乖巧点头,眼底十分平静,却未名的感觉这平静背后是铺天盖地的翻滚巨浪。

    顾浔专门留了一个心眼儿,临走前还吩咐福禄:“看好皇后,别让她乱跑。”

    皇宫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阿蛮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总是惹眼的,盯着些,应该不会出错。

    “皇后娘娘……该用午膳了……”

    阿蛮平时不喜人伺候,能干的事儿一直亲力亲为,可今日,专门抬手让宫女扶她去桌前用膳。

    用过午膳后,阿蛮抓紧刚刚从宫女腰间顺来的令牌,淡淡吩咐:“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罢。”

    宫女们面面相觑,想起今日福禄大总管告诫她们的话,十分为难:“这……”

    阿蛮少有的发了脾气,声音陡然拔高:“怎么,皇上走了,都把我这个皇后的话当耳旁风吗?”

    宫女们吓得赶紧出声:“奴婢不敢。”

    阿蛮喝道:“都下去!”

    等到殿中没有一个人,阿蛮才解开外衫,拿了一长长的白布条,盯着自己腹良久,低低了句:“对不起……”后,才下定决心的往自己的腹间裹去。

    顾浔派人将阿蛮看紧,却未曾想,阿蛮为了他能做到如此地步,硬生生的将怀着六个月大胎儿的肚子裹的只剩下一点儿弧度,穿上衣衫,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昨日听临洲去到苗疆时已经入冬,十分寒冷,阿蛮还装了几件自己的厚衣服。

    守着南天门的侍卫拦下阿蛮。

    阿蛮带着斗笠,从腰间拿出今日从宫女那儿顺来的腰牌,嗓音压低道:“娘娘准我回老家探亲……”

    侍卫微微量着身形纤瘦的阿蛮,放了行。

    宫里人都知道皇后已经怀孕六个月,所以都对这个穿着普通还带着包裹的宫女放下了防备心,以为是今年新放出宫的到了年纪的宫女,也就没多注意。

    阿蛮带着包裹,先去找了慕容景。

    慕容景本还坐在书房里悠闲的喝茶,看阿蛮进来,赶紧站起大骇道:“嫂子!你怎么……”

    阿蛮站在那里,背着包裹十分坚定:“我……我要去找临洲……”

    慕容景赶紧领着她坐下,将她的包裹拿下放在一旁:“长浔不会同意的!”

    阿蛮还想什么:“我……”

    慕容景突然盯着她的肚子,愣了愣,赶紧出去找人,脚步凌乱的大喊道:“嫂子……你这……轻舞!你快带嫂子去把衣服换了!”

    阿蛮站起身子:“你不找人帮我,那我就自己去……”

    慕容景都有些结巴,实在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咱,咱们等一会儿好好……”

    阿蛮跟着左清芜到了一间厢房。

    解开白条,将带出来的衣服换好。

    慕容景看到阿蛮好生生的走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不放心的隐晦的问了句:“嫂子……你身体没什么不适吧?”

    若是嫂子有个三长两短,顾浔非拆了他这慕容府不可。

    阿蛮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慕容景实在为难:“嫂子……这事儿我真不能做主……”

    阿蛮低头,缓缓启齿道:“阿景,临洲中蛊,以后会日日梦魇缠身,每月还会承受万虫噬咬之痛,我真的不舍得他一个人承受这些……”

    她想过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知道此次出去会成为别人的拖累,她自私也好,只想着自己也罢,但一想到临洲前些日子的那梦魇缠身的痛苦模样,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

    我想,能在他梦魇缠身时,痛苦不堪时,在他身边,陪着他。

    成为他风雨飘摇时的安定之所。

    慕容景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话里已是被服的差不多了:“长浔今日才出发,想必也未曾走远,我给他写封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