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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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甲这玩意, 制作耗时长, 但是原料很易得,林渊没有两三年的时间去制作藤甲——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他只能探索着试试看,什么样的方法能让藤甲在短时间的制作中更加牢固。

    桐油和野生藤倒是好找, 他们正好在南方,原先这本来就是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发明。

    不过在三国演义里被诸葛亮的火攻计给破了。

    现在罗贯中应该还在杭州,还没开始写《三国演义》, 没有流传度, 知道怎么对付藤甲兵的人应该也不多——流匪都是没受过教育的人, 对付流匪是足够了。

    林渊想起这个,就想见见罗贯中,罗贯中给张士诚当过幕僚,张士诚还用他的建议败了朱元璋的部下, 只可惜张士诚太作了, 罗贯中等一干幕僚失望离开。

    其实与其罗贯中是个文学家,不过是因为他在文学上的成绩太大,反而没人记得他其实是个军事家。

    如果有可能的, 林渊还真想见见罗贯中,几句话,也不枉费他看了那么多遍三国演义。

    和电视剧都看了不知道几遍了。

    藤甲由女人们编织, 浸入桐油后晾干, 干了以后再浸, 再晾, 如此反复,最后用低温烘干,最后一步得有人时刻盯着火堆。

    林渊用锄头试了试,虽然还做不到完全刀砍不入,但确实也是一层保障,一锄头下去,藤条断了几跟,不过都没有伤及下面的竹鼠——砸死了几只,但身上没有伤痕。

    这就已经足够了,毕竟流匪们用刀,不像使锄头能用处那么大的力气。

    藤条编织的头盔也能用,还轻巧。

    杨子安穿上藤甲和头盔,让林渊拿着刀哥留下来的一把刀劈砍自己。

    林渊的力气不算,刀不够锋利,只在藤条上留下了几条痕迹。

    杨子安仔细敲了敲,笑道:“足够了。”

    林渊把刀收好:“一共做了五十套。”

    杨子安:“绰绰有余。”

    “我带二十人走。”杨子安,“你得留在庄子里,不然人心不稳。”

    林渊:“但现在没剩多少武器。”

    上次刀哥他们走的时候,几乎带走了一大半。

    杨子安:“我又不傻,必不挑人多的上,只捡的,如今流匪也吃不饱肚子,拼力气拼耐性,他们都不是对手。”

    林渊:“那我就等着二哥凯旋。”

    杨子安冲林渊一笑:“定不叫四弟失望。”

    等杨子安带着人一走,林渊就颓了,他发现自己没事可做,每天就是去监督一下人们做事,颓得自己都知道这样不行。

    就在林渊觉得自己的生活目标大约就是吃饱喝足等刀哥和杨子安他们回来的时候,老天爷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一把花白胡子的老头,陈半仙。

    陈半仙来的时候,穿得又破又烂,但还举着自己招摇撞骗的幡子,身后跟着的都是他的同行,这群人在坞城出事的时候跑了,在另外的几个城里混日子,每天靠算命骗人维生,后来那个城里也开始涌入流民,他们见势不妙,再次撒丫子撩。

    不过陈半仙记性好,记得刀哥过,他兄弟在坞城边上有个庄子,几个牛鼻子老道一合计,就这个,走着。

    他们几乎把坞城边上转悠遍了,要是看见还在的庄子,就进去招摇撞骗,有时候能得到点粮食,有时候直接被人赶出来,竟真叫他们找到了林渊的庄子。

    这时候城墙已经修好了一半,还有了瞭望台,值班的人看到几个老头子走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当下就报告给了林渊。

    在这么乱的时候,他们竟然还拖着箱子,维持着虽然衣着破烂还是仙风道骨的姿态。

    林渊看到他们的时候内心也是服的。

    陈半仙坐到椅子上,不停地着奉承话:“林少爷还是老样子,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我当日就过,林少爷定有一番大作为。”

    林渊:“……”您老之前明明没过这话。

    陈半仙十分自来熟的去拿放在桌上的豆子嚼:“我观林少爷的气运,正是……”

    林渊连忙:“住,半仙,我们虚的就不了,你们想在这儿待下来也行,要干活。”

    陈半仙一本正经地点头:“那是自然,我们几个不别的,掐指一算就能算出个……”

    林渊:“……我的是体力劳动。”

    陈半仙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种地?”

    林渊刚要点头,陈半仙就:“林少爷,您是不知道,种地谁都能种,就是不会种的,种几年也就是老把式了,但算命可不是谁都会算的,就先那《易经》吧?是谁都能读的吗?谁都能读得懂吗?”

    林渊:“算命不行,你还有什么别的能耐?”

    陈半仙连忙:“会炼丹,你要是需要,就是七十老叟,我也能叫他重展雄风。”

    合着您老炼的是春|药?

    陈半仙:“绝不伤身。”

    林渊也算是服了气了,果然人才哪里都有。

    等等!

    林渊忽然回过神来,他专注的看着陈半仙,把陈半仙的老脸都看红了,陈半仙咳嗽了一嗓子:“林少爷,我虽然相貌堂堂……”

    林渊:“半仙,您炼丹的时候,炸过炉吗?”

    陈半仙眼睛闪了闪,然后摸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地:“我乃道家第八十六代传人,怎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林渊一拍桌子:“实话!”

    陈半仙立马回答:“炸过!”

    林渊笑了,一脸殷切地抓住陈半仙的手:“您还记得炸炉的方子吗?”

    陈半仙:“……”这少爷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为什么对炸炉子这么感兴趣?

    其实现在已经有火|药了,只是配方还不完善,而且掌握着火|药方子的只有一撮人。

    明朝的时候发明了火|枪,可惜火|枪的威力其实还是不够大,距离稍远一点就不行了。

    林渊的设想是,如果能做出手|雷——简易版的也行,在里面加入铁珠或者钢珠,随便什么珠子吧,只要不影响爆|炸就行,一旦炸开,强大的推力会让珠子像子弹一样四散,现在盔甲可抵抗不了这么大的推力。

    虽然波及范围不会太广,但也算是一大杀器了。

    “您就好好研究炸炉子的方子。”林渊看着陈半仙的样子就像看着一个宝藏,这简直就是个宝藏老头,他承诺道,“您没弄出来之前,吃的管饱,一周吃一顿肉,您要是弄出来了,不仅管饱,天天有肉。”

    科学人才,必须下重金。

    “此话当真?”陈半仙傻了。

    林渊保证道:“此言有虚,叫我天雷劈。”

    陈半仙看着林渊,心里想,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不过林渊还是叮嘱道:“少量试试,别试的量太大,免得伤人。”

    “您的安全是很重要的。”

    陈半仙:“那我带来的那些人……”

    林渊:“好,他们也懂炼丹炸炉吗?”

    陈半仙:“……”

    这叫人怎么回答?

    懂的话,好像挺砸招牌的,但不懂的话,又怕林渊不愿意留下他们。

    陈半仙只能硬着头皮:“都懂。”

    如今炼丹的,哪几个没炸过炉子啊?

    炸死人的都有,所以民间炼丹的不多,皇宫里道士炼丹才叫厉害。

    陈半仙都觉得,要不是他没有个好师门,就他的本事,去给皇帝炼丹都使得。

    林渊:“那就这么定了!”

    然后陈半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什么都变了,衣服就摆在床头,还有人领着他去吃早饭,虽然喝得是糠和米和着的粥,但是在现在已经非常好了,还有两个杂粮馒头和一碟泡菜,陈半仙吃饱喝足,又被人领去了一间屋子,炼丹炉都摆上了——简易版的。

    领他来的人态度很好:“半仙,东家了,木炭是尽够的,硝石也有,就是不太多,别的得您自己想办法。”

    陈半仙被林渊的大手笔惊住了,不过还摆着半仙的款,掐指一算,冲那人:“老夫算过了,今日日落之时炼炉是吉时。”

    男人笑道:“半仙得是。”

    等男人走了,陈半仙坐在屋子里,看着自己的老伙计们拖着箱子,腆着肚子进来,一个个一脸满足。

    “哎,老陈,还是你本事大,才来一天,就成座上宾了。”

    “连炉子都有,吧,这回炼什么?壮阳的配方我这儿全有。”

    陈半仙叹了口气。

    众人:“这是怎么了?可是什么麻烦事?要不……我们还是先跑?”

    陈半仙挥手:“不是什么麻烦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陈半仙一脸沉痛:“东家,叫我们弄出炸炉的方子。”

    “……东家,这是要放烟花?”

    陈半仙摸摸下巴:“我觉着,我们摊上大事了,观东家的样子,怕不是拿去做烟花爆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陈半仙:“炸炉子有时候,可是会炸死人的。”

    众人这下明白了。

    陈半仙:“我们……干不干?”

    “有损天理吧?”

    “是啊,我们可都是有良心的人。”

    “可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

    陈半仙又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讲的,但东家,做成了,天天能吃饱,天天有肉吃。”

    众人:“干了!”

    于是这些半仙就这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研发火|药之路,好在他们带着的箱子里有炼丹的材料,前期倒不用林渊去费心。

    “哎,炸炉子这回事,平时不想让它炸呢,它炸的比谁都快,现在想叫它炸了,它偏偏就哑火了。”

    “是啊,我都炼几炉了,一炉都不炸。”

    他们在这边长吁短叹,陈半仙在一旁听得眼角直抽抽,这要是同行听见了,不准会露出个什么样的表情来。

    林渊也知道急不得,倒也没去催,新来的人还在适应环境,和前面的人不同,他们的警惕心更强,听下头的人,这些人都不怎么话,叫他们做事倒也做的勤快,只是总是一脸愁容。

    二两端着一碗面疙瘩到林渊的房里,里面还有些肉沫,面汤上浮着游,里面有酸菜和白菜,闻着味道还是挺开胃的。

    二两看林渊心绪不宁的样子,奇怪地问道:“少爷,怎么了?有心事?”

    林渊吃不下去,把碗推了推:“二两,你吃吧。”

    二两奇怪地问:“少爷,您今天可就只吃了两个馒头。”

    林渊叹了口气,问二两:“庄子里的人今天怎么样?”

    二两更奇怪了:“平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现在越发冷了,都窝在宿舍不出来,一下工就回去躺着了。”

    为了保暖,现在宿舍里的人几乎都是两个两个一起睡的。

    云妞和自家姐躺在同一张床上,窄的单人床睡起来十分拥挤,但是盖着干净的棉被,云妞把头埋在棉被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冲自家姐:“姐,是棉的!”

    “以后别叫我姐了。”女人摸摸云妞的头,“叫我秋娘吧。”

    云妞一脸认真:“姐就是姐!”

    秋娘朝云妞笑了笑,不再言语了。

    秋娘已经很久没睡过床了,逃出来以后,总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被歹人……的之后,是云妞让她活了下来,每天都被云妞背在背上,身上总是有草屑,还有虫子和跳蚤。

    她的腹一直坠痛,恶露也没有流尽。

    “队长了,明早有馒头吃。”云妞舔舔嘴唇,“我能吃三个。”

    同宿舍的人笑道:“天天都有馒头呢,又不止是明天。”

    “就是。”

    “你们是外面进来的,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啊?我来得早,我都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她们都是跟着亲人一起被买来的,来了以后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十分简单,她们的年纪也不大,最大的才十六,最的八岁,在她们的眼里,已经没有什么城了,只有庄子“里头”和庄子“外头”。

    云妞颇为健谈,她窝在暖和的被子里:“外头不大好呢!我们逃出来的时候,看到好多人都在逃,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去的附近的城边,全是人,有时候好心的老爷们出来施饼施粥,后来老爷们就不施了。”

    “朝廷也不管我们。”云妞想到那时候,还是忍不住了个寒颤,“去年冬天死了好多人。”

    “要是有人死了,旁的人就扒他的衣服。”

    女孩们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妞想了想,心翼翼地:“我找了个男人,那个男人有几个兄弟,分点吃的给我,就活下来了。”

    女孩们唏嘘道:“那男人呢?”

    云妞:“开春的时候抢吃的,他被人死了。”

    冬天最贫瘠的时候没饿死,偏偏在开春有吃的的时候被死了。

    云妞:“你们呢?你们过来的时候怎么样?”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起来。

    “我家是种地的,地主老爷跑了,我们也没处能去,就跟着爹娘逃难,眼瞅着过不下去了,我爹就做主,把我们一家都卖给东家了。”

    “东家可是个好人,东家只收五成租子!”

    “我们以前的东家,收八成呢!”

    林渊是抽空见的秋娘,他收下秋娘的一个原因是见不得一条命在自己眼前没了,另一个原因则是秋娘是“姐”,一般能被叫姐的基本都是富之家,再怎么样也是个地主家庭,这样家庭出来的姐,很有可能是会算账的。

    现在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女人一嫁人,就得管家里的账簿收支,人情往来,尤其是地主家庭出身,一个主母要管的可不少。

    她们或许不读四书五经,也不看什么圣贤书,但做账的本事很好,有些能比账房先生干得更好。

    现如今会算盘的人都不多,更何况会算账的了。

    林渊觉得也是时候需要一些能管事的人了。

    他自己可不会做账,现在做账都是让杨氏帮忙,但杨氏在这方面其实也不是很有经验——她在林家的时候其实不管庶务,都是管家在做,可惜管家在路上跟他们失散了。

    如果这位姐能做账就最好,做不了也没事,她识字的话,也可以弄一个扫盲班。

    反正有文化的人,在这个时代还是少数,每一个都很重要。

    秋娘得知东家要单独见她的时候没什么表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东家会留下一个废人,虽然来到这里之后,所有人都东家是个好人,可是秋娘总觉得不安心。

    她什么也做不了,白吃饭,就是个拖累。

    “东家。”秋娘被仆妇抱到椅子上,她身材瘦,因为营养不良,皮肤发黄,脸上也有雀斑,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青春妙龄的女子。

    她瑟缩着脖子,不敢去直视林渊,只是低着头,看着桌面。

    林渊其实不太清楚怎么跟这个时代的女性交道,尤其是受过教育的,他坐在秋娘对面,轻声问:“这位姑娘……”

    秋娘声:“东家,唤奴家秋娘便是。”

    林渊:“咳,秋娘,你识字吧?”

    秋娘点头:“琴棋书画,都粗通一些。”

    这还是个全方面人才。

    林渊更满意了:“做账会吗?”

    秋娘奇怪的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样貌,男子有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嘴唇微翘,穿着一身棉衣,发黑如墨,是个富家公子哥的长相,但他表情温和,眼睛更是温柔,叫他看到他时就忍不住放下心防。

    “粗通一些。”秋娘自幼学女红和管家,琴棋书画只是添头,她是粗通,其实也并不是谦虚,只有做账是谦虚。

    都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的书,也不过是会认字写字而已。

    真正能读书的,都是大家闺秀,或是书香门第的姐。

    而她们的学识,都是由母亲传授,女先生少之又少。

    “秋娘。”林渊,“你好好调养身体,待身体好了,便来给我做账房。”

    秋娘讶异道:“账房?”

    自古哪有女子做账房的?那都是男人的活计。

    林渊十分感性地:“谁女子不如男?”

    秋娘一愣,竟不知道什么好了,看林渊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林渊摸摸鼻子,也发现自己感性的不是时候,只好换了个口风:“如今庄子里没人会记账,只好叫你去顶一顶。”

    秋娘这才安心:“东家开口了,奴家自然是肯的。”

    当天夜里,二两伺候林渊洗漱的时候,发现林渊正在哼着曲。

    二两端来洗脚水,好奇地问:“少爷,您唱什么呢?”

    林渊笑道:“唱曲儿。”

    二两:“少爷,您还会这个啊?”

    林渊:“来,我唱给你听。”

    “刘大哥讲那话,理太偏,谁女子享清闲……”

    二两:“……”

    林渊唱完,得意一笑:“怎么样,不错吧?”

    豫剧他就会这一首,这是唯一能完整唱完的,时候跟着电视学的来着。

    二两:“这词儿……”

    林渊:“讲的花木兰。”

    二两恍然大悟:“讲得是花将军。”

    花木兰的故事由来已久,算是民间广为流传的故事。

    二两昧着良心:“少爷唱得好。”

    林渊笑道:“也就一般吧。”

    二两:“……”少爷似乎当真了,他就这么随口一夸而已。

    二两学着林渊唱了两句。

    林渊瞪大眼睛看着二两,把二两吓了一跳。

    二两心翼翼地问:“少爷,怎么了?”

    林渊拍了拍二两的肩膀,叹息一声:“江山代有才人出,二两啊,没想到你还有一把好嗓子!”

    二两稀里糊涂的被夸了,也挺高兴:“是吗?少爷,您再教我两句。”

    于是二两把这首花木兰学会了,对着狗子唱了一晚上,导致狗子的梦境里都是这首曲子,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很快,林渊发现庄子里的女人都学会了这首曲子,时不时的哼几句,干活的时候还一起唱。

    林渊在听了十多天以后,对这首曲子也麻木了。

    于是他又教了二两另一首,苏三起解。

    然后耳边就变成了:“苏三离了梧桐县,将身来到大街前……”

    行吧,有两首曲子来回着听,总比循环播放来得强。

    杨子安回来的比刀哥和朱元璋要早得多,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人和锄头,回来的时候却拖着木车,木车做工简陋,一看就知道是临时赶着做的,到庄子的时候已经濒临散架,摇摇欲坠了。

    不仅如此,杨子安走的时候带了二十人,回来的时候带着四十多人,其中二十多人是绑着回来的。

    不过林渊看这些人的样子就知道,就算不绑,这些人也跑不了多远,一个个都瘦的皮包骨了。

    其中只有一个最壮实,那也是跟别的相比,就体格来,还比不上林渊这个不常运动的。

    杨子安脸上也带着笑,他从一匹骡子背上跳下来,对林渊:“我把附近找了一圈,就找到了他们这一伙人。”

    林渊:“他们在附近安营扎寨了?”

    那个看起来最壮实地男人:“俺们只是迷路了!”

    “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安营扎寨啊!”

    “趁俺们睡觉,偷俺们的东西!”

    旁边有人:“我们那叫抢……不对!我们那是计谋!”

    被捆着的人悲愤地:“计谋个屁啊!你们就是趁俺们睡觉,把俺们敲晕了!”

    杨子安咳嗽了一声,冲林渊:“他们有刀,长砍刀。”

    林渊看向那群人,他平静的问道:“你们怎么得到的这些东西?”

    最壮实的男人冷哼一声:“你问俺俺就告诉你?你把俺当什么人了?”

    林渊从推车里拿出一把砍刀。

    壮实男人立马改口:“我们偷的!”

    林渊:“上哪儿偷的?”

    男人:“跑的时候,把城里几个铁匠铺都偷了。”

    林渊:“……”他该怎么评价这个做法?

    男人见林渊没准备来砍自己,就环顾四周,左右看看,他刚刚没心思量,现在一量才发现,这里竟然有农田,还有奇怪的四四方方的大屋子。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棺材!”男人被员工宿舍惊呆了。

    他身后的弟跟老大一样被转移了注意力:“得多大的人才能躺这样的棺材啊?”

    林渊:“别别的,先把他们带去关着,饿几顿再。”

    先要问出来他们之前干过些什么。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流匪没沾过人命的太少了。

    结果一问之下,叫林渊大跌眼镜。

    原来这群人原先都是脚夫,去城里挣钱,再叫同乡带回去给老婆孩子。

    领头的人叫赵五六,算是脚夫的头头,看到情形不对,就招呼着关系好的兄弟们去铁铺偷了砍刀,连夜出逃,回乡找老婆孩子。

    结果一回乡,他们发现家乡一片狼藉,老婆孩子都不见了,只能四处游荡。

    虽然有武器,但这群人都不是什么家劫舍的材料,胆子又,只能四处晃晃,看能不能捡到什么便宜。

    结果晃着晃着就迷了路,被杨子安趁夜敲了闷棍,然后带到了庄子里。

    赵五六在棚子里哭诉:“你们把俺们关在这儿,连口吃的都不给,拉着俺们兄弟走了这么长的路,一块豆渣饼都不给俺们吃,还抢俺们的东西!”

    “老大,俺们跟他们拼了!”

    赵五六瞪了眼弟:“你甚!声些,你没瞅见他们的田,有吃的呢!”

    弟不明所以:“老大,你啥意思啊?我咋不懂?”

    赵五六:“哎,俺跟你们,俺看这地儿挺好的,要是能留下来,俺们就能吃饱了。”

    弟恍然大悟:“老大,还是你聪明。”

    赵五六得意了:“那是。”

    于是林渊去见他们的时候,就发现一个个都乖巧无比,果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智慧,这群脚夫出身的人,他们的智慧就是找一个好主家,能吃饱就行。

    如果真是杀人如麻的流匪,估计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把林渊杀了,然后霸占这个庄子。

    “东家!”赵五六热情极了,“俺们都想好了,您让俺们吃饱的话,俺们就给你干活。”

    “那些刀我们也不要了。”赵五六声,“反正没用过。”

    他们都是拿着砍刀砍柴,或是吓唬吓唬野兽。

    林渊还是有些不放心:“再待几天吧。”

    赵五六连忙扑上去抱住林渊的腿:“东家!发发善心吧!好歹给点吃的!俺们饿了几天了!”

    林渊忽然想到,让他们饿几顿是自己的,但他没饿几天啊,这都三天了,这群人就靠着喝水维持生命,现在还能有力气抱自己的腿都算不容易了。

    于是林渊朝外头的人:“煮点粥过来。”

    是粥,其实除了一点米以外,就是糠和豆子。

    饿久了的人不能一下吃太多,所以也克制着分量。

    赵五六和弟们狼吞虎咽,几口就把杂粮粥喝光了,还把碗底都舔了一遍,碗干净的就跟没用过一样,赵五六抹了把脸,虽然没吃饱,但总算不像之前那么饿了,他拍拍肚皮:“东家,您看,叫俺们干啥?”

    林渊看着这些皮包骨的人,心里想着,我敢叫你们干啥?

    他只能:“你们先去……嗯……”

    赵五六他们专注的盯着林渊,期待林渊接下来的话。

    林渊:“嗯……”

    您倒是嗯出个什么来呀?!

    林渊:“这样,我叫杨二哥来安排你们,你们以后就听杨二哥的话。”

    赵五六:“杨二哥?这人谁啊?”

    林渊:“就是带你们过来的人。”

    所有人都了个寒颤,那个白脸可凶了,人特别疼。

    赵五六:“东家……俺们个商量?”

    林渊奇道:“什么商量?难道你们还想出去当流匪?那也行,你们走吧。”

    “……”

    没有武器当个锤子流匪啊!

    一群人只能表示自己愿意听杨二哥的安排,一定听杨二哥的安排。

    林渊听他们表完忠心,满意的点头:“这就乖了。”

    众:“……”

    这些人虽然现在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他们还是知道一些情报的,毕竟一直在游荡,知道的不少,附近的村镇他们基本都去过,按他们的话,村镇上的人现在都没了粮食,秋收的时候,朝廷下来的人,几乎把粮食全部拉走了。

    剩下的,也就够农户们吃个把月。

    就算是省着吃,夹着树皮一起吃,最多吃两个多月。

    附近的流匪也都走得差不多了,这附近的流匪毕竟人数少,抢抢百姓和一些地主还好,不可能去碰大地主和城镇。

    不想是北方的流匪,人数更多,也更凶悍,什么都敢碰。

    晚饭的时候,林渊和杨子安两个人在屋里吃,杨子安也跟林渊了最近遭遇的事。

    喝了一口米酒,吃下一口肉,杨子安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扭了扭脖子以后才:“我们这算安全的,周遭没有流匪的影子,城墙也快修到一半了,依我看,得到明年,才有流民到这边来。”

    林渊也喝了一口米酒,米酒其实更像是甜水,没什么酒精浓度,不过因为需要大米这种珍贵的细粮,所以只有一点点,要不是杨子安回来,林渊根本舍不得喝。

    谁能想到呢?林渊在现代的酒桌子上喝酒喝到想吐,现在却希望能喝一口现代的五粮液或者茅台,一口就好。

    一口就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我们的存粮足够了。”林渊道。

    虽然庄子里有佃户,粮食只用上交一半,但因为现在是食堂制度,宿舍不能做饭,所以其实粮食全是存在一起的。

    佃户们也不要求要到自己的那五成。

    毕竟现在世道成了这样,他们唯恐被林渊赶出去,每天有吃有喝,每隔五六天能沾点荤腥,就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开春,他们还把附近的地又开了一些,秋收的时候,产量是去年的一倍。

    把粮仓填得满满当当。

    杨子安:“这是好事,明年我们可以再收一批人进来。”

    林渊点头,他们确实需要一批士兵,这个算可以提上日程了。

    杨子安:“明年流民可能会往这边走,朝东南面去的不多,那边的几个城都封城了,流民进不去,里头的百姓也出不来,流匪也会变多。”

    两人了会儿话,林渊还有话想,但又觉得天色晚了,便冲杨子安道:“二哥若是不嫌弃,今夜就跟弟我抵足而眠吧,正好再话。”

    杨子安也不拒绝,笑道:“叫二两给我盆水来,我得好好擦擦,一身的汗,还得去拿换的衣裳过来。”

    二两去了水,杨子安直接脱了衣裳擦身,他虽然看着削瘦,脱了衣裳体格倒是很好,胸腹肌十分结实,宽肩窄腰,只穿着亵裤擦拭身上粘腻的汗渍。

    林渊看着杨子安,叹了口气。

    杨子安闻声转头:“四弟因何叹息?”

    林渊捏了捏自己不甚发达的肱二头肌,难过道:“我在想,我什么时候能变成壮汉。”

    杨子安不住发笑:“似刀哥那样?”

    林渊不由嫌弃道:“脚臭就算了吧。”

    杨子安大笑:“哈哈哈哈,确实是臭,当年他赖在我家不走,脱了鞋子,我就走了,那味真是——”

    “绕梁三日不绝。”

    关于刀哥脚臭这件事,看来已经不是秘密了。

    林渊躺到床上,看着杨子安背部纠葛的肌肉,羡慕到眼红。

    或许他也需要砍砍柴?不定能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