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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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虞应战分离, 李言蹊便由一众嬷嬷引着向皇后寝宫走去, 迈入正堂便看到了那位低调雍容的周皇后。

    上次入宫是探春宴时,但这位周皇后身子不好从不出席宫中席宴, 所以李言蹊未能瞧见,现下一见果然如传言那般是个温婉淡雅的人。

    一身月白宫缎素雪绢裙,云鬓凤钗, 端庄淡雅,容貌秀丽温婉,轻轻执手, 娴熟的端着那骨瓷剔透的茶具。

    李言蹊垂下眼帘,俯身拜礼。

    听到响动,周皇后轻轻抬首, 看到来人, 眼眸一亮,忙起身上前,将人扶起, 左右瞧看后,柔柔开口:“知渊竟娶了这样好颜色的女子, 难怪藏着掖着不肯让我们婚前召见了。”

    李言蹊含笑垂眸,故作赧然,由着周皇后牵着引向上座。

    宫人上前收拾了桌上耍玩用的骨瓷茶具, 一侧的嬷嬷去奉新茶。

    落座于正堂的榻上, 周皇后拉着李言蹊的手也并未放开, 不住的量:“这样的娇美, 难怪那孩子动心了,知渊自身边便没个玩的好的女子,长大了更是只将仗放在眼里,皇上与本宫因着他大婚愁了许久。”

    按例问了些话,稍稍热络之时,宫内的嬷嬷奉茶走进,将茶摆放在桌几上,这才拍了拍自己肩上的花瓣:“夏日来了,这桃花都落了,稍有点风便吹过来了。”

    闻言周皇后抬头,看着那掉落地上的花瓣,有些遗憾:“本宫这身子拖累,刚刚回宫便病了,还未曾出去瞧看过,这花便都谢了。”

    见自家主子面容黯淡,嬷嬷安抚笑道:“不晚不晚,还有开的好的呢,正巧今日将军夫人入宫,皇后何不与将军夫人一同去桃林赏花?”

    面露期盼,周皇后回身看向李言蹊:“可好?”

    因着大婚,回京以来李言蹊也未曾赏花看景,听闻宫中有桃林,心中早已雀跃,自然含笑点头。

    成片的桃林让这一处宫园染的透粉,林中鸟鸣阵阵,声声悦耳。

    坐在桃林的庭院里,李言蹊望着这大片桃林面露欣喜。

    周皇后含笑啄茶,看着桃林眼眸幽远:“来本宫第一次见皇上便是在桃林中,那时本宫不察,让身边侍女被人轻薄,是微服出巡的皇上救了本宫的侍女,本宫也因此与皇上结识,皇上当年啊还送给本宫一支桃花。”

    想到往事,周皇后眼眸温柔。

    在这样的美景中与心爱之人邂逅听来便美妙,向来喜欢看话本子的李言蹊回过头,看向那位皇后,见到皇后眼中透着温柔爱慕,李言蹊不由心生羡慕,听闻帝后关系很好,相敬如宾三十几年,多少女子希望与心爱的人有一个美妙的相遇后白头偕老。

    感受到那明亮的眼眸看向自己,周皇后摇头轻笑,收敛心神,轻柔开口:“听闻你字唤喃喃,本宫便也这般唤了,喃喃日后可要多体贴些知渊,长公主姐姐离开的早,他成长于宫中,宫中皇上与本宫目不及处,宫人言语上难免会有冲撞,皇子们那时也都还,不懂事常些气话,那孩子通事后心里便敏感着,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这个,知渊成了这样沉闷的性子。”

    轻轻一叹,周皇后轻拍了拍李言蹊的手,含笑道:“喃喃不知,幼时的知渊可是个会耍机灵伸手,与我们讨要压岁钱的孩子。”

    听着皇后的话,李言蹊嘴角跟着勾起,那样容色严肃的人也会如旁的孩子一般与大人讨要压岁钱?

    她实在无法想象的虞应战伸手讨要压岁钱是何景象,想着想着,嘴角的笑意顿住,李言蹊垂眸摆弄手中的帕子,可又是经历了什么让那人变成现下这般冷面阴沉呢?

    见她笑意褪去,周皇后轻叹移眸,看向那粉红的桃林:“所以喃喃日后可要好好待知渊,那孩子难得有一个愿意亲近的人。”

    两人正着话,有嬷嬷自桃林外走入,来不及顾礼数,喜悦开口:“皇后娘娘,四皇子入宫了,这会在正堂等您。”

    听闻儿子入宫,周皇后眼眸一亮,忙提裙起身,回身淡笑:“喃喃在这里等本宫片刻,等本宫发了本宫那讨债的再与喃喃些知渊幼时的趣事。”

    李言蹊起身拜礼,含笑应是。

    周皇后并着那嬷嬷一同离去,李言蹊重新坐回椅子上,脸却染上郁色,当年刀刚刚被爹爹收养时总是阴戾防备,会伤害靠近他的人,府中人都不喜欢刀,她也怕他,可爹爹与她刀行乞时经常受人欺辱才会这般下意识防备伤人。

    后来刀越来越开朗,她几乎忘了刀有过那样凶狠阴沉的时候了。

    刀因为有着李府上下的照料而变得越来越开朗,再后来意外伤人也不过是因着头疾无法控制。

    可他呢……

    她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从一个会耍着机灵与大人讨要压岁钱的男孩,变成现在这般阴沉冷肃……

    “你穿这么大的衣服我不心踩着怎么了?瞪我做什么?我不光要踩,我还要你呢!”

    身着锦衣的男孩们推推搡搡,将那身着宽大衣袍的男孩推倒在桃花树下。

    男孩双手拄地,在拳脚袭来时攥紧拳头护住自己的头,抿嘴不语。

    嘈杂声传来,断了李言蹊的低落,提裙走出亭子,看到桃林间作一处的男孩们,忙蹙眉走近:“你们这是做什么?”

    男孩们闻声顿住手脚,为首一人冷哼上前:“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宫如何?”

    男孩眉目跋扈,面露不屑,还待上前身侧的一人忙将其拉住,附耳道:“这位是六哥的夫人,我与四哥出宫玩的时候见过。”

    那眉目跋扈的男孩闻言面色难看,轻哼一声,拱了拱手:“六表嫂啊,刚刚是臣弟无礼,咳,这会太傅还等着,我们先走了。”

    话罢几人匆匆推攘着离开,再不去看那地上被的男孩一眼。

    看着那几个雀跃离开的男孩,李言蹊眉头微蹙,上前将那被的男孩抱起,看到他面上青紫,忙从怀中拿出伤药。

    男孩站稳身子,自知现下狼狈,不肯抬头,一脸严肃的拍着身上的尘土,看着袍子破了几个洞,眉头皱的更厉害,却不忘礼的拱了拱手:“六嫂。”

    看那一个却故作严肃的模样,李言蹊心头柔软,蹲下身为他涂抹伤药:“做什么穿这么大的衣服啊。”

    闻到那馨香,萧纪下意识后退,却因着那温柔的声音,眼眸怔怔的站在了原地,看到面前艳丽的女子时,脸泛红,讷讷开口:“我娘想给我做大些,日后我再长高还能穿。”

    手微微顿住,李言蹊心里一涩,宫门紧闭,宫内幽深,锁了多少女子的韶华,皇上宠爱时,宫人迎来送往,嘘寒问暖,失去了皇宠,宫妃们便只能清冷孤寂独守空房。

    龙虽生九子,可因着九子的母亲不同,龙子也各不相同。

    看着面前故作神定却一身狼狈的男孩,李言蹊想到了自己的夫君,心中微疼。

    会不会那人幼时也曾被人这般对待呢。

    轻柔的为男孩的脸擦拭了药,李言蹊正要开口叮嘱,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喃喃,过来。”

    回身看去,见到那高大的人一脸不悦。

    李言蹊勾唇一笑,重新看向面前的男孩,将帕子系在男孩手的伤患处,最后将瓷瓶放在他手中,凤眸温柔:“日后也要记得擦,虽男孩无需在意容貌,可你现在这般漂亮,要好好珍惜,要常笑,可莫要学着你六哥,阴沉的连女子都不敢靠近。”

    男孩怔怔点头,看到那站在六嫂身后的男人一脸阴沉时,脸一白,垂下头来。

    摸了摸男孩的头发,李言蹊起身,看到走近的夫君,忧郁扑入他怀中,仰着头开口:“夫君,与我讲讲你时候好不好,我好心疼啊。”

    不悦她刚刚与人亲近,虞应战看着怀中凤眸水润的人,俯身啄了啄她的红唇,了然是皇后与她了什么。

    抬眸看了眼那满面青紫的十四皇子,扫过他手中属于妻子的帕子,眉头微蹙,垂眸安抚怀中人:“喃喃莫要忧心,我时候没有那么没用,我是人的,不是被的。”

    李言蹊:“……”

    被的十四皇子:“……”

    虞应战的话并非作假,他虽因自幼无父母在身边,备受言语讽刺,幼时会在意,但听多了便不在意了。

    他不喜软弱,所以从不是弱者。

    宫中一众皇子与他疏远,也并非是孤立他,而是被他怕了。

    他离开京中固然是因为喜欢肆意沙场,但更多的原因是他想要变得更强。

    李言蹊心中从刚刚便淤积的酸涩消失不见,抱着那窄腰,干巴巴鼓了鼓掌:“啊,是这样啊,夫君,那你好棒棒啊。”

    虞应战嘴角松软揽住怀中人,虽然幼时没有受过欺凌,可他也因着她心疼而开心:“四皇子过去了,皇后不会回来了,喃喃,我们回府吧。”

    从入宫便一直心谨慎的李言蹊听到这话,心中莫名一松,点了点头。

    见两人正要离开,萧纪看着手中的帕子,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等等。”

    自后传来稚嫩的童声,两人顿足回身,李言蹊看向那男孩。

    见她看着自己,萧纪不自在的别开眼,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最终鼓起勇气伸出手:“那……那这个帕子我要如何还给六嫂。”

    男孩这副明明想要却仍要遵循礼制的模样,仿若一号的虞应战,李言蹊心里软极,上前摸了摸男孩的头:“送给你了,好不好?”

    男孩眉头皱起,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心里喜欢的紧,李言蹊还想抱抱男孩,人却率先被抱起,离开了这处。

    靠在他怀中,李言蹊红唇勾起,他是个性格内敛古板的人,可却愿意为她没有底线,会学着讨好她,只喜欢她一人,她为何羡慕旁人听来绮丽的故事?

    想到他也曾送给过自己一支桃花,自己却因着置气扔掉,李言蹊不由心生愧疚,脸蹭了蹭那人硬邦邦的胸口:“我好喜欢你送我的桃花啊,我好喜欢你啊。”

    见她娇里娇气的抱自己,想到她每逢讨好必有心思的性子,虞应战蹙眉顿住脚步,略作思索,抬手示意,不远处的宫人看到召唤,匆忙走近做礼:“将军吩咐。”

    虞应战抬眸扫视一圈,看了颗最大的桃树:“那棵一会儿送去将军府。”

    宫人弯腰做礼:“是。”

    虞应战肃容垂眸,吻上那红唇:“喜欢吗?”

    李言蹊:“……”

    其实她只是想与他撒个娇而已,不想要挖大树啊挖大树。

    回宫的路上,虞应战没有骑马,而是与自己的妻子一并上了马车。

    李言蹊懒洋洋的靠在他怀中,想到刚刚宫中见到的那个四五岁男孩,第一次心中有些期盼,之前觉得抵触的事,现下好像也没那般抵触了,心思一起,李言蹊回过神,下巴抵在他胸口,凤眸明亮:“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浑身一僵,虞应战看向怀中的人,因着他看来的黑眸,李言蹊脸微红,随即有些疑惑,手挑帘看了看外面,见四下没有侍从在侧,忙抬手到他耳际,低语两句,随即面露担忧的看向他。

    虞应战胸膛起伏,低沉暗哑:“喃喃想知道?”

    点了点头,李言蹊凤眸里全是疑惑,既然算与他要个孩子,她总不能什么都不知晓吧。

    喉结微动,虞应战最终隐忍的闭上眼眸。

    瞧他这般严肃,李言蹊更为疑惑,莫非他也不知?

    撅了撅嘴,李言蹊算回府定要问问嬷嬷,然而马车一停,人便被身后的人抱起,大步向房内走去。

    房门被大力合紧,隐忍一路的人不再顾忌,将人一路抱上床榻。

    床帐泄下,床榻吱呀,呜咽喘气骤起。

    “不行,好疼,我不行的!”

    “可以的,喃喃不是想知道孩子从哪里生出来吗?”

    身下疼痛再次袭来,额头汗湿的李言蹊眼眸朦胧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震惊。

    虞应战俯身,大手轻轻覆在妻子的腹上,沙哑闷哼:“喃喃,我想要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