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激烈的竞马赛让看台上的众人阵阵惊呼, 原本端坐的贵女们也都起身上前, 扶栏观看。
看到名扬侯跌落马下, 众人更是惊叫连连, 然而比起旁人激动于那比赛的跌宕, 李言蹊心弦紧绷, 直到看到自家夫君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看完了比赛,李言蹊刚刚的疑惑也迎刃而解了, 难怪他之前对这跑马赛兴致缺缺, 估摸是因为觉这跑马赛上没有合适的对手吧。
看身侧的吴岚姐姐一脸兴奋的看向马场内,李言蹊提裙坐回原位,垂眸擦拭着手心的汗, 撅了撅红唇,刚刚名扬侯夫人惊慌失措的面容似乎就在眼前, 她越想便越觉得后怕, 万一……万一摔下马的人是他可如何是好。
想到那人让自己如此忧心, 李言蹊双眸含怨,透过众人看向那马场中的人。
马场内, 与孙副将并驾缓行的虞应战似有所觉的抬头, 看到众人间坐在后面含怨看着自己的妻子, 眉头一蹙:“夫人可受了委屈?”
孙副将循着自家将军的眼眸向看台上看去,并未看见那位夫人, 眉头却因着自家将军的话不可查的一蹙, 垂眸开口:“侍卫并未来报。”
黑眸扫过身侧之人, 虞应战眉头蹙紧, 回身沉声:“命人去问。”
孙副将拜礼应是,见自家将军驾马走远,抬手唤侍卫上前,还未开口,台上陡然传来女子此起彼伏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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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他人一样,看到那人出现,宋舒棠便起身走至栏杆侧,因着那激烈的竞马,心头紧绷,手指紧紧的攥着栏杆,待看到那人将名扬侯踢落马下,心中雀跃,自的礼制让她不好与旁的女子一般惊呼,但心中也在默默激动于那人的胜利。
她听过他的战功,知道他的卓越,可从不知见到比听到更让她心动。
她因着他的得胜喜悦,因着他的卓绝心动,可冷静下来,却明白那人即便再好也不属于她。
想到那人为女子买簪子的情景,想到那人柔软的一面永远不会属于自己,心头晦涩,宋舒棠正要收回眼眸,却见那马上之人看向了自己。
一时慌张,宋舒棠急急垂头,神思一股脑涌上,他看到自己了?他是不是认出自己便是那日问他买簪子的人了?他可会对她印象不好?
听……听……他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
自己虽与他错过,可并不表示她完全没有机会了。自己既然仰慕他,为何未试过便放弃?
况且他现在看着自己……
宋舒棠面颊微红,正要鼓起勇气抬头时,大风呼啸,站在栏杆前的女子皆惊呼掩面,避风之时众人忙乱拥挤,宋舒棠回身掩面遮挡风沙,然而肩膀陡然一痛,腰蓦地撞向围栏,足下不稳,整个人顷刻仰倒向栏杆之外。
“有人掉下看台了!”
一声惊呼,召唤侍卫上前的孙副将横眉紧蹙,勒紧缰绳,马向看台冲去。
临近看台,孙副将拍马飞身,千钧一发之际揽住那白衣女子的腰际,旋身落地,站稳后蹙眉低头:“姐可有受伤?”
意外来的突然,宋舒棠惊慌失色,手抚心口微微喘息,闻声苍白着脸抬头,试了几次终于发出声音:“无……无事……敢问……敢问如何称呼……日后定会命人到府上答谢救命之恩。”
两人靠的近,女子的馨香扑面而来,孙副将一时怔神,随即反应过来,赤红着脸将人放开,垂头抱拳:“在下乃西远将军亲卫副将,马场守卫本就是在下职内之务,岂敢邀功,倒是在下刚刚情急之下多有失礼了,望姐勿怪。”
听到是那人的副将,宋舒棠微微一怔,心中的惊恐渐渐平复,这人是他手下的副将?刚刚他在看自己,这人会不会是他派来的?
“姐,你可有受伤!”
容的惊呼声传来,宋舒棠连忙回神,看到跑下阶台的丫鬟,微微松了口气,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从容,含笑拜礼后轻轻转身,垂眸走向自家惊慌而来的丫鬟,柔声安抚。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柔声,孙副将仍旧怔神原地,半晌抬手看了看自己揽过佳人的手,粗犷的面容涨的通红。
刚刚闹了那样大的事,不好再遮遮掩掩,由着丫鬟整理着衣裙,宋舒棠向女席中间娘亲的位置走去,明了原委,听着娘亲的嗔怒怜惜,宋舒棠柔声安抚,直到女席这处恢复先前的热络才拜别娘亲起身,伴着丫鬟向那贵子间端坐的人走去。
因着名扬侯受伤晕厥,虞应战从马场上下来便去了晋元帝跟前告罪,晋元帝装模作样的训斥一番后,虞应战便坐在了次阶的皇子坐席间。
这一处坐着的皆是男子,所以当一身素纱白裙,容貌温婉的柔美女子出现时,众人皆暗自看去。
被众人注视,宋舒棠面颊微红,忍着不适,鼓起勇气稳稳上前,到了那西远将军的桌席前,宋舒棠松了口气,眼眸柔柔的看向那人,俯身拜礼:“刚刚遇险多亏将军麾下将士相救,心中感激不尽特来拜谢将军。”
声音温柔舒缓,令人闻声意动,刚刚还避讳不敢多瞧的皇子贵子现下光明正大的看去。
端坐在椅子上,虞应战垂眸把玩着手中那刻有名扬侯表字的玉佩,紧锁眉头。
话落许久,不见那人抬头看自己,宋舒棠面露难堪。
看到如此绝色的佳人受此冷落,同席几人忙出言安抚:“六哥刚刚被皇上斥责这会儿心气不顺,宋四姐你先回吧。”
有人解围,宋舒棠面容缓和稍许,咬唇强强一笑,转身要走,却不甘心的回头再次向那人看去,见那人仍未抬头看自己,宋舒棠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明明刚刚还会看她,为何现下不肯看她了,是不是不喜她如此唐突前来?
被倾慕的男子如此冷落,宋舒棠面颊通红,足下簌簌,不再去寻娘亲,带着丫鬟离开看台。
众人望着那曼妙的背影啧啧摇头,都是混迹风月场的男人,哪还看不出那位姐的心思,暗暗大呼西远将军不识情趣。
旁人不敢明,可身为皇后嫡子的四皇子却不避讳,轻哼开口:“这位宋四姐是吏部尚书嫡出四女,她姐姐是本宫侧妃,模样长得好,人又贤淑,六哥难得有此艳福,不如纳入府去,娥皇女英相伴左右岂不快活,六哥也是男人,何必端着?”
见他不话,挑了挑眉,萧绎勾唇不屑道:“六哥当真虚伪,男人哪个不喜好美色,臣弟后院各色女子皆有,六哥可想要两个?”
从揣摩的事情中回神,虞应战抬眸,沉声开口:“狗也是这般,从来不偏食,什么都吃。”
面上的笑意僵住,萧绎沉下脸来,拍案而起:“你算什么东西敢羞辱本宫,你当真以为自在宫中长大,得了父皇的偏爱,便真能站在本宫头上了?本宫奉劝你,谨言慎行,莫要最后像你娘那般落得早亡的下场。”
俊颜阴沉,黑眸幽深,虞应战身上的威压让四下的人纷纷僵住,萧绎也因着那枭狠之气吓退两步,心头一颤。
正在此时,众人身后的阶梯上传来呵斥:“大胆!”
一声明黄宫装的周皇后伴着丫鬟而来,往日温柔的面容现下严肃隐怒,双眸定定的看着儿子,提裙走近,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巴掌挥出,的四皇子头猛地偏过,白皙的面颊留下骇人的红痕。
周皇后眼眸通红的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一般开口:“你好大的胆子!你姑姑也是你能拿来置气提起的人?”
那一巴掌似用尽了周皇后所有的力气,周皇后胸口不断起伏,一侧的嬷嬷见状忙上前扶住皇后,连连安抚。
面对盛怒的母后,萧绎咬紧牙关,双眸通红。
看着儿子的模样,周皇后垂下眼帘,稳了稳心神才再次厉色开口:“来人,将四皇子带走,禁足府中!”
有侍卫得令上前,将那浑身紧绷的四皇子带离了这处,四皇子被带走,众人从刚刚的变故中回神,纷纷起身拜礼。
周皇后没有抬眸,揉着额头转身:“传与皇上,本宫身子不适,不能陪他看赛了。”
宫人领命离开,周皇后这才放下手,长叹走近,看着众人间那肃容的人,柔声开口:“知渊,你莫要怪他,舅母定会狠狠责罚他。”
虞应战垂下眼帘,抬手拜礼,却未开口。
周皇后轻轻一叹,就着宫人的手转身走下阶台。
男席这处的嘈杂很快便平息了去,并未影响女席的热络,夫人姐们仍旧看着竞马或惊或喜。
然而刚刚还热衷于场上竞马的吴岚,现下却完全被左侧不远处桌席坐着的人吸引去了注意力。
疑惑吴岚姐姐频频侧头,李言蹊也循眸望去。
桌席的上座坐着一名华服宫装少女,少女面容秀致俏丽,举止端庄,却比在坐的其他女子丰腴许多。
吴岚啧啧摇头,回过头发现李言蹊也疑惑的在看那处桌席,开口解释:“那人便是绫安。”
那人便是让吴岚姐姐退婚了的绫安公主?
闻声回过头,李言蹊有些疑惑,那人的形象实在与她想的那种会夺人夫婿的女子模样相去甚远。
喝了口手中的茶,吴岚托着下巴再次啧啧摇头,也唏嘘不已:“半年未见她竟瘦了这么多,我虽然厌烦她,但着实想知道她是如何瘦下来的。”
这是瘦下来的模样?放下手中的茶盏,李言蹊疑惑:“她之前比现在还丰腴吗?”
吴岚闻言略作思索:“她以前比现在还丰腴许多 ,听其他贵女,这位天生便丰腴,多喝些水都会比旁人重,看来那被她追着的江湖人对她影响很大,瞧呢,一直未能瘦下来的人现在都瘦下了许多。”
话罢,吴岚十分懊恼的埋首于桌案,哼声道:“好羡慕啊,我也想瘦些,我最近好些裙子都穿不下了。”
想到时候胖胖的自己,想到时候爹爹以她身上的肉骄傲的模样,看到一脸懊恼的吴岚姐姐,李言蹊极尽所能的安慰:“其实……其实女子丰腴些也挺好。”她爹以前这样安慰她的。
不过是日常抱怨,但听到安慰吴岚心里稍稍好受些,轻轻一叹,随即似发现了什么,疑惑开口:“不过妹妹好似比上次一见丰腴些了。”胸脯鼓鼓的。
李言蹊闻言蹙眉,容色立刻严肃,全然不是刚刚丰腴好的模样:“是吗?!那我也该减减重了。”她爹的审美一样与旁人相去甚远,她决不能信她爹的话。
吴岚哭笑不得:“……”你刚刚可不是这么的。
心有烦恼的李言蹊手托腮一叹,安慰别人是一回事,落到自己身上又是一回事,果然胖是所有女子最不能忍的,她今晚不吃饭了!
与吴岚继续闲谈几许,洗了瓜果回来的鸿雁匆匆走近,附耳到自家姐耳际,将刚刚男席之事与自家姐,李言蹊凤眸微眯,红唇勾起,有人看上她夫君了?
轻轻点头,李言蹊神色自若的与吴岚继续话,直到许久后,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喃喃。”
闻声李言蹊起身与吴岚一笑,转身向自家夫君走去,然而走近那高大之人,李言蹊红唇一勾,错身轻哼,抬着下巴提裙走下台阶。
看着妻子错身离去,虞应战眉头一蹙,知妻子这是又哪里不快了,心里一边思忖着自己哪里惹了她,足下也未停,大步上前,一手握住妻子的手,一手自然而然的替妻子提起裙摆。
男子高大俊美,女子虽围帽遮面却身材曼妙妖娆,围帽飘动间总能窥看些艳丽,众人怔神于那曼妙,却也咋舌于这位肃冷的将军竟会为妻子提裙子。
从时开始想,想到一日的种种,仍旧不确定惹她如此耍脾气的是哪件事,虞应战沉着脸低语:“喃喃乖,你太,高马顽劣你骑不了。”
李言蹊不语,虞应战眉头皱紧再次开口:“喃喃好看,我这么多年只喜欢喃喃一人,时刻想将喃喃带在身边,日后尽量克制,不会在外人面前吻你了好不好?”
面颊通红,李言蹊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侍卫丫鬟看来,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心头的窒闷好受许多,有人看上她家夫君是因着他好,她何必为难自己人,稍稍缓下脚步,任那人揽住自己。
歪正着的虞应战松了口气,继续轻哄着怀中的人,然而看到迎面走上台阶的名扬侯夫人,肃容垂下眼帘,错身之际沉声开口:“夫人,你的玉佩掉了。”
因为丈夫昏迷而魂不守舍的冯氏闻言回身,白着脸牵强一笑:“不是我……”
然而玉佩入目,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不可置信的抬头,看清了刚刚与自己话的人更是震惊。
似未察觉冯氏眼中的惊慌,虞应战垂眸命人将手中的玉佩送去,揽着怀中人继续走下阶台。
强笑的拿过那玉佩,此时的冯氏已经如堕冰窟。
景儿的玉佩明明随着景儿一同下葬了,怎么会在西远将军手中?!
本想与其他夫人告罪先行回府的冯氏,现下连告罪也不顾了,摇晃着身子握住身侧嬷嬷的手,稳住身形:“回府!”
一路惊神,回到侯府,冯氏未来得及去看丈夫的伤势,便怔怔坐在正堂之上。
景儿的玉佩怎么会出现在西远将军手中?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以双生蛊,用景儿之命害那女人一尸两命?还是他知道了他身上有蛊毒之事?
心神俱慌,冯氏面色惨白,轻颤开口:“快,快拿我的腰牌来!”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去见那人。
一侧守着自家夫人的嬷嬷忙惊诧开口:“夫人,当年您嫁入侯府,腰牌便被收走了。”
闭眸揉着额角,冯氏咬了咬牙,她倒是忘了那人素来动作快,可她与那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件事必须要让那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