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在一片压抑的死寂里, 他并没有前进几步,就停下了。
虽然,这个地方平日里也相当安静,除了偶尔会响起的风摩擦尖锐物体表面的窸窣声,一日之中几乎所有时间,都只有沉寂。
停止不前的鞋尖之下,是悬空着的。
块失去依托的看不出原样的碎物悄然崩裂, 自被脚步覆盖的地面的边缘塌陷,坠入一眼望不见底部的黑洞,宛如能将所有鲜活生命吞噬的深渊。
那些碎物即使在许久后撞击到了黝深之下的地面, 也没有任何响动能够传到地表。
大概,连声音的“生命”也被黑暗吞掉、消融了。
白发的英灵站在这里,停留了颇长的一段时间。
若是有旁人在此时此刻此地,看到了这个垂眸静立的俊雅少年, 定然会控制不住惊讶。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悲伤, 如此怜悯,又如此厌恶的表情?
——他在为谁悲伤,又在怜悯谁,厌恶谁?
从动作、神态, 以及沉静面容所表露出的情感都能看出,他在祈祷。
轻握住悬挂在胸前的银色十字架,眼睑低垂,以此遮掩住眸中黯淡的神采。怜悯发自内心, 也是真正地为这少年的身周蒙上足以让任何人同受感染的哀恸。毫无疑问,他便是此等心怀大爱的圣人。
既然如此,“祈祷”的对象也就明确了。
为这些死去的人们。
为这些算不得无辜,只因自己的恶念与贪婪而死的,人·类。
“真是惊人的一枪啊,Berserker。”
悲悯的少年也在哀叹着:“即使事先就对真实的你是个无比恐怖的男人这一点有所认知……但在亲眼见证这终于显露出来的爪牙时,还是不免被震撼到了。”
位于他身前、他脚下的这个偌大的深洞,在十分钟前还不复存在。
这个地方原本是浩瀚无边的垃圾海的其中一个角落,并不显得有多么起眼。只因为自某一个中心肆无忌惮向四周蔓延开来的花海的逼近,挡在前面的垃圾山尽数被吞噬,这里也就成为与金黄花海接壤的边境。
然而,这也是“之前”的状况。
就如今而言,原来的“边境”已不复存在,他的视线所投落的这个黑洞,将其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与证明全都覆灭。
“——我无法阻止。”
因魔力充裕而恢复了原貌的狂化英灵被猩红与浑浊之黑雾包裹住庞大的身躯,除了那两句只有杀气蕴含的宣告外,没有多任何言语。
他就是残忍与狂暴的化身,将所有阻挡前路的魔花的藤蔓劈断,仿佛带有浓稠血腥气息的魔力在那一刻聚集。
灌注这宛若无尽阴影的魔枪投掷而出,枪刃最终直坠之处,无人、无物能够留存。
从他们被定义为“敌人”的那一刻起,毁灭的结局便已奠定。如果身为同伴的少年在那时阻止,毫无疑问,那柄魔枪也会没有丝毫犹豫地指向他。
“——我无法救赎。”
无法救赎,这些为实现私欲而聚集于此的可悲的人类。就连最初之时就已察觉到的,深藏在Berserker这具累赘身躯之中的可悲,能够感知,却仍旧无法救赎。
他由衷地感到悲哀。
“无论什么时代,什么背景,亦或是换一个世界,人类这等特殊而又普通的存在,本质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发生在这里的事情,master并不知晓,知情的就只有他,和拾回魔枪后便径直离去的Berserker。
已经看出来了,Berserker不会在意除倒敌人之外的其他任何琐事,所以,最终知晓一切的只有他。
最终在黑洞旁停驻的只有他。
“流星街中出现了一片奇异的花海”这个消息已经流传出去了。
虽然目前传播范围还不广,但时刻探寻着“爱丽舍”所在的那个群体,显然得到了消息。
今天簇拥在这里的只有这个数量。
“明天,后天,再之后……还会有多少人?”
难·以·估·量。
甚至,让他感到悲痛的,还有一个存在。
——那就是他自己。
神色肃穆的少年垂眸不语,面容依旧悲戚。
谁能想象,在魔枪投掷出去的那一刻,他不禁收缩的瞳孔里竟然闪过了无比晦涩的颜色,仿若明悟,失去的记忆回来了,内心深处因此进行着复杂情绪的纠葛。
“为什么会感到喜悦呢?明明生命就在眼前逝去。不是因为目睹到了死亡,肯定不是,那么,我其实……”
原来如此,在记忆恢复的那一瞬间,之前让他感到困惑、又让他产生梦魔的那个“疑问”,就彻底得到了解答。
所有的人类,都值得他的救赎吗?便例如,消逝在眼前的为私欲所驱使的贪婪者,他们试图将污浊的脚步踏入隔绝人世的伊甸园——
在那一刻,他聆听到了神的回复。
“啊,又在欣慰。”
许久之后,结束了这番虔诚祷告的少年如常抬首,恢复了平静而安然的神色。
在离去之前,他为死者献上自己带来的送别之花。
被狂兽斩断后瞬间失色的花茎变成了彻底无光的黑色,花瓣也紧随着枯萎,攥在手心里的便是这束枯萎的死亡之花。
在深渊的边缘,白发的少年扬手,乌黑的花茎在坠落黑洞深处的途中,便仿若重生般再度绽放——破碎,分散成肉眼不可见的灰烬,随空气一同沉淀。
“好啦,时间已经耽误得够久的了。”
完成最后一个事项,只有“圣人”才能担当的裁决者唇边再度勾起了温柔而包容的微笑。
“我要赶紧回到master身边去。”他释然地转身,面向只留下遍地黑灰的荒芜深处。
“那么,再见。”
方才,他的背后。
如今,他的前方。
那里,才是他一直相信的,人类拥有的那点微薄的善意尚存之处。
*****
天草直到夜间才回到木屋,着实是太晚了点。
可是,推开门后,面对的不是master的质问——当然,艾尔利也不会态度那般生硬地质问他——也不是任何形式的关于他去处的探究。
似乎什么时候都很从容的他在一眼望见室内情景时,竟也愣了一下,稍稍显露出了些许属于“少年”这个年龄范畴应有的鲜活神色。
“那个,master,请问……我不在的这一期间,家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异样情况吗?”
其实这句话完全不需要问的。
因为,凭借他的智慧,再加上对现存还未清理完毕的遗迹的观察分析,足以将不久之前的意外事件在脑中完整地重演一遍。
“遗迹”一共分布在几个地点。
首先,摇摇欲坠顶部还缺了一个口的门框。
其次,破开惊人大洞的天花板。
最后,恰好是天花板显露出的那个大洞的正下方,客厅之内,一片狼藉。
除此之外,地板上还多出了许多深且长的划痕,就像是某个带刺的大块头直挺挺地撞门而入,把门框撞出了一个缺口。
然后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上楼,划破了楼梯,在进入卧室之时,用力过重一脚踩破了脆弱的木制天花板。自上方坠落之时,准而又准地砸穿了地板——连带原本好端端放置在那儿的一张无辜的沙发。
“对不起,Ruler,你平时睡觉的……”
没错,被毁掉的正是天草夜间休息用的那张沙发。
“master不用跟我道歉,看到这一幕,其实我已经大致有所猜测了。”天草自然不会介意,但是,他的视线还是没有收回。
注视着屹立在由沙发与木板的混合残骸中的那两个英灵,他顿了顿,慢慢地出了接下来的疑问:
“只不过——”
“master,你和Berserker,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艾尔利:“啊,我在想办法把天花板修好。”
回答得这么轻描淡写,实际上的情景却颇有几分惊悚的既视感。
蓝发的英灵一脸严肃,目光也是极为专注,全身上下都书写着“全神贯注”四字。
他努力伸长胳膊,想要够到头顶上那偌大的窟窿,可是,不管再怎么向上伸,略微颤动的指尖都够不着窟窿的边缘——
胳膊太短了?
不,如果这么了艾尔利一定会立即反驳。他虽然不算高,但身体的比例绝对是最完美的。
那……底下充作支撑平台的这个男人,太矮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
艾尔利正是被一个格外高大的男人放在了右侧的肩头。
一米七左右的英灵在男人的面前,硬是被衬托得瘦弱娇了起来。往肩上一放,即使不用手托住,也完全不会滑下来。
可还是有一只带着狭长尖刺的宽大的手掌稍稍抬起,按在了他的腰后。
在显得纤细的英灵抬高双臂的同时,没有束缚的蓝色长发便自然而然也随着身体的晃动摇晃起来,不停地,急促地,在深黑色的利爪上摩擦。
从始至终,即使那烦人的发尖儿不停地挠着他的手,还有摇晃着再去骚扰耳朵的趋势,男人一直面无表情。
顶多在摇摇晃晃的英灵差点被自己摇下来的时候,极为不明显地咧了一下尖利的犬牙,神色阴冷地再托他一下。
那么,造成指尖触碰不到天花板的原因,就只有……
天草:“……”
“对不起。”原来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他,天草如此想,“建造这栋屋子的时候没能考虑周全,天花板的高度……呃,应当再设计得合理一些。”
艾尔利还是没能碰到天花板的手指微僵,半晌后,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Ruler的设计已经很好了,果然还是我……”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开始礼节性客套和互相包揽责任的日常了,沉默不语宛如一尊冰冷雕像的那个男人,本来就快到临界点的不耐烦彻底地出了界。
他和以身体缩的那个自己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区别不只在于身形。
“不要得寸进尺了,给我下去。”
男人的肤色应当是因为受到了被魔力扭曲的影响而变身,眼下也多出了会为他的面容增添冷冽与危险气息的赤色纹路。
还有覆盖着身体的漆黑骨骼,他手中紧握的魔枪,乃至于灵魂的本质,实际上都算是被扭曲了的异化品。
当然,他给人的第一感觉也是危险,狂躁,不近人情——一看就觉得不是会有耐烦心和细心的性格。
艾尔利只觉得腰后轻微地痛了一下,接着,身体就一下子轻了。
他竟然飞了起来——以被男人随手往旁边抛出去的方式,惊讶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似乎下一刻,他就要砸到还散落着废弃物的地板上了。
“!”
天草也没想到Berserker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不过,虽然也愣了一瞬,他的反应同样很快,几乎下意识就迈开了脚步,身形向前方掠去。
他的预判十分准确,只几步就到了最合适的地方。
白发少年及时张开双臂,在下一秒,就稳稳地接住了即使年龄比他大很多、但并不比他高大多少的master。
“啊——”
艾尔利的惊呼刚好卡在了喉咙口。
像是有人在背后重重地推了一把,在冲击力的强迫牵引下,Ruler刚好抱住了他的腰,而他不由自主地晃了几下,冷不防也抱住了Ruler的脖子。
精准地算来,少年还要比他矮上一厘米。
但是,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接一抱,也没让不算强壮的少年抱着他一起摔倒。大概还是因为,艾尔利太瘦了,不止Berserker能够轻轻松松把他托在肩头,连Ruler也能将他抱起。
“谢、谢谢你Ruler,把你砸痛了吗?”
艾尔利在回过神后,第一反应就是关心Ruler。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Ruler的正脸,而且,于少年俊秀的面容浮现的,竟有一闪而过的一丝恍神。
完了,果然出问题了。
他从没想过要去深入分析从Ruler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现出的奇异的光到底是什么,就像一时也忘记应该去责怪一下Berserker这个罪魁祸首。
“对不起啊,把你吓到了……”
正想再继续表达自己的歉意——最关键的是,让不知为何出了神的Ruler先把自己放下来再。可是,艾尔利才刚刚张开,Ruler眼里的异色一扫而空,就像是从没有出现过一样,只留下晴空般的纯净。
“不,master,我没有被吓到,还好接住你了。”
天草柔和的嗓音随即响起,虽然,其后话音里就不免多了些许的尴尬之意:“应该,是我没注意,多此一举了呢……”
他们的脚下,正是前·Ruler专属沙发的遗骸。
虽然中间破开了一个洞,藏在皮下的海绵挤挤攘攘地冒出了不少,但大体的形状还在。
Berserker看似随手的一丢,就算没有Ruler几步跨上来抬手接的这下,艾尔利也会结结实实地砸在柔软的海绵垫上。
“是吗?唔,还是要感谢你。”
艾尔利着,目光无意间落到了少年耳后的白发间。有一点黑色的东西粘在了他的头发上,在对比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
因为这个发现,他稍稍停了一下,伸手将那黑色的东西取了下来,过程之中,手指无法避免地碰到了少年的耳廊。
把取下的脏物拿到眼前看了看,原来是一片枯掉后变得黑色的萎缩的叶子……应该是叶子吧?也对,他们俩是去清理杂草的。
想到这里,艾尔利刚好要:
“Ruler,Berserker也是,今天也辛苦你们啦。”
或许他本人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也就只有真正面对着他的旁人才能产生最为真切的感受。
当他与无论是谁的他人交流的时候,蓝色的眸子晶莹,又有天空的宽广与澄澈。
被这样的眼睛、如此的目光不加转移地注视着的那个人,再没有比这还要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真诚的机会。
从颜色微淡的唇边倾露出的话语,不会有半分虚假,因为那全都是他心中的真实所想。如果从他口中出的不止是感谢,道歉,而是鼓励,夸奖……那时心间所涌现出的感觉,又是另一种滋味了。
——恰好,身为少年的英灵此刻就是被这般毫无污秽的目光注视着,也被这般真诚的话音感谢着。
才“复苏”的这颗心脏,才作出恍然决定的这颗心脏,似是突然之间,奇怪地颤动了一下。
“master能够包容我晚归的错误,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慰藉了。之后,还请让我将情况如实向你汇报……”
先前为了固定身体而紧箍住master腰身的十指,随着话音的落定而松开,没有带起任何多余的留恋。
天草将他的御主放在了沙发还比较完整的那一侧,俯下的身还未直起,双手也还没彻底离开英灵的身周。
这个时候,就听他的御主:“好啊,Ruler真的很可靠,非常感谢你。”
他因此而微笑。
接下来,天草就主动接过了修复房屋的工作,先整理的是到处飘着木屑与灰的客厅。
而他选择的第一步,就是推门进来时看到的艾尔利在纠结的天花板。
在明明是Caster会的魔术却少得可怜的master眼巴巴的观望之下,能力过人的少年非常轻易地就用魔术将大窟窿恢复如初。
只是,依样画葫芦将随着木板一起摔落的吊灯重新安回天花板的这个步骤——却是意外地省去了。
因为有人代劳。
在天草动手之前,终于可以用“库丘林”这个名字代指的男人根本没有正眼看他。
长.枪勾起了吊灯需要在天花板中央固定的钩,只听闻“砰”地一声闷响,天花板嘎吱嘎吱掉了一波灰。之后,枪尖移开了,而如同被狂风暴雨冲击过的台灯极为稳当地悬挂,还在噼里啪啦地激动摇晃。
安完灯之后,库丘林提着枪,目不斜视地走到客厅的一个空旷的角落。靠墙坐下,他冷漠地闭上眼,就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
天草:“……”
好吧,他继续修房子。
没过一会儿,除了艾尔利所在的那张沙发,木屋恢复了被破坏前的模样,崭新而又敞亮。
鉴于时间已不早,天草想要带艾尔利上楼,去卧室休息。可躺在破沙发上的艾尔利托着腮,却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当即宣布:
“今晚我就在这里地铺吧。”
天草:“……啊?”
“因为你们都在一楼,我也留下,陪你们。”
艾尔利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他看着又是微怔的白发少年,再仰起头,看了看要将自己融入阴影里的那个男人,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滑过了一丝伤感——可为什么会伤感?他又不明白。
“今天发生的变化真大呀。”迟疑了一会儿,他才缓声道。
“Berserker吗?”
“嗯,真的像之前的他的那样……嗯,轻轻松松就能把我抱起来,放到二楼的床上。”
“是啊。”
“Ruler,感觉也有一点改变呢。”
天草勾起的嘴角极难察觉地向下轻移:“啊,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Ruler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没有完的话是,不止是心情啊。仿佛在如此短暂的分别及重逢的期间,这个少年得到了预想不到的惊喜发现,再回来时,周身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让他有些不上来的改变。
如果非要具体点形容,就像是……
哦,“亲近”了。
艾尔利的脑中浮现出了就发生在不久之前的画面。
近在咫尺的少年的笑脸,似是悄无声息间去除了原本存在的透明的薄膜。虽然还不那么明显,但是,冥冥之中就有这个启示。
Ruler隐藏在微笑之下的态度,确实出现了变化。
“哈哈,确实有一些,因为下午出去的时候,找到了一株很想看到它彻底盛开的花苞。我很好奇,很想看到它绽放后真正的模样,所以,不由得十分期待。”
“Ruler喜欢的是什么花?”
“现在还看不出来呢。不过,等到它盛放的时候,master就可以看到了。”
“这样啊。”
“既然要留在一楼……请稍等,我这就把床褥和被子拿下来。”
“好的——对了Ruler,麻烦你顺便把我放在床边的花瓶也带下来吧。”
等少年暂时离开,过了片刻再回来时。
他的手里抱着的不止是床褥和被子,还额外带来了一个花瓶。
“这是……那位不留姓名和地址的客人前天预订的玫瑰?”天草问。
艾尔利道:“是的,我提前摘了下来放进了花瓶。等一会儿就要传送过去了,但是,我想再为他附送一张卡片,感谢他这些日子的支持。”
爱丽舍传送鲜花的途径归根结底便是魔术,即使没有姓名与地址,也能将鲜花送到下单人的手边。
在艾尔利记录过的即使是英灵也难以全部记住的客人里,这位客人给他的印象最深。
他虽然不是每天都要预订鲜花的积极客户,但是,花的种类每日一换,只要是轮到了玫瑰的那一天,他都会抢在任何人之前下单。
后来增加了数量限制,不能一口气将两百束玫瑰全部拍下,这位客人只好一次拍下一束。
收件人的名字依旧不是真名,但也不是一直固定的“指尖残留玫瑰香气的你”。
也可以是——
“掳去我心的佳人。”
“你如美酒般甜蜜。”
每一日,留在那里的短语句都不一样。
若是稍稍用心将它们连起,就成了一封情诗。
艾尔利自然发现了这个细节。
前天收到的留言是,“渴望品尝你被花瓣亲吻时烙印下的清甜。”
写得真好啊。
即使是他,也能从中感受到无以伦比的爱意,犹如缠绵婉转的述,向着那个不知为谁的“他”的爱人。
他用笔在空白的卡片上写下了作为回复的留言,这是近乎破例的头一次——以一个无意间看到这番爱的倾述,并且不自禁受到触动的陌生人的身份。
……
代表凌到来的时钟敲响了。
事先预订已被包装完整的鲜花悄然消失,来到了它们未来的主人身边。
在一个相当遥远、远到抬手后重合的指尖依然无法触及的地方。
熬夜工作的男人看到这束突然出现在电脑旁的玫瑰,却是先取出了花店的主人因好奇与感激,额外写下的那张卡片。
【写得真好。】
被他深深思念的人这么写道。
【不过,为什么不亲口给你爱的那个人听呢?】
大抵还是疑惑着的,这般深情,足以破开胸腔倾泻而出的爱恋,为什么宁肯写在只有陌生人能够看见的虚拟订单上,而不是亲自叙。
“…………”
视线不知不觉变得悠远,直到很久以后才清明起来的这个男人,忽然微微翘起了嘴角。
他的右手握成拳挡在了口边,似是要借此遮盖住不自禁漏出的笑声。
“听不见呀……但是,你看到了就行了。”
之后,整理好了表情,他又拿起了那束玫瑰。
嘴唇轻轻贴上了玫瑰红色的花瓣,男人闭眼。
多么想要知道,这花所拥有的美丽,是否得到了让你瞩目的荣幸。
又是否能够吸引你,就像你吸引了我一样,让你的唇落在这美丽的花间?
如果答案是确定,那么,这就是——我渴望品尝到的,“你被花瓣亲吻时烙印下的清甜”。
作者有话要: 突然反思,医生出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加戏。真的啊从头到尾以各种回忆杀or侧面描写在情敌们的个人篇里反复冒出的,就只有医生了,绝对是亲儿子待遇啊【你们不觉得吗??】
唐千里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7-10-28 18:09:55
寂寞的眼泪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10-28 18:3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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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千重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10-28 20: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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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慢佳人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7-10-29 15:57:14
谢谢宝贝们!!!!今天我(没错就是我就是我)又写情诗啦!!你们开不开心爱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