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1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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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大巫为何要私下见面, 李倓想过很多种可能, 在他的想法之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安禄山派他过来

    然而他所有的应对方案之中,都没有应对如今这个情况的方案。

    李倓懵了一瞬间,而后直接往旁边横着挪了两步躲开, 不想受安历凡这么一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你拜我为师?”李倓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货不会是昨天晚上睡觉脑袋被枕头砸了吧?

    毕竟除了他之外的大唐人士都用硬枕, 砸一下估计就是个脑震荡。

    安历凡伏地道:“殿下才是真正的大巫, 所以我希望能拜殿下为师,只求殿下收我为徒。”

    真正的大巫?

    李倓心里觉得怪怪的,他蹲下身体看着安历凡问道:“你怎么觉得我是大巫?就因为你觉得我窃取了安禄山的气运?”

    一旁的朱邪狸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挑了挑眉, 看向安历凡的目光更是不善。

    在他的心里李倓一直都是光风霁月, 以赤诚之心待人,莫他不懂巫族的那些东西,就算他懂也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安历凡抬头看向李倓道:“不仅如此, 也是因为您找到了此世间集天地气运于大成者。”

    安历凡一边着一边看向朱邪狸,只不过他虽然朱邪狸是集天地气运于大成者, 然而看向朱邪狸的目光却没有那么热切。

    李倓眉头一皱:“你在胡什么?”

    那一瞬间他还真有点慌张,生怕朱邪狸听到这句话之后, 心头有一种大好江山我必取而代之的雄心壮志。

    然而这句话出口之后,他自觉失言连忙道:“你莫要害印星!”

    朱邪狸原本也没在意李倓第一句话, 而听到李倓第二句话之后, 他不由得略一偏头, 努力抑制想要上扬的唇角。

    以前懵懂时候不觉, 现在但凡李倓保他护他, 就不自觉心花怒放。

    朱邪狸知道李倓哪怕只是因为彼此是朋友都会这么做,然而心头那一点点侥幸总是让他忍不住脑补更多。

    安历凡立刻道:“殿下莫要忧心,此事我从未对他人起。”

    李倓站起来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若不收你为徒,你就要对别人了?”

    安历凡顿时脸色一白,直接伏地:“万不敢如此。”

    李倓见他害怕成这个样子,想到之前安历凡他才是大巫,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纠结。

    安历凡肯定是因为误会他是大巫所以才不敢告诉别人,可他不是啊,如果告诉安历凡,他会不会没有了这份忌惮,转过头就告诉安禄山?

    一旁的朱邪狸走上前道:“莫要顾忌,他难道大家就信了吗?也不知安禄山从哪里找到的他,我从未听过他的名字,怎么就成了大巫?”

    安历凡低头道:“我是突然间有了与神灵沟通之力,而后被安禄山找到,便带在身边。”

    李倓有些好奇:“你与神灵沟通?如何沟通?哦,不用看我,别跪了,你起来吧,我真不是大巫,我又不是突厥族人,怎么可能是大巫?”

    安历凡听话地站了起来道:“巫是不分种族的,只不过称呼不同而已。”

    朱邪狸有些奇怪:“你为何认定他是大巫?”

    安历凡一脸崇拜道:“殿下已经不仅仅是大巫,他已经超越了大巫的范畴,能够让神灵跟随身边的人,不是一个大巫能表达的,然而我言辞匮乏,不知该如何称呼殿下,便只能殿下是大巫。”

    神灵跟随身边?

    李倓跟朱邪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头看了一眼正趴在石几上看着果盘流口水的执夷。

    执夷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惊坐起,惊恐地看了一眼安历凡,一扭身直接一头扎进了李倓怀里。

    李倓瞬间满头黑线——你是有多怂?把自己当鸵鸟了吗?脑袋一扎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朱邪狸看着李倓一脸无奈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他轻咳了一声道:“你莫要胡……”

    他还没完,安历凡已经一脸我很懂的表情道:“我未曾与其他人。”

    朱邪狸:……

    李倓已经放弃跟安历凡讲理,通过刚刚的对话他就知道,这货是个认死理的人,同时哪怕看到与自己想象中不一样的情况也会自动解释成自己能接受的。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不过收徒是不可能收徒的,他自己啥都不会,收个屁的徒!

    李倓一边捏着执夷的耳朵一边道:“跟在我身边的不是什么神灵,我也不会收你为徒,至于不……随便你,在长安话还是要慎重一些,安禄山信你是因为你是大巫,别人可未必信你。”

    安历凡听了之后一脸惨淡:“殿下是因为我资质不好才不愿收我为徒吗?”

    李倓:……

    合着我了那么多,你就听到了这一句?

    然而李倓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无关资质,不收徒就是不收徒,请回吧。”

    安历凡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殿下可是不信我?若我能奉上安禄山的项上人头,殿下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李倓听了他的话不由得一惊,正在撸执夷尾巴的右手一紧,扯得执夷嗷了一声,愤怒的拍了他两下,转头跳到了朱邪狸怀里。

    朱邪狸抱住沉甸甸的执夷,帮它揉了揉尾骨,又递给它一块苹果,感动的执夷泪眼汪汪。

    李倓没工夫搭理宛若智障的执夷,他飞速地看了一眼朱邪狸,心里正在骂。

    想要杀安禄山这个想法一直都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根本不敢让别人知道。

    毕竟现在的安禄山可是忠臣孝子,他没有理由去杀对方。

    就算李林甫跟杨钊如今是政敌,也不过是想要扳倒对方,还没有丧心病狂要杀人的地步。

    政治斗争虽然到最后都会变成血腥事件,然而那是积年累月下来的仇恨。

    他跟安禄山哪里来的这种仇恨?若是让别人发现他想杀安禄山,肯定会就觉得有问题。

    李倓脑子里转过了很多年头,嘴上却瞬间给出了否认三连:“没有,你在乱什么?我为什么要杀安禄山?”

    安历凡脸上带着些许困惑:“那个刺客……”

    “什么刺客?”李倓抬头看向他,继而恍然大悟一般:“那天那么晚你跟安禄山非要去我那里搜索,原来是怀疑那个刺客是我派出去的?”

    安历凡直接默认了这个法,李倓有些疑惑:“你们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刺客是我派出去的?”

    安历凡老老实实道:“因为他身上有您的气运缠绕,定是与您关系匪浅之人。”

    李倓:……收声阿嘞!

    他现在后悔,十分后悔,为什么要带着朱邪狸来?

    尼玛,他费尽心思在朱邪狸面前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形象,结果安历凡两三句话就弄 的他人设快要崩塌了。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朱邪狸相不相信安历凡这个所谓的大巫?

    如果不信还好,如果相信……李倓觉得他大概已经可以选择自己的墓地位置了。

    就在李倓后悔为什么非要多嘴问一句的时候,朱邪狸开口道:“阿恬光明坦荡,不会行魍魉之事,你确定你没有看错?我记得你过你是突然有了与神灵沟通的能力,那么也就是你没有受过正统的巫族教育,要知道就算在巫之中,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看到他人气运的,我怀疑那你并没有这种能力。”

    李倓心里听闻心中长长出了口气,同时还有一些愧疚。

    朱邪狸觉得他是君子,不会动用暗杀的手段,然而实际上……他还真派唐堂去暗杀了。

    若是有一天朱邪狸知道他并不是对方想象中那样光明正大,会不会因为失望跟他绝交?

    李倓一时之间比较纠结,而一想到是因为安历凡他才需要面对这种纠结,他心中不由得更加烦躁。

    面对朱邪狸的质疑,安历凡坦坦荡荡道:“正因如此,我才想要拜殿下为师。”

    朱邪狸看了李倓一眼,只觉得这人实在是有点难沟通。

    实话,李倓对于安历凡的提议着实有些心动,他真的很想搞死安禄山。

    虽然大唐积弊已久,但若是安禄山能先死一死,那么可能动乱就能拖一拖,如果努力一把,不定还能将未来的战祸消弭于无形。

    可他不能直接出来,当着朱邪狸的面,他还要维持自己的人设,只能苦逼道:“安禄山乃是朝廷重臣,更是为大唐守卫范阳边陲立功无数,我绝对不会杀他,你也最好不要对他有什么不轨之举,否则,就算你真的是大巫,也逃不过大理寺的天罗地网。”

    安历凡皱了皱眉有些困惑地看着李倓,他实在不明白,李倓为什么又不想杀安禄山了?

    他对于自己的判断还是有信心的,而且那天虽然没有找到那个刺客,可当时刺客逃走的路线必然是宁王府。

    若不是李倓将他藏起来,他怎么可能追查不到对方的下落?

    然而直肠子的安历凡此时此刻再笨也明白,李倓或许不想那么直白的出来,毕竟自从跟在安禄山身边之后,他也算是见过一些官员的诡秘心思。

    他沉默半晌道:“既然殿下不愿,我亦无法逼迫,但我不会放弃,必然会让殿下信我的诚心,告辞。”

    李倓看着安历凡的背影,觉得这人走就走,也是十分潇洒。

    虽然心中可惜,但是他又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同意让安历凡拿着安禄山的项上人头来当投名状,那也相当于被对方拿捏住了一个把柄。

    若是收他为徒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那么到时候反噬恐怕也会很厉害。

    安历凡走了之后,朱邪狸满面凝重道:“此人……有些邪门,据我所知,就算是大巫也没有几个能够看到对方身上气运如何。”

    李倓立刻也跟着道:“没错,而且执夷只是普通的灵体,他为什么会认为执夷是神灵?”

    执夷听到之后,转头不屑地看了李倓一眼,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它就是神灵啊。

    也就李倓不知道珍惜它,还觉得它第一个提供的阅读抄录系统是废柴,如果换成这个时代任何一个读书人,只怕早就高兴疯了。

    李倓看懂了执夷的眼神,瞬间有一种想要炖熊猫汤的冲动。

    这个时候朱邪狸救了执夷一把,他捏了捏执夷的脸道:“执夷必然不是普通的灵体,以往的书籍之中提到这种灵体,大多都是只能看到却碰不到,我们如今不仅能够碰到它,而且感觉与它生前几乎一样,而且你也过执夷是有奇遇的不是吗?”

    李倓耸了耸肩,了句:“嗯,它的奇遇不定就是我呢。”

    执夷:要点脸!

    朱邪狸听到反而也笑着了句:“是啊,我的奇遇也是你啊。”

    李倓听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心跳有点快,明明是挺普通的一句话。

    毕竟当初在游戏里也听到亲友过,遇到他就是最好的奇遇。

    然而当时他只是觉得有些感动,根本不会心跳加速,怎么到了朱邪狸这里就反应不一样了呢?

    难不成他这心律不齐的毛病是好不了了?

    就在李倓疑惑的时候,朱邪狸道:“安历凡的身世我会派人去查,我觉得他还是会来找你,你不要与他过多接触。”

    李倓听了之后点头道:“他来历成谜,没准安禄山也会隐藏他的来历,你也要心,咦……你……会不会他就是安禄山派来试探我的?”

    朱邪狸微微一愣,刚刚安历凡的语气表情都十分诚心,所以他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如今想一想,还真有可能啊。

    朱邪狸立刻道:“安禄山……他做了什么或者他想做什么?若安历凡真的是他派来,那么必然是他觉得你会对他起杀心,现在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你要心。”

    李倓认真思索半晌,想不通安禄山为什么要针对他,便道:“无妨,反正最近在这段时间我也没什么出来走动的必要,这几日就暂且留在府中安心读书便是。”

    朱邪狸听了之后含笑看着他道:“阿恬已经读了那么多书,难不成真的要将所有书都倒背如流吗?如此,我也该用功才是。”

    李倓:不不不,我就是怕将来被你碾压地太惨,笨鸟不先飞,日后怕是飞不起来了。

    李倓轻咳一声道:“没有没有,你看我倒背的那些都是做基础并且字数很少的典籍,别的我费那个时间背它做什么?”

    朱邪狸忍不住道:“是啊,阿恬已经很厉害,也不要把自己闷太长时间,多出来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李倓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朱邪狸垂头看着怀里的执夷道:“上次我曾要跟阿恬一同出去狩猎,如今快要入冬,再不去怕是没有机会了。”

    李倓……李倓压根不记得他答应过朱邪狸出去狩猎的事情,只不过朱邪狸的记忆力比他好很多,而且也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骗他,不由得有些愧疚道:“啊,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忘记了,是我不好,不过……我不会狩猎啊。”

    真出去了怕是就变成他看着朱邪狸一个人表演,不知道朱邪狸会不会觉得他太废柴了?

    朱邪狸立刻道:“也不过是出去散心而已,未必需要猎到什么东西,你我还缺那两张皮子吗?”

    李倓想了想也是,不过朱邪狸在这句话让他想起来那张白狼皮他还没有找人处理,之前是不敢拿出来,怕碍着别人的眼。

    如今他是不怕了,就算李绍没有他也不用担心,毕竟当初他搬家的时候,恨不得全长安城的高官贵族都看到了李隆基和杨贵妃给了他多少安家费。

    李倓立刻应道:“行啊,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出去,到那里我就把执夷丢出去狩猎,不定比我自己去都强。”

    执夷呆滞转头,终于忍不住话:“人性呢?我这只是一只弱可怜又无助的熊猫而已啊。”

    李倓点头道:“嗯,弱可怜又无助,但能吃。”

    执夷:……

    李倓冷笑一声,跟我斗?

    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朱邪狸在那里笑的不行,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跟执夷互相伤害习惯了,一个没忍住就暴露了自己。

    朱邪狸将执夷递给他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准备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告诉我一声。”

    李倓抱着执夷看了看天色道:“嗯,走吧,回去,再不回去就要关城门了。”

    回去之后,李倓就开始让人准备出门狩猎的用品,然后开始安排一下时间,决定尽快出去。

    毕竟秋分刚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冷,山里会更冷一些,再晚恐怕还真不能去了。

    当天晚上李倓做着之后几天的计划,并且思索怎么跟李隆基他要出门几天的事情,就听到清空在门外道:“殿下,大巫安历凡来访。”

    李倓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沙漏,发现已经是子时了,这个安历凡大半夜的跑他这里来是干啥?

    难不成是白天找他拜师的事情被安禄山发现了?

    他原本不太想见安历凡,但又好奇他这么晚过来究竟为了什么,想了想还是见了安历凡。

    李倓去见安历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淡,还没等安历凡开口他便道:“你如果还是用原来的条件来拜师的,那么就请回吧,我过不行就是不行。”

    虽然他很想答应安历凡,只要他杀掉安禄山就收他为徒,然而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他前脚刚在朱邪狸面前斩钉截铁不会那么做,后脚就同意,无论给谁可能都不太能接受。

    安历凡道:“殿下意思我已经知道,我来只是想要告知殿下,近日安禄山动作频频,殿下要心。”

    李倓瞬间警醒:“安禄山做了什么?”

    安历凡道:“安禄山近日与张倚堂兄张赫联系频繁,张倚被贬,张奭永不出仕,张家不肯善罢甘休,这才找上了安禄山。”

    李倓听了之后也没去问张赫为什么要找安禄山,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勾搭上的,都要心才是。

    只不过李倓还是有所怀疑,他现在身上除了金吾卫大将军之外,没有任何实际官职,而且这个左金吾卫大将军其实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唯一需要他做的就是掌管好将印虎符,需要调兵的时候才会找他要这两样东西。

    换句话,李隆基就是将皇城安全交给了他,只要皇城不出现重大安全事故,基本上没什么事情能够对他造成影响。

    至于威胁皇城安危……除非安禄山想现在就造反,否则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请来的。

    安历凡见李倓不话,以为他不信,便直接掏出一封被烧掉一半的信,递给他道:“这是之前安禄山命下人烧的,被我及时看到留存下来。”

    李倓刚想接过来,却被清空拦住,清空看着安历凡道:“大巫之物还请先交由我检查。”

    李倓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清空怕是担心安历凡会在上面做手脚,一时之间不由得汗颜,他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只不过,他看着清空隔着丝帕去接这封信颇有些心惊胆颤,生怕安历凡真的在上面下毒什么的,会毒到清空。

    他自己的话反而不是很担心,毕竟相知不仅能治疗还能驱散负面状态,所以他根本不怕别人给他下毒。

    清空接过信纸之后并未观看上面的内容,而是细细检查之后确定没有任何毒物,这才双手呈给李倓。

    清空等李倓接过书信之后,便转头对安历凡道:“王爷的安危乃是重中之重,但凡近身的东西我们都要检查过后才能放行,还请大巫见谅。”

    李倓一边看信一边听清空鬼扯,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王府里的防卫措施是挺严格,然而也没有严格到这个地步。

    就连李隆基都不可能这么干,更别提他。

    只不过看到书信上的内容之后,李倓就忍不住冷笑一声:“张家真是好大的口气。”

    书信因为被烧掉了一半,所以李倓看到的内容并不全,然而上面张赫口口声声要让李倓被贬为庶人,却是清清楚楚。

    张倚张赫出身吴郡张氏,算是二等世家出身,然而若是唐初之时,世家分量的确重,其他人还要忌惮一些。

    在经过多年科举,到了如今的玄宗朝,世家依旧有力量,但也有限,张氏可没那个能力废一个亲王就废的。

    李倓将信还给安历凡道:“今天你来我这里的事情我当不知道,你最好也别路出马脚,安禄山此人心胸狭隘,生性残忍,若是被他知道,你的下场不用我你也明白。”

    安历凡默默点头,躬身道:“多谢殿下提醒,在下告辞。”

    李倓犹豫了一下道:“且慢。”

    安历凡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的希冀让李倓略有些心虚。

    他想了想道:“你且住一住。”

    完他就离开花厅,转头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之后就开阅读抄录系统,从中选了一本记载着各种巫族符箓的书籍抄录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有用,只不过是投桃报李。

    如果安历凡真心想要拜他为师,并且为此不惜从安禄山那里偷情报来告诉他,那他这就是答谢他的提醒。

    如果安历凡是安禄山派来试探他的,那么难保他看到这样的书不会心动,在更加高深的知识面前,不知道他对安禄山的忠心还有几分?

    李倓一边抄录一边开了思路,若是能够策反安历凡,让他留在安禄山身边当个钉子也不错。

    毕竟作为大巫,安历凡肯定有他的特殊能力才让安禄山将他带在身边。

    所以安禄山必定是十分信任他的,他能接触到的机密也更多一点。

    李倓转念之间,抄录完了书籍,然后想了想从里面撕下了几张纸,就这么拿着到了花厅。

    此时安历凡依旧老老实实等在那里,他也不多话,也不跟清空交流,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清冷。

    唯有李倓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追随而来,里面满满都是仰慕。

    李倓被他这个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直接走过去将那几页鬼画符递给他道:“这是我昔日收集而来,今日便赠与你做答谢吧。”

    安历凡目光一亮,接过那几张纸扫了一眼之后,顿时呼吸急促起来:“殿下……殿下手中居然有失传已久的巫符,殿下果然是大巫嫡系传人!”

    李倓这次没有再反驳,随便他吧,反正自己反驳对方也没信过,还废那个力气做什么呢?

    安历凡心翼翼收好那几张纸,而后对着李倓大礼参拜道:“弟子拜见师尊。”

    李倓连忙跳开道:“你做什么?我都了这是答谢,谁要收你为徒了?”

    安历凡此时仿佛得到了什么承诺一样,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心翼翼,脸上扬起笑容道:“如此重要的巫符除非亲传弟子,否则大巫是从来不会随意传给他人的,我知道师尊如今不肯承认是担心我的立场,不过师尊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也向您证明,我绝对有能力传 承巫术。”

    李倓:……

    他觉得有点心累,真的没想到随便找了一本书就这么重要,他忍不住道:“我了那是我随意收集到的,既然这么重要,那你还给我吧,我再用其他东西答谢你就是。”

    安历凡却十分狡猾地道:“师尊送给我,就是我的了,岂有要回去之礼?”

    李倓量了安历凡一眼,思考用暴力将东西抢回来的可能性。

    安历凡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宝贝一样捂着胸口记录巫符的纸张,仿佛兔子一样迅速蹦了出去,一边蹦一边还道:“师尊放心,我不会暴露我们的关系的,我去帮您盯着安禄山!”

    李倓对着安历凡伸出了尔康手,清空见状立刻喊道:“来人,拦住他!”

    一瞬间,晚上还在值班守卫的侍卫出动了好多人去阻拦安历凡,结果没想到,这么多人居然没拦住他。

    那些侍卫过来回报时候,都结结巴巴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在眼前消失了,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出了门。”

    而侍卫们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毕竟安历凡可是安禄山的人,没有李倓亲自下命令,只有清空的命令,他们是不敢轻易在外面抓捕安历凡的。

    李倓一听就知道安历凡手上肯定是有些东西的,不管是真的玄学也好,还是利用现在的人不明白的物理知识也好,反正他能唬住人。

    清空过来问道:“殿下,需要我去范阳节度使府上要人吗?”

    李倓哭笑不得地了句:“算了,放他去吧。”

    他也是没想到堂堂大巫跟个无赖似的,不过刚刚安历凡最后那句话的确是动了他,能有一个帮他盯着安禄山动向的人,可真是太好了。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安禄山自己带来的。

    如果时机成熟,他甚至还能派唐堂出马刺杀。

    至于安历凡就算了,李倓对他还是不怎么信任,刺杀安禄山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靠谱。

    就在李倓思考什么时候让安禄山的生命画上句号的时候,第二天一早他就接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他本来算出门去找朱邪狸,两个人敲定一下时间,然后进宫去请假。

    结果刚穿好衣服套好马车,就看到高力士急急忙忙赶来对他道:“殿下,还请殿下随我迅速入宫,圣人于早朝时晕倒。”

    李倓听后微微一惊:“怎么回事?”

    李隆基虽然年纪不,但身体一向不错,后来被迫退位之后,就算被虐待都能活那么久,怎么今天就晕倒了?

    高力士一边握着李倓手腕把他往马车里塞一边道:“早朝之时收到快马急报,言雷劈东京应天门,应天门起火一路烧至左右延福门,经日不灭,到发急报之时,火势刚有所遏制。”

    李倓忍不住皱眉道:“就因为这个?不过是天灾而已。”

    虽然雷劈应天门又少了左右延福门,这个兆头的确不好,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隆基到了这个年纪,不应该因为这么一点事就被击到晕倒吧?

    高力士面色凝重道:“此事只是一个引子,在圣人批复让东京官员尽力灭火,而后重建应天门延福门之后,朝上就有人此次雷劈乃是上天示警。”

    李倓心头重重一跳:“示警什么?”

    高力士看着他道:“示警圣人有违背人伦之举,应拨乱反正。”

    李倓顿时被气笑了,他可真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在这里等着他,而且反应这么快,他都怀疑这些人可能早就得到了应天门延福门被烧的消息,所以才能这么快速的反应过来。

    不过只是这样,也不至于把李隆基气晕。

    他想了想问道:“都有谁?”

    高力士十分淡定的将同僚卖了个底朝天。

    李倓一听,哦豁,好么,这特么组队刷boss呢?

    而且还不止一波人马,粗略算算李林甫的人和安禄山的人大概对半开吧。

    当然表面上这些人全都是李林甫那边的,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史书上写着呢,其中好大一部分人后来帮安禄山转头捅了李林甫一刀。

    不过把这么多人都炸出来搞他,他这仇恨拉的还真足啊,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真是巨冤。

    李倓又问道:“只是这样的话最坏的程度也不过是我降位为郡王,他们废这么大力气,可不是这点诉求吧?”

    最主要的是就这么点破事也不至于让李隆基怒上心头。

    当初就有人反对过,当时李隆基的反应是:随你反对,我理算我输。

    一群人最后没办法,不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高力士看着李倓道:“如今圣人龙体欠安,殿下可一定要保持冷静,情况不能更坏了。”

    李倓一听就知道肯定还有事,便点了点头道:“郡公放心,我心里有数。”

    鉴于李倓一直以来的懂事,高力士相信了他,从袖中抽出一份奏疏道:“都在这里了,还请殿下过目。”

    李倓接过来开一看就愣了一下,这份奏疏字数非常多,密密麻麻直接写满了,而内容也很劲爆。

    从头到尾写的都是李倓的违法行为,从遣词行文来看,大概也就两军对阵的檄文的水平能比得上了。

    上面最突出的就是李倓生活奢靡无度,仗着有宠大肆压朝廷官员,还经常出入平康坊,为妓子与他人争风吃醋,并且纵容王傅李白对渤海郡公无礼。

    当然这都是意思,这份奏疏到最后才露出了险恶用心,直指李倓与安禄山私下交好意图谋反。

    李倓看到这一条就笑了,立刻知道这份奏疏肯定是李林甫的人所书。

    这手法跟当初搞太子李绍是一模一样的,或者是用这种手法搞死了韦坚,搞掉了皇甫惟明。

    只是不知道暗中参与的安禄山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拉下水?

    高力士本来还担心李倓会被气到失去理智,若不是李隆基昏迷之中嘴里还念叨着三十一郎,杨贵妃又催他唤李倓入宫,他还真不想让李倓现在就知道这件事。

    毕竟年少容易冲动,万一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怎么办?

    更何况如今这情况,李倓除了上表自辩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最惨的是李倓在朝上毫无根基,想要纠集人骂回去都做不到。

    太子倒是暗中示意他的人帮忙,可也是收效甚微,对方准备实在太过充分。

    是以刚刚他在将奏疏给李倓看之前,就先劝阻李倓不要冲动行事。

    结果人家看着看着……看笑了?这是要被气疯了吗?

    高力士满头问号:“殿下?”

    李倓回过神来感慨道:“我总算明白汉废帝是怎么在二十七天内做下那么多错事的了。”

    只要对手脑洞大,什么都不怕。

    高力士:?????你还有心思想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