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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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力士面对李倓的反应, 一时之间略有些不知道什么好,他总觉得李倓的想法跟一般人不同。

    当初太子李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 第一时间与韦家做了切割,并且与太子妃和离,就怕会被牵连。

    结果到了李倓这里仿佛这些都不是事儿一样。

    不过李倓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为什么李隆基会被气成这样,李倓是他以孙为子的儿子, 安禄山是他认的儿子,现在这帮人一下子将两个人都拉下水。

    李隆基如果十分相信他们两个的话, 那么就会觉得那些人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作为一个皇帝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再加上李隆基年纪大,一时怒急攻心也是正常。

    李倓想到这里立刻跟车外的巴坤道:“去把我的筝拿来。”

    巴坤转头就跑,一旁的高力士有些无语:“殿下, 这不是弹筝的时候。”

    李倓转头看着他笑得十分神秘:“我的筝可不一般, 对了, 奉御请了吗?怎么的?”

    高力士叹了口气:“情况……有些……”

    他到这里眼眶一红, 李倓在旁边看到之后不由得感慨,无论高力士提拔的宦官有多么坑爹,但他对李隆基是真的忠心耿耿。

    李倓想了想, 自己作为依附于皇帝的皇子,表现的太淡漠好像也不好, 便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也跟着眼眶一红道:“阿爹身体一向康健, 会没事的!”

    高力士叹了口气, 依旧是愁眉紧锁, 李倓的没错,李隆基的身体之前一直还算不错。

    然而高力士也是读过书的,知道到了李隆基这个年纪,不出事就算,出了事那真是病来如山倒。

    不过他还是安慰道:“殿下不需担心,圣人不会让殿下难过的。”

    李倓心我才不担心呢,不他能让李隆基好起来,就算李隆基真的忽然驾崩,上位的也是他亲爹,他怕什么?

    所以虽然是同样的情况,但是李倓的处境比当初李绍要好很多。

    毕竟当初李绍是孤立无援,亲爹的想法不可测,而李倓现在他两个爹都会保他。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蓬莱殿,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巴坤正好带着人捧着李倓的筝过来,几个人这一路上跟马车赛跑,偏偏马车还赶时间,跑的贼快。

    等他们终于赶上了,也感觉自己快断气了。

    李倓看他们辛苦的样子便道:“把筝交给齐常侍吧,你们且先去一旁休息。”

    巴坤等人十分感激地看着李倓,弄的李倓还有点心虚,毕竟是他突然想起来才让人家跑这么一趟的,奴役了别人还被感激,也就这个年代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李倓跟着高力士进入蓬莱殿的时候,发现许多人站在外殿,虽然里面很安静,但是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甚至一眼就能分辨出是真的担心还是假的。

    太子李绍是站在最前面的,与他并排的就是李林甫,后面才是其他官员。

    这些人在看到李倓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当然更多的人是想要观察一下李倓的反应。

    然而李倓就这么目不斜视的过去,给了他们一个十分高冷的侧脸。

    当然在遇到太子李绍和李林甫的时候,他还是对李绍了招呼的,至于别人真是一个眼神都奉欠。

    李林甫脸色一黑,不过现在他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跟李倓计较,毕竟圣人生死未卜,他是真的十分忐忑。

    此时他心里也是有些后悔,根本不知道会产生这么大的连锁反应,早知道徐徐图之便是。

    万一圣人真的龙驭宾天,以他之前给太子找麻烦的情况,估计也就没有以后了。

    李倓也不管李林甫会有什么想法,直接悄声问李绍:“殿下,阿爹如何了?”

    李绍如今听到李倓喊李隆基阿爹依旧会心情复杂一下,不过他掩饰的好,脸上带着忧色道:“尚且不知,奉御正在里面医治。”

    李倓一时之间有些纠结,他看了一下技能距离是够了,然而……目标不在视线范围内啊。

    想要治疗李隆基,就必须进去,可问题是连太子都站在外面不敢扰奉御救治李隆基,他似乎也不好直接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传来了杨贵妃的声音:“是三十一郎来了吗?快进来看看你阿爹。”

    与此同时里面的奉御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来,脸上带着愁容。

    李绍连忙迎上去问道:“圣人如何了?”

    为首的李奉御摇头道:“圣人依旧未醒,这样下去只怕醒来的时候,也要行动不便。”

    李倓脚步住了一下,没有立刻进去,听到这里就知道李隆基估计是突发脑淤血导致的中风现象。

    这种病在后世都只能以预防为主,如果突发能够及时救治或许还好,更甚至哪怕及时救治都可能恢复不太好。

    在如今医疗条件都不太好的情况下,李隆基如果真的被拴住,那基本上就是被判了死刑。

    李倓让人抱着筝跟他一起进去,其他大臣看到之后各有心思,都在纳闷,宁王殿下这是疯了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带着筝?

    难不成之前流传的他是个琴痴的传言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的话……众人对视一眼,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李隆基如此生气的理由。

    毕竟他们杜撰的那些罪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到一个琴痴身上。

    不过现在什么也都晚了,眼看圣人不好,若是一朝驾崩,太子登基,就算用三年无改父道来压制,三年之后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要被清算。

    李林甫此时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思考是不是要极端一点,太子因圣人驾崩伤心过度而亡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倓不知道李林甫此时对李绍已经起了杀心,他进去之后就看到杨贵妃正坐在那里抹泪。

    只不过以李倓对她的了解,这个眼泪可能跟刚刚他为了不暴露选择掐自己一样,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杨贵妃一抬头见到李倓,发现对方虽然眼眶略有些红,但整体表情还算平静,不由得泪水涟涟道:“你快来,你阿爹刚刚一直念着你。”

    李倓快步走过去跪在床前,然后就听到杨贵妃道:“我可怜的儿,哭成这个样子,快擦擦。”

    李倓:?????

    我哭成什么样了?

    李倓莫名其妙地看着杨贵妃拿着绢帕擦了一下他的眼睛,然后……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李倓:艹!这什么玩意?!

    杨贵妃按住李倓的肩膀轻声道:“你现在万不可被人抓到把柄,且先委屈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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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帮我作弊?

    李倓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是真的委屈,哽咽道:“不用这样啊,圣人不会有事的。”

    杨贵妃手一顿,低声问道:“你有办法?”

    李倓脑袋一偏:“你先把这玩意拿走我就有办法,要不然今天我怕是要成为孟姜女哭死在这里了。”

    这个手帕是真·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怪不得刚刚杨贵妃哭的那么惨,他还感叹对方演技一流来着,合着全靠作弊!

    李倓转着圈找到了正常的手帕擦了擦眼睛,擦完之后感觉眼睛发热,仿佛看东西都有重影,一时之间对于杨贵妃的手帕不由得有了心理阴影。

    此时房中没有外人,杨贵妃也不装了,顶着红肿的眼睛看着李隆基,表情却是十分平淡。

    她低低道:“我亦不知该不该让你救他。”

    李倓愣了一下,而后听到杨贵妃道:“若是他就此去了,日后太子登基,再来安史之乱,是不是就与我无关了?”

    李倓沉默半晌才道:“不,到那个时候还是会有人对你口诛笔伐,甚至会将圣人驾崩也算到你头上,毕竟若不是你想要儿子,圣人不会认我为子,也不会引起朝堂之上的反弹,也就不会被气倒。”

    杨贵妃听了之后怔怔道:“所以,我是逃不开的是吗?”

    李倓只是道:“不,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若是他们想要找你麻烦,怎么都会找,而且到时候你的处境会更惨,太子……太子未必会护着你。”

    李隆基活着,局势不到特别倾颓的地步,他不会愿意将杨贵妃推出去平息众怒。

    但是李绍就不同,一旦有了众怒的苗头,他可能就将杨贵妃推出去,反正他跟这位庶母关系一直也不怎么样,更甚至因为杨钊还有点龃龉。

    杨贵妃叹了口气:“是啊,他还不能驾崩,至少在我们母子不需要仰仗他之前,他都不能驾崩,你来吧。”

    李倓此时已经坐在了琴案后面,一边绑指甲一边换奇穴。

    这一次的李隆基可不仅仅是加血就行的,李倓估摸着如果能够看到李隆基的血条的话,此时李隆基头像下面应该会有一个负面状态。

    这个负面状态不仅能够定身锁足封内,还能每秒流血,堪称大杀器。

    所以他需要一个驱散来辅助自己,要不然神奶也奶不上啊!

    杨贵妃本来还准备看李倓大展身手,她也很好奇李倓究竟要用什么法术使李隆基起死回生。

    然而她也是没想到李倓居然直接开始弹筝?

    杨贵妃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而此时外面的人听到筝音也都愣了一下,李林甫立刻道:“宁王在做什么?怎么能扰圣人休息?太子殿下,还请您去将宁王请出来吧。”

    李绍虽然也不明白李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李林甫要做的事情必然就是他要反对的,这一点他还是记得牢牢的。

    所以他立刻道:“三十一郎如此作为必有深意,李奉御,圣人会被扰吗?”

    李奉御此时也有点不太好,一边是太子加宁王,有正统有地位还有圣宠,另外一边是李林甫,这位有圣宠有实权,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选择谁比较好。

    然而一想到圣人九成可能要不好,将来这个天下必定是太子的,他果断道:“现在最主要的是让圣人醒来,若是一直不醒才是大忌,而如今我们用了所有的方式都未曾唤醒圣人,宁王殿下如此做或许真的有用,不如且等一等。”

    李绍看了一眼李林甫道:“李相可有异议?”

    李林甫能什么呢?他能反对李奉御的意见吗?到时候李奉御顺坡下驴直接让他来救治,一个救不好就是他的锅,那真是想甩锅都没地方甩。

    不过也好,李林甫一点也不相信李倓的能力,一旦龙驭宾天,到时候就直接弹劾宁王枉顾圣人龙体不佳,扰圣人休息好了。

    就在李林甫思考到时候要怎么一步一步将李倓逼到死角,让他无力回天的时候,他就听到里面杨贵妃喜极而泣的一声:“圣人?!来人啊,圣人醒了!”

    众人:?????真的有用?

    李奉御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十分迅速的跑进去,他身后一堆奉御也跟着呼啦啦跑了进去。

    其他官员倒也想进去看看,只不过哪怕是皇帝的卧房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放的下这么多人,所以他们也只能在外面焦急等待。

    李倓的筝在李奉御进来的一刹那正好弹到了最后一个音,他缓缓收手,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慢慢睁开眼睛的李隆基,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李奉御凑过来给李隆基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李倓。

    刚刚他出去的时候,李隆基的情况已经恶化的非常厉害,然而就这么短短一首曲子的时间,李隆基的身体已经与之前健康的状态毫无二致,甚至还好要好一点。

    如果李倓沐浴着所有奉御惊讶的眼神,淡定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对方震惊什么,他可以肯定李隆基的身体不仅已经恢复,甚至还比之前更加健康,毕竟一指回鸾这个驱散技能一次可以驱散四个负面状态,也就是这一次不仅仅驱散了李隆基身上脑血栓的负面状态,还驱散掉了别的负面状态。

    那些负面状态应该都是一些无法医治的隐疾,虽然能够查出来,但除了心保养也没别的好办法。

    然而现在那些隐疾已经基本不见,这种情况无论放到什么时候都能称为医学奇迹。

    李奉御等人并不相信一首曲子就能达到这个效果,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李奉御想了想问道:“殿下可是炼制出了神丹?”

    李倓:?????

    李奉御看着李倓身上的道袍,想起之前有传言李倓沉迷道术,而道术之中最出名的就是炼丹,不定就是他炼制出了什么十分厉害的丹药呢?

    李倓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只好沉默,好在李隆基这个时候声音沙哑道:“三十一郎呢?我刚刚……听到了三十一郎的筝声,三十一郎是不是来了?”

    李倓顿时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面对奉御们那一脸渴望的表情了,他连忙起身跪到床前,握住李隆基伸出来的手道:“阿爹,我在。”

    李隆基脸上泛起轻松的笑容道:“我啊,刚刚听到筝声就知道你来了,我的三十一郎这曲子可真是委屈极了。”

    李倓微微一愣,心里颇有些怪异,他自己都没觉得委屈,李隆基难道还从他的筝声里面听出了还没来得及什么,就听到李隆基道:“别怕,阿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李倓再怎么铁石心肠此时怕也会被感动到,更何况他本来就有些感性。

    这一次他是真的眼眶发热,眼泪聚集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样子,委委屈屈喊了句:“阿爹。”

    李隆基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现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很清醒,不由得坐起来问道:“刚刚……我是怎么了?”

    李奉御犹豫了一下才道:“刚刚圣人龙体欠佳,太子和诸位大臣都在外面等候。”

    李隆基听了之后微微一愣,立刻问道:“刚刚可是十分危险?”

    李奉御不敢欺君,只好老老实实道:“之前圣人已经十分危险,若是再不醒来只怕……亏得宁王殿下炼丹有术,救回了圣人,并且还治好了圣人许多别的疾病。”

    李奉御这句话若是让李林甫听到,必然会觉得他是在拍李倓马屁,然而实际上他真的是把自己的想法了出来,并且惊叹之余还有点想要讨一枚丹药去研究。

    李隆基听了之后也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李倓问道:“你会炼丹了?”

    李倓瞬间亚历山大,他与杨贵妃对视一眼,杨贵妃立刻转头当没看到。

    李倓:这特么塑料母子情!

    他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道:“稍稍学会一点,还不是……特别熟练。”

    “那又是何丹药有如此奇效?”李隆基心里颇感兴趣,他不是李奉御什么就信什么,只是身体是自己的,他能感受得到恢复的活力。

    李倓硬着头皮道:“我无意中摸索出来的,还没有起名字。”

    李倓本来不想承认,然而他想了想觉得,丹药救人总比筝音救人要靠谱许多。

    如果出去是他手上有一枚起死回生的丹药,所以李隆基才被救了回来,那么别人相信的概率就会大很多,如果是弹琴把李隆基弹好了,估计别人会以为他是在胡扯!

    可问题是现在让他去哪里搞那个什么丹药啊?而且他也没学炼丹,这特么回去还要给自己再开一门课?

    李倓表示,心有点累,不想努力了,只想当条咸鱼。

    还好李隆基没有继续追问有关仙丹的事情,毕竟他还记得太子等人都在外面等,便道:“去与太子一声,让他带领众官先去紫宸殿,我随后就到。”

    李倓立刻道:“阿爹,您刚醒来,还是不要劳心的好,左右无大事,还请安心静养。”

    李隆基听了又有些生气:“他们在我的儿子要谋反,这还不是大事?”

    之前那些弹劾,李隆基听了就罢,皇室子孙没有被弹劾的实在是太少了,毕竟有些御史就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毕竟不这样做不能体现出他们是在做事情的。

    所以对于这种弹劾皇帝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有的时候还很喜欢,毕竟如果对某位皇室成员看不顺眼,想要敲一下的时候,做这份弹劾就是很好的借口。

    但是人谋反这就很严重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弹劾,这是想要李倓和安禄山的命!

    至于其他人的李倓跟安禄山交好……当李隆基眼瞎吗?他们两个的生活作息时间都是错开的,他掌握的情况就是安禄山曾经主动登门三次左右,而李倓……压根就没踏进过安府大门!

    之前李隆基还奇怪为什么李倓与安禄山并不亲近,现在才算明白,两个人在同住一坊避讳成这样还被弹劾,这要是没有避讳,只怕转头就不是猜疑他们要谋反,而是言之凿凿了吧?

    李倓眼见李隆基又有些生气,不由得连忙安抚:“儿子只要阿爹信任就好,其他人并不在乎,若是阿爹还是气不过,就让儿子去与他们辩证一番便是。”

    杨贵妃一听忍不住道:“那些人惯会吵架,你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李倓听她将朝堂之上的争辩称之为吵架,差点没笑出声,忍住了之后才道:“他们或许是不了解我才那么的,我们……嗯,要以德服人,让他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好,如果还有人弹劾,还毫无证据,到时候阿爹最直接将人下狱就是,何必与他们生气?”

    李倓一边着一边对李奉御甩了个眼色,他这真的是害怕李隆基非要去收拾那些人,要是还被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他刚刚过丹药只此一枚,到时候如果李隆基又来个病危,他是救还是不救啊?

    好在李奉御也怕李隆基出事情,连忙道:“圣人虽然已经身体无碍,但还需安心静养,否则恐怕容易复发。”

    李隆基一听顿时熄了心思,他到底是对自己的身体还有所顾虑,只好对着李倓叹了口气道:“还要让你多受两天委屈。”

    李倓笑了笑,心我才不会受委屈呢。

    李隆基肯静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李倓自然也不方便在这里继续扰,于是众人留下杨贵妃继续照顾他,便都退了出来。

    他们一出来,太子李绍一帮人就呼啦啦围了上来,李绍看了一眼眼睛略有些红肿的李倓问道:“圣人如何了?”

    李奉御此时算是如释重负,笑呵呵开口道:“圣人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安心静养即可。”

    李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不过总体而言是放松的,就算他再觉得有压力,也不会希望自己的父亲去死。

    一旁的李林甫皱眉道:“刚刚李奉御还圣人情况危急,如今短短时间内又圣人已经大安,李奉御莫非是在消遣我等?”

    李奉御刚想开口话,一旁的李倓便道:“咦?圣人龙体安康,李相难道不开心吗?”

    李林甫立刻脸色一板:“宁王殿下为何如此污蔑于我?”

    李倓奇道:“我又何时污蔑你了?毕竟李相与他人不同,太子殿下听闻圣人龙体康健,便如释重负,而李相则追究李奉御是否消遣你,难不成你是盼着圣人龙体欠安?”

    李林甫脸色胀红:“老臣对圣人之忠心天地可鉴,宁王殿下如此误会,老臣也只能以死明志!”

    李林甫一边着一边想要触柱,当然他是没有机会撞柱子的,毕竟他还有许多爪牙会拼命拦着他。

    李倓心中着实有些可惜,如果没有别人就好了,他就放任李林甫去撞,撞不死算他输,撞死了他就给李林甫风光大葬,灵前谢罪,也不知他敢不敢?

    李绍无奈看了李倓一眼,轻咳一声道:“诸位冷静,莫要喧哗,圣人如今既然需要静养,不如我们就此退下,等圣人康健之后再。”

    李林甫怒气冲冲道:“既然如此,为圣人龙体着想,老臣便先行告退!”

    李倓这时候又慢悠悠了句:“都别走啊,我听闻诸位对我有些误会,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大家坐下来谈谈人生?我看紫宸殿就不错,怎么样?”

    众人听了他这句话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宁王疯了?

    李绍震惊地看着他,只想问一句:你要作甚?

    李倓不要做什么,他现在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毕竟 刚刚他忙着去救李隆基,没工夫搭理这帮人,现在李隆基已经醒过来了,不日到你们叫爸爸,他就不姓李!

    真当他是好欺负的?柿子捡软的捏也要看是不是真软!

    李倓双手一背,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道:“诸位既然弹劾了我,也要给我一个当面对峙的机会,否则只许你们骂我,不许我反驳,这可也太霸道了,《唐律疏议》里可没有这一条。”

    李林甫看着李倓冷笑:“既然宁王有此一求,我们便去就是。”

    李绍无奈只好憋出了一句:“走吧。”

    他现在十分崩溃,以前的三郎不是这样啊,怎么身份变了也跟着不懂事了?你真以为只是跟朝臣争辩一番就没事儿了?没看到圣人身边的常侍跟着你呢吗?

    到时候无论是胜是负,李隆基都会知道,更何况,这话事情被弹劾的那个上奏疏自辩也只不过是挣扎一下,基本上除非御史弹劾太过荒唐,否则奏疏一递上去,人家就稳立不败之地,更何况这些御史还不是单独斗,他们背后都有李林甫撑腰。

    李绍不知道李倓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想想除了谋反那件事情,别的事情都不算大事,他也就只能在这么安慰自己一下。

    一行人转道紫宸殿,在李隆基不在的时候,无论李林甫权势多么大,名义上主持全场的还是太子李绍。

    李绍看了一眼李倓道:“宁王,你想什么?”

    李倓拱手道:“启禀太子殿下,臣听闻有人弹劾臣,一时之间有些着急,所以来不及写自辩奏疏就想要与诸位探讨一番,看到底是我错,还是御史题大做。”

    他这句话完,立刻有人跳出来道:“宁王不仅不悔改还不知错,当罚。”

    李倓转头一看,想了想发现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不过估计也是御史台的一个兵,便翻了个白眼道:“你我错我就错,你当自己是《唐律疏议》还是圣人金口玉言?”

    那个御史脸色一白,愤愤道:“宁王生活奢靡无度,肆意妄为,乃是众人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是我等知错?”

    李倓点点头:“嗯,那意思就是你们参我与安禄山合谋意欲谋反是没人看到也没有证据的了?那我倒要问问你们谁给你们的勇气如此污蔑堂堂亲王,污蔑朝廷大员?我就不自己,只范阳节度使对圣人忠心不二,一心为公,为生民百姓计,请愿损己身也要祈愿上天灭蝗,到你们嘴里就成了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谋反的阴谋家,安节度使啊,我都替你觉得冤啊。”

    安禄山听闻,整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好,他们谁都没想到李倓上来就拿谋反这件事情做文章。

    在所有人的想法里,他应该是极力避开这个话题,毕竟这个东西是真的不能碰。

    然而李倓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这么直直白白的出来,并且粉碎了安禄山想要当个围观群众的心。

    此时就算安禄山再怎么不想掺合,也必须站出来,所以他直接对着太子跪地道:“臣对大唐对圣人忠心耿耿,若有二心天诛地灭,还请殿下明察啊。”

    李倓站在一旁看着安禄山冷笑,你背后捅刀还想置身事外?真是人丑但想得美。

    他还要感谢一下李林甫,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李绍一时颇为头大,连忙上前扶起安禄山道:“范阳节度使忠心可鉴,阿爹知,我亦知,断不会为乱言所蒙蔽,还请节度使宽心。”

    李倓点头补了一刀道:“没错,没有证据随意污蔑,这可要不得。”

    御史一号犹自辩解:“宁王与安禄山的确多有往来,难道有错?”

    李倓望天道:“我与安禄山同住道政坊,作为邻居,有一二交流也是正常,更何况有往来就是要谋反,那朝中有几个人没有与诸位节度使交流过?合着满朝文武都想谋反?还是你想孤立诸位节度使,让他们成为孤臣?”

    御史一号慌乱一瞬,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林甫,发现李林甫静静站在那里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时之间他颇有些慌乱道:“我……我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并未言之凿凿两位意图谋反,宁王如此咄咄逼人又是为何?”

    李倓冷笑:“于意有不安者,辄更易之,我看你是想当王衍第二。”

    李绍听闻之后,唇角勾起一瞬,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安禄山立刻道:“不错,信口雌黄,纵然为御史也是大忌!”

    御史一号环视一周,发现许多来朝的节度使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不由得恨恨退下,一言不发。

    李倓还不肯放过他,继续道:“太子殿下,我怀疑此人乃是不服教化的番邦派来的奸细,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离间我君臣之心,敢问此该当何罪?”

    御史一号一听瞬间慌乱:“你……你信口雌黄!”

    李倓忍不住一笑:“我怎么就信口雌黄了?我这不是按照你的逻辑推理的吗?没有毛病啊。”

    御史一号无法反驳,只好伏地道:“臣冤啊。”

    李倓呵呵,老子还没喊冤呢。

    李绍看了一眼李倓道:“来人,将他带下去,着大理寺审查。”

    于是伴随着御史一号被拖下去的背景音,在场所有官员都意识到宁王此次来者不善。

    那些没有弹劾和立场中立的官员在一旁看热闹,而参与弹劾的御史对视一眼,立刻站出来一位道:“其他不论,但宁王生活奢华无度,毫无节制,却还实情,之前宁王两次宴饮,酒具都是金盏,连圣人都未曾有过,又如何?”

    李倓看了他一眼,姑且称呼这位为御史二号,不过,御史二号的还真是实情,毕竟当时他刚搬家,啥都没有,临时赶制也来不及,正巧李隆基和杨贵妃两个人送了他不少金制用具,他就直接挪用。

    没想到居然会被人拿出来当弹劾的点。

    他没有再看御史二号,只是转头看向李林甫问道:“李相,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可有错?”

    李林甫本来稳稳当当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弟一波一波上去倒李倓,准备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他再上去来个致命一击。

    结果万万没想到李倓会忽然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他抬头看看李倓,沉默。

    御史二号连忙开口道:“你这是……”

    李倓直接断:“我与李相话,可有你插嘴的余地?就算我被弹劾,在圣人定罪之前,我也是亲王,怎么?当个御史连上下尊卑都不懂了吗?”

    御史二号:……

    李倓转头看向李林甫:“李相?”

    李林甫终于开口,轻描淡写了句:“殿下从何处看来如此诡辩之语?老臣奉劝殿下还是少看些杂书的好。”

    李倓震惊脸看着他:“此语出自孔子嫡孙子思所作《中庸》,李相竟然不知,还是李相眼中《中庸》乃是杂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