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书回到破旧客栈正好碰到下楼的都墨，见他衣衫不整，春风拂面的样子，见多识广的他自然什么都懂了。

    “如何？”

    折书挺直胸膛，回都墨：“人证和物证都有了，只等来日凶手自投罗网。”

    “很好。”

    “难道你不在乎到底谁是人证？”

    既然他都这样了，都墨心里惦记着床上的人，漫不经心地问：“是谁？”

    “姜云钰和许婉。”

    沉默片刻后，都墨点头道：“也好，姜云钰为人正直，是最合适的人选。倒是你的来日大概是什么时候？”

    折书笑道：“举行武林大会那天。”

    都墨意味深长地撇他一眼，道：“看来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嗯，既然任务做完我便退下，不扰你们了。”

    都墨：“辛苦你了，便给你放半日的假吧。”

    折书立马回绝：“不了，宫里只有青炼，我怕他处理不好，休息片刻便启程回去处理事务。”

    都墨长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笑道：“多亏了你，若是这些年没你在我身边，很多事也成不了。”

    折书一怔，莫名感觉到话语间的疏离，勉强挤出一个笑，道：“是我自己选的，不用这么客气。不过该有的奖励我会写份清单的。”

    都墨哈哈大笑，道：“好！一路顺风！”

    折书低头行礼，沉默着接受他的祝福，绕过都墨往楼上走。

    向下的嘴角表达他内心的沮丧，每一步向上的步伐都是如此沉重。

    事已至此，他能什么呢。其实早就看出来这二人互相有意，只是两人都心气高，拉不下这脸，如今坦诚相对，表明了心意，以都墨的性子便是认定两人的关系……再，这场感情纠葛，从一开始就没有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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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笑翻了个身，腰肢酸软得厉害，红着脸将里衣穿好，坐在床上等饭吃。

    这该死的都墨，明明她都受伤了还这样折磨她，亏的她身强体健，还能翻身。

    都墨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关门，看她已经穿好衣服，不悦地：“这么急着下床？”

    许笑道：“我还没那么娇弱。”

    见她的神色恢复常态，都墨也没了兴致，为她身体考虑，道：“算了，吃饭吧。”

    都墨将热粥端至她跟前，作势要喂她，许笑接过碗，声：“我自己来吧。”

    看着她媳妇的样子，都墨得意洋洋的：“还害什么羞，等回了宫里，我们就成亲。”

    这么突然？

    许笑手上的动作一愣，嘴里的粥倏然失了味道，许笑避开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刚才回来的是折书？”

    见出她顾左右而言他，都墨冷冰冰的回应：“嗯。”

    许笑谄媚一笑：“你别板着个脸嘛～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何武当派的人现在还没来追杀我们？”

    都墨冷哼，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争夺掌门之位都来不及，更别追杀我们了。”

    “是嘛，我还以为他们很团结呢？”

    “渡虚在那个位置上呆的太久了，下面的人早就蠢蠢欲动，如今没人能主持大局，武当早就乱成一团。不过最晚，我们今夜便要离开这里。”

    许笑点头，没什么异议，都墨毕竟是信得过的人。

    “对了，我体内诛心蛊的蛊毒怎么办？”

    “暂无大碍，等回去后再想办法。还有，下个月的武林大会琉璃宫所有人都要参加。”

    “不是不用去了？”

    许笑记得方才他才不用去，怎的现在又要去了。

    都墨手撑着下巴，脑子里全是使坏的想法，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武当的丑事不止这一件，多揭露几件又何妨？”

    许笑摇摇头，感叹道：“你不是要搞死武当，而是搞臭武当啊……”

    都墨大笑两声：“哈哈，不行吗？”

    许笑白他一眼，：“我不行你就不做了？如若不是还问什么问！”

    反正大事上没她参与商量的份，他们已经决定了，次次都是听个结果罢了。

    都墨拍着腿，安慰她：“本座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以后你的，能听的进去的自然会听，听不进去的……”

    许笑提起一口气，强势地断他的话：“你要真想娶我，与我成亲后就必须听我的。不然，我俩还是各过各的吧，免得心头不愉快。”

    一到结婚，许笑第一反应便是母亲两段不算成功的婚姻，下意识便很抵触。世界上也有很幸福的伴侣，可她从不觉得会是自己，因为贪恋一个人的温柔，就有了软肋，这本身就很危险。她同样清楚，都墨这么爱好自由的人，怎么可能被谁拴住一辈子。世间本没有永远的爱，与其多年后没了感情离散，最后自己变成一个怨妇，还不如一开始就没在一起过，相忘江湖，活得潇洒。

    如此想着，许笑的神情也跟着黯淡下去。

    她那点心思在都墨面前如同隔着薄纱换衣服，看的一清二楚。只是这女人翻脸如此快，让他措手不及。上一刻还在恩爱缠绵，下一刻就把自己隐藏起来。

    或许，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不急，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都墨停顿一下，继续，“我父母的事，很少跟你提及。”

    许笑望着他不话，静静听他继续。

    “他俩当年是一对幸福的夫妻。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过当魔教教主，当琉璃宫宫主，只是不得不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当年什么事都没发生，也许我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剑客。”

    他的唇角扬起，橙红色的残阳透过窗斜照在他背后，将头发镀上红色，闭上眼，满脸的静谧安详。

    一瞬间，内心便安静下来，许笑低头看着碗里的肉粥发呆，无声地张了张嘴。

    “其实，我早过，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许笑长叹一口气，鼓起勇气，第一次对人起往事。

    “我所在的世界，跟这里是不一样的，那里的人不穿这么长的衣服，天气热的时候都是短裤和短裙。可是我妈妈，也就是我的母亲，在天气最热的时候，还穿着长袖和长裤，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都墨第一次听她提起，很是好奇，问：“为什么？”

    “我的亲生父亲，在我还的时候就丢下我和妈妈跑着，一个人带孩子是真的很辛苦，所以后来她改嫁了。谁知道生意失败之后，她的第二个丈夫借着酒劲就会她，直到把她进医院。后来那个男人好了一段时间，居然变本加厉要杀了自己的儿子，却失手错杀了我外婆。”

    明明是六月的天，她身上还是异常的冷，许笑凄凉一笑，接着：“也许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死心了，男女之情对我来不是很重要，反而容易成为一个拖累。所以，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都墨睁开眼，捏着她的手，难得温柔地：“那只是你一直以来保护自己的方法，以后有了本座就不用这样做了，若你有事，琉璃宫所有人都会拼了命保护你。”

    许笑听了，突然哈哈大笑，差点将手上的粥碗翻，直至眼角笑出泪来。

    “你笑什么？”

    面对都墨的疑问，许笑收敛了笑容看向窗外，泪腺不受控制，流下两行泪。一时又哭又笑，模样有些滑稽。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了吧。”

    她也不知道怎的，明明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心里却是暖暖的，沉浮在水面的心似乎终于着陆了。

    就在那一天，她心底深处某个黑暗潮湿的角落突然吹进一阵风，吹散了所有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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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书整理好包袱，将自己的心情一并收拾好，骑马前往附近的据点，安排好人马伺候都墨和许笑，折书让人准备一匹快马赶路。

    疾驰的马，穿过发间的暖风，看不见尽头的路，让折书心生迷茫。

    这么多年他留在琉璃宫，是为了帮都墨完成复仇，当然其中也参杂着私心，等武林大会一了，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尘埃落定，自己留在琉璃宫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总该为自己的去处考虑考虑了……

    脑子里思绪万千，折书没注意到迎面驶来的车马。

    “你这人骑马怎么不看路？！”

    折书听到呵斥声，这才勒紧缰绳，将马拐了个弯停住。

    本想规规矩矩声抱歉，可看车夫趾高气昂的态度，折书怪脾气上来，偏把马横在路中间，丝毫不让步。

    “路这么宽，生可没挡着，劳烦你们绕道而行吧。”

    马车的布帘被人掀开，一个身材健硕，脸上带伤疤的人探出头来，瞥了眼车前的人又放下帘子。

    看得出车里面还有人，且不是普通人。折书眯起眼，在脑子里不断盘算，试图判断出这几人的来路。

    一个冷峻的声音在马车里发号施令：“走吧，别耽误上武当山。”

    车夫用鼻子出了口气，驾着马车绕过折书。

    灵光一闪，折书根据之前的来报，猜到这几人的身份，立马调转马头，对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道：“不用上武当山，渡虚已经死了。”

    都墨和许笑还没离开客栈，若是他们继续前行，难免等会儿碰见尴尬，不如提前将这几人叫停赶回去。

    车里的人立即叫停车夫。

    冷峻的声音问：“你什么？”

    “七月初七，武林大会在齐云山召开，恭候和乐王爷大驾。”折书再次调转马头，淡淡地，“在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