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虎口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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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交通状况不错, 一路上畅通无阻, 车子刚到舞阳区的大门外面,洛映白就能隐隐感觉到一股凝滞不去的煞气, 在他上次离开的时候这煞气还没有出现。

    洛映白道:“之前区门前这段路一直没有修好,用围障挡着,早知道我就提前观察一下了。”

    话是那么, 但他重生以来一直忙忙碌碌,自己的事还解决不过来, 当然不可能没事闲的去看人家修到一半的路。夏羡宁拍了拍洛映白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进区。

    区里面到处都是不愉快的气氛, 大门边有两个老太太正在指着对方破口大骂, 各种恶毒词语层出不穷,祖宗八辈无一幸免,仔细听听, 所的却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楼上一对夫妻吵架,女人的抱怨与孩子的哭声隔着窗户都能听见,甚至连那只平常见了洛映白就会摇尾巴要饭的流浪狗都显得非常烦躁,汪汪汪地冲他咆哮了几声。

    洛映白笑眯眯地扔给他一根火腿肠:“喏, 特意给你带的见面礼。”

    狗蹲下来, 开始吃肠,好像心情好了一点, 洛映白摸了摸狗头, 四下量周围的环境:“这条路才刚刚竣工, 就算是撞了煞, 也没道理这么严重,区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师兄。”

    夏羡宁默然片刻,突然道,“是不是你走之前,那里也没有那片车库?”

    洛映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道:“有啊,那里一直都有……靠!”

    区的停车位一直是个大问题,车位和车库不够用,很多业主只能胡乱摆放,非常不方便,所以去年就铲去了一片草坪建成车库,这本来没什么问题。

    但是在洛映白走后,本来只有一层的车库上面又被附近居民私自搭了个二层阁楼,二层面积,一层面积大,这样就导致了底下的车库看起来凸出一大块,正好形成虎口煞。

    虎口煞,风水凶煞之首,易带来血光之灾。

    外面一箭穿心,里面白虎逞凶,难怪会变成这样,根据夏羡宁查到的吕露家的地址,她的窗户正好对在了白虎位。

    两个人敲门敲了好一会,里面没有人,对面人家的门倒是一下子开了,一个老太太探头出来,不耐烦地道:“怎么天天都这么不消停,里面没人!”

    但是之前电话的时候吕露也不在商场上班,洛映白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确定没人在吗?原来她家里有人的时候也经常敲不开门,我担心会出事。”

    伸手不笑脸人,他态度这么好,老太太也不好把话的太难听,嘟嘟囔囔地抱怨道:“谁知道这丫头什么毛病,回回一到半夜家里那么吵,唢呐吹的要把门板都震碎了,还叫不出来人,好几次我都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结果到了白天一看,人家好端端的。上次警察来过之后消停了好几天,昨天就又开始了!我今天早上骂了她一顿,是看着她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里面肯定没人。”

    这话倒是能跟夏羡宁的情况对上,洛映白道谢,对面的门又关上了,夏羡宁拿出一张追逐符,在上面加了几笔,将符咒贴在了门上,用手在符咒中间一按,符咒消失,空气中隐隐出现了一条灰色的线。

    这种方法只适用于身上沾染了煞气的人,实际上找寻的也不是吕露这个人,而是她身上与房子里如出一辙的煞气。

    洛映白道:“现在天都这么黑了,区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出意外,你留在这处理,我去追人。”

    夏羡宁道:“你……”

    洛映白生怕出事,完就走,这时候都下了好几层台阶了,听见他的话转身回头:“???”

    夏羡宁一顿,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道:“那你心点。”

    洛映白:“???你就为了这个?”

    夏羡宁:“……”

    洛映白用力地在自己头发上胡撸了两把:“你不是把什么东西粘我脑袋上了吧。”

    夏羡宁咬着牙:“……你快走吧!”

    洛映白被他的喜怒无常弄的满头雾水,急匆匆地走了,路过一面玻璃窗的时候还特意迅速照了一下,生怕夏羡宁跟他恶作剧。

    而另一头,吕露刚刚从空荡荡的地铁站中走出来,这个时候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她约好的滴滴司机正等在地铁站门口。

    吕露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觉得脑子都晕了一下。旁边一对男女从她身边走过去,女孩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大概是觉得她孤僻难以接触,于是很快走开了。

    但吕露不是一直这样的,她记得自己一年之前明明非常活泼开朗,但自从野外攀岩不下心摔下来之后,昏迷三个月再醒来的她就仿佛开启了第二段人生。

    过去经历过的事情依然记得十分清晰,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像和现在隔着一层什么东西,跟亲人朋友总是什么都亲密不起来,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就那样闷闷地堵在心里面,不出的难受。

    所以无论对待什么人,她看上去都显得疏离而冷漠,久而久之,就也没有人愿意跟她来往了。直到前一阵的怪梦和别人描述的唢呐声,才乱了吕露平淡的生活。

    吕露原来是银行的高管,工作稳定,待遇也不错,但是那场事故好像给她留下了后遗症,逻辑思维能力的退化使她不得不辞职去了百货商店,当一个最普通的售货员。

    像今天,加班出来已经这么晚了,加班费却也只将将够一个车钱。吕露走到约好的车前,互相确认了信息之后就坐了上去,也不想话,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想心事。

    旁边的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开了一会车,他突然没话找话地:“妹子,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啊?”

    吕露平常连家人都不怎么聊天,更何况是这么一个陌生人,于是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连眼睛都没睁开。

    那个男人却没有就此闭嘴的意思,继续道:“干正经活可干不了那么晚,你不会是干那个的吧?”

    吕露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他在什么,索性就不搭理他,结果没想到下一刻就感觉有只手放在了她的腿上。

    吕露猛地一睁眼,只见身边的男人正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看着自己,手摸着她的大腿。

    吕露平时就很反感和别人肢体接触,更何况面前这个人相貌畏缩,看一眼就觉得油腻到令人作呕,她当时就一个激灵,厉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司机的手被她给甩开,却不急不恼,反倒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一边单手开车,一边继续道:“装的还挺正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婊/子,怕什么,又不是不给你钱。”

    吕露眼看跳车估计是不现实了,更何况这时候周围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她就算是冒险跳下去,也很可能立刻就被抓回来,于是强自镇定,道:“我刚才上车的时候已经把车牌号发给朋友了,过会有人接我,我警告你,要是我没有按时到达地点,他们会报警的。”

    她本来以为这番话一,司机至少也得迟疑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大笑,讥讽道:“车牌号?我连牌子都没挂,你拍的哪门子车牌号?”

    他一边一边再一次把手伸向了吕露胸口的衣服里,吕露就算是再镇定也受不了了,立刻挣扎起来。

    更可怕的是,车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她只感觉头昏脑涨,全身无力,很快连反抗都反抗不动了。

    然而就在这时,路边忽然一下子冒出来一个人,直冲着车前就扑了上来。

    这一下变故来的突然,那个司机仗着马路上几乎没别的车,本来就单手把着方向盘,这时大惊失色,连忙踩下刹车,但还是晚了,车前的人竟然被他撞的飞了出去!

    刺耳的刹车声带着不祥的预兆响起。

    吕露虽然已经浑身瘫软靠在了旁边,但神智还是可以勉强保持清醒的,眼睁睁地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那个人……不会被撞死了吧?

    她心乱如麻,也不知道应该担心对方还是担心自己,旁边的司机呆愣几秒之后,立刻开车门冲了出去。

    他虽然干了很多坏事,但这还是头一次手上沾了人命,慌的不得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车前,想要看看被撞的人怎么样的。

    结果刚才那个人落地的地方,竟然什么都没有。

    司机一下子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四下梭巡了一圈,路面空空荡荡,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自己的这辆车,什么都没有,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东西。

    地上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难道那是他的幻觉?不可能吧。

    找了好几圈,确定的确是没有人,司机恍恍惚惚地走回去,刚想上车,突然发现车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伙子,正在弯着腰往驾驶座里面看。

    他本来就心神不宁的,这么来了一出险些被活活吓死,“啊”地一声惨叫出来。

    那个伙子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他,路灯映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面孔,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好像被冰雪精雕细琢出来的,只是白的有些过分了,在此情此景之下看起来,更加不像个活人。

    司机后退了两步,双井警惕地盯着他,瑟瑟发抖。

    那个伙子却疑惑地:“师傅,你没事吧?对了,你除了我之外还接了其他的客人吗?那还走不走?”

    司机愣了愣,试探着问:“你是滴滴车的?”

    来的人正是洛映白,他道:“是啊,你不是王广发司机吗?”

    疑神疑鬼半天,吓了个半死,原来这就是个路人,司机的心脏回到原位,火气却上来了,怒气冲冲地:“不是!你认错人了,不知道看看车牌号啊!”

    洛映白很无辜:“没有车牌号啊?”

    司机噎了一下,才又没好气地:“我姓齐,不是你的那个人,你继续等吧。”

    他心里总觉得发毛,又怕洛映白发现车里面的吕露不对劲,完之后把他搡到一边,开车门要上去走人。

    洛映白却用脚在车门处卡了一下,阻止他进去。在司机发脾气之前,他又从钱包里抽出好几张钞票塞过去,恳切地:“可是我约的那个司机一直没来,这大晚上的也没有别的车,能不能请您行个方便载我一程?可以先送那个姐到家再送我,我不远的。”

    他强行把钞票按到了齐司机手里:“如果钱不够还可以加,我真的有急事。”

    感受着钞票的厚度,齐司机终于没忍住动心了,迅速把这沓钱胡乱塞进了裤兜里,示意后座道:“上去吧。”

    洛映白连声道谢,上了车之后,他又礼节周到地冲着副驾驶上的吕露道:“也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吕露没有回答,洛映白纳闷地看了看她,齐司机发动车子,粗声粗气地道:“我妹妹喝多了,没法聊天。”

    洛映白“喔”一声,道:“不好意思。”他又没话找话地,“幸亏碰见你了,要不然我就得被扔到半路上。师傅,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啊?”

    他看上去是个单纯又健谈的年轻人,齐司机本来因为刚才撞人的事情心烦意乱,不太想搭理他,结果洛映白了一会,他也觉得聊几句还挺减压的,于是也有一搭没一搭应和起来。

    齐司机名叫齐大栓,早年的时候妻子因为不堪忍受家暴跟人跑了,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找到合适的,一直单身,心里就有点biantai。出车拉人的时候见到年轻漂亮的女性就骚话连篇,发展到后来胆子大了甚至还敢动手动脚,像他这样的网约司机不在少数,这帮人渣们甚至还有自己的交流群。

    跟洛映白有点熟悉之后,齐大栓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正是车群里的消息。

    夏天大家穿的衣服都不多,刚才他偷偷拍了好几张吕露的照片发到群里,群友们看到了,现在都兴奋起来。

    其中一个人回复道:“身材超正,办了吗?”

    齐大栓:“脾气挺大的,不过已经放倒了,不惯毛病。”

    下面又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评论,他没空多看,把手机放下,一边开车一边随口对洛映白道:“平时爱看漂亮女的不?”

    洛映白:“啊?不看不看,我家媳妇脾气厉害。”

    他茫然的表情正好戳中了齐大栓的兴奋点,他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的贱笑:“没经验了不是?就算再厉害也挡不住你眼珠子看哪里啊!哥哥教教你,好多女的看着挺假正经的,其实特别骚,特好约。有的人那裙子短的,一蹲下什么都能看见。我有一回一天约着三个,那是……”

    洛映白深吸了口气,即使他平时脾气再好,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胸中也不由升起了一股怒火和反胃交织的情绪,愤怒到极致他反而笑了,道:“师傅,我看你这肾可是不错。”

    齐大栓挺得意:“不是我吹,我……”

    洛映白紧跟着又接了一句:“挖出来卖,应该能值不少钱吧?”

    车身一晃,齐大栓猛地听见这么一句,一口气岔了出去,咳嗽起来。

    他倒也不是很怕,只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洛映白外表斯斯文文的,实在不像这话的人,齐大栓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什么?”

    洛映白的表情非常自然,甚至还笑了笑,道:“我是,我最近手头紧,想跟齐先生借两个肾,卖点钱花。”

    他这句话的时候半低着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昏黄的路灯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只能映亮他半张清冷的面孔,眼睛以上的的部分则全部都隐在阴影里,红唇微翘,与白皙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有点像电影里演的那种biantai杀人狂。

    欺软怕硬的齐大栓当场就吓得哆嗦了——他看见洛映白掏出来的是一把两指长的匕首。

    那把匕首精致巧,上面还有繁复的花纹,看上去像个精美的装饰品,然而就在下一刻,洛映白居然真的举起刀就朝他刺了过来!

    齐大栓疯狂地惨叫起来,拼劲全力躲开那一下攻击,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他连路都顾不上看,踉踉跄跄,疯狂地向前跑,可是身后追逐的脚步却始终如影随形,难以摆脱。他很快就没力气了,腿软的几乎提不起来,喉咙也干的仿佛要着火一样,但是他不能停,只要停下就要被抓住了!

    齐大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能听见自己的喘息中夹杂着那令人绝望的脚步声——突然,脚步声停了,后背剧痛,他被人一脚踹的飞了出去。

    齐大栓重重摔在地上,一连了几个滚才停下来,全身的骨头都在疼,洛映白一拳狠狠搭在了他的脸上,冷笑道:“你卖不卖?”

    不能卖啊!那……肾怎么能卖?

    齐大栓拼命摇头,对方立刻拳脚相加把他揍了一顿,又问道:“你卖不卖?”

    齐大栓鼻青脸肿,吐出一口血沫子,不敢再直,哀求道:“兄弟,你饶了我吧,你缺钱我给……”

    洛映白道:“你给?你能给我多少钱?你以为你刚才撞死了人我不知道么?”

    齐大栓猛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

    他忽然萌生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如果面前这个人就是刚才被他撞死的人,现在来找自己索命……

    他发疯般地挣扎起来,但很快又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洛映白手里拿着刀在他脖子上面比划,轻蔑道:“你杀了人,被抓起来也活不了几天了,还要那些零件有什么用?我这是不想浪费,干什么这么抵触呢?”

    齐大栓一口气就提了上去,整个人慌乱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洛映白却忽然按住他,迅捷无比地一刀刺下!

    惊恐到了极点,反倒发不出来声音了,齐大栓的眼睛几乎瞪到脱眶,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刀锋一点点接近。

    那一刻无比快速又无比缓慢……他要被杀死了!

    然而那把刀却在最后一刻拐了个弯,刺穿了他的手掌——正是他刚刚在吕露胸口乱摸的那只。

    齐大栓疼的浑身抽搐,连眼泪都冒出来了,他张开嘴大声地惨叫,却不知道为什么听不见自己的叫声,整个人狼狈不堪。

    洛映白很少下这样的狠手,但是对于这种人渣实在无法手下留情,看见齐大栓这样,他才觉得心里的火气下去了一点。

    他把刀拔/出/来,放开齐大栓,刀锋上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被洛映白随手一捏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身后隐隐传来警笛声。

    齐大栓本来都要昏厥过去了,这个声音却好像突然给他了一针强心剂,他忍痛从地上蹦起来,不要命地往巡逻警车的方向跑。

    洛映白没追,自顾自查看吕露的情况。

    夜间值班的警察们正在巡逻,忽然看见涕泪交流的中年男人发疯一样往车上扑,以为他是要袭警,停下车子纷纷掏出了手/枪。

    齐大栓惨叫道:“快救命!警察你们救救我,前面有个biantai杀人狂,他拿刀捅我,还要割我的肾!你们看他把我的手都给捅穿了!看我的手啊!流了好多血!”

    警察:“……”

    举起的那只手完好无损,什么伤痕都没有嘛,这是蛇精病?

    面对他们不信任的眼神,齐大栓也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上根本没有伤痕,什么都没有。

    想起刚才那个被撞后莫名其妙失踪的人、洛映白阴冷的眼神,以及现在离奇消失的伤口,齐大栓的恐惧飙升到了极致,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今天晚上出来接单。

    但他不知道,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惹火了一个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