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魏。”

    巴扎懵了，阿魏？“谁？”

    “你可记得，我们幼时学过的增广贤文？”纪五福拈起那朵灵芝模样的鲜红的棺材菌，凑近鼻间闻了一闻。

    “没有，我没学过。”巴扎想也不想地道。

    纪五福这才想起她是苗人，不是汉人来着。

    “我们幼时启蒙都会学一本书，名蕉增广贤文。里头有一句，‘黄金无假，阿魏无真’，其中所指的‘阿魏’便是这一种棺中生出来的灵芝了。”

    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文，多见多闻。

    这是一本来自民间的书，而写出这本书的人是谁，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据可考。

    而在启蒙时期，别的孩童或许都深刻地记住了书中的“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几句，但唯有她，却牢牢记住了关于阿魏的这一句。

    黄金无假，意思是黄金没有假的，因为它不能造假。金子柔软，用指甲刮或用牙咬，一试便知它是软是硬。再不然，还可以用火烧，若变黑便不是真金。

    所以没有人会傻得去造假金子，太容易被拆穿了。

    而“阿魏无真”，意思当然就是阿魏容易造假了。为什么容易造假？

    因为它实在太罕有，而见过它的人，又实在太少了。

    不是所有从棺中长出的菌子或灵芝，都能称之为阿魏。

    棺中死者生前必须为大富大贵之人，平日里鲍参翅肚山珍极品不断，日日灵芝老参当水喝，尝精品细地养着。

    才能在死后，连呼吸都停止了，腹腔里的参气还能绵绵不断地通过口鼻渗出来，凝聚到棺材板上，生出这样一朵血色的阿魏来。

    不仅如此，吹出阿魏来的还必需是男人，且最低得活到古稀之年。

    除此之外，死者所下葬的地方也必须是风水宝地，尤其水气一定要足。

    条件苛刻得令人发指！

    而她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到一朵真正的阿魏，不得不全是托了毛毛的福。

    “这东西这么罕有吗？”

    自己前一刻还给她施蛊，对方不但丝毫不往心里去，还特地为了她的孩子跑到对面给她取这珍贵的阿魏灵芝

    巴扎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不行，我还是不敢喂给我孩子吃。”

    毛毛转身过去对着崖壁画圈圈。

    这也在纪五福意料之内，“那你先把东西收好吧，好歹也是毛毛的一片心意。”

    巴扎仍然拒绝，不是阿魏无真？那她怎么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再她也没有跟着她过去看过，怎么知道这是那口棺材里头的那人死后口中吹出来的阿魏，还是屁股吹出来的阿魏？

    要是就这么莽撞给孩子喂了，孩子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她又看到了纪五福眼里的那点点羡慕，便道：“太贵重了，我不敢要纪姑娘，你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不如今日我就借花敬佛将它转送给你吧。”

    纪五福将它收进自己的随身布袋里，“那怎么好意思。”

    “”巴扎。

    打开布袋将阿魏放进去的同时，纪五福无意间瞥了自己布袋里那十数包药粉一眼，霎时心生一计。

    她挑出那包上次给李蝶抹去美人尖之时用剩下的绝毛粉，往里头倒了些水搅拌成绝毛膏，招让毛毛过来。

    毛毛虽然看起来样子凶悍，但性子却十分听话，乖乖地将头凑了过来。

    纪五福用木片沾了些膏体直接往毛毛脸上涂抹起来。

    膏体冰凉，毛毛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却没有避开。

    片刻后，纪五福拂去她脸上的最后一处绒毛，拿出一面的铜镜。

    毛毛看向那镜子中陌生的脸，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下一刻竟怔怔地掉下泪来。

    “呜呜呜”她哭得那么伤心，伤心得纪五福差点以为自己弄错了，其实她是喜欢自己那脸上的毛的。

    但毛毛却在下一刻抱住了她，将眼泪鼻涕全蹭她衣服上了。

    纪五福叹了叹气，打铁趁热：“毛毛，出口在哪？”

    “呜哇——呜哇——”

    脸已经热到发红的孩子再次放声大哭，毛毛放开纪五福，有些不舍地看那孩子一眼，然后往崖壁上随意按下了几块出来的石头，出口应声而开。

    巴扎和纪五福两人打死也想不到，出口居然就在她们坐着的那口棺所对着的那面崖壁上。

    随着关被打开，崖壁上一块巨大的石板移开，露出一个黝黑的山洞来，毛毛率先走了进去。

    巴扎精神一震，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在纪五福的帮助下也随之钻了进去，纪五福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除了孩子时有时无的哭声，她三人并无交谈。一路沉默着走了许久，突然脚下一跨，她们发现自己踩在了一片草地上。

    毛毛则退了回那黑洞中，眼露不舍地望着她们。

    纪五福看着那张隐于黑暗中容貌上佳的脸，有些不忍地向她伸出了，一字一顿地道：“跟，我，们，走？”

    毛毛露齿笑了，指了指自己脖子和臂上的毛，又指了指身后，最后羞涩地摇了摇头。

    纪五福看懂了，只得叹息道：“保重。”

    毛毛眨了眨眼，指了指巴扎和她的孩子，做了一个驱赶的动作。

    意思是别耽搁了孩子的病情，快走。

    巴扎挤过来道：“谢谢你，毛毛。”

    毛毛再次摇头，然后伸在右上方的石壁上随意一按，山洞缓缓合上，那道石门与原来的山体无缝接合，直到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带孩子去抓药。”纪五福道。

    这一一夜，如黄粱一梦。

    这一片山谷不知是什么地方，但只要有路，就一定能走出去，因此二人并没有过多担心。

    “真是多亏了你，纪姑娘。”巴扎真诚地道，这位纪姑娘一定是自己生命中的贵人。

    “不必客气。”纪五福道，眼带同情：“你也怪可怜的，被男人负了心，还得自己抚养孩子。”

    “负心？什么负心？”巴扎愣了，茫然地看着她。

    纪五福脸上的表情比她更茫然，“你不是被孩子的爹抛弃了吗？”

    “没有啊，谁的？”巴扎惊讶地问道。

    “？？？”纪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