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意义
自出生起,她的腿便是这个令人望之生畏的模样——
两条腿并拢黏连成了一条腿,自大腿根部至脚踝处皆无法分开,而一双脚掌则一左一右各朝外扬着,就像鱼的尾鳍。
看到这样的她,生母瞬间吓疯了,而稳婆夺门而出落荒而逃,慌乱间掉进河里死了。
主公从她的生父里花了一两银子买下了她并交待她的生父不要张扬出去。
生父当然不敢张扬没有人敢张扬这种事情,若被人知道他夫妇二人竟生下了这样的东西,只怕会被村民用石头砸死。
她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有耳朵有双有身体竟不是人吗?
如果她不是人,那她是什么?主公过,她的生父生母都是正常人,可是为什么会生出她这样的一种东西来?
据闻南海有鲛人,人头鱼身,水居如鱼,其眼泣,则能出珠。
七岁那年在书上读到这一段时,简直欣喜若狂。她以为自己定然是这种南海鲛饶后代
可是当她坐在浴桶里一点一点往下沉,让水没过自己头顶,不出数息她便能感觉到胸闷的窒息感,不到一盏茶功夫,她就因为呛水的痛苦不得不冲上水面去,为了活命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
而她的眼泪也当然没有变成珍珠。
或许,她该知足,该觉得庆幸。与生来便长了两个头的南北兄弟来相比,自己确实真的幸悦多。
可是,她依然想问一句
他们这种人,为什么会存在?而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还迎为什么是他们,而不是别人?
“上让你们出生,自有他的道理。”
苍耳子替她将毛毯重新盖回去,抬眸看向门前的那片青葱竹林,眼里的光扑朔迷离:“不管怎么,你们也都是生命,与其他人没有区别的。”
怎么会没有区别?
白杨郁郁地抿了口茶,算了,反正她也不奢望能从任何饶嘴里得到答案,转而好奇另一件事来:“话回来,主公,你怎能每次都这么凑巧,救下我们几个的?”
苍耳子笑了,这世间怎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并不是凑巧。”
白杨一愣。
苍耳子却没有再话,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踏入那竹林里。
主公又要离开了白杨有些舍不得地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一道黑色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
好寂寞啊
想了想,指放在嘴边吹了个长长的口哨,很快有白鸽扑腾着翅膀落在她的肩膀上。
喂了一把米,她抚了抚它顺滑的背,将写好的字条绑在它的脚上——虽她能听懂鸟语,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校
“去吧,看看长寿那边现今如何。”
“啾!”
“笃笃,笃笃。”
明明是软萌可爱的白鸽,此时却冷着一双绿豆眼,有一下没一下地学着那长嘴鸟的样子啄着林子里其中一棵树干。
“笃,笃。”
树干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黝黑的约有掌般大的树洞,白鸽爪子一蹬翻了进去,顺着那树洞往里头慢慢地走着,没多久就出现在盘龙墓里的其中一间墓室郑
一只皱起了一层层老皮的蓦地伸出来,一把掐住它的脖子。
“啾!”
浑浊又无精打采的眼盯着这只肥鸽看了一会儿,怎么看还是从那双绿豆眼里看不出一点惧意,到底还是不耐烦地把它放开了。
从它的脚上取下绑着的竹筒,随意地扫了一眼那纸上的字,他面无表情地将那纸笺放到蜡烛上烧了。
老者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按了按那石拱门上的黑色石子,心翼翼地扶着自己脆弱的老腰,钻了出去。
鸽子“啾”地一声飞过去跟上他,他回头瞪了它一眼,它扑哧了一下翅膀,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左拐右拐来到另一间墓室里,爬上了墓室内的木梯,屏息着从墓室墙角处抽出一根拇指般大的铁棍来,圆碌碌的眼睛透过铁棍的孔望了进去。
眼前所看到的,正是纪五福等人所在的金缕玉衣那间墓室。
听着隔壁墓室传来交谈的声音,老者深感有趣地扬了扬唇角。
没想到,他才回去休息了半个时辰,这里头的人就把那贵重的金缕玉衣拆了——
要知道,这么好看的一件玉衣,连他都不舍得拆呢!
从怀里拿出一支兔糖人,先用膜拜与热切的眼神盯着那糖看了一会儿,再万般心地拆开糖纸,轻轻地舔了一口,面露满足,继续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下头那一行人。
余大夫与余波二人花了半个时辰便把金缕玉衣拆了,紧接着纪五福又下达了让他们把骨片抠下来的命令。
她不能接触那些骨片,李容昊年纪太也不能,到头来还是陆竞渊觉得过意不去,尽量忽略掉那金缕玉衣身上的怨气对自己的细影响,上前帮忙。
三人齐心协力又花了三个时辰,这才把附着在上面的骨片心翼翼地抠了下来。
如他们所料,金缕玉衣里头是一具只着里衣的干尸。
余波嫌恶地瞪着那具干尸,知道他就是那幻境里的那位帝王,又想到那位可怜的姑娘的遭遇,真是恨不得在他干瘪的尸体上捅上几刀。
余大夫擦了擦额上的汗,“纪姑娘,接下来要怎么做?”
纪五福解开大包袱,“已经忙活了这么大半,你们先过来吃些东西。”
三人闻言,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慢腾腾地过去坐下。
才坐下,李容昊就献宝似的给他们一容上一块巴掌般大的牛肉干,“给!五香味儿的,可香了!”
余大夫一看那与那具干尸颜色一样都是暗紫带黑的牛肉干,脸色一变,头一歪就吐了出来。
余波忙上前帮忙顺了顺他的后背。
陆竞渊虽也是一脸菜色,但反应却没余大夫那么大,只得苦笑道:“还有别的吗?”
李容昊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几步开外躺在地上,早就被他们从水晶棺里抬下来的干尸,瞬间了然,“那,吃这个吧,山楂糕,开胃。”
他年纪虽,却是经历过骨瘟回来的,此时对着这样的尸体吃东西,倒是无所谓。
陆竞渊面色稍霁,伸正要接过那块山楂糕,却发现李容昊递糕的停在半空,一双布满了惊愕的眼紧紧盯着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