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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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呦穿着黑色的衬衫和灰黑色的牛仔裤, 银灰色的头发似乎比之前长了些许,垂在肩头。金呦穿的眉眼很淡, 嘴唇也极为淡薄,分开看都很平常, 合在一起,却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陈咬之朝金呦点了点头,这人看来不只能力藏拙, 连样貌也是。

    金呦这才看到陈咬之,似乎有些意外。

    “你来招聘异能者?”金呦问。

    陈咬之摇头:“不, 我就招个普通店员。”

    金呦有些意外,脱口而出:“多普通?”

    陈咬之无语了十秒,答:“月薪六千看店的。”

    金呦眉头微微一蹙,用一种极度不信任的语气问:“你真是开红酒铺的?”

    陈咬之没回答这个问题。

    从金呦的神情语气中,陈咬之推测出一件事,那就是杜康的背景估计相当复杂,连带着在金呦的视角里,和杜康相熟的自己,也不该是个普通店主。

    怀里的成语君似乎不喜欢这问句,两只耳朵翘得老高:“之之不普通!之之是厚薄激发!今

    后定当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

    陈咬之:……

    金呦也没在陈咬之身上浪费时间, 转向戚迎风。“我诚意的邀请你来我这。”

    戚迎风甩了甩厚涂发蜡的爆炸头, 像极了搓碗用的铁丝球。“没兴趣。”

    金呦似乎早料到这人会油盐不进, 点开手中认证器, 弹出一个光屏。

    陈咬之瞄了一眼, 光屏上是类似证模样的东西,写着“星际竞技场百连胜”几个大字。

    “如果你来,我可以和你日日切磋。”金呦道。

    戚迎风看到这证,脸上泛起了莫名的光泽,像一颗水煮蛋剥了皮。

    不过这兴奋只持续了一会,戚迎风噘嘴:“没什么嘛,老子花钱,三万星际币一场,一堆高手想和我切磋。

    ”

    金呦很淡然的收起光屏,漫不经心道:“是吗?如果你来,可以安排你和一瓢酒对战。”

    “什么!”青年的爆炸头像是又接收了两枚核弹,一根根肆意竖立。“竞技场至今不败的一瓢酒?不是高仿?不是骗子?”

    金呦很淡定的点头:“是,你来了不就能够认证了吗?”

    上一秒还认定了陈咬之的青年,下一秒转投了金呦的怀抱。

    陈咬之对这墙头草表示满意,因为他只想收两颗狗尾巴草,这一看就名贵又剧毒的草,他是降服不了。

    等金呦和戚迎风离开,陈咬之找了了空净的位置,开了个差。他对金呦的一瓢酒颇有兴趣。

    进入搜索页面,一瓢酒的信息铺天盖地。

    ——星际竞技场不败纪录保持者。

    ——最神秘的机甲操纵师。

    ——蒋家公子豪掷万金为求一战,全无消息。

    —— 一瓢酒离开的第四年,想他!

    —— 一瓢酒身份之我见。

    —— 一瓢酒七百场对战精彩合集。

    —— 如果一瓢酒还在,在座的都是垃圾!对,我的是全部!

    —— 时无一瓢酒,使竖子成名。

    密密麻麻的新闻,粉丝表白,趣闻卦,一个网络上的人物横跨论坛各版块,即便已经在竞技场消失四年,依然是一个传奇。

    陈咬之点了几条新闻,立马便被毫无客观性的报道给刺激了一下。

    新闻记者大概忘了记者的操守,通篇新闻洋洋洒洒全是赞美之词,爱慕之情快溢出屏幕。

    而一瓢酒为何会消失,也位列星际竞技场十大未解之谜。

    一瓢酒为何会消失,陈咬之不知。但一瓢酒是谁,陈咬之却有个猜测。

    ——杜康。

    陈咬之有些无聊的查看前任的竞技场信息。

    前任也曾注册过星际网竞技场账号,或者,联邦是个男人,都会对机甲操作有兴趣。不过想操纵真实机甲,门槛相当高,所以星际网竞技场就是圆梦的存在。

    前任注册的信息名:风尘仆仆。

    这个文艺画风,似乎和前任对不上号。

    陈咬之又看了一眼竞技场成绩:29败0胜。

    画风终于正常了。

    陈咬之看着账号名,忽然想起一句诗。“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脸颊倏地有些许发烫。

    故作平静的关掉光屏,远处传来了喧嚣声,喧嚣声里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声。

    陈咬之不喜闹,本不想凑热闹,正要往旁边清净的方向走,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肖柯爱。

    这个名字让人记忆犹新,毕竟可爱的谐音梗很烂。

    陈咬之顺着人群走过去。

    交流广场的一个场地上,肖柯爱局促的站在原地,脸上不见往日的神采飞扬。

    肖柯爱也算就浸泡在公共场合,然而此刻,他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最好再在坑上插个“此处无人,请勿围观”的牌子。

    周围的人群指手画脚。

    “卧槽,真是前大歌星啊。”

    “算了吧,异能都没了,普通人都不如。就那手无寸铁之力的样子,怎么好意思来应聘。”

    “皮相其实还可以的嘛,找个金主包养呗,之前不是和那谁不清不楚。”

    “你蒋家二少?你算了吧,人家有兴趣的是治愈系异能,又不是他这个人,就他那模样性格,还真当自己是白月光了。”

    有些人有种心理,喜欢落井下石,尤爱将曾经高不可攀的凌霄花折下,看他碾落成泥,甚至被轻贱碾踏。

    陈咬之透过人群,看到了一面之缘的少年。

    少年没有那日购物时的蛮不讲理,手指扯着袖子,嘴唇紧紧相抿,一脸孤苦无依的模样。

    他所在的长桌后,几个中年大叔满脸嘲讽。

    一个中年男人道:“你能做什么?没有异能,身体素质不行,没有学识,没有技能,我个人建议你还是拿联邦低保吧。”

    肖柯爱怯怯道:“我能学习……”

    “企业是要你干活的,不是来当你老师的,你是拿工资还是交学费?”

    “我……我能唱歌……”声音已细如蚊子。

    “呵,就你的音乐素养,别音乐学院的学生,就是我唱都比你好听。”

    陈咬之站在人群中。

    他不否认那个男人的话。

    当年他招聘过不少应届毕业生,一个个都自认天之骄子,眼高手低,每次面试时,他都能问得不少人哑口无言。

    然而这样的攻势对于一个少年,真的有些过了。

    陈咬之忽然有些理解少年那日的嚣张跋扈。

    从高处跌落,被众叛亲离,这么多年看似在云端高不可攀,实则也失去了过烟火气生活的能力。

    用最飞扬跋扈的外表,掩盖最自卑脆弱的内心。

    陈咬之不上心疼,却有几分惋惜。

    抬脚正要离开,却见桌后中年男子中的一人上前,搀住少年,脸上淫邪的笑容遮盖不住。

    “可爱啊,其实还有其他的岗位,我的专属职位,又轻松又好赚钱……”

    肖柯爱虽年纪尚,但圈内乱象也看了不少,怎会猜不出中年男人的心思。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那男人,无奈那男子似乎喜欢觉得欲擒故纵很合胃口,更加把人往自己怀里拉。

    周围的人群有的散去,有的则津津有味的期待着现场来点精彩戏。

    “《联邦未成年保护法第三十四条,以暴力,胁迫,利诱等方式,强迫引诱未成年发生性关系,对未成年心理或生理造成伤害的,处以三十年有期徒刑,并剥夺作案器官。”陈咬之就这样站在人群中,声调没有起伏道。

    猥琐的中年男人将视线恶狠狠投射过来。

    陈咬之没有躲闪,却也没有对视,而是将视线落在中年男人试图作案的器官上。

    明明陈咬之长得颇为秀气,目光也称不上冷冽,中年男人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弟弟正承受风刀霜剑。

    另外一名中年男子拉了拉那猥琐男人,示意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联邦对于恋童癖,侵害未成年人的判处相当严厉。

    陈咬之见危机解决,转身离开。

    然而走没几步,陈咬之就感觉身后跟了个尾巴。

    转身,肖柯爱站在他身后。似乎没料到陈咬之忽然停下,肖柯爱差点整个人撞到陈咬之背上。

    “有事?”陈咬之俯视,问道。

    肖柯爱双手揉搓了许久,看着陈咬之胸前的牌子,道:“你也在做招聘吧?能招聘我吗?”

    若是往常,陈咬之会将刚才中年男人那一番“你能为企业带来什么”的言论,再一次给肖柯爱。

    可是现在,他终归心软了。

    “你还记得我吗?”陈咬之问。

    肖柯爱量了许久,很认真的摇头。

    陈咬之提示道:“网上购物,三头金龟。”

    肖柯爱的脸色瞬间一变,整个人像只焉了的冬瓜。“不好意思,扰了。”

    陈咬之看着那背影,脑海里浮现了刚入学的时候。

    陈咬之从初中到大学都是重点,学风好环境佳。然而学却是按片区分,陈咬之被分到一所流氓混混遍地的学校。

    不知是无父无母,还是成绩优异,总之,陈咬之被高年级混混盯上,校园霸凌伴随了他三年。直到他徒手把人到暂时性失明,混混们才意识到,这人不是可以揉搓的汤圆。

    被后他不曾告诉过谁,只是躲在教学楼的天台,直到暮色西沉才回家。

    他喜欢看白天和黑夜交叉的一瞬,他希望夕阳可以战胜黑夜,吞噬掉让人畏惧的黑。

    然而没有。

    世上并没有那么多救世主。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救赎。

    “你等下。”陈咬之忽然道。

    肖柯爱转头,鹿似的眼睛带着薄薄的雾气。

    陈咬之用认证器扫了一下肖柯爱胸前的条码,肖柯爱的求职信息映入眼帘。

    “要求月薪五万?你对自己的认知偏差有点大。”陈咬之实话实。

    肖柯爱涨红了脸。五万,还不到当初他一场演唱会的零头,然而从他被赶出家门,开始自力更生,他才体会到人间冷暖。

    “我……我能给你唱歌。”肖柯爱怯怯道。

    “那你估计对音乐也有误解。”陈咬之想起那日演唱会视频,耳朵条件反射开始耳鸣。

    怀里的成语君也回忆起不美好的片段,瑟瑟发抖。

    “我……我……”肖柯爱还想列举一下,却发现的确毫无竞争优势。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得对,没有异能,身体素质不行,没有学识,没有技能,只配拿联邦低保。

    陈咬之终归不忍心了。

    他不是多有同情心的人,毕竟开店是为了盈利,而不是扶贫。

    对着身前含苞欲放的少年,与其任他被人践踏采撷,不如拉他一把。

    毕竟那时候,他也期望,有人能给他撑一把伞。

    “试用期三个月,每月三千,包吃包住。转正后月薪六千,享受员工福利。”陈咬之道。

    少年先是一愣,随后眼底绽放万丈光芒,像是月亮挣脱了乌云的锁链,将清晖洒满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