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闭幕式
四天后。
四花节闭幕式。
历届四花节闭幕式都比开幕式来得热闹, 这届更是盛况空前。联邦影帝宫季茗、四大家族之一、萧家当家萧殷都出席了闭幕式。
陈咬之坐在休息室,抱着心情舒畅的成语君,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
他本不喜这种热闹场合,尤其是闭幕式这种语笑喧阗的场所。不过主办方要求,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做生意的, 不要得罪有话语权的部门。
坐在一旁的景庸则完全相反, 双眼亮如明月, 眼神里尽是期待与喜悦。
闭幕式在半户外。
这夜起了薄雾, 很轻很淡。主办方没有开驱雾器, 抬眼向上,黑夜里的星光如江上渔火。场地灯火都氤氲着光圈,在这朦胧中, 又如浩瀚的星空。
天上地下, 相映成趣。
工作人员来到休息室, 邀请所有嘉宾到嘉宾席入座。
从休息室到嘉宾席中间有一段红毯, 需要接受媒体的闪光灯和主持人的尬聊。
这夜的温度有些冷, 风不算疾, 但和着这低温,即便只是吹起衣襟的微风,也让人上下牙颤。
在一群只要风度, 不要温度的红毯嘉宾中, 陈咬之尤为显眼。
其他人即便冻到哆嗦, 女性也露肩露腿, 男性也是衬衫西裤。唯有陈咬之,黑色高领厚毛衣,OVERSIZE的毛呢外套,靴子不高,但绝不露一点脚踝,怀中还抱着只毛绒绒,看起来就很暖和的狗。
这场闭幕式是有网络同步直播的。
陈咬之走上红毯时,弹幕和互动聊天室顿时爆炸。
“这个哥哥好养生,如果下一刻他掏出个装着枸杞的保温杯,怕也不会伪和。不过这颜值,这气质,有些心动。”
“第星域的我,终于爬上第四星域的网络了。这位就是卖红酒的老板吗!我好幸运!”
“以前就想,为什么大冷天走红毯也要露肤,况且今天又不是电影颁奖。整场也就这男的画风正常一点。”
“那是仪式感和礼节好吗?况且这哥哥是穿得保暖,但很得体好吗?并没有怠慢好吗?颜值身材都撑得起来好吗?你矮丑肥没品位屌丝就闭嘴好吗?”
“中央星观光团前来卡~怎么不带只苍华狗?”
“斯诺星观光团卡BIBIBI,之前都被异能酒吸引,今天发现这老板颜正条顺。”
“其他人都和镜头媒体观众互动,有的都快赶上蹭红毯的毯星了,最顺眼的这位,腿上是装了快走装置吗?”
……
陈咬之的确没停留,步伐均匀,没有停歇的向主会场走去,不给媒体提问的机会。他有自信面对形形色色的问题,但能不能与想不想,那是两回事。
主席台上。
本届四花节主办方,蓝明星异能者公会的会长,对着身旁的萧家家主,一阵的客套和讨好。
萧家家主萧殷七十五,会长六十多。然而萧殷依然丰神俊秀,眉目如画,而会长已是大腹便便的糟大叔。
会长一口一个萧哥想拉近距离,却不知在旁人眼里,辈份错乱得辣眼睛。
萧殷虽没和其谈笑风生,态度倒也算温和。会长寒暄了许久,直到有人来招呼他,才不舍得离开。
萧殷脸上的笑意顷刻间褪尽,又回到了老成持重的状态。
萧殷身后坐着一黑衣青年,是他的心腹刑达蜕。
刑达蜕凑到萧殷身旁:“家主,现在走来的那位就是陈咬之。”
萧殷盯着从红毯走过来的青年。
那青年就在主席台前六七排的嘉宾席落座,对周遭的一切也不好奇,心无旁骛的闭目养神。
萧殷颇觉意外,这青年的心性,和资料调查里相距甚远。
之前为了妹妹萧嫦姬,萧殷调查过红酒的来源,就是眼前这年轻人。这青年的家世经历,同样调查得一清二楚。白了,就是一浪荡混混,觉醒异能后心性大改。
然而眼前这改变,似乎超过了他所料想的范畴。
后边的刑达蜕低着头:“家主,最近不少人盯上陈咬之了。”
萧殷眸光深沉:“怎么回事?”
刑达蜕:“他在四花节的比赛上拿出一红酒,饮用后能够召唤和自身相匹配的狗类生物,有一评委召唤出了苍华狗。”
纵是萧殷,也没能面不改色:“苍华狗?”
刑达蜕道:“是的,家主,我们要不要先下手,或者先把人护起来。还有前几天得到消息,这人身后的势力,或许是第一商会。”
萧殷盯着那昏昏欲睡的身影:“那酒比之前妹饮的酒厉害,这人把自己置于台前,想必是算准了各方势力会相互牵制。况且比起酒,各方更有兴趣的,是制作红酒的异能者。”
刑达蜕:“目前得到一种法,这酒是第一商会在探索星球时发现的。”
萧殷眉目里闪过几缕失望。他原想找红酒的主人,是默认其是制作红酒的人,也就是拥有改变他人身体素质的异能者。他最初的想法,是找到这人,并培养这人,使其异能有所突破,能够继续为萧嫦姬治病。
现在这人手里还有其他更厉害的红酒,或许各方势力会欢欣鼓舞,萧殷却是失望的,特殊红酒越多,越明这人只是售卖者而非制作者。而红酒越特殊,也明制作红酒的异能者,或许并非真实存在。
刑达蜕出自己的猜测:“目前已知这青年手里有五种以上的异能红酒,据还不止。数量这么大,会不会是另一种未知文明,这种文明将异能承载于红酒而非能量球?”
萧殷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最终道:“这种事,交给联邦政府和那些野心家吧,萧家就不搀和了。至于这个青年,你还是派人跟着,有情况向我汇报。”
刑达蜕应和了一声,没再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人身后不远,也有另外两人量着他们。
“令尊的死和萧殷有关?想不通,这两人一定要找挂钩,那就只有萧礼泉了。”后排观众席上,陆闻青嘴里叼着木棍。公众场合禁烟,偏身体又难受得很,只能叼个形似物聊以□□。
身旁的杜康没有接话,脸上全无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表情冷峻。
陆闻青将木棍在舌尖转了个圈,重新咬住。“萧礼泉算为国捐躯,萧殷不至于硬要迁怒到令尊身上吧?”
陆闻青研究生物机甲同时,也会帮杜康整理点资料。杜康在调查自己团队的细作的同时,无意中察觉到三十年前一常战役中的异样。在这场战役中逝去的萧礼泉,未必是联邦军部记载里那般慷慨就义。
萧礼泉的死并非他们调查的重点,然而巧合的是,他们发现萧礼泉的死和杜康的父亲有关。更巧合的,是杜康父亲的死,和萧礼泉的父亲萧殷有关。
像是一个神奇的循环,却没人知晓循环因何而起。
陆闻青继续吞吐着口中的木棍。“今天的重点不是萧殷吧,别现在查不出所以然,就算真查出萧殷害死令尊,你又能拿他怎么办?今天先好好关注一下你的情人好吗?”
杜康的神色缓和了两分,眼波的寒退却,像是寒冬腊月里的湖,迎来了暖风熏人醉的春,泛起微微涟漪。
陆闻青不心将叼着的木棍咬掉一截,将口中那短木吐掉,啧啧嘴:“见色忘友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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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花节的闭幕式,类似于一场盛大的歌舞表演,中间穿插着四花节回顾和嘉宾互动。
陈咬之这几日忙于星际网店铺选址开张的事情,且对星际音乐欣赏感不高,整个人处于睁眼睡状态。所谓睁眼睡,就是看起来好像醒着,但是精神和意识都进入深度睡眠。
景庸忽然拼命的晃了晃他,将他从睁眼睡状态中晃醒。
“影帝宫季茗啊!”景庸神情雀跃,和往日里老成模样大不相同。
陈咬之懒洋洋看上台。
舞台有点距离,看不清台上男人的模样,只能看到的确是挺拔玉立。
陈咬之总觉这名字有些耳熟,在记忆里搜索许久,终于找到痕迹。
在蓝星的拍卖会上,曾经见过这位影帝的作品,比他的成语红酒还离谱的会计蛋,那产物充分明,不想当会计的异能者都是好影帝。
只可惜,陈咬之并不是景庸这样的迷弟,影帝的情绪感染类异能对他也没影响。就在他马上要再次进入睁眼睡状态时,却再次被喊声叫醒。
“让我们欢迎1848红酒铺的陈咬之和霸思餐饮的俞有钱。”主持人扯着舞台腔道。
顺便一提,现在台上胖乎乎的主持人,就是当初主持美酒鉴赏赛的那位。
陈咬之被唤上台,有些莫名。
原来宫季茗表演结束后,主持人问四花节哪个场景让他印象最深,他提了红酒赛里的苍华狗和美食赛里的春花秋月。主持人顺势将陈咬之和俞有钱请上台。
陈咬之抱着成语君,对于舞台和聚光灯倒也不局促。近距离看宫季茗,陈咬之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确实长得好看,也确实是当明星的料,扯瞎话的功夫顺手拈来。他不信一个大明星会有空闲看了那么多比赛。
宫季茗起了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就下台了,当然也可能是通告费给不够。
主持人看了一眼命中克星陈咬之,转而先和俞有钱互动。然而互动效果一般,毕竟当时参加美食赛的是霸思餐饮的厨师,俞有钱作为负责人,一没人气二没相貌,再加上一旁是话题度颇高的陈咬之,观众都全程冷场,只盼主持人赶紧转移目标。
主持人感受到现场气氛冰冷,只好看向陈咬之。
抛弃几次三番受挫的经历,主持人对陈咬之的外貌和气质都颇为欣赏。长相上清新俊逸,也不会有事业有成的少年人家盛气凌人。眸光里始终带着温和,甚至一点超脱凡俗的淡然,又不会有同类人里的旁若无人。
主持人按着台本道:“这回四花节网络投票,陈老板被票选为最受欢迎的选手,不知道陈老板对此有什么感受?”
陈咬之:“抬爱了。”
主持人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下一句,心里飘过一句脏话,又来了,惜字如金的噩梦。
主持人油腻的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按着台本继续。“网上票选最希望在闭幕式上看到什么,有百分之三十二的网友选择了‘陈老板表演节目’的选项。”
陈咬之心底一句呵呵,且不网友这个票数有没有黑幕,主办方弄一个这选项,可以非常随心所欲了。
陈咬之:“除了卖酒,一无是处。”
正算问陈咬之要唱歌还是跳舞的主持人:……
有人接了主持人的活,霸思餐饮负责人俞有钱附和道:“陈老板就是爱自谦,以陈老板的学识才华,不惊艳全场,哼个曲之类定然不再话下。”
俞有钱不满于之前美食赛和景庸并列冠军,硬生生被抢了一半风头,听闻景庸能发挥异能和陈咬之的红酒有关,自然恨屋及乌的记恨上陈咬之。
陈咬之未接话,抬眼瞟了眼俞有钱。陈咬之人见得多,俞有钱那点九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对方有想让他出丑的心,然而他……完全无所谓。
是的,立马载歌载舞一曲,啪啪啪脸对方之类的桥段,陈咬之毫无兴趣。
“不精于此,抱歉了。”陈咬之淡淡道。
俞有钱并不作罢,依旧热情好事的怂恿:“大家都那么期待,陈老板就不要扫兴了。真不好意思,让伴生物表演一个也行。”
陈咬之想起了一副名画,法国画家库尔贝的《裸/体的女人和狗。观画者的视线明明都在裸/体女人身上,偏偏还要品鉴一下那只狗。
他现在的处境,大概就是那个裸/体女人。
陈咬之从善如流,拍了拍怀里的成语君:“你要表演节目吗?”
一旁的主持人感觉自己头皮里尽是汗珠,湿热无比,加点真菌就能蘑菇满头了。
他不喜陈咬之淡然不捧场的性格,但更烦俞有钱强人所难。本来这一趴他糊两句就能过去了,现在被俞有钱一折腾,大家都进退两难。陈咬之也不是会退让的性格,还真敢就让狗来表演。
成语君被舞台灯光晃得狗眼昏花,忽然听到陈咬之的话语,耳朵往后一折:“要要要!”
陈咬之有种不好的预感。
摇着屁股,成语君伸直了四条短腿,开始背起了《孙子兵法的兵势篇。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平日,成语君想要滔滔不绝一番,必会被陈咬之断,或者丢出反面论据让它哑口无言。
现如今难得能倾吐一番,还有众多的听客,成语君兴奋得恨不能讲个三天三夜。
要不是陈咬之在它背完兵势篇就抱起他,捂住了口,成语君估计能把十三篇全部讲完,若观众愿意听,他恨不能再讲将四五经。
现场一片沉默。
陈咬之耸耸肩,穿越剧里女主唱一首《明月几时有能让皇帝王爷非她不娶的桥段,果然不具有现实代入性。
主持人感受到现场的茫然和尴尬,赶紧结束掉这个环节:“陈老板的伴生物得太好了,精彩精彩。”
台下众人:你倒是哪里精彩。
不过偶有例外,萧殷在沉默片刻后,自言自语道:“得好。虽不知这孙子是何人,但将天地将法概括得精炼而准确。目标意志、四季天时、地势路程、将领军纪、权责制度,缺一不可。”
萧殷身旁的邢达蛻一头雾水:“那狗得这么厉害?”
萧殷不置可否,眼神些许锐利:“这年轻,比资料里有趣多了。”
邢达蛻和广大观众一样,处于不知其然更不知所以然状态。不过他没有求学好问的精神,只是看向台上,俯身在萧殷身旁到:“家主,那位陈老板下台了。”
萧殷点头:“你去试试这人怎样。”
后方的看台上。
“他真的很独特。” 陆闻青转着手中的木棍,带着点揶揄道。
身旁的人没有接话。
中年男子等了许久,侧头,见杜康眼里波光流转,仿佛千万年前澄澈的星空。
“是啊,大概上天怜我,才把他赐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