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上的第四会客室。

    房间内满是烟味和烤鸡香, 沙发上，陆闻青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鸡翅，满嘴油光。金呦和尤纶则在侧边沙发上把玩机甲模型的零部件。

    杜康一进门，陆闻青就丢了一个皮焦肉嫩的大鸡腿过去, 美人一脸懵拿着个鸡腿的画面, 真是美艳中又透着烟火气。

    陆闻青：“得，恋爱中的男人果然智商为零。”

    金呦附和：“把精神力伴生物放到太空救人的，可歌可泣的爱情。”

    尤纶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杜康无所谓这揶揄, 他此刻心花怒放, 陈咬之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还不介意他隐瞒身份, 心上悬了多日的石头终于落下。

    “你是开心了, 别人可就烦恼了。”尤纶开口道。

    杜康收起脸上呆傻的笑容，垂眸, 看着会议室角落的绿植。会议室内是仿生自然光，照得室内绿植都泛着明净的水润。

    “魏居安那，出事了？”杜康问。

    尤纶：“真门儿清呀大元帅, 果然是洞悉万物，掌控一切。”

    尤纶绝非恭维, 是一种朴素又高级的嘲讽, 高级在于用的都是褒义词，朴素在于语气赤条条表明老子就是在嘲讽你，绝不会让你误解。

    杜康耸肩, 笑了一声。一来他能将任何嘲讽转化为百啭千声，二来他能理解尤纶的出发点，这个外表看似桀骜的浪荡子，对于魏居安的爱，含蓄柔软得如一江春水。

    杜康走到金呦和尤纶中间坐下。

    这几日因为陈咬之昏迷，他对于其他事情疏忽了，不过他也能猜到三分。

    前两日，总司令部和他进行了视频会议，总司令长陈典亲自和他对话。陈典语气亲和，不像来兴师问罪，可他未亡却离军一年，这个事实是逃不开的。用失忆来解释自己的行为，杜康知道其他人不会信，可也找不到证实其没失忆的证据。他这一年来的行踪，杜康知晓隐瞒不住，躲在暗处里的人只要稍微调查，就会知道自己和魏居安的关系。

    杜康自己也清楚，回去的日子不会太平了，明面上暗面上的敌人都不会让他舒坦。从他这里下不了手，自然会从最亲近的那，比如魏居安，比如陈咬之。这其中，首当其冲的定然是魏居安，不仅仅因为两人是故交，更重要的，是第一商会关系着他的经济命脉。

    “居安没出什么状况吧？”杜康问道。

    尤纶双手抱胸，眼神冰冷，有些不情愿道：“我自然不会让安出什么意外，只是商会上被人下绊子，惹得安心烦气躁，我就无能为力了。”

    杜康点头，看来暗处里的人果然藏不住气了。“只要居安人没事就好，商会的事，亏点钱受点挫，也不过是闹，浪潮罢了。”

    尤纶扯扯嘴角：“怕不是潮浪，而是排山倒海。”

    杜康举起右手做出发誓状：“你放心，我一定尽快解决所有事情，还你一个无忧无虑的居安，让你们尽快有闲情去游山玩水，谈情爱，花前月下。”

    尤纶哼了一声，背过脸，嘴角微微上扬。倒不是因为杜康的发誓，仅仅是沉浸于杜康构造的美好生活里。

    发完尤纶，杜康看向自己的损友陆闻青：“你呢？又有什么诉求。”

    陆闻青这几日明显生活颓废，发型到胡子都是一片邋遢，不过他也少有清爽时候。

    陆闻青一边擦拭完手指一边道：“两件事。一是异能者公会那研制出了新型的生物机甲。”

    “哦？有人快你一步了。”

    陆闻青手中的动作一滞：“你真认为，那生物机甲没问题？”

    杜康垂眸：“我不认为，你都研究不出来的东西，还有其他人能做到。”

    杜康对其的盲目自信，让陆闻青相当受用。陆闻青也清楚，杜康现在要收拾的摊子很大，估计没心思放在不相关的事情上。

    陆闻青：“第二件，就是联邦的《超级军人计划》。”

    杜康蹙眉：“这计划通过了？”

    超级军人计划，是联邦司令部两年半前的提案，在于组建一只精英军队，直接听命于总司令部而不隶属于九大军团。方案提出不久就被搁置，毕竟人才是联邦最紧缺的存在，要组建精英军队，势必要从九大军团中挑人。

    九大军团和司令部并非隶属关系，其接受司令部的调配，但在人事军备等事物上拥有极高的自主权。司令部想从九大军团抢人，那就是虎口夺食，势必会遭到各方反对。

    “还没通过，但之前阻拦这计划的几个困难都已攻克。”陆闻青道。

    杜康挑眉，颇感意外。

    陆闻青：“据，副司令徐子康与科研院携手，研制出了一套超级军人培养方案，整套方案上至机甲训练下至饮食药物，全方位培训新兵，更重要的，是其研发出了一套名为八倍慢升系统。”

    这名词杜康第一次听，美目中带着疑惑。

    陆闻青解释道：“所谓八倍慢升系统，就是类似于星际网竞技场的全导全息系统。不同的是，在这个系统里，时间会以八倍慢速前进，同时能八倍效率促进精神力和异能的锻炼。这个系统将会专用于超级军人的培养。”

    杜康点头，这个系统若试验有效，就能直接从军校招募新兵培养。不从军团挖人，各军团的反对之声就会减少。

    “挺好，不过有些好奇，司令部为何如此执着于培养一支中央兵。”杜康耸耸肩。“难道那么多年前的苦头还没吃够？”

    “什么苦头？”陆闻青好奇。

    “其实三十多年前，确实成立过一支中央兵，我们叫他第十军。”答话的是金呦。

    陆闻青和尤纶皆是一副听神话故事的表情。

    金呦视线看向窗外，仿佛在看宇宙尽头的某一处：“你们两不是军队系统，不曾听闻也正常，即便是军人，听过这丑闻的也不多。当时组建这支中央兵耗时五年多，其构成也是秘密招募的各军校毕业生和部分社会人士。整个组建过程对外都是封闭的。”

    向来对八卦轶事毫无兴趣的尤纶也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后来？”金呦收回远眺的视线，低着头，摆弄着裤子上的褶皱：“后来？后来第十军的元帅带着整个中央军跑路了，跑到了无主星域，就在联邦和树人国之间。”

    陆闻青脱口而出：“那不是离孤林星很近。”

    “恩。”金呦点头，看向杜康：“而且那位第十军元帅，你们估计都听过，叫范映然。”

    这屋的人自然都知道这名字。他们皆是第一军校的学生。第一军校有个延续千年的项目，叫做无尽挑战，学生们会在一个虚拟环境中不断面对各种场景，各种危难。众人一直以为这挑战真是无尽，只有积分，一直到有两个学生到十万分通关，一个是已故的萧家第十六代，曾经第四军的副元帅萧礼泉，还有一位，就是范映然。

    陆闻青吓得掏出一根烟点上：“当初都以为范学长为何毕业后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还有这一段。可是他为何跑路？背叛联邦？”

    金呦耸肩：“这就不得而知了。”

    “联邦就那样把人放走？”尤纶不解。

    杜康回答了他的问题：“联邦这百年来都提倡和谐发展，外交上也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策略，尽量减少劳民伤财和军队伤亡，毕竟和人对抗与和虫族对抗不同。”

    房间的氛围忽然有些沉重。

    “得得得。”陆闻青拍手。“第十军关我们屁事。”

    金呦也站起身，活络活络筋骨，而后对杜康道：“你晚点找个时间去看看胡瑰兔他们几个，这群孩子都快被吓傻了。”

    ==

    飞船正在经过红碎浅光区，窗外皆是一片雾蒙蒙的深红，时不时流淌过红色光滑的飘零物，如同红烛燃烧的烛泪。

    胡瑰兔和戚迎风各自窝在单人床上，共同观看金池频道的专题报道——《凤凰重生，元帅归来》。

    “天啊，元帅太酷炫了，我何德何能能和杜康一起驰骋沙场。”戚迎风仰着个脑袋，眼底尽是崇拜。

    胡瑰兔翻个白眼，给自己的养生花茶兑上热水。他不是不激动，只是身旁这人太过于浮夸，像是表演系出生的一般，每次感叹都要用咏叹调。被这般一天一百次的感叹连续荼毒三天，他的激动也都萎靡了。

    “胡萝卜你，杜康元帅当初为什么会找我组队？是因为我长相帅气？还是气质迷人？还是我身上有自己都没发掘的潜力？”

    戚迎风的手跨过两张床的走道，半趴着身子，晃着胡瑰兔的胳膊。

    胡瑰兔高冷地把对方的手拍开。他决定晚点还是去肖柯爱他们房间挤一挤，和这个聒噪的家伙同屋，他一定会因为听觉神经过度疲劳早衰而死。

    门外传来敲门声，胡瑰兔喊了一声请进。

    一抬头，见到进来那人，戚迎风整个人摔到床下，摔了个华丽的四脚朝天。

    “元……元帅。”胡瑰兔急忙从床上爬起，一个不留神，半杯的养生花茶翻到床上。

    杜康哭笑不得，示意两人不要客气。“以前怎么相处，以后也怎么相处，别反而生疏了。”

    “好的！”胡瑰兔和戚迎风难得异口同声，表情乖巧得像咿呀学语的稚童。

    杜康：“瑰兔今年毕业，对吧？”

    胡瑰兔点头，有些犹豫的问道：“我今年毕业如果去参加第九军招考，元帅愿意录取我吗？”

    杜康：“招考这事由军士部负责，你如果能通过，自然就会被录取。不过，我有另外一个提议，你可以继续呆在【退而结网团】。”

    胡瑰兔有些懵：“这个团不是为了机甲风云会临时凑的吗？”

    杜康轻笑一声，摇头：“当然不。”

    胡瑰兔捕捉不到杜康那抹笑容背后的深意，但不知为何，他能感觉到，有些事并没有他想的单纯。

    “那【退而结网团】发雇佣金吗？”戚迎风问。

    杜康忍不住扑哧一声，这问题若是旁人问出，杜康会认为是调侃，但从戚迎风嘴里出来，就显得相当真情实感。

    “当然发。”杜康道。

    戚迎风一脸期盼：“那我以后还能留在【退而结网团】吗？元帅还是副团长？”

    杜康愣了一下，而后微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