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路躺在那儿，反复读了几遍，嘴角上弯。

    她倾身拉开窗帘，阳光争先恐后冲进来，久路虚起眼，又躺回去。

    她在屏幕敲字：是啊，晴天，我们出海？

    那边回复：过去接你，穿美点儿。

    她问：怎么穿才叫美？

    驰见：分两种，一种只能给我看，另一种给儿子还有别人看。别弄混就行。

    久路看懂他是什么意思，没回复，背上有些燥。

    隔几秒，又有一条消息蹦进来，这次是语音。

    她点开。

    那边的声音奶声奶气：久路阿姨，太阳晒屁股啦，快起床，爸爸带我们去玩儿哦！

    久路连续放两遍，原本酸痛的身体好像瞬间充满电，她慵懒的蹭蹭被子，觉得这个早美妙的难以置信。

    久路穿鞋下床，开衣橱，她身上只穿白背心和三角裤，头发松散凌乱，向后抓了抓，目光搜寻片刻，定在一条长裙上。

    这是去年某次散心买来的，是衣橱里仅有的艳丽颜色，一次没穿过，一直挂在角落里。

    她眼睛瞟向旁边的穿衣镜，量着自己的身体，目光落在腹上，再往下，莫名想起昨天某片段。驰见坏笑的样子立即映在镜子里。

    仿若还能记起那感觉，久路热出一身汗，撇开眼，将裙子取下来。

    她收拾妥当出去时，恰巧江曼在外面。

    江曼正浇花，听见动静转身，不由愣了愣。

    久路不太适应她这种量，抿抿嘴：“我出去了。”

    整间房因她这身装扮变得耀眼明亮，她皮肤颜色不像以往那样暗淡，滑润透亮，就像一直缺乏养分的水仙花儿终于得到雨露浇灌，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半刻，江曼才笑了下，“很衬肤色。”她放下喷壶：“好久没看你穿这么艳丽的颜色了。”

    久路：“平时不太有时间。”

    江曼没接着讲下去，而是问：“身上的伤还疼吗？下次下海要心。”

    久路轻声应，又：“那我走了。”

    江曼不再话，看着她身影消失在门口，呆怔半晌，她扶着柜子，坐到后面的沙发上。

    玻璃中映出她的轮廓，江曼缓缓转头，看到自己灰败又丑陋的样子。

    心中一阵绞痛，她再次看向门口，犹豫半刻，终究起身跟了出去。

    时间定在十点钟，久路到码头，远远看见那边蹦蹦跳跳的身影。

    久路微顿半秒，步伐快起来：“沐。”

    随这一声叫，两人转头。

    父子俩齐刷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姿势同步，表情同步，别样喜感。

    她动作慢半拍，竟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被他们看得不太会走路，往耳后拢了下头发，驰沐阳先一步反应过来，朝她这边跑。

    久路弓身去迎他：“心，慢一点儿。”

    驰沐阳扑进她怀里，“哇——”朋友拉长音儿，赞叹道：“久路阿姨，你也太漂亮了吧！”

    “你也很帅啊！”

    “爸爸是因为他长得帅，沐才帅的。”驰沐阳嘻嘻笑，害羞的问：“久路阿姨你，我和爸爸谁帅呀？”

    久路点他鼻头：“你觉得呢？”

    家伙扭捏半天：“我帅。”完手捂住嘴。

    久路蹲下来，觉得这辈子肉麻的话都能用在他身上：“帅不帅要分人看，比如我，在我心中，沐永远是最棒最帅气的，没人能比。”

    “你就那么喜欢沐呀！”

    “很喜欢很喜欢。”

    驰沐阳忽然“哇”了声，身体在她怀里朝后仰，夸张道：“我要开心晕啦！”

    久路揽住他的腰，被东西逗得乐不可支。

    她们在这边逗留了一会儿，有人心里不平衡，连翻催促。

    久路站起身，牵着驰沐阳的手，走向驰见。

    这是一条红色长裙，裙摆又长又飘逸，中V，裸背，两条细带绕过肩头，于背部反复交叉，尾端流苏搭在裙摆上。

    她走动时，热风迎面吹来，能清晰勾勒出腿线和腰胯的样子。

    阳光都被她吸走，眼中火红，周围暗淡失色，再容不下其他。驰见动了动身体，摘下墨镜别到胸前，语中含笑：“早安。”

    “早。”

    驰见先将驰沐阳抱上来，家伙儿踉踉跄跄往内舱跑，然后他再向她伸出手。

    久路本来想自己可以，话到半路又咽回去，提着裙摆，把手交给他。

    驰见将人带上甲板，捉住她嘴唇轻吻：“好美。”

    久路双脚离地，整个人被他拦腰抱着，“孩子看见，唔……”

    “……再亲亲。”

    驰见缠起人来没完没了，重逢后更加依恋她。她的唇绸缎一样滑嫩，他舔咬几下，大舌顺溜地顶进去，“早上吃了什么？嗯？”渐吻渐深：“……这么甜。”

    “……是牙膏味儿吧。”她煞风景的。

    驰见轻笑，咂吮着她下唇：“那一定是蜂蜜做的。”

    久路本来心有顾忌，也渐渐被这一番攻势调弄出感觉，忍不住捧起他的脸。

    两个大人背着朋友拥抱亲吻，没羞没臊。

    正浓时——

    “爸爸！”朋友突然从里面跑出来，喊声格外响亮。

    这一声叫，驰见差点歇菜。

    久路也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去推他，从他身上跳下去，连退数步。两人狼狈又滑稽，分开的动作有些激烈，沐睁大着眼睛看他们。

    “你们是在吵架吗？”

    久路脸通红，抬起手背抹嘴唇：“没有，怎么会。”

    沐其实什么也没看见，所以好奇的问：“那在干什么？”

    她张开口，却不知道怎么答。

    这时驰见忽然弯身，好像看见什么稀奇玩意儿，朝地面连续踩两脚。

    驰沐阳目光立即被吸引过去，眼不眨地盯着老爸脚下看。

    驰见勾手指，神秘兮兮的：“儿子，快过来。”

    “干嘛？”他抠着手，边问边慢慢往前挪。

    “耗子。”

    “在哪里啊？”驰沐阳眼睛亮闪闪，佝偻着身体，轻悄悄挪过去：“爸爸，我看不见。”

    “别动，我帮你捉住它。”

    他听话地停在那儿，驰见上前，却一把将家伙抱起来，“捉住喽。”

    驰沐阳尖叫一声，发现老爸捉弄他，蹬腿儿挣扎，笑声格外清脆。

    “久路阿姨，救命啊！”

    久路看得也是胆颤心惊，轻拍他两下：“你悠着点儿。”

    驰见将朋友高高轮起来，两只脚在空中划过弧线，往头顶一举，驰沐阳稳稳骑跨在驰见肩膀上。

    沐叽叽嘎嘎，笑得更开心。

    “不怕。”他腾出手来，拢着她的后脑勺往前带：“走吧，你开船。”

    游艇开走了，只剩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

    江曼站在不远处，嘴角的笑没能及时收回，笑着笑着，眼睛发涩。

    她终于看到了那孩子，他健康又开朗，眼睛和嘴巴能找到久路的影子，虽然还，但可以看出身姿比例匀称，腿很长，鼻子像那人，似乎性格比较好，没有久路那样闷。

    三个人和乐融融，那一阵阵笑声能让燥热的温度降下来。

    江曼矗立良久，直到游艇不见踪影，她拭了拭眼睛，转头离开。

    驰见和久路带着沐没有走太远，游艇停在无边大海上，浪还算平稳，光线充足，甚是耀眼。

    朋友第一次出海游玩，看什么都新鲜，坐在凳上左扭右扭，不太安分。

    久路给他涂防晒，那边驰见已将渔具架起来。

    “你这儿有号的救生衣么？”久路问。

    “有。”他倾身，用桶舀海水：“天气太热，他穿着不舒服。”

    “那怎么办？这样不安全。”

    驰见早有准备，将充气浮力囊的绳子绑在他腰上，又取来一条儿童安全牵引绳，一头拴着沐手腕，另一头为久路扣好。

    弯曲环绕的绳索将两人紧紧联系起来，粉嫩嫩的颜色，样子十分鲜亮可爱。

    “你口味倒是没变。”久路调侃道。

    驰见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随便买的。”

    沐坐在两人中间，调皮的拉绳子，“我这样就可以去海里游泳了吗？”

    “不可以哦。”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

    驰沐阳脸儿垮下来：“可是我想看海龟。”

    “改天久路阿姨带你去好不好？”

    “是去海里看？”他不太相信。

    “那当然。”

    “是可以在水里游来游去，还能摸鱼的那种吗？”他有些高兴。

    久路笑着点头。

    沐迫不及待：“我们什么时候去？”

    “等你再长大一岁，那样才安全。”

    “你会不会耍赖？”

    久路保证：“绝对不会。”

    沐欢呼起来，朝她伸出手指：“谁骗人谁是汪汪狗哦！”

    后来驰沐阳变得很安静，因为在甲板上坐了一会儿，始终没有鱼上钩，他无聊的睡着了。

    驰见把他抱进内舱，少了叽叽喳喳的东西，和久路安静的独处时光更惬意。

    中午时钓上一条罗非和一条鲳鱼。

    时间不早，收拾工具进内舱。

    久路先去看驰沐阳，他侧着身体，两手垫在脸蛋下，睡相憨甜。久路趴在旁边看了好半天，点点他鼻头，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再出来驰见已经处理好鲳鱼，久路问：“这个算怎么做？”

    “清蒸，好不好？”

    久路点头，“要我帮忙吗？”

    “等着吃就行。”他回身在她唇边轻啄了下，“冰箱里有玉米沙拉，拿出来，去那边吃。”

    “刚才做的？”

    “昨晚。”驰见：“今早带来的。”

    久路抿嘴笑：“谢谢。”她踮起脚，在他耳根处亲了亲，不再扰，拿着沙拉去对面吧台吃。

    两人很安静，没人主动话，但彼此在身边这份宁静却格外美好。

    半刻钟的时间，驰见将鱼放到蒸锅上，洗净手，从后面将她圈进了怀里。

    她这条裙子背部半裸，左肩处的文身几乎完全露出来，那头蓝鲸在红色肩带的束缚下，禁忌又妖艳。

    他嘴唇贴上去，轻轻摩挲：“好吃么？”

    久路背上一麻，含着勺尖儿：“嗯。”

    驰见大掌顺着她腰线向上滑，从领口钻入，她里面什么也没穿，只顶端贴着巧乳贴。他抓满掌，另一手接过她的勺子，舀起几粒喂她：“好吃天天做。”

    久路被他扰的心尖儿直颤，躲开一些，垂眼：“有青豆。”

    “张嘴。”

    她只好乖乖听话。

    “不喜欢青豆？”久路没等答，他唇覆上来：“给我。”

    这样发展下去，势头又不可挡。

    驰见品尝着她，感觉来得十分迅猛。

    却在这时，后面响起软糯糯迷糊糊的声音：“爸爸，你在吗？”

    驰见一个激灵，冷汗当即冒出来。两人气息不平地看着彼此，他放开她，轻错牙齿，决定和臭子好好谈一谈。

    驰见走过去，躺他旁边，把沐夹起来搁在肚皮上：“儿子，咱谈谈，以后我和久路阿姨……话的时候，你一定要安静。”

    沐还没完全睁开眼，着哈欠，赖赖唧唧的：“爸爸，我想听故事。”

    孩子多少都有起床气，驰见放过他，颠颠肚子：“别又是‘蝌蚪找妈妈’。”

    他闭着眼点头。

    驰见心中一动，觉得这或许是个好机会，朝久路勾手指，要她也坐到旁边来。

    “儿子，久路阿姨讲故事特别棒，她来讲好不好？”

    沐想了想，又点头。

    驰见将他搁回床上，和她交换眼神，久路抱膝坐在床尾，发现掌心早已浸出汗。

    她慢慢回忆那个故事，顿了会儿：“从前有一群蝌蚪，圆身体，长尾巴，生下来就没有见到妈妈。它们决定去外面的世界找找看，有一天，碰到乌龟先生……”

    她讲到一半，沐又忍不住发问：“那最后蝌蚪找到妈妈了吗？”

    久路：“当然找到了。”

    “不对，不对。”沐从床上坐起来，纠正：“它们的妈妈被大灰狼叼走了。”

    久路微愣，抬眼看驰见。

    驰见清清嗓，转开头，食指蹭了蹭鼻梁。

    她凑近一些，笑着对沐：“是啊，蝌蚪的妈妈的确被大灰狼抓走了，但它心里一直惦记着它的孩子，所以冒着危险逃出来，它其实一直跟在蝌蚪的身边，默默保护着它们，看它们一天天成长，最后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从此蝌蚪和妈妈开心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沐盘腿坐着，眉头略微蹙起：“蝌蚪的妈妈一直在？”

    “对，一直在。”

    “只是蝌蚪自己不知道？”

    “对，它们不认得妈妈。”

    孩子内心何其敏感，驰见已经试探多次，这一次，驰沐阳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低下头，不吭声了。

    久路整颗心都悬起来，微攥着拳，再次抬头看驰见。

    驰见目光鼓励。

    “沐。”她捏紧裙摆，轻声：“其实……久路阿姨就是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