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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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前所未有的丰收, 一个别开生面的野宴, 似乎开了新局面。

    顾青山挽着诸位老友,语重心长道,“此番乱世,四面仗, 诸多饥荒流民。咱们商会得了红薯, 做青州王的生意乃是其一,若能供给天下诸多诸侯——”

    商通九州,岂不是能供养天下?

    这般美景,只是畅想一番, 便足够醉死人了。

    “若是嫌薯的味道不够好, 还有那种田里的木禾。”顾青山逗引着围绕自己的许多人的情绪, 抛出一个个的诱饵。

    孙老爷再不矜持, 亲热道, “顾兄, 你家二少爷,还未定亲吧?”

    顾青山立刻应和, “孙兄, 咱们下来细谈, 再细谈。”

    商会需要仔细思量细谈定出章程来, 朱家兄妹连同郡马, 也在正院开会。

    柴文俊一字一句道, “区区一垧地而已, 居然产了三万斤。若非亲见, 我必是不信的。”

    朱世杰道,“可有作假的功夫?”

    朱襄摇头,“咱们见着那些庄户割开藤蔓,又见着他们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土地上没有开挖过的痕迹,一切都很新鲜完整。薯当面掏出来,入了竹编的篮子,上了杆称。文俊的数字还少了,不是三万斤,是三万出头好几千斤。”

    “若是提前半个月将许多田里长的挪一块地,如何?”柴文俊提出了一个技术上的可能性。

    朱襄想了想,道,“不至于。顾皎和顾青山当真如此弄虚作假,那咱们点算田亩,问她要那许多的产出,她能拿得出来?”

    朱世杰立刻通透了,道,“你们何必计较许多细节?不管她是吹牛还是造假,咱们只管问她要足够多的粮食即可。”

    “若是拿不出——”

    朱世杰微微一笑,“世子督粮,拿不出也必须拿得出。”

    百千的兵士在身后,一声令下,不管这关口内许多人家,能立时给翻得底朝天。

    不过,朱世杰还是起身,道,“当真入了军粮,延之倒是如虎添翼了。此事,需得立即给斧王写封信。文俊,你且去——”

    “慢着,我去。”朱襄道,“我知怎么和父王,我去写。”

    完,她立刻起身,自去了隔壁书房。

    屋中只剩了两个大男人,柴文俊对着朱世杰苦笑。

    “她将我看得气,生怕我写对延之不利之事。”

    朱世杰拍拍他的肩膀,道,“毕竟一起长大,比别人多了几分亲热。他下来的郡城,父亲为了安抚那些士族,不得不贬斥他,是委屈了。”

    柴文俊叹口气,“大哥,我都知。”

    “既知,便不要吃那些没来由的飞醋了。只这一桩天大的喜事,父王要是知道了,怕会开心得睡不着。”朱世杰完,难得冒出一句正经话,“也是我差事办得不好,若大营辎重没有被烧掉,也不必提什么和谈。父王呕心沥血,这么大年纪还亲来河西,心心念念的便是要将京州拿到手。和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那薯当真能解决军粮大问题,只怕——”

    两人俱安静下来。

    半晌,朱世杰道,“你,延之为何连番好运?”

    柴文俊幽幽道,“大哥信运?”

    “不由得人不信。”他两手按在书桌上,“魏先生带他来我家时,身无一物。父亲见他年纪,身上又有股子悍劲,叹息皇族身份也不能护他长大。也是一时心软,才收了他。不成想,短短几年功夫,名号闯出来了,手下兵丁不少,居然还得了龙口这般好地方。”

    顾皎和顾青山笑吟吟的模样便冲出来,烧得朱世杰心里烦躁。

    柴文俊往后靠了靠,看着朱世杰那样子,心里微微叹息。不是运道好,乃是运筹帷幄罢了。

    青州王用李恒,并非纯粹心软,也有自己的谋算。李恒虽是前朝皇族,然毕竟是正统,关键时候也能用上一用。更没料到,他对士族的恨意深重,自甘做剑,帮王爷杀了许多想杀却不方便杀之人。更可怕的是,有魏先生为他思虑,扫除一切障碍。譬如河西郡城攻城战。

    朱世杰明知如此,但却心胸狭隘,容不得有人比他声望更高。。

    “连番叹气,有何烦恼?”朱世杰问。

    柴文俊想了想,再次道,“大哥,龙口顾家,不可觑。”

    特别是那个看起来弱弱的,笑起来甜甜的女人。

    顾皎成功地办了这次野餐会,将红薯推出来,心情很好。

    虽然朱世杰和朱襄那边没有立刻点头将之纳入军粮,但他们肯定是无法抵抗这个诱惑的。

    更兼之顾青山那边让长庚来传话,一切顺利。龙口的地主们,此刻狂热得很,根本不管什么后果,捧着银子缠着求着要扎进来。

    顺利啊,那便是等不几天,大把的银子就要入账了。

    “你开心甚?”李恒半躺在软塌上休息,顾皎却一会儿去里间翻找东西,一会儿出外间拿杂物,全程哼着曲儿。

    她冲他一笑,“就开心呀。”

    “怎地只把薯亮出来?土豆呢?”他好奇问。

    顾皎跑过去,低头亲了他一口,道,“秘密。”

    李恒被她那样逗笑,还秘密呢。

    她却道,“我正等着我爹的好消息呢。他话术了得,上次献粮多亏他以理服人,服了许多叔叔伯伯,才算没辜负你的嘱托。这次我也拜托他了,希望商会在推广红薯种植上,能出一份力。”

    “你的戏法,便是如此?明明担忧颇多,怎地还如此大张旗鼓?生怕人不知?”

    “今日只是铺垫,世子和郡主也就当个定心丸罢了,让那些地主晓得,种出来无论多少,有的是买家。至于重头戏,还要看我爹呀。”顾皎笑得眼睛眯起来,“大家见识了红薯的厉害之处,肯定马上就想开地下种。咱们便好了,龙口想加入的地主,有一个算一个,能出多少钱便出多少钱。咱们按照钱数来摊派种子,出钱多的多拿种,出钱少的便少拿种。种出来的红薯,卖给军粮的时候先过热水烫一下,保证不随便乱传播。每年怎么种,哪家种多少,年头的时候就商量好,种子是统一控制的。卖给谁,不卖给谁,需得商会投票决定。结成共识,只许咱们龙口人或者龙口人认可的人种,如果有私下乱来的,巡逻队有权利铲地。再有发现私下乱卖种子或者做其它手脚的,商会有权利将之踢出去。”

    李恒只想了想,便有些惊,“你是?”

    垄断。私权。利益共同体。再用这般模式发展下线,蠕虫一般,立刻就能传染开去。

    顾皎就不信了,如此牢固的利益捆绑,还能将顾家丢出去受苦?

    到时候朱世杰发难,自然齐心协力。

    更不用她已经将宽爷那一帮子人送去山里暂避,又着辜大领了许多土匪去那边开一片荒种土豆和红薯,以度灾年。更重要的,她在红薯的产量上是了埋伏的,实产六万斤,也就了一半多一些的样子。那些隐瞒起来的数量,悄悄儿地入地窖储存,以防万一。

    “这样的办法,不长久吧?”李恒失笑。

    顾皎也笑了,红薯乃是滥贱之物,藤也可种活,块茎也能种活。无论控制多严格,总会有人拎着脑袋求财,摸一个红薯塞衣裳里,随便丢哪个地方,便能长出一大片来。

    “且不管,我要挣的便只头茬二茬三茬的种子钱。他们拿到手后,如果控制得好,可去别的地儿如法炮制;若是控制不好,流入民间岂不更好?”她摸摸他的脸,“令天下人都有得种,有得吃,就不必死那么多人了。这是我的想法,也是宽爷坚持这么多年的想法吧?”

    其实,也只得几茬的钱挣。当大家发现这东西只能饱肚子,口感和营养实在有限后,还是会转回水稻。

    只那时候,便是木禾发威了。

    李恒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用力咬着她唇,亲了几口。半晌,他道,“这般,王爷决计不肯和谈了。”

    粮,是将的胆啊。

    粮,也是最好的武器。

    这仗,是定了。

    顾皎大事做了一半,心也安了一半,抬头看着他,“延之,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甚事?”他坐起来。

    她抬头看看窗外,柳丫儿和勺儿在外面笑。特别是勺儿,因为喜欢弄些吃食,和顾皎商量着搞出来那许多的新式菜,开心得不行了。又见了这般大场面,给世子和郡主做主厨,一辈子出去都好听的名声。她叽叽喳喳,教训柳丫儿,要学得一门手艺如何如何。

    只不见了杨丫儿和含烟,应是在外面处理事情。

    李恒跟着她看过去,有些不解。

    顾皎压着嗓子,声问,“你那义兄,王世子,是不是好|色?”

    李恒憋了一下,有些要笑但是又不太笑的样子。

    他这般表现,她立时就明了,是的。这世道,皇权旁落,诸侯纷争,四面战事,男子难,女子只有更难。稍有些钱权的,一妻数妾,如朱世杰那般的,几乎看上谁便能得到谁。于女|色一道上,他怕是没有节制过。

    “那就是了。”顾皎再看了一眼窗外,“那我就晓得了。”

    含烟那边,需得留心些了。

    李恒问,“你要作甚?把人送给他?”

    顾皎皱眉,“你胡什么?我今日见了,才发现含烟这几日不是很对劲,显得有些怕的样子。”

    “你且自己看着办。”他起身,“我去找士信话。”

    “你不怕我乱来,得罪你家义兄了?”

    他一笑,“你那般爱财,只怕比我更心些。”

    顾皎自然是心的,只被李恒纵容着,有点的爽快。她将他送出去,让柳丫儿去外院,将杨丫儿和含烟找回来。若是事忙,且让杨丫儿做着,含烟是一定得先回来的。

    柳丫儿响亮地应了一声,飞跑出去。

    等得片刻含烟果然回来了,只她形容疲倦,两眼红肿,仿佛哭过。她站在回廊下面,怯怯地看了顾皎一眼,垂手侍立。

    顾皎见她,玉面黑发,眼如点墨,看自己的那一眼更是脉脉含情。若自己是个男子,只怕是要心疼死了。

    美人,往往伴随着许多不幸。

    她清了清嗓子,道,“含烟,我这儿有一桩差事,需得麻烦你很长一段时间。”

    “夫人请讲。”含烟开口,声音嘶哑。

    “过得半月,我娘要生辰了。我爹忙商会的事,又要招待世子和郡主,实在抽不开身。他虽将寿伯和海婆都弄回去了,可他们到底是老人家。我想来想去,你不如先去陪我娘一段时间,帮她搭把手?”顾皎笑道,“她生辰,做女儿的自然要尽心。你掌着我的库呢,但凡要用钱的地方,尽可自行决定了。也让娘,开心开心。”

    含烟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夫人这是,要她去顾家庄办差?那便是,她可离那世子远些了?

    顾皎颔首,“怎么地不话?不愿意去?”

    含烟确实犹豫,不知夫人到底是甚意思。若是去了顾家庄,被顾老爷包送出去,可怎么好?

    “娘身体不是很好,已经很少在外面走动了,连今日的野宴也未来。你去那处,主要是陪她,余事不管,世子那边也无须担心。且放心,等下见了父亲,我自会去的。”

    得如此明白,含烟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她羞愧于自己的私心,又实在感激顾皎体贴,抖抖索索,道,“夫人,并非奴婢藏私,实是不知该如何向你诉。我既担心得罪了客人,又怕——”

    实在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直接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