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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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端砚提起这个故事,不知道是怎样的道理。

    “筱柔,我是个商人,重利是我的天性,”他淡淡地笑了,提到“商人”这两个字,竟也是洒脱至极,好不避讳:“如今,虽不需‘建国立君’,然,陛下年方少时,国家正值多事,端砚若此刻援,只怕亦是可以称得上‘泽可以遗世’了吧!”

    “我愿出白银三百万,用于南方洪涝治理,及赈济!”他又朗声,笑意拳拳:“还望筱柔成全我!”

    我从惊愕中缓过神,细心打量起眼前端坐的男子。

    眼前这个人,对我来,无疑是陌生的,虽然也曾得他一力相助。我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滑过他清明透亮的眼眸,分明流畅的轮廓,最后是那张好看的,偏偏极易惹人生厌的嘴巴。

    朝中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刻,他若是一意向我挑明什么,以他的段,我不见得就能轻易拒绝得了。

    然而,此刻,他找了典故,找了辞,竟然,是要不着痕迹地助我!

    什么,‘泽可以遗世’,让我成全他。

    我想,这一定是他做过的,最亏本的买卖!

    “怎么,有什么问题?”见我迟迟没有回应,他不放心地问。

    问题?怎么会有问题?

    只是,从此,我和他之间,又多了一笔,算不清扯不完的糊涂账!

    “筱柔不必忧心,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端砚这笔买卖是打定了主意做下去的,”见我没有异议,他眉头舒展:“何况,有淮南王的亲口允诺,所欠银两,俱从其封地所出税赋补齐,端砚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二哥竟也知道这事?

    那么,大概这便是他们一起策划的解决方案了。

    望着怀里澈儿干净的脸,我无奈地笑。心中,一时竟辨不清是什么滋味。我的澈儿,可以得到这样的人物守护,何其有幸!这样甘愿默默付出的人物,我却既不能回应,也不能回报,于他,又何其无辜!

    数日之后,淮南王李宗谕自请南下,率王府守备兵士,负责南方诸地的洪涝治理,受灾百姓的安抚赈济!

    经历过那次火场逃生,我开始惧怕别离,因为会莫名地担心,不知道哪一次相见之后,是再也不见。

    我驳了他的自请折子。

    谁知,第二天,二哥没有上朝,原样的折子却依然递到了乾元殿。不同的是,这一次,多了朝中绝大多数官员的附议。

    能在一夜之间收买齐这么多的人心,我的二哥还没有这样的威望资历。其间缘故,不难想象。

    将目光缓缓自众人身上收回,只牢牢凝视住最前方的那一袭紫袍。

    除了左相,还会有谁?

    殿堂上分外安静,几乎所有人都低垂着脑袋,静若寒蝉。只除了左相。他一直笔直立在原地。那双眼睛依然炯炯,笑意盈盈却毫不避让,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退朝之后,他留了下来。

    人群散去,适才的紧张气氛却不见消减。

    我不做声,内侍们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挪动分毫。

    挥袖遣下内侍。

    于是,偌大的宫殿之中,便只剩了我和左相两人。

    我坐在高堂之上,冷静观望,而他站立于大殿正中,无惧直视。

    倒真是个冷静的人呢!我在心里忍不住叹服。

    只是不知道,他这样费心筹谋,一意让二哥离开京城,是出于什么目的。

    “殿下留下老臣,想必是为了淮南王自请赈灾一事。”半天,他缓缓开口。声音清透明朗,语调从容悠长,丝毫看不出半点避忌犹疑。

    有备而来?

    这样也好,也省了我的口舌。

    我没有话,微微笑了一下,示意他继续。

    “自本朝太祖开国伊始,便传下组制,一应藩王,如无特别召见,不得擅自离开封地。老臣以为,淮南王离开封地日久,已是不宜久留京城。”他向前迈出一步,抬头微笑:“老臣知道,殿下与王爷兄妹情深,一直难以决断,将其遣入封地,如今,淮南王殿下自请离京治理南方洪涝事宜,当是再好不过了。”

    他不疾不徐地完这些话,退后一步,深一躬身,拱行礼:“自古藩王不得不防,为陛下计,还望,殿下三思!”

    自古藩王不得不防。

    可是,那个人,他是筱柔的二哥,是可以拿性命托付的真汉子。难道,筱柔也要防着他么?如果那样,我倒是甘愿与澈儿就此离开这庙堂之高,也不愿眼睁睁看着曾经纯粹的温情一丝丝变冷。

    我的二哥,永远不会背叛我。

    想到这里,腰杆似乎都直了许多,我淡笑:“左相错了,淮南王一直是本宫的哥哥!”在外人眼里,他是我的哥哥,可是,我们之间,又岂是兄妹二字可以轻易交待清楚。

    若是,连他都信不过,天地之间,再无筱柔可以托付的人物。

    我保持着微笑,直视左相,眼神里的坚定却是不容质疑。

    “哥哥?殿下的没错。淮南王是哥哥,只是”他迅速扫视一下四周,语气冷凝:“身处这庙堂之高,哥哥也是藩王!是藩王,便不得不防。自古皇帝与藩王,既是君臣,也是相互掣肘之人。”

    一席话,字字含金石,却不足以动摇我分毫。

    明知道,当日依托了母后的名义,方才争得了左相的扶持,明知道,这份扶持,对于我和澈儿尤为重要,我还是不管不顾,放任自己轻易涌起怒气:“所以,因了这‘不得不防’,左相大人便让淮南王去了南方?”

    “呵呵呵”听完,左相一阵轻笑,凝眉看我:“筱柔”这个时候,他叫我的名字,倒是颇让人吃惊。

    我微微愣怔。

    他的语气随之暗沉:“藩王离京,一是圣谕遣出,二是上折自请,若无这两项,我纵使有天大的权势,却也是奈何不得。”顿了顿,他合眼轻叹:“淮南王,他确是自请出京!分封的藩王,理应守着封地,如无特别召见,不得回京。淮南王的自请,按理,殿下是不该驳,也驳不得的!”

    “殿下,若是想替淮南王送行,眼下赶去,怕是还来得及!”他又。

    我却被这最后一句,立即定在了身形:“什么?”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这边刚上了折子,二哥那边已是急着便要离开。他便算准了我留他不住,一定会同意么?还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缘由,让他片刻都不得稍留?

    缓过神来,再看高座之下,已不见左相。整个大殿,空荡荡再无一人。

    急忙唤过殿外内侍备马,匆匆吩咐了素弦安置好澈儿,只身一人驰马赶往京中王府。

    王府门前,正撞着整装待发的众人。

    前面坐于马上的那一个,素素衣白袍,猎猎翻飞,正是我的二哥。

    他跨身下马的同时伸给我,伸到一半又犹豫了,像是打算收回去。我却已经坦然地握住了,他嘴角一弯,微一用力把我拉过去。那似微风和煦的粲然笑脸那么美好,让人觉得如同身在梦中。

    这样一个人,好像你无论何时伸出去,触到的都只会是那一片的温润明朗。

    “二哥,为什么这么急着走?”稍稍站稳,我凝眉望向他。

    他微微一笑,适才的微风和煦顿时变得暖风习习,春花绽放也不及此刻的光彩动人。

    我突然红了脸。

    “二哥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只是南方的洪涝,”他依然微笑,目光清透似皎皎皓月:“等到一切弄清楚了,便很快回来!”

    “二哥刚刚,要弄清楚什么?”

    “一件,对二哥来,极为重要的事。筱柔放心,二哥一定会尽快回来!”他看着我,抬抚上我的脸庞,郑重地低声。

    他的话语,笃定而自信,让人不得不随之动容,再不得有丝毫怀疑。

    “那你一定要快去快回!”我不管藩王不得进京的组制,只是,二哥有重要的事才要离京,我便信他,很快便会转回。

    我的二哥,便是有这样的本事,他的,都一一做到,且又快又好!所以,自到大,但凡是他承诺的,我都信!

    只是,这一次,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他的“很快”,于我们,会那样遥不可及!

    大约半月之后,便接到自淮南的平安折子。同时,递上的,还有突厥关于和亲一事的问责。

    袁采薇于和亲途中*火海,这件事,已于当日下了封口令。我对外声称,永安公主于和亲途中病殁。

    然而,还是有各种流言,甚嚣尘上。

    因为,自袁采薇*那日,还有一个人也是就此没了踪影――陈子放。当时,端砚曾告诉我,子放已经回京通禀,然而,回京之后,我多次追问端砚,他却是一脸的嗤笑:“他那么大一个大活人,自是来去自如,你的驸马,又不曾着我看着,他了回京,我还能骗你不曾?”

    还刻意模仿了当日我劝他的语调,“他既然自己走失了,就证明对你,已经放下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自讨苦吃?”

    一番话,得人哭笑不得。

    我只好一面着人沿着从北境到京城的线路细细寻找,一面亲去陈府向陈太傅赔罪。无论如何,子放的失踪总是因了公事。

    陈太傅倒是开明得很,并不曾怪罪于我,甚至还劝我,不用在这件事上顾念太多,子放行事向来自有道理。

    而,派出去的一众人马,也是很快回复,称不曾发现丝毫陈统领的行踪。

    整件事似乎陷入了僵局。

    流言渐渐遮不住,什么的都有。

    的最多的便是,永安公主与陈驸马原本就是一对,先帝乱点了鸳鸯谱,让上阳公主横插了一杠。这次和亲,永安公主自知再难与旧情人相聚,于是双双殉情了。

    果然,人们的想象总是善意的。而,最感兴趣的,自然也是离不开爱情。

    殉情么?

    那个女子,那样决绝地纵身跃入火海的那一刻,不曾有丝毫犹豫,倒是当得起这样凄迷瑰丽荡气回肠的两个字。

    只是。

    不是自青梅竹马的陈驸马。

    却是,难付深情的端砚公子。

    传言,比之真相,往往蒙上了数层纱,多出了几道弯。

    自然,深究不得。

    依着官方记录,向突厥做了回复之后,朝中不得不再次为和亲人选辗转纠结。

    翻看宗室近支,不是年龄不够,便是已行婚嫁。于朝臣女眷中,许了重赏,希望有人自荐,却是无人愿意背井离乡,前往那苦寒之地。

    一连又是数日,甚是煎熬。

    偏偏,最能解忧的那个人不在身旁,就连一直准时的书信也于前日莫名地断了。

    遣了人去淮南,却依然久久得不到回音。

    直到几天之后,我接到宣城太守八百里加急的奏折。

    原来,自决堤之后,南方百姓死伤无数,人人自顾不暇,来不及妥善安置死殁者。当时时值盛夏,蚊蝇横行,很快,便有疫病传出。

    由一而十,由十而百。

    而,南方的秋季,依然炎热,疫情始终难以缓解,加之,地方官一味遮掩欺瞒,及至十月,淮南王前去淮南,已是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

    淮南王下令,将染病之人,悉数集中于距宣城三十里地的郊外,亲率治下所有大夫医官,进入疫区,誓言,一日找不到救治破解之法,便一日不出疫区。

    看完整个奏折,我一下子重重跌坐于高位之上。怀里的澈儿,被惊得陡然大哭起来。

    忙有内侍前来照看,我却似无知无觉,依然愣怔怔兀自傻坐着,犹如失了灵魂的木偶。

    直到,有人摇着我的臂,轻唤:“姑姑,姑姑”

    是我的澈儿。

    我缓缓醒过神来。

    只是,我的二哥,我的二哥

    他该怎么办?

    我总不能就这样,放任着,果真让他一个人呆在疫区,冒那样大的风险。

    沉思片刻,我自御案上取过一支狼毫,蘸墨挥笔。腕抬离,洁白的宣纸上已是现出一行楷体字――上天入地,筱柔便舍了这天下,至死相随。

    什么都来不及想,一直映在脑海中的便是这一句。那么,此时此刻,我便明明白白地宣诸于笔端,又有何妨?

    我们这些年,到底压抑得太久,太多了一些。

    如今,他身处险境,我忧心似焚,还有什么要掖着藏着顾忌着,还有什么不能讲?

    卷起宣纸,取过封套,正要过火封漆,冷不防边上斜伸出一只来,牢牢握住了我的腕。

    “不可”

    我看一眼来人,眉头紧蹙,从没有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如此的令人讨厌。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包括这个一次次助我的男子。

    “放”盛怒之下,我沉声怒斥。

    “不放”捏在我腕上的力道更大了些,声音低沉却不容质疑:“筱柔,你傻了么?连这种话都能写?”

    我不管不顾,怒瞪着他,腕上暗自较劲。

    可是,他太可恶,始终牢牢抓着不放,偏偏力气大得惊人。我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诅咒:“这个端砚,这么多年的酒色生涯,怎么不把他给掏空了,做什么这么大力气?”嘴上却是继续不依不饶:“这样轻薄于本宫,端砚公子当真是不负这素年来的风流名声!”

    闻言,端砚笑了:“李筱柔,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这个人的风流名声,你也是早就知道的,天下还没有我得不到的女人,你再一味固执,当心我现在便”笑声依然不羁,已是隐含怒气,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面对这样的端砚,我终归是有点发怵的,再开口,声音已是放软了一些:“好吧,你先放开我,然后慢慢”

    他并没有立即松,而是死死盯视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轻哼一声,掷开我的腕。

    低头看向刚刚他捏着的那一块,已是一片青红指痕,我只得伸了另一只抚上去轻轻按捏。

    端砚抱起一旁立着的澈儿,朝我低笑:“舍了天下,至死相随?你舍得是谁的天下?是你李筱柔一个人的?若是那样做,不用天下苍生了,我只单单问你,你欲置澈儿于何地?”

    “这样的东西,若是落到有心人中,你可曾想过后果?”他随扯过御案上那张纤薄宣纸,紧紧团在中,狠狠捏紧。

    我看着他怒气尚存的脸庞,中捏紧的纸团,再看看边上一脸无辜茫然的澈儿。不得不承认,方才,自己却是失控了一些。

    “端砚”我低低唤他,只这两字,声音已是暗哑不堪:“是我疏忽了,可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人是我的二哥,是我二哥啊”两行清泪缓缓下滑,整个人似失了气力,直直坠坐回椅子上。

    “我知道,他是你二哥,并且,还不止是二哥”他的声音低缓轻柔,又滑又软,似藏了巨大的蛊惑。我几乎忍不住,便要道出这些日子,自己所有的绮丽心思,百结愁肠。

    听到我开口话了,澈儿便挣脱了端砚,直扑进我怀中:“姑姑,姑姑”又是委屈,又是欣喜。

    刚刚我真是吓到这个家伙了。

    忙一搂了澈儿在怀里,我伏在案上,声音低低的,渐渐啜泣:“是瘟疫,是瘟疫,端砚,那是会死人的。我,我的二哥他可能会死”

    我的肩膀不住颤抖,我知道自己在害怕。我的二哥,那样明朗朝气的二哥,想到,他也会死去,会再不能相见,我只觉得世上最可怕的事便是这一件。

    有温柔的掌抚上我的肩头,一下一下,抚顺那里的颤抖:“筱柔,那个人果真可以让你失控成这个样子吗?那么,他即使死了,也是开心的吧!”

    他的声音里,有淡淡忧伤隐约现出,然而,我却无法继续深究。我只知道,这个家伙,惯于幸灾乐祸,这个时候,他还会,“他即使死了,也是开心的吧!”

    我探起头,再次怒瞪他。我这样难过,那么,谁都不能在我面前提那一个字。便是端砚也不可以。

    “好吧,我话没完呢”顿了一会儿,他继续:“李宗谕,不会有事的,你得信我,筱柔!”

    我愣愣看着他,

    “筱柔,你是监政的长公主,自然不好轻易离京。而,京城中的防守,我已做了精心部署,这几天,我便去淮南走一遭,替你打探消息。倘若,实在不妥,你在决定,可好?”

    我沉默。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思虑确实要谨慎得多。

    他突然看着我,认真地:“若是,我有什么不测,真希望,也可以看到筱柔这般失控才好”隔了一会儿,自己又连忙失笑:“不好不好筱柔,还是要一直开开心心的!”

    我愣愣看着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心里知道,不应该接受他的提议。尽管看起来那样不羁和无惧,一旦进入疫区,到底,端砚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怎么能让他这样冒险?

    可是,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谢谢你,端砚,你一定要多加心!”这样无依无傍的时刻,端砚便成了我唯一的指望。

    端砚什么都没,只是冲我无所谓地笑笑,转身便走。

    他的背影,挺直而落寞。

    我想,我实在是个自私又狠心的人。

    自端砚离京之后,我是一日不曾安稳过。一入眠,梦魇便随之而来,一会儿是二哥,一会儿又变成端砚。

    他们的脸苍白又模糊,冲着我,笑得又温柔又凄凉。

    每每,我从睡梦中惊醒,偏偏,没有任何人可以分享这样的心事。

    十余日后,收到端砚自淮南传来的消息。

    “事变,速来。”

    信使传来的密件上,只有这样唐突惶急的四字。

    心思陡然沉了下去,整个人再支持不住,晃了晃,险险委顿于地。素弦连忙上前,一把托住我的双臂。

    我看着她焦急煞白的脸,勉力敛起精神,借了她的扶持,几步挪至榻旁,斜斜倚靠着。只觉得头嗡嗡发胀得厉害。

    死死盯住那四字,目光灼灼似欲出火。

    只希望自己是在做梦,正如这几日一般,只要醒过来,便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可是,偏偏不是梦境,也不能逃避。

    素弦一眼看到案上的密件,也是惊愕得很,看了看我的脸色,缓缓绞了个帕子,递给我:“殿下,事出突然,先弄清楚再做决定吧!”

    热气氤氲,笼罩着整个脸孔,神思恢复少许清明。

    拿按上脸庞,揭下帕子,狠狠捏紧在心:“收拾行装,本宫即日启程南行!”

    大约,我的声音太过肃杀。素弦微微瑟缩了一下,才从我中接过帕子,看着我的眼睛:“素弦这就吩咐下去!”

    片刻之后,她返回,轻声问:“殿下,您这一走,陛下当如何?”

    想了想,我抬头看向她:“我出京之事,万不可对任何人声张,陛下这段日子,便着你照顾了。”笑了笑,让她放心:“朝中之事,我自会安排左相,拖得十天半日,想来是无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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