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燃烧

A+A-

    烛火碰上轻纱,一路飞窜,很快轰然燃烧起来。

    她的脸庞,在明亮的光焰下,一片灿然。

    “来人,快来人”我失声呼救,挣扎着扑上去扑打着火的幔帐。数点火星飞溅,直直落在背上,一阵烧灼。

    北地气候干燥,织物遇火即燃,岂是轻易可以扑灭。扑打间,榻上被子也被火苗舔到,竟燃了起来。

    袁采薇很快伸出一只来,轻易就将我推倒在榻上。

    “没有用的,别白费力气了”她的声音低沉笃定,充满报复的*:“我下的药,足够你躺上三天两日的!”着,伸扯过榻上那条着火的棉被,随意一丢,火苗乱串,舔到了矮几,火势顿时蔓延开来。

    恐惧骤然倾袭。

    我试着挪动了几下,整个人还是酸软疲累得不行,一下子又倒躺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苗一点点地肆虐。

    袁采薇冷笑着立于榻前,直直盯视着我。没多久,她身上衣物被火苗舔到,衣摆燃了起来,竟仍然一动不动。

    “你这个疯子!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我怒吼。

    “死?我早就不想活了!”她低眉浅笑,竟是露出了难得的风情:“幸好,还有你陪着!”

    这个女人!

    她果然是不要命了。

    可是,我不行,我得活着,我还有澈儿,还有二哥。我不想死,也绝不能死!

    “来人,快来人啊”我一遍遍地叫着,心里想着,只要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可以撑到活着出去!

    她的笑声,愈来愈尖锐,愈来愈清晰。激得人整个脑袋发胀。

    周遭空气渐渐稀薄,连呼吸似也变得困难。

    这种窒闷,竟比烈火烧灼更可怕,它让人渐渐心生怠意,再不想费力抗争。

    思绪沉沉。

    恍惚间,似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声断肠,催得人心肝生颤。

    我的澈儿。

    陡然睁开眼睛。

    心念一时间明了而清晰――我必须活着出去!

    挪至身侧,向着迎枕旁的栏杆奋而用力,整个人竟随之翻下了床榻。心里顿时一喜,提了气力,摇晃着站起来,冲着门的方向,一步步挪靠。

    “想逃?没那么容易!”经过袁采薇身侧时,本来已经昏厥在书桌上的她,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抓住我垂落的发梢,紧紧拽着不放。

    “嘶――”撕裂的疼痛,让人忍不住失声低呼。

    只是,不能回头!一定不能回头!

    她的腕一点点收紧,一阵蚀骨的疼痛传来,头皮似要就此自骨头上剥离。

    我深呼吸一口气,一眼看到边上正燃着的桌椅,想了想,紧拽了袖子在中,向着火焰最旺处凑了过去。

    衣袖很快燃着,烤着皮肉,炙得腕切切地疼。

    我却什么都顾不得,缩回,赶忙侧头将燃着的衣袖对准那一撮长发,点燃。

    眼见着,即将燃断。

    “咣当”一声,有人推开了外间的屋门。

    袁采薇愣神的刹那,我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向前倾倒。

    我扑倒在地的瞬间,看到,眼前陡然出现一双战靴,素色的靴底,绣着祥云纹的墨色鞋面。这双靴在我面前停下,然后,一双有力的臂膀迅速将我捞起,拥进怀中。

    看了一眼来人,我立即惊讶地叫出了声:“你怎么来这里了?”一时竟忘记了挣开。

    “你果然还是做了!”他的声音不怒自威,并不是我熟悉的那种温和有礼。

    袁采薇勉力站起,看着他,轻笑:“你,到底还是来了?”声音里,是惊心的沁凉,随着微笑,肆意蔓延。

    “她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个这样舍命相护?”她突然一指了我,嗓音尖利:“端砚,你是不是嫌弃我的身份低微,配你不上?不,我从来不是那个王乳母的女儿,我是”

    “我知道,你是威武将军原野的女儿。”端砚冷淡打断了她,眉梢微挑:“即便如此,那又怎样?”

    “是的。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威武将军的女儿,可是那又怎样?”袁采薇愣愣看着他,摇头轻笑:“不会改变的。端砚,我真后悔,我为什么要醒过来?如果,就那样一直忘记了你,不是很好么?”眼神迷蒙,似绝望,似懊恼。

    我自端砚怀中挣开,呆呆立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

    这一番对白,让我突然想起,在凤仪阁,初见端砚的那个夜晚。

    原来,袁采薇竟是,他曾经提过的那个侍女!

    往事前尘,造化辗转,果真让人惊疑不定!

    “你以为,我是倾心萧别?”她再开口,已是对着我,冷冷一笑,极是不屑:“看着你跟萧别牵扯不断,我也曾故意摆出种种情状来挤兑你,甚至,后来一促成了萧别跟你的那一次荒唐。可是,我自己却并不难过”

    顿了顿,敛去笑意,换上一丝黯淡,继续:“然而,只有那么一次,我看到,端砚,他那样护着你,心地抱了你上马一颗心竟似比撕裂还要疼痛”

    我静静听着。

    是了。她这么一,往日那些无法想通的事情,似一下子便都有了答案。

    “采薇,我们出去再”端砚一拉过我,倾身上前,想要抓住她的。却被她,一扭身,避了过去。

    “不,我不出去。你不愿意娶我,我本就不想活了,还要出去做什么?”她哀声道,看向我的眼神陡然变得炽烈:“只是,你得把她留给我。”伸便向我够过来。

    “心!”

    端砚突然闪身挡在我面前,右用力提起我的腰肢,旋身一跃,已在数丈之外。

    袁采薇收势不及,顿时扑倒在地。

    “呵呵好,不留下也可以!”再抬起头,她忽然轻笑出声:“只是,我势必会叫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站起身,保持着脸上笑容,面向端砚,一步步朝着榻前退去:“少爷,你过,采薇笑起来,最好看了!你,记住了么?”

    彼时,火势已经大盛。

    端砚忙将我松开,疾步赶过去:“采薇,你回来,你快回来”

    袁采薇并不理会,转首看了看榻上腾起的火光,突兀地扬起一个灿然笑脸,转瞬一头栽了进去。

    漫天大火中,她的声音隐约传来:“做驸马就有那么好么?你,真正可悲。明明为她做了这么多,偏偏,她一无所知。少爷,我是该叫你端砚,还是该叫你”

    未及完,火光一闪,屋上横木陡然坠下,正砸在火中的那个娇身影上。

    我脸色一变,闭上眼,背转身,仍抑制不住心头寒意。

    “不要”端砚哑声嘶喊。

    再次转过身去,一眼看到,他头顶上方,焦黑的屋梁,摇摇欲坠。什么都来不及想,我忙冲上去,一把推开他:“端砚,心!”

    燃着的梁木坍塌下来,尾梢掠过我的背脊,转瞬滴溜溜滚落一旁。

    热浪翻滚间,背上,连着脖颈,一阵烈焰烧灼。

    “筱柔”我听到端砚竭力嘶喊,满是惊惧。一双有力的臂膀,随即将我从地上捞起:“筱柔,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睡”

    怎么,素来不羁,从不畏惧的端砚公子,也有这般惊恐的时候?我突然想笑,却扯不动嘴角。不晓得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配上这幅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我已经来不及想象。

    让人窒息的疼痛,让人窒息的闷热,似在一瞬间誓要将一切淹没。

    心思依稀清明,恍惚听到,门外有人大叫,“走水啦――”

    顷刻,驿站院内人声鼎沸,一团大乱。

    我努力挣扎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却终究抵不过这难耐的痛楚,渐渐陷入混沌。

    昏沉沉不辨天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混沌中,只觉得后背连同脖颈一片灼痛难忍。

    我知道,榻前,有端砚一直默默守着。

    几次睡睡醒醒之间,微微睁开眼,都能撞上他关切不安的眼神。

    我想要唤他,嘴唇翕动了几次,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罢了。

    即使能开口,此刻我又该对他些什么?

    “做驸马就有那么好么?你,真正可悲。明明为她做了这么多,偏偏,她一无所知。少爷,我是该叫你端砚,还是该叫你”

    有袁采薇那一番言语在前,如今,我和他之间,岂是一个“谢”字便可以撇清的?

    倒不如,索性假寐着,不提,亦不问!

    “筱柔,我知道,你醒了”他的声音,轻轻缓缓的,一如既往的戏谑。

    看来是装不下去了,我只得睁开眼,循声向他看去。

    撑着肘,想要自榻上坐起,谁知,竟是支持不住,整个人再次跌回榻上。背脊撞上迎枕,痛得我不由惊呼:“嘶真痛!”

    慌得端砚,连忙上前,将我扶起:“怎么了?”

    我的脸正触在他宽厚的胸膛,顿时火辣辣的一片。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接一下,咚咚地,似要自胸腔蹦出来。

    忙慌乱地推拒,试图离开,却被他牢牢抓着双肩,再动不得分毫。

    “不要乱动,你的背部,灼伤了”他将我推离了一些,却没有放开:“筱柔,你怎么那么傻,当时,为什么推开我?”

    我抬理顺自己的鬓发,低了头没有回答。

    为什么推开他?我自己也不知道。似乎什么都不曾想,便那样做了。我们奋不顾身的理由,往往是自己最在乎的人事。可是,对于端砚,大概,是报他一次次的相救之情吧!

    想到这里,我抬头:“我总要还你一次!”

    “什么?”端砚似愣了愣。

    “你帮了我那么多次,筱柔一直铭记于心,”我看着他满是疑惑的眼神,微微笑着:“总要让我还你一次人情吧!”

    他不作声了,细细看了我很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我一次?筱柔可还记得,在凤仪阁,端砚花了一千两,在阿史那岚军中,端砚付出了十万担粮草。”顿了一会儿,他继续:“你的这条命都是我花了大代价换来的,筱柔,你总不能拿我自己的东西,来回报我吧?”

    “你”我蓦地瞪眼看他,大怒。

    几乎每次都是,刚对他印象好一点,他立马又一副惫懒赖皮的模样。真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筱柔,我是认真的!”他突然敛了笑意,低低地:“以后,不可以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你自己的生命最重要!”

    目光灼灼而来,让人无法忽视。

    适才的怒火,甫及涌出,便受到了阻滞,再也无法痛快地倾泻,只得堵在心里,闷闷地,难受。

    “袁采薇”我连忙岔开话题。

    “筱柔,你真是个狠心的姑娘!我得罪了你,你便用别人来提醒和惩罚我,”他无奈地笑了,眼里却全无欢色:“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恢复了记忆,更没想到,她会这般激烈!”

    我在心里默默叹息。

    与袁采薇的相遇,几乎每次都不曾平淡。

    我承认,对于这个女孩,不是没有恨意的。

    只是。

    如果没有遇到端砚,或者,如果她一直不曾恢复记忆,这个生性爽直的女子,大概也会安静地生活,动容地爱上某个人。偏偏,世事离奇,往往难如人愿

    “对了,其他人怎么样?”我问。

    “只你一个受了伤,其他人,有一部分,是喝醉了酒,另一部分,虽当时中了*昏睡过去,眼下却是无妨的!”

    难怪了。

    转身看了看四周,我趁摆脱他的钳制。

    身处的房间,自然不是以前的那个,只是,却也不是全然的陌生,格局装饰还是记忆中的样式。摆设简单但不失大气。

    这样的上房,驿站并不多,记得当时,除了我和袁采薇挑的那两间,仅剩的一间便是陈子放的。

    不远处的几案上,散落着数张纸稿,字迹沉稳有力,明明是男人的笔。

    “陈统领人呢?”

    “哦”端砚似蓦地吃了一惊,我不及细看,他已是恢复了神色:“和亲途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想是,陈统领已然先行回京,上奏陛下了”

    我突然觉得疑惑,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端砚,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想了想,我笑着问。

    “我不是过,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了,既然我这般了解你,岂会不知道你有麻烦?”他嘻嘻一笑,显然并不想答复。

    想到,袁采薇那没有完的话“我是该叫你端砚,还是该叫你”,不知道,这个端砚,倒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了。

    凝眉深深看着他,除了那一脸的戏谑,倒是不露丝毫端倪。

    罢了,左右跟我无关,倒也不必深究。

    “对了,你的后背”端砚敛住了一脸的嬉笑,浓眉紧蹙,神色认真:“大夫,恐怕会留下些微疤痕”

    我有一丝惊诧,随即释然,微微笑笑。

    任何女子听到这样的消息,一点儿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比起葬身火海,活着毁容来,现在的结果,已经是颇能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了。

    只是在背上,介意的除了自己,大概便是日后的夫君了吧!

    如今,我有澈儿,婚嫁应是离我很遥远的事。

    “筱柔,你不介意?”

    “介意啊,可是,如果命丢了,我恐怕连介意的会都不会有!”

    听了我的话,端砚惊讶地愣愣看了我半天,突然大笑起来:“对的,筱柔,我们都还活着!”

    是啊,我们都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筱柔,待回到京城,端砚一定找最好的大夫,帮你祛除后背疤痕!”端砚看了看我,又。

    然而,我却是无所谓的。

    能去掉固然好,只是,若要端砚为了这个兴师动众,我不想!不想再欠他,也是不想误他!

    “没有关系,反正,没有人会介意!”我。

    有一丝惆怅,缓缓袭来,整个人似顿时少了活力,意兴阑珊。

    “怎么会?至少,现在就有一个人,”他低低地笑,不是全然的认真,却也并非一如既往的不羁:“他,非常介意!”

    这样的端砚,是我不曾见过的。

    我突然心慌起来。

    数月之后,我的伤势渐好。一行人立即照原路返回。

    谁知。

    还未回到京城,便得到消息,南方一带连日大雨。河堤尽毁,洪水汹涌而下,已淹没城镇数十,农田无数

    死死捏住中传书,我闭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这些年,南方大旱,百姓日子并不顺心,如今正是秋收的季节,却接连大涝。真是一件颇棘的事。

    因为,与突厥一役,几乎已经耗尽了国库。

    端砚见我脸色不对,忙勒马停驻,缓步来到车辇旁:“筱柔,可是出了什么事?”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咬紧牙关,勉力强笑:“没,没事,能有什么事?”明显地自欺欺人。

    他是统领西北军的将领,只要回到京城,或者,甚至不用,只要他想,怎么会不知道朝中变故?况且,谈到金钱,他亦是举国最有底气的那个人。

    可是。

    我偏偏不愿意,相求于他。

    而,让我自己向他开口,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因为,我知道,亏欠别人的,拖得再久,也是需要还的。

    此刻的我,还有什么可以拿给他?

    一路上几乎不曾多加停留,不消一个月,人已身在京中。

    逐一细看奏折,我才知道,情况远比上报给我的,要严重得多。

    十月。

    正是京城一年中最舒服的月份,我却犹如置身水深火热,煎熬得很。

    连带着,我的澈儿,也受到了影响。见我皱了眉不话,家伙也乖巧地噤了声,只呆在一旁静静陪着。

    素弦送茶进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开了。

    我疑惑地抬头。

    只见,御案的另一端,我的澈儿,正学着我的模样,右托额,凝眉苦思。见我看他,憋了憋嘴巴,似要哭出来。

    委屈的样子,着实憨态可掬。

    我憋不住想笑,想想,又忍不住一阵心疼。

    若是平日,这么些天没见我,还不知道雀跃成什么样。

    我这边一筹莫展,他这般年幼,竟也懂得察言观色,一力隐忍自己,不似往日撒娇任性。

    他还只是个孩子!

    “殿下,再怎样艰难,也要先顾了自己的身体才行!”素弦放好茶盏,嗔怪数句:“您不得消停,这不,陛下,也忧心!”

    一旁的澈儿,细细盯着她的嘴巴,似懂非懂,倒是听到“忧心”时,颇似赞同地点了点头,喃喃:“忧心!”

    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他一脸感慨的样子:“哈哈哈”我再也憋不住,一下子笑出来。刚喝下的茶水,随即喷出。

    想来,最近朝臣们得最多的便是这个词汇,家伙竟默默记下了。

    “殿下,”素弦打住笑,低低唤我。

    应该是有话要。

    “素弦,有事?”

    “不是素弦,是端砚将军,他有事求见!”

    这个时候,他来。

    我直觉地皱了眉头,抱起一边的澈儿:“就我正忙着,没空!”

    话音刚落,门外立即传来熟悉的笑声:“可真叫人伤心,筱柔,你竟这般不待见我!”

    笑声轻松而自得,听听,这是伤心的样子吗?

    我苦笑,看向门外。那个人正一脸幽怨地看着我。

    复又怨怪地睨向一旁的素弦。

    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人都堵到殿门口了,她才来问我,要不要见。

    端砚倒是毫无芥蒂,大大方方地自殿外进来,冲素弦拱一揖:“还要劳烦素弦姑娘给沏杯茶来,今儿,端砚想来得费不少口舌”

    素弦不解,愣怔立于原地。

    “傻丫头,费些口舌,好让你们殿下下我这个债主啊!”端砚抬蜷起中指,轻叩了下素弦额头。

    丫头立即绯红了脸色。

    这个端砚!

    我无奈地笑笑,暗示地看了素弦一眼,她自是领命而去。

    “不必客气!”我指了御案旁的一把椅子,面向端砚,神色严肃:“端砚,我知道,你大约是想助我,只是”

    未及完,已被他笑着打断:“错了,端砚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其他,实则是自己的一点私欲!”

    “哦?”我疑惑起来,抱着澈儿的莫名紧了紧。

    若是,他以今日难事,向我一意求取什么,又当如何应对才好?

    “耕田之利,十倍;珠玉之赢,百倍。”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端砚微微一笑,在最靠近御案的那把椅子上坐定,好看的嘴巴缓缓吐出字句:“而,立国家之主,则,可赢无数。”

    这是战国策中记载的,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的故事――

    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见秦质子异人,归而谓父曰:“耕田之利几倍?”曰:“十倍。”“珠玉之赢几倍?”曰:“百倍。”“立国家之主赢几倍?”曰:“无数。”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馀食,今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愿往事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