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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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今日平阳王居然来到了筱柔这座偏僻的青岚宫,算不算得蓬荜生辉呢?

    “原来是平阳王殿下,失敬!”筱柔又行了一礼,语气间还是淡淡的,“臣妾墨氏,封号贤妃。”

    景旭恍然:“你就是贤妃?早就听皇上大婚之日同纳两宫,只是一直没见过娘娘你。”

    柔低头不语,心内苦笑。

    景旭察言观色,似也看出了些什么,当即转移话题,笑道:“娘娘清音悦耳,舞姿更是只应天上有啊!”

    柔第一次在陌生男人面前显露歌喉舞姿,不觉脸上发烧,不知该什么好。

    景旭见她嫩脸匀红,羞态可人,心里一动,悄悄笑了。

    大伯与弟媳相见,筱柔颇感尴尬。景旭却不以为意,笑道:“王也粗通音律,趁兴献丑,望娘娘不吝赐教。”

    柔正想些:“岂敢,岂敢。”之类的客套话,却见景旭已经在琴边坐下来,调了调音,修长如玉的指轻挑慢捻,淡雅高远的清音倾泻而出,感人肺腑,动人心魄。

    柔心下大震,但听琴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原来是一曲长门怨。

    情不自禁地,筱柔随着琴音放声高歌: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忆及自己与母亲的前尘往事,筱柔有种泫然欲涕的冲动,但一向要强,从不在人前表露软弱一面的她还是强行忍住了。

    再想到眼前的处境,更令她沮丧失意,万念俱灰。

    一抹斜阳的余晖将庭院映得有些朦胧不真切,筱柔一直坐着发呆,连景旭什么时候走的都浑没察觉。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自指缝溜走,转眼半年过去,竟已到了仲秋。

    今年气候有些反常,春天来得早,夏日的暑气又迟迟不退。

    满院的桂花飘香,筱柔独坐树下纳凉,一抬头,景旭悄然而立。

    不知何时起,景旭已成了她这青岚宫的常客。

    “我今日带了一本曲谱来,你瞧瞧有没有兴趣?”景旭自怀中摸出一本泛黄的册子。

    柔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久已失传的广陵散,不禁又惊又喜:“你从哪里弄来这宝贝?”

    景旭笑道:“这个山人自有妙计,先借你观赏半日如何?”

    柔大喜过望,正待答话,思琴自门外拿进来一张红色请柬,笑道:“娘娘,后日仲秋宫宴,皇上也派人给咱们送了帖子。”

    景旭点头道:“这个我也有,听皇上要大宴群臣,后宫也要宴请朝廷官员的家眷呢。”

    这个时候突然记起她这位尘封已久的贤妃,应该感激圣上呵,或者将是一种更大的讽刺呢!

    一霎时筱柔百感交集。

    景旭却道:“我来弹奏一曲试试,请赐教。”

    柔回头命槿娥搬来琴案,思琴焚香。

    广陵散的旋律激昂慷慨,杀伐之气甚浓,景旭弹到高潮处,衣袂带风,额头见汗,显见十分吃力,这样的曲子也只有如景旭一样身负武功的阳刚男子方能将之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曲终了,筱柔竟似痴了一般,半晌才喟然叹道:“我是无论如何达不到这样的境界了。”

    景旭笑道:“你可以闻音起舞,左降龙伏虎,右鬼头大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一旁的思琴早已笑得花枝乱颤,筱柔也忍俊不禁,掩嘴轻笑,目光对上景旭,脸一红,低头不语。

    景旭起身,微微一笑:“我走啦。”也不待筱柔答话,袍袖一拂,翩然离去。

    进宫以来,这是第一次去这种抛头露面的人多场合。筱柔早已心灰意冷,提不起半点兴致。

    只是转念想到自己父亲官职虽,毕竟现在是皇亲国戚,必定要携家眷进宫赴宴,或会因此见母亲一面也未可知。

    一念及此,竟盼着那日赶快到来。

    筵席居然设在御花园,一来天气还比较热,更重要的是饮酒赏月,此乐何极?

    酉时一过,御花园点起百余盏宫灯,一轮玉盘似的圆月徐徐升起,悬挂于黑色的天幕。天上明月与人间灯火交相辉映,把个偌大的园子映得如同白昼。

    今晚筱柔精心装扮了一番,别人瞧不起,总不能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吧。

    朝臣女眷大多已齐聚园子,锦衣华服,脂粉飘香,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柔来的时候,皇后的凤座还是空着的。再不受宠,到底也是受封的从一品贤妃,女眷们不敢怠慢,都对筱柔行大礼。

    柔落了座,放眼瞧去,并不见自己母亲冯氏的踪影,倒是二娘秦氏携了姐姐子妍在座。

    现在的筱柔自不能与从前在家时同日而语,她神情淡漠,摆出皇妃的架子,对那一对母女丝毫不假以辞色。

    父亲待母亲真是刻薄寡恩,这样的场合,朝廷大员有哪一个不是偕同正妻出席?唉,母亲迟早要被他气死!想到此处,筱柔心里一阵难过,更加挂念母亲。

    太后因身体不适未能来,只皇后闻婵到了,众人忙起身相迎。

    闻婵今日盛装华服,水红色宫衣,上面精工绣制飞凤牡丹,披着金丝薄烟轻纱,头戴五凤朝阳冠,乌黑柔亮的青丝随意挽在脑后,更衬得她明眸皓齿,肤白胜雪。

    她举投足间显得优雅高贵,颇具母仪天下的风度。座上女眷看得又羡又妒,却又自叹弗如。

    闻婵往凤座上坐下,涂满丹蔻的纤纤玉搭在雕有龙凤呈祥的扶上,轻启朱唇,语气慵懒妩媚:“众卿家,在本宫面前不必拘谨。”

    正待宣布开宴,脚步声响,内侍尖着嗓门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后宫女眷的宴席他也来凑热闹,真是个任性妄为的皇帝!

    朝臣家眷大多从未见过景昊,他的传闻却是家喻户晓,留给众人的印象极差。今日有幸得睹圣颜,不禁都感惶恐。

    及至看清楚他相貌,所有人皆觉讶异,暗叹相貌与他为人极不相称,这其中有一个人更是为之动容。

    墨子妍一眼瞧见景昊,顿时呆住,视线竟是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移开半点。

    但见座上那人面如冠玉,眸若星子,当真俊逸出尘。此刻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却更显气度非凡。

    妍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美若神?般的男子,一时心下大悔。

    那边厢贤妃筱柔正在向皇帝行礼,口称:“臣妾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想到竟让这个丑丫头抢占了先,子妍恨得牙痒痒的。

    景昊冷冷的声音响起:“平身!”瞥一眼大婚时同娶的贤妃,暗道:“这个丫头果然其貌不扬,难怪朕之前没注意到她呢。”

    柔也看出皇帝对自己的冷淡,低头退过一旁。她生性骄傲,绝不会仰人鼻息、奴颜婢膝地去谄媚邀宠。

    虽然曾经对景昊心动,但一旦得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立时挥剑斩情丝,毫不犹豫,即使这意味着自己有可能一生无宠,郁郁而终。佛:“你既无心我便休!”何须自讨无趣?

    宴席开始,因为皇帝的在场,大家都感拘谨,席间鸦雀无声。

    有优伶献上歌舞,众人开始品茶赏月,景昊嫌气闷,起身离开了,众女眷这才松了口气,园内渐闻笑语。

    墨子妍一直食不知味,此刻目送景昊背影消失,精神恍恍惚惚,一颗心似乎也随了他去。

    回到墨府,子妍倒头便睡,茶饭不思,不过几天整个人便消瘦了一圈。

    她母亲秦氏急得什么似的,请太医郎中、和尚道士来都无济于事。瞧着女儿日渐憔悴的脸,墨寅也忧心忡忡。

    打从仲秋皇宫回来,女儿就成了这副模样,莫非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秦氏心下怀疑,“心肝儿肉”地叫着哄她实话。

    妍终于耐不住,“哇”的哭出声来:“娘亲,女儿好苦命!”

    秦氏糊涂了:“子妍自锦衣玉食,爹娘视若掌上明珠,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又是苦命了?”

    妍哭道:“爹爹待女儿不公,凭什么就让筱柔进宫为妃,不让我去?”

    秦氏有些哭笑不得:“当初是你自己闹着不进宫,怎么倒成了爹娘的不是了?”

    妍捶床大哭:“我不管,现在我就要进宫去!”

    秦氏恼了:“女孩儿家,尽浑话!”转身出去,不多时带着丈夫墨寅一同进来。

    墨寅责备子妍:“当日你死活不肯进宫,如今出尔反尔,你教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妍哭声更大:“是哪个天杀的混皇上顽劣不堪、不近女色?害我若此,倒教筱柔那臭丫头落了便宜!我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呐!”

    墨寅急了,一迭连声地道:“闭嘴,快闭嘴!心隔墙有耳,筱柔就是冒名顶替你进的宫,万一传出去,可是欺君大罪!”

    “不管,我就是要进宫,你不答应我就不闭嘴!”子妍不依不饶,撒起泼来,“从现在起我连饭也不吃,进不了宫,当不成皇妃,我就死给你们看!”

    墨寅无法,只得道:“你定要让为父揣着这张老脸去见皇上,那我也只能豁出去不要脸皮了。唉,进宫有什么好。”

    贤妃忽然派人来传话,是想念母亲,后日接冯氏进宫一叙。

    妍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动,马上有了主意。

    这日子妍早早起身梳洗打扮、精心修饰,准备随大夫人冯氏一同进宫去看望妹妹。

    宫里派了车舆,几名内侍宫人随侍。马车行到东角门,冯氏和子妍便得下来步行。

    皇宫静悄悄的,穿过长长的略显阴森的甬道,来到内廷,贤妃的青岚宫在西北角,尤其偏僻,子妍走得脚痛,暗自嘀咕:“这与冷宫有何分别?”

    果不其然,偌大一座宫殿,人烟稀少,出入的仅三五个下人。

    忆起那日景昊对筱柔的态度,子妍立时明白了,贤妃这个封号有名无实,筱柔根本不受宠。

    想到这里,子妍叹了口气,心内也不知是忧是喜。

    对于子妍的登门造访,筱柔决不会认为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忽然转性,心知她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她所料不假,这在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当中得到了证实。

    母女重逢,自不免执伤感一番,又叙些家常话。

    妍在一旁听得颇为不耐,东张西望,心神不定。

    柔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睬她。

    妍终于开口发问:“贤妃娘娘,皇上,他不常来你这里么?”

    柔瞥她一眼,淡淡地道:“皇上从未来过我这里。”

    她语出惊人,自己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子妍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来。

    不知为何,子妍竟有点失望,于是道:“我想出去看看,可以么?”

    柔道:“姐姐就在这附近转转吧,别走远了迷路。”

    妍随口应了一声便出来,信步往东行去。

    不知不觉间走了很远,眼前亭台楼阁,假山池沼,倒像是御花园。那晚天黑,子妍没太注意御花园的景色,今日才得细细观赏。

    步行走在彩石铺就的曲径,放眼望去,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奇花异卉,古柏藤萝,将整座园子点缀得情趣盎然。

    虽然自家的府第规模也不,但如何能与这皇家园林相提并论?子妍沿路观望,看得入神,一时忘了此行的目的。

    “嗖――”有利箭划破长空之声,时迟那时快,一支羽箭自子妍鬓边飞掠而过,便听得身后“唧”一声鸟鸣,一只五色斑斓的不知名鸟儿扑棱着翅膀从高大的古木上栽落在地。

    妍还来不及尖叫出声,已惊得花容失色,险些坐倒。

    “哈哈哈。”少年朗声笑道,“朕的箭术与日精进啊!”一旁的近侍武连忙谄媚:“圣上箭术堪称百步穿杨,无人能及。”

    景昊拍了拍他肩膀,神情得意,显得很是受用:“去把那鸟儿捡来让朕瞧瞧。”武连声答应。

    景昊一瞥眼,瞅见兀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子妍,不禁蹙眉。武厉声喝道:“何人胆敢在此惊扰圣驾?”

    惊魂甫定的子妍急忙跪地:“臣女墨子妍,叩见皇上。”

    “墨子妍?”姓墨的姓氏不多,景昊记起一个人来,问道,“你可是太常寺卿墨寅的女儿?”子妍连连点头。

    景昊突地张弓搭箭对准了她,喝道:“你进宫来做什么?”

    妍俏脸惨白,叩首道:“皇上开恩,不要杀我!臣女进宫来看望贤妃娘娘,她是臣女的妹妹。”

    “贤妃墨筱柔?嗯,你是墨子妍,抬起头来。”景昊若有所思。

    妍不敢怠慢,应声抬头,一张俏脸犹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景昊心下一动,这姐妹俩长得全然不像,那一个毫不起眼,这一个却是花容月貌。

    妍见景昊盯着自己看,大着胆子冲他嫣然一笑,灿若春花,明**人。

    景昊收起弓箭,伸扶她起来。也不知是受惊过度还是怎的,子妍身子一晃,便倒在景昊怀中。

    软玉温香在怀,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化去。景昊本拟推开子妍,心神一荡,便转了念头。回头吩咐武:“带她去长乐殿。”

    长乐殿是皇帝的寝宫,武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到处是一片亮眼的明黄,子妍虽没来过,却也大致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武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随关上了殿门。

    景昊脚不停步,穿过重重帐幔,尽往最里间行去,子妍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那里有一张巨大的龙床,景昊伸抚上床头,其上雕有盘龙云海的图案。

    沉吟一刻,景昊倏然转头,一双澄净如水的眸子波光潋滟,紧紧地盯住子妍,语气却很淡:“朕今日临幸了你,你可愿意?”

    妍心下一颤,血涌上头,脸立刻变得潮红。其实,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你不愿意?”景昊一伸,便攫住了她的下巴,微一用力,子妍吃痛,连连摇头。

    景昊满意一笑:“替朕宽衣。”

    景昊此刻一头浓密乌亮的长发披散下来,神情慵懒地斜倚床头,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迷迷离离,不出的魅惑人心,当真是翩然绝世之姿。

    妍一时竟看呆了。冷不防被景昊一拉,便撞进他怀中,淡淡的龙涎香立时弥漫开来,中人欲醉。

    景昊嘴角弯起,噙着一丝笑意。不知为何,子妍竟觉着那笑冷意森然,令人汗毛直竖,她怀疑自己眼花了。

    妍哆哆嗦嗦地捱出来,满面羞惭,更不敢多看一眼,急急往来路回去。她记性极好,又认路,很快便找回青岚宫。

    柔与冯氏正在着急呢,眼看天色不早,又不能在宫中留宿,这子妍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真迷路了吧?

    见子妍回来,冯氏赶紧道:“快走,再晚宫门就要关了。”筱柔瞧着子妍神情似乎有些异样,眼角还仿佛有泪痕,却也顾不得多问,便送她们出宫了。

    岂知没过几日,皇帝突然下诏,宣子妍进宫受封为妃,封号妍嫔。

    柔忽然有些明白了。

    姊妹同侍一夫,不免惹人非议。墨寅上朝,总是低着头跟在人后,一张老脸到底有些挂不住。

    饶是如此,同僚们还是冷嘲热讽:“墨大人如今是皇亲国戚,皇上跟前的红人,咱们今后还须依仗于你,好多在圣上面前给咱美言几句呢。”

    墨寅更是无地自容,讪讪地不出一个字来。

    太后也特别开恩,召见于他:“墨卿两个女儿都是出类拔萃,圣眷极浓啊!”

    墨寅总觉得太后话里有话,却又不敢多想。

    重阳节宫里设了家宴,特邀墨寅一家前来。墨寅虽然受宠若惊,然而内心惶惶不安,总不愿面对那位精明的太后和那个飞扬跋扈的皇帝女婿。

    墨寅这次携了大夫人冯氏一同进宫,想不到出席的还有平阳王景旭,更有位高权重的辅政王――当今圣上的皇叔景慕之。

    景昊十岁登基,肖太后垂帘听政,另有一位皇叔辅政。十余年来,景慕之朝中羽翼颇丰,大权独揽,已成隐忧。

    景昊行过冠礼,按制理应还政于天子,但景慕之绝口不提,依旧握权不放,而且气焰极高,根本不把皇帝这个黄口儿放在眼里。

    太后与景昊又是气恼又是担心,却无计可施。

    景慕之年过不惑,依然身形挺拔,气度优雅,丰神俊朗,萧疏轩举。

    家宴上,皇帝特意将他安排在客位上首,平阳王景旭都没受到这样的优待,但他坦然受之,神情很是傲慢。

    景昊居中而坐,太后右首,皇后左首,其下是贤妃墨筱柔,末位才是妍嫔墨子妍。

    墨寅携夫人冯氏在下首相陪,墨寅本就是个胆怕事的老好人,此刻虽然攀上了皇亲,在景慕之面前依然唯唯诺诺、卑躬屈膝。

    由于景慕之的在场,这场家宴的气氛竟显得有些诡异。

    景昊面无表情,太后也淡淡的,景旭则有些心不在焉。只墨寅一人在那里向景慕之频频举杯,满面媚笑。

    柔冷眼瞧着父亲的嘴脸,心内颇感厌烦。子妍则一口一个“皇叔”,声音甜得腻死人。

    丝竹声悦耳,一队宫人鱼贯而入,轻纱飞舞,曼声歌唱。曲音柔媚,身姿婀娜,众人一边饮酒,一边欣赏。

    “好!”众人正看得入神,景昊这一声暴喝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只见景昊兀自在那里鼓掌,忽然转头向太后道:“母后,孩儿近来箭术精进,这就表演给您看。”

    他这话时,弓箭就已经握在中,拉满了弦,对准正在跳舞的一名宫人射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闻“嗖”的一声,那支羽箭已擦着那名宫人的云鬓飞过,“笃”地钉在朱漆圆柱上。

    众宫人个个面无人色,纷纷惊呼躲避,场面甚是混乱。

    景慕之一双眼睛阴鸷地盯住景昊,脸色极为难看。

    太后瞥一眼他,转而责备景昊:“皇上,今儿是个好日子,怎可如此坏了兴致?”

    景昊毫不理会,反而拍嬉笑:“她的珠钗被朕射下来了,你看!”众人应声瞧去,果见一只翠玉珠钗穿在箭头,兀自在那里摇晃,叮叮作响。

    景慕之霍地站起,厉声道:“皇上已是成人,怎可如此顽皮胡闹?”

    景昊不以为然:“朕爱怎样便怎样,皇叔难道不了解朕的脾气么?”吩咐那队宫人:“继续跳舞!”

    景慕之却一摆,喝道:“全部退下!”那些宫人如逢大赦,急急溜走。

    景昊勃然大怒:“皇叔这是想抗旨不遵吗?”

    景慕之冷哼一声,昂起了头不加理睬。

    景昊涨红了脸,就要发作,太后急忙过来打圆场:“难得好日子大家聚在一起吃顿家宴,你们叔侄历来亲厚,何苦为了这点事闹得不愉快?”

    景旭也站了起来,向景慕之道:“皇叔请这边坐。”亲自斟满一杯酒递给他,景慕之接过一饮而尽,面上依旧气愤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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