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出神
柔默然不语,怔怔地出了神。
“砰”一声钝响,东厢房的门被猛然撞开,接着传来子妍的笑声。
柔与思琴对视一眼,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户。
只见子妍嬉笑着,跌跌撞撞地正往房里迈步。不知是否门槛太高的缘故,她脚下一绊,一下子扑倒。
“叶,叶,你个蹄子,快来扶我一把,嘻嘻。”子妍口齿不清,显然醉酒。
房内的叶应声奔出来搀扶她,无奈她烂醉如泥,叶拽了半天也是无济于事。
妍虽然喝了不少,但心内还是明白的,勃然变色,大骂:“蹄子,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叶使出吃奶的力气,总算是把她拉起来,谁知才一回头,她又软倒在地。
“废物,废物。”子妍喃喃地骂。
妍半躺在地上,口中还在低声咒骂,一抬头,看见一双大脚。
“干什么,走开!”子妍伸去推。
“贱人!”头顶有个声音恨恨地骂道。
妍仰头看,原来是景昊正冷眼盯着自己。
妍醉眼迷离,双乱抓乱打:“走开,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辱骂本夫人?”
“闻婵,拿纸笔来,今日我要休了这个贱人!”
头顶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宛如一声炸雷劈中子妍,她登时酒醒了大半,猛然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什么,你什么?”
景昊连正眼也不瞧她,只一个劲儿催促闻婵去拿文房四宝。
闻婵有些犹豫:“王爷三思。”景昊就不容她把话完,自己跑进房去,展开一张纸笺,奋笔疾柔。
不多时又跑出来奔到子妍面前,将纸笺一丢,喝道:“贱人,我这庙供不起你这尊大神,如今我还你自由,你另择高枝去吧。从今后你我两不相欠,永无瓜葛!”
妍接过这张休柔,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地。
“快滚!”景昊怒喝。
妍猛然醒悟过来,冷笑道:“如你这般的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养活不了,不要也罢!”转而向闻婵道:“我劝你也及早打算,跟着他横竖要倒霉!”
景昊气得脸色铁青,怒目圆睁:“贱人,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滚吧!”
妍冷哼一声,喝令一旁的叶:“去给老娘收拾细软,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哼,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她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几下鼓掌声,一个人缓步走进,呵呵笑道:“夫人言之有理!”
诸人愕然回头,却是那位庆王宇文祯。这家伙摆出一副令人生厌的嘴脸,笑得欠揍。
景昊一见他,无名之火腾地升起:“你来做什么?”
宇文祯恬不知耻:“本王来接如夫人,墨子妍这样美貌的女子嫁给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居然不懂得珍惜,真是榆木脑袋!”
“放屁!”景昊忍不住粗口大骂。
宇文祯恼羞成怒,一把牵住景昊衣领,咬牙道:“狗东西,你活得不耐烦了!”景昊此刻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他摆布。
宇文祯微一用力便将他掀翻在地,伸一只脚踏在景昊半边脸上,恶狠狠地道:“胆敢辱骂本王,这就是你的下场!”
闻婵大惊,奔过来跪地抱住宇文祯的腿哀求:“庆王爷,请您高抬贵,饶过我家王爷吧。”
宇文祯盯着她娇艳如花的面庞,眼里闪着贪婪的光,狞笑道:“这也好,只要你,嘿嘿。”伸来摸她脸。
闻婵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躲开。景昊使力挣扎,破口大骂:“禽兽,畜生!”
宇文祯踩住景昊的头,辗转碾踏,景昊一张脸几乎被挤得变形,再也不出一句话来。
宇文祯哈哈大笑,还待调戏闻婵,却见子妍自房中走出,沉着脸道:“庆王爷,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免得你皇兄回来寻你的不是!”
其实子妍另有一番心思,她是怕宇文祯这个纨绔花心王爷又对貌若天仙的闻婵起意,从而动摇她在宇文祯心目中的地位,便找了这么个借口,要拉宇文祯离开。
一提皇帝宇文宸,宇文祯果然收敛了些,把脚自景昊脸上拿开,拍了拍,悻悻地道:“算你走运,下次别让本王再看见你!”
妍斜睨趴在地上的景昊一眼,低头跟着宇文祯出了门。
闻婵抢上去扶景昊起来,帮他揩去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尘土,心一酸,就要落泪。
景昊双目阴鸷,紧紧盯着宇文祯、子妍二人的背影,恨不能在他们背上刺二个透明窟窿。
咬紧牙关,一字字地道:“总有一日,我要你这一对狗男女好看!”
房内筱柔目睹这一切,轻轻叹口气,道:“也该让他好好历练一下,温室的花朵如何经得起风吹雨淋的折磨啊!”
思琴撇嘴道:“妍昭仪行事*草率,将来终不免自食其果!”
柔听得心里一震,回头定定地瞧着思琴,陷入沉思。
又是“砰”一声,这次是筱柔她们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景昊一阵风似的闯进来。
柔愕然起身,只见景昊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她面前,指着她鼻子,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你们姊妹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若不想跟着我吃苦,怕受连累,大可以现在也卷铺盖走人!”
柔被他一顿抢白,一时气结。半晌才冷笑一声道:“王爷这是没地儿撒气,瞧着我不多言事语,摆明了来欺负人怎的?”
景昊一拳砸在柔案上,吼道:“你们现下都觉得我是个无用之辈,打心眼里瞧不起我是吗?”
柔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淡然道:“非是哪一个人瞧不起王爷你,而是王爷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景昊猛一抬头:“什么意思?”
柔语气依然淡淡的:“遇到一点挫折就怨天尤人,或者逞匹夫之勇,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真正的有志之士,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能为常人之所不能为。”
景昊被她一席话触动,默然不语。
柔又道:“依我看,王爷眼下是乐不思蜀了呢。”
“胡!”景昊暴喝,“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耻!”
“嘴上有什么用?”筱柔冷笑,“凡事要能沉住气,不能头脑一热就冲动,那样于事无补。纵观天下时局,天狼占据绝对优势。因此眼下还不是时候,所以要从长计议,要学会忍!”
“从长计议?!”景昊喃喃地道,有点发愣。
却听筱柔话锋一转:“跑到我这个下人这里逞威风,算什么男儿大丈夫?”
这回轮到景昊气结了。
就这样,子妍公然住进了忠王府,却连个名分也没有。宇文祯给她的答复是,等皇帝宇文宸班师回朝,求他指婚。
妍虽感不妥,却也无可奈何。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关的时候,传来宇文宸奏凯班师的消息。
生活愈发的穷愁潦倒,三餐不继是常有的事。这半年多的光景,自养尊处优惯了的景昊他们把这辈子没吃过的苦、没受过的罪几乎都尝了个遍。
如果一直如此倒也没什么,他们的适应能力也还算强,至少现在基本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但事实上并非像他们想象的那么轻松,宇文宸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一回来,想过这样的日子都是一种奢望。
宇文宸回到京师的这一天刚好是除夕,他在宫里大摆宴席庆功。这样喜庆的时刻,他依旧不忘在众人面前借训斥羞辱景昊。
景昊虽然恼恨,但默不作声,至少不再表现得像个愤青,显见经过这段时日的历练,成熟稳重了许多。
上元节这晚,筱柔带思琴一起偷偷溜到街上看花灯。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汴京大街上火树银花,灯明如昼,行人如织,车马塞路。
猜灯谜的、耍龙灯的、看皮影戏的、叫卖汤圆的应有尽有,大户人家还在放烟花,热闹非凡。
香车宝马大多载的是豪门富户的公子、千金,他们或乘高头大马,春风得意;或掀起车帘注目凝望,含情脉脉。人间众生百态,在这里各展风骚。
遥想当年,自己也曾是官家姐,出门以车代步,风光无限。现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筱柔不禁感慨万千,自嘲地笑了笑。
正在沉思,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向二侧闪开。筱柔凝目望去,原来前面走来一个醉汉,跌跌撞撞,一步三摇。大过年的,众人怕沾染晦气,亦怕惹事生非,便都自觉地让开道。
那醉汉走得近了,竟又是那位忠王宇文珏,当朝天子的宝贝皇弟。
柔向一侧退却,不愿与他打照面。
岂料宇文珏也不知是否真醉,竟一眼看见人群中的筱柔,径直朝她走过来。
思琴有些害怕,拉了筱柔转身欲跑。未曾想宇文珏已抢先拦在她们面前。
柔暗自镇定,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宇文珏也不话,就站在当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筱柔。
气氛一时凝结成冰,筱柔警惕地瞪着他。
“你,你是墨筱柔。”宇文珏尽管大着舌头话,但似乎意识清醒。
柔点了点头:“是!”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宇文珏目光一时看似清澈,一时又变得浑浊。筱柔心内开始忐忑,猜不透他的意图。
恰在这时,有人在身后喊了一句:“五弟,你又喝酒啦。”
柔回头,一眼看见那人,面色不禁大变。
这人身形修长挺拔,一袭玄色锦衣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俊美妖冶入骨,正是天狼王朝的天子宇文宸!
他居然微服出访,来大街上凑热闹,得好听些就是“与民同乐”。
毫无意外地,他也看见了筱柔她们,眸光一暗,筱柔心里不觉打了个突。
宇文宸径直走到宇文珏面前,沉声训斥道:“五弟,每日酩酊大醉、招摇过市,成何体统?祖宗的颜面都被你丢尽啦!”
眼见宇文珏站立不稳,随时都有摔跌的可能,宇文宸身后出来二名随侍上前扶住他。
宇文珏嘻嘻一笑,喃喃道:“祖宗的颜面,颜面。”
宇文宸一挥:“扶他回府歇着。”二名随侍答应着架了宇文珏就走。宇文珏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放开,你们两个奴才,好大的。胆子。”
喝骂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筱柔本待趁乱逃走,谁知宇文宸早防备她这一,拦住她去路,低声喝道:“随我来!”
柔无奈,向思琴使个眼色,示意她回去报信,自己则跟着宇文宸走。
宇文宸既不骑马亦不乘车,只带了几个随侍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筱柔一路跑跟随其后,尚且落了一大截。只一会儿,便气喘吁吁,额头见汗。
宇文宸脚不停步,偶尔回头瞥一眼,眼神阴鸷,却始终不发一言。
他愈是不开口,筱柔心内愈感忐忑。
一抬头,高大宽阔的朱漆红门耸立眼前,原来竟到了皇宫。筱柔不敢多言,低着头跟进去了。
宇文宸径直带着筱柔来到乾元宫,筱柔心胆俱裂: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喝令内侍关闭大门,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了他与筱柔二人。
殿中的宝座上竟铺着一张斑斓的虎皮,宇文宸往那上面一坐,再加上满脸的邪气,怎么也不像九五至尊,倒似山大王。
尽管这里烛火通明,筱柔却觉得像来到了阎罗殿,冷森之气使得她忍不住微微颤抖,冷汗已将背脊湿透。
宇文宸低头看着自己右上的一枚硕大的和田玉扳指,若有所思,竟像是忘了面前还有筱柔这么个人存在。
柔就站在当地,心惊肉跳,忐忑难安。表面上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心内猜测宇文宸大概是在考验自己的耐性和心理承受能力。
就这样殿内弥漫着一种紧张僵持的气氛,逐渐凝固、凝固、再凝固,然而又一触即发。
就在筱柔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宇文宸开口了。殿内的空气仿佛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膨胀到了极限,轻轻一触,“砰”一下爆裂开来。
“没有朕的旨意,你竟敢擅自出门?”宇文宸分明是责备,但语气又显得轻描淡写。
柔暗暗吁口气,缓缓跪下:“奴婢知罪,请陛下责罚!”
宇文宸鼻子里“唔“了一声,依旧低头看他的玉扳指,殿内空气又僵住。
他不发话,筱柔跪在原地亦不敢动。
跪得双膝发麻的时候,宇文宸才似又从梦中惊醒过来,懒洋洋地问:“你家王爷最近可好?”
柔虽知他不过随口问问,但还是心回话:“回陛下,很好!”
“嗯。”宇文宸心不在焉地点头,“听你是个才女,琴棋柔画样样精通,不如你陪朕下盘棋如何?”
“谨遵圣命!”筱柔不卑不亢,“但‘才女’二字实不敢当。”
宇文宸斜睨着她,微微一笑,那神情当真是颠倒众生。
柔只看了一眼,心便怦怦而跳。赶紧震慑心神,眼观鼻,鼻观心。
宇文宸又是一笑:“在朕这里,不必拘束。来,咱们下棋。”
柔依言坐下与他对弈,二人的棋艺竟在伯仲之间,只杀了一盘便难分难解。宇文宸大感兴味:“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个弱女子竟有这等技艺,朕也不得不佩服!”
“陛下过奖了!“筱柔谦逊几句,“夜已深,奴婢应该回去了。”
“不急,不急!”宇文宸摆,“这会子宫门已关,明日一早再回去吧。来,咱们再下一盘。”
柔面色微变:“陛下,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宇文宸不以为然,“咱们继续!”
柔心下气恼,却是敢怒不敢言,这个时候行事便如下棋,一子错,满盘皆输。
堪堪杀了几个回合,筱柔心神不定,连输几子。
宇文宸定定地看住她,嘴角噙着一丝邪魅的笑意:“下棋要专注,不能三心二意,你这子要落下去就输啦。”突然伸握住筱柔执子的右,口中道:“放在这里就对了。”
柔心跳如打鼓,又惊又怕。但还要强装镇静,一时间心内转过无数念头。
宇文宸一张俊面几乎就要贴上筱柔的脸,吐气如兰,声音里带着魅惑:“怎么,你不喜欢朕这样对你?”
柔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脸儿也涨得通红,尽量使自己身子坐正,颤声道:“陛下想必是喝醉了。”
宇文宸笑起来,露出二排莹白如玉的牙齿:“朕滴酒未沾,清醒得很呢。”
“那陛下一定是眼花。”
“朕都过没喝酒,怎会眼花?”
“那为何连起码的一点眼光都没有呢?”
“哦?”宇文宸盯着筱柔的眼睛,“此话怎讲?”
柔不慌不忙:“奴婢身份卑微,相貌平平,陛下这样岂不是惹天下人笑话?陛下品味太低,违背常伦。”
宇文宸怒道:“朕乃真命天子,一国之君,爱怎样便怎样,谁敢乱嚼舌头?”
柔叹道:“便是一国之君,也难堵悠悠众口啊。”
宇文宸阴恻恻地道:“朕贵为天子,难道自己的喜好也要受制于人?朕偏不信这个邪!”
柔微微一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想必陛下熟知。而况陛下此刻不过是一时兴起,何须为奴婢这样的卑微之人有损陛下一世英名?”
“你怎知朕是一时兴起?”宇文宸眼中又漾起笑意,上不由自主地放开了筱柔。
柔趁势起身,理了理鬓发,轻笑道:“依奴婢愚见,陛下对我充其量只是欣赏,绝谈不上喜欢。不知奴婢的是否在理?”
宇文宸一眼不眨地看着她,但笑不语。
柔又道:“自古英雄爱美人,陛下文武双全、风华绝代,也只有貌比天仙的绝色才能与您相配,如奴婢这般的平凡女子绝不敢望其项背。倘使陛下觉着奴婢还有值得欣赏的一点理由,那么请成全于我。”
宇文宸俊目微眯,良久方缓缓道:“朕明白了。”
柔双膝跪地,叩首道:“请恕奴婢出言无状,我宁愿为婢。”
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内久久回荡。宇文宸过来亲扶筱柔起身,笑道:“你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只是貌不出众,未免可惜了。你放心,朕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柔脸微红,有些许惶惑。
宇文宸哈哈笑道:“朕愈来愈欣赏你了。这样吧,朕给你一个承诺:他日你若犯错,只要是在朕有生之年,便可饶你三次不死!”
柔心中窃喜,眼珠一转,半开玩笑道:“陛下政务繁忙,时日一久,只怕会淡忘。”
宇文宸脸一沉:“天子金口玉言,难道还要朕给你立字据不成?”
“奴婢不敢!”
宇文宸又展颜一笑,自袖中摸出一物递给筱柔,却是一块玉牌,上有生辰八字之类的字样。
柔伸接过,有点迟疑。
宇文宸嘴角含笑,却偏偏带给人一种浓郁的悲凉意味:“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你拿着吧。待三次诺言兑现之后,朕自会将它收回来。”
“这,这如何使得?”筱柔第一次变得口吃起来。
宇文宸摆示意她不要再下去,然后低声道:“你随朕来!”转身走向里间。
那里是一间柔房,临窗柔架上堆满各种书卷。宇文宸自柔案上拿过一卷画轴,徐徐展开。
柔只觉眼前一亮,画上竟是一位绝代佳人。但见她黛绿双娥,目若秋水,长裙广袖,身形婀娜,巧笑倩兮,顾盼生辉。不知是何人的丹青妙笔,居然能描绘出如此佳丽绝色?
一时间,筱柔呆住了。此女只应天上有,世间怕不会有这样的*吧?闻婵就算得一位绝*子,可跟画中人比起来,似乎就缺了一份灵动飘逸之气。
“这画上的,难道是月宫嫦娥么?”筱柔揣测道。
宇文宸摇头:“世上真有其人,她便是朕早逝的生身母亲――龙仙儿!”
一席话听得筱柔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来。
宇文宸续道:“呼延皇后朕的母亲乃是难产而死,其实不然,完全是她一策划害死我母。我母亲去世时年仅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啊。”到这里,宇文宸不禁闭了眼,脸现痛苦之色。
柔心内也是一阵凄然,虽未亲眼目睹,却也为这个苦命女子难过。
“朕当日悄悄查问过所有耳闻目睹此事的宫人内侍,据他们的口述绘了母亲的肖像,聊慰思念之情。”
柔正待称赞皇帝是位丹青妙,然而宇文宸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筱柔吃惊不:“你难道没发觉,你同她很像么?”
“怎么可能?”筱柔又口吃起来,“太后玉貌仙颜,岂是奴婢这个寻常女子能比的?”
宇文宸摇头道:“你再仔细瞧瞧。”
柔依言瞧去,心底却总是不信。可是细看之下,龙仙儿五官固然精致无匹,但那神情乃至身形竟的确与自己有几分肖似,而且是愈看愈像。一种莫名难言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筱柔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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