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视线
完转过视线向我命道:“先去补衣裳,补好衣裳再吃饭。”
陵阳顿时面露喜色,我脸上一红,他用这样严肃的口气同我讲话,又当众指派我干活,着实让我十分没面子。陵阳之所以这样得意,无非是她年纪比不过我,叫我一声姐姐觉得气不服,现在听闻我只是个下人,而她好歹还是莫颜的徒弟,身份上我却比不过她。
走到门口,我又回头望了望,只见那个穿一身粉色衣裳的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系了一件一看便知是用上好面料缝制的围裙,里端了一盘刚做好的点心,正冒着热气,走到他近前上菜。他一笑,似乎了什么,那女子头越发低了一些,看她那副神情,与我二姐故意背着人偷偷照镜子时的表情有些相类,只是比我二姐笑得更好看一些,他见了,便大笑起来。出门左转即是一个不大的半山湖,湖边有一个亭子,很是僻静。
不知为何,我却有些悲伤,以至等我坐在湖边补衣裳时,心里还在想着她脸上的笑容,又想到陵阳洋洋自得的表情,一边埋头借着月光穿针引线,一边又对着水中的影子发会呆。月娘渐渐西沉,肚子不禁有些饿,我这人最不经饿,用摸摸肚子,用劲再按了按,还是疼得不行,再一按,竟疼得倒抽了一口气,趴在扶栏上哼了两声。
忽然又觉出不对,底裙里面涌出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我满脸通红,忍痛朝左右望了望,亏得是夜深人静,不然叫人知道我一个女孩儿不过饿了一顿便肚子疼到失禁,竟尿在自个身上,那还不羞死。可是又不像是尿,闻着有些淡淡的血腥气,我用一摸身下的白色襦裙,满头是汗地借着月色再一瞧,上竟全是鲜红的血渍。
我又惊又怕,以前在休与山上,娘亲时不时便要饿我几顿,按我不该这么不经饿,再一想,想必还是掉进即翼泽时刚好赶上刘亥和敖玉恶斗,他二人法术如此高强,我当时离他们最近,想是不知不觉中了什么道,自个却不察觉,这会一饿便发作了。正疼得不行,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待再走近些,矮下身形,单膝着地蹲在我边上,长指抚上我汗涔涔的脸侧,淡淡道:“沉鱼怎么了?”
我认出是他,脑中一转,强忍着腹痛将染满了血的给他看,一脸悲哉的表情,咬牙道:“只因沉鱼饿着肚子为帝尊补衣裳,不想饿到血流不止,还求帝尊定要救一救沉鱼。”
他一时却未接腔,侧过脸去,似笑了一下道:“久闻公孙一丈教女有方,如今看来,确实不枉虚名。”
公孙一丈是我娘的名字,在休与山上也只有我爹气急时才会偶尔叫一回两回,平日大家都叫她公孙大娘,可见他身为天地至尊之一,竟然连我娘的名字都知道,真真是无所不知,这样想,我忍痛望着他的眼神又增加了十二分的崇敬。他沉吟片刻,又笑了笑,才道:“怕不是饿的缘故,你是不是喝过即翼泽的水?”
我点点头,我当初掉进即翼泽时,确实不心喝过一口,后来被敖玉的弟弟一脚踩进水里,又连呛了几口。他见我点头,略皱了下眉,接道:“七七四十九万年前,有牛头马面的鬼卒在即翼泽兴风作浪,后被人斩杀,死前吓得屁滚尿流,均尽数流入泽中,自此,人只要喝过即翼泽的水,便会落下血流不止的毛病。”
我听闻自个竟喝进了什么鬼卒的屎尿,顿时恶心想吐,顾不得吐,急道:“可不可以根治?”
他再抚一抚我的脸颊,正色道:“此病,连我和玉帝也束无策,实是不治之症。不过,沉鱼倒也不用怕,这血疾除了麻烦些,每月不过三五日便自行痊愈,却也无碍。”
我这人一向最怕麻烦,一想到日后时不时便要肚子疼到血流不止,顿时十分灰心,这样一想,腹中越发绞痛得厉害,两按着肚子伏在栏杆上生闷气,心里正埋怨花豹精,就听他轻声笑道:“这病最受不得凉,沉鱼若要好得快些,恐怕不能再日日脱了衣服睡觉了。”
言毕,身子一轻,已被他伸纳入怀中,才入怀,只觉他臂弯中的暖意果真让我这腹痛减轻了许多,当下一头一脸的冷汗,仰头望着他,觉得他提醒得甚是。
因见他笑得这样亲切,全然没有方才在人前那般严厉,想来他虽贵为帝尊,身份第一等的尊贵,却也和我娘一样是个时冷时热的性子,这种人通常十分难处,便瞅准会揣摩他的喜好道:“我以前听人讲冥帝帝尊老人家性子古怪,他的幽冥殿最是一等一的难进,规矩最多最严,从来只管往外放人不见招人――”
话未完,原本好好的月色一下叫乌云遮住,一阵天摇地动,云层中数道闪电顷刻间似朝我劈下来。他不动声色地低头望着我,我这时又陡然将话锋一转,一脸郑重地接道:“如今看,这些人定是没有亲眼见过帝尊,不知道帝尊为人这么乐善好施和气大度,帝尊若收我为徒,正好叫这些人看看。”
我对他收我为徒这件事,原本也有些畏难情绪,不过,自打看了他为我画的像后,我心里稍微有些转圜,便想乘此会稍稍探一下他的口风。他抬眼看了一眼天色,那些雷公电母这才安生,水中波澜乍止,遮住月娘的黑云随即散去,却见他淡然笑道:“三界中,这二十八万年来,还没有人敢这样同我讲话。”
我一时揣摩不透他这句话到底是何用意,斟酌又斟酌,顿时悟过来,他这样讲十之八
九是不高兴,刚刚那阵惊天动地的电闪雷鸣直朝我劈来,正是应了他心内的愠怒。湖上原就风大,他鬓边有几缕发丝随风轻拂过眉眼,越发显得俊美,他敛了笑意,微微倾下身,我眼前竟显出阎君在沮洳山上被黑衣冥将轻易取了性命的一幕,登时心如鼓擂,身上便一紧,底裙里面又涌出一股湿漉漉的热血。我抿紧嘴巴,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人虽在他怀内一动不动,脑子却转个不停。
就听他语气平常地道:“厨房想必还有些剩菜,就是不知道沉鱼还能不能走路,去迟了,怕连剩菜也叫他们倒了。”
我想想也是,只好忍痛下地,洗净了,跟在他身后,步步地将两腿夹紧在地上挪步。待走到房前的月台,却见半空中悬着一枚圆球一样的夜明珠,和天上的月娘一齐将这处风凉之处照得雪亮。莫颜等人已候在台阶下,他不过挥一下衣袖示意他们起身,随后,他与莫颜在一方石桌上下棋,他坐着下,莫颜只敢站着下,旁边几级石阶底下,陵阳盘膝坐在一棵花树下吹笛子,只甚为不屑地瞧了瞧我。我见边上还摆了一个的条案,上面空空如也,着粉色衣裳的女子捧一食盒,远远朝我走过来,食盒内四样碗碟,一面走,一面朝我盈盈一笑。我心知是为我留的饭,便垂着头走到条案前等着,她弯腰将碗碟摆放好,道:“沉姑娘怕是饿坏了吧。”
我含含糊糊地“嗯”
了一声,将头再低了低,并将仍有些血腥气的袖在背后,故意拣了个光影照不见的地方站着。这四样碗碟却十分,我勉强吃到三分饱,正意犹未尽,不想她又道:“霁月看沉姑娘衣裳脏了。”
到这一句,她倒吞吞吐吐起来,一边瞧一瞧我,脸上红了红,又轻声道:“不知沉姑娘可是身上不适?若不嫌弃,我去拿一件陵阳的新衣裳给沉姑娘先换上如何?”
她虽故意压低声音,但通常越是这样,别人越是要偷听,她刚问完,正下棋的莫颜和吹笛子的陵阳果真一齐转身看向我,我抬头“呵呵”
干笑了两声,道:“不碍不碍,我自打出娘胎便有这毛病,这血流个三五日便好,倒也不碍事。”
他闻言一笑,似看了我一眼,将中执的子落下,其余人则一脸古怪,似信非信地瞪着我。
换好衣裳出来,陵阳还在吹笛子,我听了甚是枯燥,风一吹,身上果然不比往日,只觉一阵寒意。大约流了许多血,体力有些不支,便拿托着下巴,屈膝坐在一处打瞌睡,昏昏沉沉中似听见霁月声道:“月色这样好,帝尊与师傅下棋,霁月斗胆想为帝尊舞一曲助兴可好?”
我睁开一些眼皮,见他一边布棋,头也不回地淡淡笑道:“也好。”
不一会,我隐约觉得眼前飞过一道一道的影子,好像天上下起雪来一样,我将眼皮再睁大一些,却不是下雪,上下左右翻飞的竟是霁月的衣袖和裙摆。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假装瞧不见陵阳投来的眼光,坐正了身子,目不转睛地望着。
只见她一面飞舞,一面朝他回眸一笑,身上的粉色裙裳好像绽开的花瓣一般,我望望她,再望望正下棋的他,刚刚在湖边,我原本心里对是否还要再拜他为师这件事是打了退堂鼓的,可一见她舞得这样好看,便不自觉捏了个口诀,变出针和线来。
那日,我实际困得眼皮直打架,却鬼使神差坐在凉风里一本正经地缝补衣裳,脸颊火烧一样,眼睛不好总回头看,耳朵一直竖着,就听身后莫颜语带哽咽道:“身量和发髻虽有几分相似,但天下女孩儿大抵如此,心性和样貌也完全不像――”
我有些好奇地回头,见他眼也不抬地哂笑了下道:“既如此,你哭什么?”
莫颜跪在地上,用抹一把脸:“莫颜服侍帝尊多年,许是老了,心力不比从前,一见这幅画面,便想起当日,头脑中便只有四个字,一梦浮生。帝尊”
看莫颜的表情,大约还想再讲几句,不料一朵筋斗云当头徐徐飘堕,大半夜的吓我一跳,就见一身黑衣黑甲的凌渊从云上大步走下,单膝跪在他面前,捧玉匣毕恭毕敬地拜道:“凌渊参见帝尊。”
他并未先应,自座上起身,平淡地道:“那个妖孽既然已死,以后毋庸再提。”
莫颜称是,又在地上朝他拜了数拜,他言毕,移目看向凌渊,脸上倒也算得上和气,略微一拂衣袖,凌渊才敢起身,双将玉匣放在他身旁的石桌上,躬身又朝莫颜拜了拜。莫颜却没有回礼,可见这二人虽同为上神,但莫颜的品阶还要高很多。凌渊拜完了,眼睛往我们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吞吞吐吐地道:“凌渊听闻,今日在青丘山上,凤凰鸟最后落在,落在――”
霁月不知何时已歇了舞,陵阳闻言也停了笛子,两人一齐望向凌渊,一脸好奇,哪知凌渊到这一句便故意打住,抬头心翼翼地望了望他的面色,故意不肯再往下。
我在边上一看,便知凌渊这是在卖关子,我心里虽然也有些想听,却故意做出一副寻常的脸色,低头慢慢悠悠地走针。在休与山时,我家下人每回书到关键处,都要来此一招,听的人越急,的人越得意,故意不往下讲,久而久之,被我琢磨出了门道,也练就了一副凡事都淡然自若的性子。果然,他也和我一样,一眼便识破了凌渊的法,背负双站在夜风里,不过笑一笑,不疾不徐地问:“怎么了?”
凌渊听了,当即又跪倒,我抬起双眼看过去,正好对上他的眼光,他看一眼我,朝我们三个当中最年长的霁月温言命道:“尔等先退下。”
霁月和陵阳走在前面,我一个人有意落在后面,耳朵隐隐约约偷听见一句“凤凰鸟最后落在白水神女瑶英身上”
,待越走越远,加上凌渊故意压低嗓门,后面的话实在听不清。白水神女瑶英这个人,我似曾听过,躺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也想不起她是个什么来历,心里略有些懊悔出门时没把我爹那本仙界名录一并带出来。按我这人平常头一挨枕头就能睡着,再翻了几个身,终于一下想明白一件更要紧的事,我之所以睡不着八成是因为还饿着肚子。
好在我鼻子尖,出门转悠了几圈,不多时便找到厨房,哪知揭开一个锅盖是空的,再揭开一个锅盖还是空的,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壶酒。
我打开壶嘴凑近闻了闻,一股酒酿圆子的味道,肚子顿时咕咕叫了几声,喝一口,比我娘做的桂花酒酿圆子稍甜,再喝一口,一连喝了大半壶,虽有些腻,别无他法之下也只好抱着酒壶往客房走。
头却有些晕,走着走着,看见一间房内亮着灯,我伸推开门走进去,绕过屏风再往里走,一眼瞧见有一张大床,我远远看了,认为它就是我方才躺的那一张,当下松了口气,和衣躺上去。打开壶嘴喝一口,仍觉不解渴,身上更是汗津津热得不行,便将勒住胸口的襦裙往下扯一扯,再喝一口,身上仍觉燥热,伸再将襦裙往下一扯。
正要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一伸腿踢到一个什么东西,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自个对面似还坐了一个人,一身青色衣裳,身形十分高大,半倚半靠坐在床那头,一人就占了大半个床,被我踢了一脚之后非但毫无反应,半天才咳嗽了一声,并用中白色锦帕捂住口鼻。我一时没认出是他,眯眼才要再睡,不想又被他一声咳醒,不得已坐起身,膝行到他跟前,正要同他商量“这张是我的床,还烦请你移步”
一事,不想一眼看见他中白色锦帕上印出的血丝。
我一见这血是金红色的,不同于我们寻常人,不禁有些好奇,再凑近些看了看,等再一抬头,觉得此人十分面熟,定睛仔细一瞧,才认出是他。一想到自个刚才似乎踢了他一脚,心里不免后怕,我原本有些酒量,这一吓,脑子顿时犯糊涂,心咚咚乱跳。他又咳嗽一声,面无表情地命道:“给我把衣裳穿好。”
我听了十分感动,他贵为帝尊,自己咳血还一再提醒我身上血流不止的毛病受不得凉,可见他心里已将我当做他的徒弟。来而不往非礼也,尊师重道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当下也伸出,在他面上摸一摸,表示关切道:“我看创世经上写,三界中没有一件物什的法力能在冥帝帝尊和玉帝帝尊身上收效,也不知这书是不是瞎写,我看帝尊老人家的咳嗽甚是要紧,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他用锦帕捂住口鼻道:“老人家,我很老么?”
我脸上红了红,期期艾艾地回道:“不,不老。”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我仰脸呵呵一笑,心道非但一点不显老,看了还十分年轻英俊,不过这些话我一个女孩儿家却也不好就这样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些想,脸上又红了红。他见我笑,便也一笑,随后又低咳了数声,等他咳完了,我支起身,拉过他的一看,果真白色锦帕上又多了不少血丝,心中替他着急道:“帝尊老人家怎会咳得这样厉害?”
他用长指抚一抚我的脸颊:“沉鱼想知道?”
我当即“嗯”
了一句,郑重点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只等他下文。他再一笑,移目看一眼屏风后面,轻轻挥一下衣袖,只见烛影一摇,随即慢慢定住,四下一片寂静,连窗外的风声也被他用法术隔在我与他置身的这个结界外。
他倾身下来,与我口对口,鼻对鼻,将我抱在怀中,并带着我一个侧身,我和他顺势躺倒在枕头上,看着我的眼睛道:“二十八万年前,那个妖孽灰飞烟灭之际,我正在补地陷,身上只剩她缠在我腕上的几根鱼筋,一旦她的元神散尽,这些鱼筋也将化为灰烬,此乃天地法则,我也无可奈何。
除非我用自己的心之一角将它们保住,让它们与我一样与天地齐寿,亘古不灭。所以自此之后,我便落下心痛的病根,但也非天天咳血,只不过像遇到镇日或补地陷这等耗费气力的差事才会加重,将养几日便会好些。”
我身上一紧,连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皱紧眉眼道:“原来帝尊是剜出自个心上的一块肉将这些鱼筋护住,这个法子好是好,就是太疼,怕不好推广,愿意学的人不多。”
我顿了顿,仍不放心,又暗示道:“帝尊老人家可与天地齐寿,换做像沉鱼这样的寻常人,总这样咳,想必会折寿。”
我的意思是,等将来他收我做徒弟,只要教我其他法术即可,这个法子大可不用再教我了。他嗤笑了一声,收紧长臂,将我再往他怀中一揽,下巴贴住我的头顶道:“沉鱼倒不用担心,知晓这个方法的,只有我和玉帝,三界中,也只有我和玉帝两人的心有此等效用。”
听完这一句,我像被人施了什么法术,眼皮不住打架,心里始终惦记一件事,半梦半醒间不忘问他:“帝尊很喜欢这个妖孽么?”
头顶上方,他似乎又笑了笑,我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嘴巴才闭上,便已去见了周公。恍恍惚惚记得最后一件事,似是身上勒住我胸口的襦裙一松,少了这些束缚,照理我应该浑身上下都舒坦才对,可不知为何,这一觉我却睡得不甚安稳,翻来覆去,好像我的心也叫人剜去了一角,胸口那里气闷得很。
天刚亮,便有人敲我的门,在门外道:“沉姑娘起了吗?”
我坐起来,应了一句,霁月推门进来,里拿了一件干净衣裳给我:“霁月看昨天那件衣裳还算合身,所以早起又给沉姑娘挑了一件新的来。”
罢,眼睛往我身上望了望,脸上又一红,我顿时有些犯疑,再一想,抿紧嘴巴打定主意,即便她猜出我身上流血是因为喝了即翼泽中鬼卒的屎尿,只要她不点破,我就不认,她也不好笑话我。
这样一想,便也脸上红了红,伸将裙摆的褶子理一理,顺便将几处显眼的血渍盖住,就见她再一笑,一边为我铺床,一边垂眼轻道:“这间客房离帝尊所住的上房虽近,但刚好在风口上,霁月怕沉姑娘嫌冷,想给姑娘多添一床被褥,不想昨夜来时,沉姑娘已经关门睡了,就没敢打扰。今天晚上沉姑娘要还觉得冷,尽管告诉我。”
我看看左右,脑袋略有些糊涂,总觉得她这话有些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我一时又想不出。要在以往,但凡有人这样以礼待我,我通常会十二分地客气回去,单单这次,我实有些不情不愿,笑得十分牵强道:“既如此,先谢过霁月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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