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担心
霁月却涨红了脸,反向我拜了拜:“师傅常,哪怕是帝尊身边一只蚂蚁也尊贵无比,也比我等性命还贵重,沉姑娘既是帝尊身边的侍女,这样,叫霁月如何能当。”
自打他告诉众人我只是他新收的一名侍女后,我便一直闷闷不乐,担心叫陵阳看不起,见她得这般恳切,心里才稍觉宽慰。
她已走到门口,似想起什么,回身又红着双眼向我声道:“刚刚幽冥殿的冥将来报,玉帝帝尊和王母遣人送了请柬来,想请帝尊屈驾前往瑶池赴宴,霁月听闻再过三日,帝尊便要起驾去天庭,霁月不像沉姑娘这般有福,可以常在帝尊身边服侍。”
顿了顿,又道:“早饭还摆在正厅里,沉姑娘洗漱好就请过来。”
我正低头想心思,闻言“嗯”了一句。
待我洗干净身上,梳好头发,换上衣裳,一路心事重重地来至正厅吃早饭,刚进门,就见陵阳举着一个酒壶同她师傅莫颜告状:“师傅,昨天晚上,徒弟明明将这壶酒酿好端端放进碗橱里,早上起来,酒壶不见了,我找了半日,”
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分明含有不屑,扭头接道,“发现这酒壶被人扔在沉鱼的窗户底下,壶中酒酿倒是喝得一滴不剩!”
我听她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暗示莫颜是我偷拿了她的酒壶,偷喝了壶中的酒酿,我即便再温柔贤淑,但此事事关我的名誉,不得不认真计较一番,当下便清一清嗓子把脸一沉。正要开口,又觉这酒壶是有几分眼熟,一下想起自个被霁月叫醒前还在做的梦,眼光往厅内瞄了瞄,虽不见他在座,脸上还是红了红。
莫颜对我和气地一笑,转身便教训他徒弟,教训完,又招呼我吃早饭,我当着陵阳的面,做出镇定自如的模样吃了几碗饭,勉强吃到半饱,推开碗,谢过莫颜,低头溜出门去。
在湖边坐了会子,心里一直在盘桓,盘桓来盘桓去,自个也觉得最近做梦做得多了一点,再,总做这些古里古怪的梦终归对身体不好,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即暗下决心,是得做出几件事来让他看出我的心意才对。
这样想,双脚不由自主往他住的上房走,但如何做,做什么,我却没有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走到他房门口,见他坐在窗前批阅那些簿记,霁月跪在他身旁的矮几前研墨。照旧是木簪束发,一身十分简素的青色衣衫,衣襟处微微露出一些白色里衣。我扶门框,探头望了片刻,心咚咚跳,再站了不多时,毅然决然地转身便走。做就做是我的性子,不等出山门,陵阳站在廊檐下扬声问我:“你去哪里?”
我回头仰脸一笑,心道,总归不是端茶倒水或研个墨这等既便宜又无趣之事。
来至山林深处,我抬头朝树上望了望,一连念了几遍口诀,才变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罗,用枝条仔细扎好。这中间,我总共从树梢上摔下来三次,裙子勾破了七八处,上和腿上叫树枝划了不少红印子上去,发髻也散了,刚好一棵大树底下有一滩积水,我随意弯腰望了望自个,脸上也沾了几道青泥,不过,我觉得这些都不碍事,正好可以叫他看见我尊师重道的决心。
当下拎着鸟笼,一路走,一边不时低头瞧一瞧被我逮住的两只黄雀,眼前仿佛已看见当我将鸟笼放在他桌上,他含笑夸我再伸抚一抚我脸颊的模样。这样一想,这一路走得心情甚好,觉得这两只黄雀比我在休与山上捉来的那些个叫得还好听,他听了,想必也喜欢,批阅那些簿记不至于太枯燥。
越往回走,我心跳得越厉害,脸也越红,正欲进门,就见他已搁下笔,霁月双膝跪在他近前,将两伸给他,双颊似比我还要红,笑盈盈地抬眼望着他,正轻声细语着什么。
他坐在椅子上,若有若无地朝我这边扫了一眼,脸上淡淡一笑,突然再哈哈大笑,从椅子上立起身,对她伸出一只。霁月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顺势将放进他的掌心,那神情竟比我二姐笑起来还好看一些。
我呆了呆,收住脚,别过脸去沉吟了又沉吟,劝慰我自己道,他贵为帝尊,法术第一等的高强,想拜他为师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这样想,肚中酸溜溜的滋味才勉强好些,只将里原本举着的鸟笼悄悄往背后藏了藏。
不想那两只黄雀早不叫晚不叫,这时才一齐叽叽喳喳叫起来,他只当听而不闻,再低头望了她片刻,这才侧过脸来,移目看向我,脸上敛了笑意,挑眉不疾不徐地问我:“沉鱼找我有事?”
他当着霁月的面摆个脸给我看,倒叫我不大好开口,抱着鸟笼,朝房内东张西望了一阵,若无其事地自言自语道:“咦,怎么又走错路了?”
又扭头朝身后看了看道:“又走过了啊!”
他和霁月都一言不发,他背负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本就心慌意乱,被他这样一看,心更乱得厉害,便又补了句:“沉鱼的房间和帝尊挨得太近,稍走快些,便走过了,一脚就走到帝尊的房间了。”
他嗤笑一声:“这么,沉鱼已走错过一回了?”
我自知漏了嘴,又不好当着霁月的面告诉他我是做梦梦到自己走错了房间,想了想,只得朝他皮笑肉不笑地仰脸干笑了两声。这一笑换在以往也没什么,才一笑,鼻头却一酸,连忙避开他和霁月的眼光,泪珠在眼眶中滚了滚,又被我咽了回去。霁月走过来,将我中的鸟笼接了去,举在上细瞧了瞧,笑问:“这两只黄雀是沉姑娘才捉的么?前几日,陵阳也捉了几只送我和师傅,都没有姑娘这两只羽色好,声音好听。”
我看出她这是想让我将这两只黄雀送与她的意思,一边,还一边向他望,不外是想请他发话,拿他的旨意压我,我便不好开口拒绝。他一笑,接过我望向他的眼光,眼中分明带有不屑之意,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你这一身,就是上树捉鸟捉的?”
完,见我不应,拿起桌上的朱笔,站在窗前在纸上徐徐书着什么,一面眼也不抬地向我命道:“正好,连你身上这件衣裳也一起补了,补好了,再吃饭,一天补不好,就饿一天,什么时候补好了,再吃。”
可见他身为帝尊,胸中的大智慧一点不比我娘少,一眼便看出这招对我最管用。饿一顿两顿对我倒没什么,我从被我娘像这样管教,虽不大经饿,倒也习惯了,叫我难过的,倒不是这个。我从霁月中拿回鸟笼,转身前,又望了望书桌前正执笔的他,望了半晌,才一声不响地抬脚,步步地走回房。
坐在房内发了会呆,隔窗看见陵阳一路走来,左拿一本书,右臂上搭了一件衣裳,一边走一边吟诵,慢悠悠地踱步进门。走到我跟前才收了书,将衣裳递给我,两眼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你来我们空桑山不过一日,穿脏了我两件新衣裳,师姐叫我再把前日我过生日新做的那件送来给你穿,我倒不是舍不得,只怕你穿粉色不好看,所以特意挑了这身翠绿的给你。
旧是旧了一些啊,因为颜色好,我总舍不得穿,才一直压箱底,你上身试试?”
完,又瞧了瞧我里的鸟笼:“听你因为太顽劣被帝尊责罚了,捉的就是这两只鸟?羽色是差了些,叫声也粗。”
我坐在椅子上没动,看也不看她,斟酌了片刻,将一根指头伸进笼子,点一下一只黄雀啄过来的喙,假装教训它道:“你嗓子粗些也就罢了,只要你不话,旁人若听不见,自然就不会笑话你,唉,真是一只笨鸟啊。”
完这句,我再抬起头,略微摆了一摆姐姐的风范,笑眯眯地征询她意见道:“陵阳妹妹,你我的可是?”
陵阳被我噎住,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半晌才一跺脚,恼道:“我刚才来时,师傅和师姐正摆饭呢,满满当当一桌子菜,听有人不用吃饭了,那陵阳就先去吃了啊。”
我站起来,踮起两脚,表情自若地将鸟笼挂在挂钩上,只定睛瞧着笼中鸟,待她走远了,才转过身。再发了一会呆,走到屏风后洗干净身上,换上陵阳送来的旧衣裳,重新梳了双髻,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补衣裳。原本还觉得这两只黄雀叫得甚是悦耳,这时越听,越不中听,拿到屋外随扔了,回到屋里再一想,又舍不得,于是在门口往两边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溜出去拿回来再挂上。
这样一来一回,脑子突然一转,想到一个好法子,当下找到火石,抱着两件破衣裳出门往湖边走。湖边风大,耳朵里隐隐约约听见正厅方向传来一阵笑语,随即,陵阳又开始吹笛子。我只当充耳不闻,就近找了一堆枯树枝,用火石点着了,又变出一根长鱼竿,连鱼线带饵一齐扔进湖心,这才定定心心地坐下来,一边烤火缝补衣裳,一边观察水里是否有鱼上钩,肚子不免咕咕叫了两声。
胸口那里虽难免有些气闷,但一想到再过不多时便能饱餐一顿外焦里嫩的烤鱼,顿时口舌生津,咽了几口口水,一边又为自个能想到这样一个自食其力的锦囊妙计得意不已。走了几针,再一抬眼,就见水中泛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且水波越来越大,鱼线也被一吞一吐往湖中心拖去。
我连忙伸拽住鱼竿,才用力,不想湖中跃上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溅起几人高的水花,尾巴再一甩,我登时吃不住力,一头栽进水里,就听噗通一声,一张血盆大口便朝我扑来。
老虎都擅凫水,加上我自爱吃甜津津脆生生的东西,休与山上刚好也有一个半山湖,湖里种有莲藕菱角等物,只要有的吃,十天里头我肯定有十天都泡在水里,水性自然十分好,一见它扑来,我赶紧往边上一让。
大约是没吃饭的缘故,少一些力气,还是让得慢了些,被它一口咬到左边肩膀,我忍痛捏了一个口诀,将中的鱼竿变得稍粗些,对准它挥过去。只见这黑影再往上一跃,十分轻巧地避开我的力道,水花四溅,淋了我一头一脸,这才看清这厮竟是一条足有两人长短的黑鱼精。这样大的黑鱼,我倒是头一回见到,眼看它又张开血盆大口朝我扑来,我心知躲不过,便把心一横,咬紧牙关笔直朝它冲过去,将中鱼竿戳进这厮的喉咙,它呼噜了一声,我便用力再戳一戳。
它恼羞成怒,一阵摇头摆尾,三下两下便将我里的鱼竿咬成几截,两排门牙上还沾着我的血,看着更加凶恶。我掉头便走,一口气游出好远,刚摸到岸边的青泥,只差一步便可爬上岸,裙摆却被它咬住,脚踝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我在水中站定,心咚咚跳,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照爹爹平日练剑之前所念的口诀依葫芦画瓢试了试,果真变出一把长剑,剑锋虽有些歪斜,但好歹也是一把剑,当下摆出架势,剑指着这厮道:“黑鱼精,你给三姐听好了,你可知我是何人?
告诉你,把你吓一跳,三姐是冥帝帝尊新收的徒弟,刚才那几下,并非我打不过你,而是三姐碍于身份不愿以大欺,诚心让你几招!你若再不知好歹,休怪我里的这剑不认人啊!”
性命攸关,我只能扯一个谎,虽事关冥帝帝尊老人家,但我并非成心,我的意思是,先抬出他的身份吓一吓它,若是把它吓住了,我这命就算是保住了,若不奏效,也只有硬着头皮拼死豁出去试试看了,总比坐以待毙强。
我家下人每回书,每到转折时,十次有九次都要提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一句,我也就一听,心里倒不信。不想我话音才落,天上便应声划过一道闪电,我起先还以为是天助我,哪知祸不单行的人竟是我,狂风四起,一连几个惊雷当头朝我劈来。虽隔着衣衫,也能闻见自个身上皮肉叫天火灼伤的焦糊味,我疼得一松,才变出的长剑掉进水里,就在这当口,黑鱼精已趁势朝我扑来。
我躲闪不及,眼前那张黑脸一下变成原先的两个大,那厮的口水又腥又臭,糊了我一身。我闭上眼睛等死,心里不上什么滋味,在水中挺直腰背,眼睛虽闭着,却抬着下巴向它道:“我是休与山上沉家的沉鱼,你今日吃了我,我爹娘必定会为我报仇,你给三姐好生等着!”
再等了半日,头皮麻了一回又一回,仍不见那厮咬上来,心道,莫非休与山沉家的名号比冥帝帝尊老人家的还好使,这黑鱼当真被我吓住了?
于是悄悄将眼皮睁开一条缝,却见黑鱼精正张着大嘴,一动不动地跃于水上,我扭头再一瞧,不知何时,岸上已站了一排人,他伸出的掌还未收,这黑鱼精正是被他挥出的法术定住。
一时间,狂风乍止,湖上风平浪静,除了他一人面色冷峻外,莫颜师徒三人一个个都张口结舌地望着黑鱼精与我。他挥了下衣袖,收了,只见一道凌厉之极的电光自他的掌心击出,我不过眨下眼的工夫,眼前的湖上已空无一物,黑鱼精连叫都没叫一声,便已化为飞灰。霁月最先开口,捂着嘴巴走近我,又抬头望了望他,颤声道:“这湖水都染红了,沉姑娘定是受了重伤。”
她这一,我才觉出身上痛,再一看,怪道流了这么多血,左边半个肩膀上一片血肉模糊,想必比脚踝处伤得还重。我缓了缓神,瞄了一眼莫颜身边的陵阳,强忍着痛,仰脸朝霁月呵呵干笑两声道:“不碍不碍,都是些伤。”
他一言不发地矮下高大的身形,单膝着地蹲在我边上,伸出长臂将我从水中捞出来,抱在他怀中。莫颜扑通一声跪倒,跪在地上向他抱拳拜道:“是莫颜疏忽失职,不曾想到这水中会有鱼妖,请帝尊降罪!”
陵阳低着头,抬眼不服气地声辩了句:“陵阳时常在这湖中游泳,从未见过有鱼妖――”
她还要再讲,莫颜厉声喝道:“住口!帝尊面前岂容你一个黄口儿放肆!”
言罢,就要抬向陵阳劈去,他抱着我立起身,趋步走向房舍,头也不回语气平淡地沉声命道:“我既是微服,此等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不必责罚她,此事与你等无关。”
我被他抱着,心里越发不上什么滋味,一路走,他将长指扣在我的脉息上,一股至刚至纯的精气一波一波冲进我周身的结界,头虽还有些晕,身上却是一点不疼了。不多时,便走进他所住的上房,绕过屏风,将我仰面朝天放在床上,头才挨枕头,我便哼了一声。
他坐在床前,仍搭着我的脉门,面无表情地与我目接,虽仍是一言不发,但自他指腹送入我身内的真气却比方才更加强劲,我有了力气,便抬高嗓门再哼哼了两声,他淡淡道:“还痛?”
他这样一问,我哼完这句倒有些不好意思再接着往下哼,嘴里含混不清地“嗯”
了句,眼睛故意看向别处,心里盘桓了又盘桓。按,我气还没消,若是照我以往的性子,我该同他再计较计较才是,可他贵为天地至尊,又救了我,最难得的是,相处了几日,我觉得他的性子和我十分投契,如果照我家下人的法,在这一点上,我和他相当有缘分。千百万年来,他从来不收徒弟,不定也是因为其他人不像我这样和他投缘,这样一想,不由自主回眸看向他,脸上笑眯眯,又红了一红。他侧过脸去,哂笑了一下,站起身,对我命道:“身上既好了,就起来。”
我随着他的话一看,果然,左边半个肩膀上的伤势已不治而愈,再捋起襦裙看看原本受伤的脚踝,两个腿也好端端的,非但看不出半点伤痕,连身上的衣裳也是干干净净。我登时再抬眼看向他,眼中满是崇敬和景仰,心头一热,就脱口而出道:“沉鱼捉的那两只黄雀,原本想要送与帝尊的,帝尊老人家若喜欢,我这就去拿。”
见他不应,我脸上又红了红,使出平日专门对付我爹的招式再奉承他道:“沉鱼想,帝尊老人家天天批阅那些簿记定是很枯燥,便想起我以前在家中读书写字,总要放几个雀儿在旁边,这样背书背得也快些。”
他低头看了我片刻,眼中却看不出喜怒,半晌,伸抚一抚我脸侧的发丝,脸上似笑非笑地问:“原来那两只黄雀是送与我的?”
我才要应,不想他已朝我倾身下来,一张俊脸离我近在咫尺。
我当即合上双眼,用右在自个左腕上用劲掐了一把,再一拧,一阵肉疼之后再睁开眼睛,他侧过脸去半天没话,似被我气到,等到再转过视线看着我,眼中明显带有讥讽之意,问我:“醒了?”
我心里知道他这是嘲笑我的意思,顿时脸上火烧一样,既被他识破,只好呵呵笑道:“帝尊没有喝过即翼泽的水不知道,一旦喝下鬼卒的屎尿,不仅每月血流不止,还多梦,时不时要做一些古里古怪的梦。”
他不动声色地挑眉问:“如何古怪了?”
这句话一听就是不信之意,我脑子转一转,心咚咚直跳,眼睛往他下巴上飞快地一瞄,接道:“总之,梦见的事情会让你醒来之后光想一想就心里作呕,刚刚幸亏我醒得快啊,没有睡过去。”
他咳嗽了一声,用指摸一摸鼻子,我看出他是信以为真的表情,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拔脚就往外溜,一面头也不回地道:“我去给帝尊老人家拿那两只黄雀啊!”
等我抱着鸟笼再返回,人还没进门,就听他在窗前吹他的玉笛,笛声比陵阳吹的好听百倍,我站在他身后听了半日,觉得笛声有些悲凉,便有些疑心他是不是心情不大好。我轻轻脚地走过去,将鸟笼摆在窗前的书桌上,再走远一步,歪头瞧了一瞧,又走回到桌前,将鸟笼和笔架的位置一一移了移。窗户开着,陵阳正坐在院子中央一棵古树下摇头晃脑地大声诵读,这本经书,我早在三百岁时就已倒背如流,便伸戳一戳那两只正打瞌睡的黄雀,其中一只登时在笼中叽叽喳喳唱起来,他收了笛子,眼光落在我身上。
我已将双不着痕迹地袖在背后,接着陵阳的上句,对他启发道:“瞿父一早知道三个徒弟此去周饶国会各自经历什么劫难,所以因材施教,一人教他们一样本领,最后救了他们三人的命。
帝尊现如今已收沉鱼做侍女,有帝尊老人家在,我自然不用怕,但帝尊政务繁忙,总不能时时都在我身边,帝尊不如也教沉鱼一两样防身之技,日后,我若再遇见像黑鱼精这类妖怪,不用劳烦帝尊亲自动,就能轻轻巧巧自保,岂不是好?”
我完这席话,他良久不语,眼光深沉,看了我半天才道:“周饶国只是虚妄之地,并非沉鱼眼前的四海八荒,瞿父的三个徒弟确实可以凭一技之长救自身,并因此长命百岁,那是因为他们的师傅并未造业,所以他三个徒弟的劫数也平常,天地间,并非一切人都有此命数,也非所有劫数皆如此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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