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吻罪-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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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算直接前往医院,可没有想到遇见这样的事,裴晏禹一路走到路口,别计程车,连普通的车辆都看不见。他一时恍惚,以为是不是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忍不住想那个被抬进去的人是谁,应该不会是那个人的亲友,否则怎么可能还那么轻松?无论如何,刚把死人运到殡仪馆,还能那样谈笑风生,实在令裴晏禹不寒而栗。他想起石远鹏。

    草菅人命——如果到了这个时代,裴晏禹非要把某个人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他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只有石远鹏。而刚才那个人,给裴晏禹的感觉和石远鹏很像。是不是他们那些人都如此?那么,韩笠呢?

    最近他觉得韩笠越来越奇怪了。韩笠是不是和他们待的时间太长,多多少少有一些他们那样的脾气?

    想到韦柳钦韩笠害死了裴榷,裴晏禹恐惧得直摇头。他必须马上去医院问一问,以消除这种恐惧。

    裴晏禹电话叫了车,坐在马路旁的石椅等。

    最近天气转凉,他没坐多久便开始全身发冷。

    突然,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司机的电话,拿起一看见是韩笠的来电,心中咯噔了一声。

    持续的来电铃声足以穿透这个寂静的夜,盯着屏幕看的时间长了,裴晏禹感觉眼睛刺痛。他犹豫了很久,每一声他都以为是最后一声。

    最后,声音停止了。

    他的眼眶发热,望向道路的尽头。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

    看见依然是韩笠的来电,裴晏禹深吸一口气,终于接起电话:“喂?”

    “喂?你在哪儿?知道现在多晚了吗?两点了。”韩笠问。

    听见他冰冷的声音,裴晏禹本就发冷的身体更加冰冷。想到如果不是韩笠把他的手机没收,他应该能更快知道裴榷去世的消息,不定还能见到最后一面,裴晏禹脱口而出道:“我爸死了。”

    韩笠在电话中沉默,半晌,他问:“你在哪里?”

    这样漠然的态度更让裴晏禹惶然,他忍不住问:“你听见我什么了吗?我,我爸死了。他死了!你、你不问问为什么?不问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吗?你为什么……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问完,裴晏禹屏息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韩笠再次沉默了,裴晏禹只能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听得心越发沉。

    “你早就知道了?”裴晏禹心翼翼地试探。

    “我不知道。”韩笠淡漠地回答,“我不问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在乎。我不喜欢你的爸爸妈妈,这你一直是知道的。你们已经断绝关系了,赶快回来吧。”

    突然间,裴晏禹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在他的脑门上,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怎么可能真的断绝关系?他是我爸!我的生命、我的姓名都是他给的。没错,不管是我还是他,我们都有很多对不起彼此的地方,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们决裂了。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我的爸爸!”裴晏禹捂住发烫的额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他不断地做深呼吸,“我妈已经把他火化了,是后天回趾洲。我和她一起回去,把我爸的丧事办一下。”

    听见裴晏禹的决定,韩笠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好。但你今晚住哪里?和你妈在一起吗?”

    裴晏禹怔住。

    “先回来吧。你的身体刚恢复,回家里好好休息会好一些。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韩笠的态度依然冷漠。

    韩笠的满不在乎让裴晏禹心灰意冷。没错,过去无论是裴榷还是韦柳钦,都对韩笠有所亏欠。韩笠受到的委屈可能是他无法想象的,所以,此时此刻他是不是不能够奢望韩笠有一点点的共情呢?这对韩笠来,太难了吧……让韩笠想象自己有裴榷这样的父亲,然后面对父亲的去世吗?裴晏禹怀疑,光是让韩笠想象裴榷是自己的父亲,都会使韩笠感到恶心。

    裴晏禹想了想,:“不了。这两天,我还是和我妈在一起吧。”

    韩笠坚持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现在回来。”

    “你根本不理解。”裴晏禹忍不住生气。

    “裴晏禹。”韩笠冷酷地,“你忘记了?你答应过我,以后再不和他们联系了。”

    裴晏禹哑然,良久道:“你不是死脑筋,而是故意为难我吧?我确实答应过你,可现在的情况很特殊,不是吗?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韩笠反问:“答应过就要守约。否则,答应又有什么意义?你刚才,这两天和你妈妈在一起,要和她回去办丧事。之后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的!”裴晏禹着急地。

    “我凭什么相信你呢?如果你这次就选择办不到自己答应过的事。”韩笠问。

    裴晏禹被问蒙住,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韩笠的问题。他无话可,无从解释,不禁庆幸现在自己不在家里,否则韩笠肯定不让他出门了。他这是逃出来了吗?裴晏禹为这种想法心寒,:“我发誓,一定会回去,好吗?现在时间很晚,你早点儿休息吧。我先挂了。”

    不等韩笠回答,裴晏禹兀自挂了电话。

    他心惊胆战地握着手机,生怕韩笠再次来电。

    裴晏禹忍不住起身,来来回回地踱步,祈祷计程车来得快些,好像如果车再不来,韩笠就会出现,他就得马上和韩笠回去似的。

    突然,他看见远处有车灯亮起。

    他迫不及待地向前,看清是一辆面包车,像是刚才那几个人开的那辆。

    裴晏禹顿时吓得躲到石椅后蹲下。

    他紧张兮兮地看着面包车从面前的道路开过,强烈的disco舞曲声从车里往外泄,车内的人似乎心情十分愉快。

    裴晏禹躲着,等到车越开越远,终于没了声响。

    这样的狼狈令裴晏禹绝望得欲哭无泪,他疲惫地爬起来,瘫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计程车终于来了。

    裴晏禹拖着发软的双腿坐进车里,抬头看见司机正在哈欠,:“去医学院附属医院。”

    “好。”司机懒洋洋地回答。

    车内很闷,裴晏禹稍微开了一点儿窗,没一会儿又被吹得发冷,只得把窗户关上。沉闷的环境让裴晏禹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韩笠搭乘计程车的时候。

    他仍记得那个雨夜的吻,车里的空气有多闷,韩笠的吻就有多甜。裴晏禹总觉得那是不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偏偏那又是这么陌生。

    韩笠会有那么香甜的吻吗?这样沉闷的夜,又在什么时候甜美过呢?裴晏禹想得起来,却感觉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默默擦掉不经意间流下的眼泪,平复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乐观一些、积极一些。韦柳钦虽然逼迫他必须做出选择,但毕竟和韩笠不同。和她一起回趾洲,把裴榷的丧事办完以后,他再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韦柳钦那边的情况,总不可能更差了,裴晏禹扪心自问,即便没有韩笠,他也很难和韦柳钦继续一起生活。所以,离开她是必然的。

    只要办完丧事,一切应该就能尘埃落定了。到时候,他将余生的精力和时间都用来陪伴韩笠,韩笠总会放下戒备,安全感也会慢慢回来的。裴晏禹在心里用力祈祷着这些,交叉在一起的手指扣得发紧发疼。

    一定会变好的。裴晏禹忍不住絮絮地默念:“一定会变好的。一定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