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莲台

A+A-

    山脚畔, 除了安业寺的黄墙古浮屠,还井然有序地错落着不少乌顶白墙的民居。

    此处是唐国各个世家开凿洞窟时,修建的别府。作为笃信佛教的河西世家, 翟容父母生前, 还有他的兄长,每年佛诞日, 阖家都会来此处住几日,跟随安业寺的大德僧人做法事, 念渡往经。翟容尚在襁褓之时, 就来这里住过。

    翟家别府里是有家奴看守的, 看到自己主人突然来到,一时有些慌乱。翟容指点着那四五个奴子,收拾出了两间干净屋子, 同时,将自己采办好的一些两人的衣物、饮食等物交给他们理。

    然后,带着秦嫣去他家别府中的暖泉汤池去看了看。

    翟家在三危山下的这座暖泉汤池,是在河西颇有一些名望的。这里距离火山并不近, 暖汤池很少。翟家在隋朝时,人丁兴盛,财大势盛, 在河西诸多世家中名声显赫。安业寺是数十年前翟家捐资所建,至今杏云林还留有他们的产权。他们得以在这里占了最好的一眼热泉水。

    翟府盖了一间火屋让泛着淡淡硫磺味道的水,从热气蒸腾的屋子里流出来。旁边一间屋子,以汉白石砌成一个洁如象牙的池子用以蓄水。因这里是活水, 平日里哪怕没有主人居住,奴子们都要负责将这池子理干净的。

    秦嫣好奇地在那暖汤池的两个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蹲下去试试水的热度,一会儿闻闻硫磺味道,拨弄拨弄池边的鎏金错银铜兽头上的铁环。

    “若若,屋子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过去取衣裳过来沐浴。”

    “要在这里沐浴吗?”

    “去佛洞之前,要行沐洗之礼。”翟容让开一条道,让她退出沐室,自己带着两个奴子,将那汤池周围又清洗了一遍,把熏香、食具、浴具摆放开来。秦嫣回头看一眼:“洗个澡要那么多东西?”

    “快去取衣服。”翟容将她推出去。方才他带着奴子们收拾休息的屋子,铺盖褥垫、锦褥的时候,她一直混在这两间热乎乎的屋子里。已经被蒸得满脸绯红,杏仁眼眸如白水银里闪着两颗黑宝石,明光耀烁。那湿漉漉的睫毛,被蒸汽蒸得温热带湿的身子……真是恨不能立时一口吻上去。

    秦嫣随着一名带路的奴子,来到翟容刚刚收拾好的卧室中。看到一个大卧榻上,如蔡玉班时候一般,整齐摆好两个银珠线的提花如意枕。

    卧榻外侧并排放着两身便袍。青灰色的衣料厚实,衣纹行云流水,显然是翟容的袍子。她的袍子则是柔软的锦缎,浅浅的白色。仔细看起来,两件袖子和衣领的花纹上,瓦纹绞结,还有些呼应。

    ——看来,郎君很是精心准备了一番啊。

    秦嫣用一个黄木盘子端着自己的换洗袍衫,重新走入汤沐池屋子的那间木格子门。

    看到里面不再是光秃秃的,错金博山炉中燃着老山檀的盘香;盥物架上整齐挂着两条十六指宽的绫巾;池边每隔五六步有一个丹凤衔尾形烛台。池旁还放着两个矮案,上面摆放着一些水冻糕、豆蜜梗、山楂羹等凉糕。旁边一个朱红色整块缠丝玛瑙雕刻而成的盆子里,撒了冰水,冰着一瓶上次她没喝够的高昌葡萄汁。

    秦嫣也顾不得脱衣服,先蹲在食案旁,吃了一些东西。这里热池到底还是有些烫人,吃着这些凉品,人就清凉了起来。

    她褪去身上的衣物,放在一个藤编的篮兜中。

    这汤池东面低、西面高,以白石砌成底,四周围着黑檀木莲花头栏杆,上面搭着浴帕、澡刷、木屐等物。因这沐室就在翟家别府里面,不怕被人窥见,那落地的木格子门窗都是可以开的。

    此时,那里开了半扇窗子,随着春日傍晚的凉风,杨柳丝丝从窗户间飘拂进来。

    秦嫣湿发挽在头顶,水温滑凝脂,洗浴心情舒畅。她玩了一通水,喝了几口奴子们准备在浴池旁的葡萄汁。想起翟容也要来洗沐,方能进入莫高窟。

    “郎君,时间尚早吗?”

    没人回答。

    “若是时间尚早,我可以多泡一会儿吗?”她从水中站起,扒着池壁对窗外大声询问着。

    “时间尚早,你可以慢慢享受。”翟容出现在沐室门口,脚底套了一双浅齿木屐。

    秦嫣为了问话,正在水中站着,半壁身子都光溜溜得在水外。惊叫起来,唬得连忙抱着胸前,重新在水中蹲下。

    翟容身上松松挽一件丝袍,抬起腿向后,支在木门上。他脚底下的木屐击在门框上,发出脆生生的击响。方才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啊!显然是故意的!

    看着秦嫣的慌张,他眉角微微挑起:“你方才不是叫嚷着要教我什么吗?如今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你确定你很有经验?”他从木格子门旁边站直,顺手将门关上,长长的手指,轻轻扣上搭扣。看她一眼,示意她:不会有人来“搅”她的;嗯,当然,除了他。

    秦嫣慌乱地找东西遮身子,擦干身子用的厚绫巾,确实很宽大,可是,高高地挂在五尺开外的盥物架上;她的衣衫,无论是换下的还是干净的,都距离她有五六尺之遥。她方才在这暖池里游水游得惬意,如今则是自酿苦果。

    秦嫣变出一张苦瓜脸。

    “原来,你没算教我?”翟容眉毛成“八”字,十分刻意地露出失望的表情,眼梢里却全是好笑,“怎么办?我怎么把你变成媳妇?”他在秦嫣惊惶的目光中,走到她靠着的那只铜兽头旁。他居高临下,透过清澈的池水俯视着她。

    她努力将脸藏在兽头后面,手中只有一块两三个巴掌大的浴巾,遮住了胸口,遮不住腿脚……他看得很舒畅。

    “若若,我们虽然也算互相看过,可是这么光明正大,还是第一次吧?”

    “……”秦嫣真希望那开着的木窗里,透进来的不是什么日光,而是一根大蜡烛,她要一口将那蜡烛吹灭!有意思嘛?青天白日地看人身子!

    翟容将木屐脱掉,把腿放到水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觉得很有意思。而且……他认为,自己也下到水里,这事情会更有点意思……于是他开始脱袍子。

    秦嫣的嘴张大,足足可以塞入一颗大枣。

    她已经不指望自己手中那块狭的浴巾可以给自己遮盖什么,果断将浴巾蒙在眼睛上,果然清净了。耳边响起一阵水花响动的声音,甚至不少水波都撞在她身上,将她一把推在了青铜兽头上,撞得上面做装饰的鎏金铜环,不住发出撞击的嚓拉之声。

    水浪越来越波动得厉害,翟容正在一步步向她靠拢过来。一路靠近,他忍不住笑得越发厉害:“若若,捂着眼睛不错啊,这水那么清……”

    秦嫣脸烫得跟火山岩似的,将面上的浴巾重新拿下来。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真不怕羞啊,他完全就是……什么都没有……穿……下身包一块绫巾也是好的……

    “你你你……别靠近……”

    “不靠近,你怎么教我‘做男人’?”

    “那个……那个……”

    “你不是如今很有经验了,有经验给我看一下。”翟容已经凑到她的脸上了,“我没有经验啊……”

    ……

    于是,某个自称自己“颇有经验”,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教教他如何“变男人”的姑娘,彻底被捅崩溃了。

    ……

    秦嫣艰难地从床铺上爬起来,稍微一动,旁边的翟容便醒了。他道:“你多歇一会儿。”

    秦嫣哭道:“你走开,我要自己睡!”

    翟容半侧身子,看看她的脸色问:“还是很疼吗?”

    秦嫣又气又羞,将她弄成如此凄惨。

    翟容道:“看你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还以为你很精通呢,原来是骗我的?”

    “是你太欺负人!”秦嫣哭着别过头去,“没经验,只会乱来!”

    “只是没有经验?那我们再多来几次,让你看到,我会很快熟练的。”翟容被她娇的身子,在怀里几次翻腾,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身子不由自主又有了变化。

    “啊!”秦嫣惊恐地看着他,一双秀目越发显得华光莹水。她哀求道:“你别来了,真的疼啊……”

    翟容从她眉梢看到眼角,半晌掌不住了,笑道:“不行了,不能再跟你这个话题了,我又要忍不住了。”他将她揽在怀里:“逗你玩呢,别哭了。你疼着哪能再弄你?”

    “都是你不好!”秦嫣捶他。

    “都是我不好。”他隔着衣袍,轻轻揉摸一下她,“很痛吗?”一碰到柔软的地方,他忍不住又是干喘了一声。

    “不许再碰我了!”秦嫣真是愤怒了,想碰哪里就碰哪里?

    “好好,不碰了。”

    “我累,我要睡觉。”秦嫣背对着他,还故意将身子挪动得距离他远一些,免得两人躯体有所碰撞。

    “睡吧。”翟容笑着给她因为忙着离开她,而空开的脊背上,重新将锦被掖一掖。

    安分了不过数息,她又转回身:“抱着我睡觉。”

    “不是不让碰?”

    “就是要抱着睡!”

    “好,抱着。”翟容被她的前言不搭后语,给憋笑了。

    ……

    两个人又抱着睡了一个时辰,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翟容跟哄猫咪似的拍拍她的脑袋:“若若,穿起衣裳来,饿不饿?我让人送晚膳来。”

    “你先出去。”秦嫣拿被子捂住自己。

    翟容笑着披了袍子,走了出去。

    待他重新走入屋子时,秦嫣已经规规矩矩穿上了裙衫,看见他托着食盘进来,帮着他一起将吃食摆放好。翟容见她饿得伸长脖子,抱歉道:“你好几日不曾吃到好的,这里别府的也是我临时带来的,只能将就一下。等到了长安,我请你吃好东西。”

    “挺不错啊。”秦嫣捏齐筷子,便去夹菜,翟容笑看她吃菜。秦嫣抬头,看到他玉白无暇的脸,那又浓又好看的双眉。她红着脸低头继续吃饭:她这几日跟着他做事,的确没吃到几顿像样的饭菜,可是她方才不是将他给吃了吗?虽然……感觉不是太好。

    她想起了一事:“去佛窟不是应该沐浴清净的吗?我们做了那事还能去莫高窟?”

    “我带你去看我父母,又不是礼佛。”翟容夹着菜吃着,“我父母知道此事高兴还来不及。”

    “你确定他们……”秦嫣知道,他父母早已在多年前的敦煌护城战去世了,“你能确定他们喜欢我吗?”

    “那是自然,我选的人,他们哪会不喜欢。”翟容吃了一块玉露,看着秦嫣道:“你不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好吧?”

    “好像是不怎么样。”秦嫣想起翟府杏香园的姑娘们,想起云水居的姐姐们,想起蔡玉班的大娘子们。就是这些身份低微的女子,她都觉得自己不如她们。更何况那些大唐的闺阁姐。

    “你放心,你这个性子,最讨我师父的欢喜;你那音律上的天赋,我师叔一定将你当个宝看。还有,我师叔曾经是宫中的音声人,跟陈应鹤老先生算是曾经同门过。”

    “那翟家主呢?”

    “我哥自己都是个恣意随性之人,他一般不会来管我这些事情。”翟容想到自己兄长,眉尖微微一皱,秦嫣看到了,问道:“可是呢?”

    翟容舒展一下眉头,掩饰道:“没有什么可是的。”

    “若若。”

    “嗯?”

    “天已黑了,跟我去莫高窟。”翟容放下筷子,“你吃饱没有?”

    秦嫣又塞了一大勺炙芸豆在嘴里:“饱了。”

    ……

    ……

    鸣沙山下,是前秦时期开始建造的莫高窟。

    西域道自汉代张骞凿空之后,东西交流,渐渐繁荣。一路上千里风沙,带来了远在天竺的佛教。两百年的营造,此处修建洞窟蔚然成风,是西域道上闻名遐迩的佛境圣地。

    他们两人都穿着洁净柔软的麻袍,梳着简洁的发式,踏着三危山的暮色星光。刚刚经历了那般亲密的交融,两人也就很自然地手指相扣了。

    他们携手步入莫高窟所在的鸣沙山。在门口的青铜鼎炉上了三柱清香,默默颂祷几句,在翟家看护洞窟的奴子引领下,沿着木梯走上翟氏家族的佛窟。翟容已事先让此处的画工、匠人都撤出了。

    走入门口,翟容从地面上拿起一盏青铜玄鸟烛台,插上蜡烛,取火石点亮。在幽暗的洞窟中,摇摇晃晃照出洞中的景致来。

    秦嫣抬头看到,洞窟上方是个覆斗顶的天顶,无尽展开的藻井,绘就千佛飞天的场景。北面墙壁上是一副即将绘完的《阿弥陀佛净土经变》,站在正中的阿弥陀佛像,手结“法印”,正在为普渡众生而广为法。身边三千佛,都是他的化身,宝珠嵌帛带,璎珞结丝缡。万千莲花盛开,伎乐天撒花飘香。因尚未绘画完毕,搭着好几个脚手架。

    其余墙面则还未开始绘画,刷得粉白,隐约可见柳炭条稿的痕迹。

    翟容先将她引到自己祖上供养人图像面前,放上蒲团,带着她磕头。尤其是自己父母,更是大礼相拜。

    行礼完毕,翟容又带她爬上北墙的脚手架。

    秦嫣站在那细细的长木条上,借着翟容手中的玄鸟烛灯柔和的烛光,仰头看着千佛藻井。每一尊佛都是一个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是平柔慈悲的。翟容:“你不是要学画佛像?这里喜不喜欢?”

    “喜欢。”秦嫣看着那些佛像的脸,时候她因总是要被迫去杀人,感到恐惧。长清哥哥让她跟着他,描绘佛像的面容,这些慈悲的眉眼,能照见五蕴皆空,可助她度一切苦厄。

    “若若,过来。你看这朵莲花。”翟容在脚手架上坐下,将青铜烛灯放在一侧的灯台上。秦嫣依言在他身边蹲下,问他:“如何?”

    秦嫣一看,这朵莲花绘在一个仰首侧身的天女手中。

    这天女头上璎珞缭绕,身上着西域服饰,海蓝、翠绿的绸带翩然欲起。天女面颊饱满,朝天凝眸,单手托莲,面目慈悲又温柔。

    这托莲天女,已经施以彩绘,敷涂金粉,完工了。

    唯有这朵莲花,只以金粉勾勒了边线,里面的颜色依然是白墙涂了石灰粉的底色,还没有绘画完毕。

    “这叫十二莲,‘莲生十二瓣,瓣瓣皆连心’的意思。我与妻子并蒂之后,方能来这里画这朵莲花。莲花见佛身,就能得到佛祖的保佑,让我们天长地久,永不离心。”翟容道。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翟容握上她的手,“若若,现在它是你的。”

    ……

    ……

    洞窟里,烛火嘶嘶燃烧的声音,令此处显得分外宁静。

    “可是我们还没成婚。”秦嫣话的声音,撞在石壁上,有了的回音。她意识到了这朵莲花的分量。

    “画完这朵莲花,就是成婚了。”翟容从脚手架边上的一个粗瓷调色盘中蘸了几笔白浆。在他这个年龄,一句“天长地久”是十分容易的事情,他:“我来涂底色,你来染红粉,你应当自己会上色?”他们在蔡玉班的时候,她跟着他写过字,也画过图。

    “会画的。”秦嫣看着他的手指在壁画上移动,看着他的侧脸,笔挺的鼻梁,低垂的眼眸,“郎君,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真的能画吗?为了我值得吗?”秦嫣咬住嘴唇。

    “你别将此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我离开翟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兄长。”

    “翟家主?”

    “对,兄长是庶出子,当时敦煌危急,翟家有难,他才做了这个家主。这些年为了西域世族安定,做了很多事情。可是因为我是嫡子,所以河西世族在这个出身的问题上一直有计较。只有我离开,我兄长才能名正言顺成为河西世族领袖。”翟容细致地涂满□□色,“若若,没有你,我也要离开翟家。有你,我会走得很开心。”他道,“从此以后,敦煌不是我的家,也不是你的家。”

    “天地之大,你有我在,何处不能容身?”他将笔交给秦嫣:“你自己调颜色,我不太会调色。”

    “是,哪里都能容身,”秦嫣,“可是,要你在。”

    秦嫣用了一点点胭脂色,调出荷花的粉红色。翟容看着她专注调色的模样:“我离开河西,惟一遗憾的是父母留给我的这朵莲花。那时候,母亲对我,如果我能够每年跟娘子都来此处画一瓣,十二年后,一定已经是老夫老妻举案齐眉,可以相伴一生了。”他蘸了白色,在莲花上底色,他一口气将十二片都涂完。

    “十二年后?”秦嫣算了一下,“我二十七岁,你二十九岁。”她提醒他:“你画太多了吧?”

    翟容轻笑,将额头亲密地贴上她的额头,两人的呼吸缠在一处:“现在我们一口气都画完,画完以后你就二十七岁,我二十九岁了,然后我们长长久久在一起。”

    ……

    ……

    安业寺的钟声在夜幕中,远远传来。

    宁静的杏云林中,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月色下,无数杏花花瓣被激飞,被月色一染,闪烁着银色的光芒。翟家别府门口,赫然出现了一队三十人的黑骑。他们一路从敦煌城另一侧的城门赶到此处,马声喘息。

    看守别府的翟家奴子探出头来一看:“家……家主?”

    别府是翟家宴请宾客,或者阖家做法事的时候,才会过来住。每次来都是事先有百来仆人先将这里整理周全,翟家主才会带着自己的客人或族人,翩然而来。此刻,翟家主一身黑色长袍,在月色下分明染着沙土。

    奴子们从未看见自己的家主,如此匆忙到了这里。开门恭迎主人。

    翟羽道:“我不进去,二郎主来过吗?”

    “来过。”奴子垂手回答。

    “做了什么?”

    “吃了晚膳,沐浴更衣。”奴子补充道,“还带着个娘子,在左厢房休憩了一个多时辰。”

    翟羽剑眉敛起,在眉头挽起一个结:那兔崽子传消息要带着花蕊私奔,让石越湖、关客鹭他们在敦煌城严华门外,设了骗局,让他去截人。结果人根本没走,好整以暇地在他翟羽的地盘上为所欲为。翟羽问道:“二郎主如今在哪里?”

    这奴子也在翟家许多年了,虽然见翟羽次数不多,但是年数也不少了。翟家主一直都是那么漫不经心,帷幄在握的样子。如今……如今,奴子怎么觉着,家主神色有那么一点“气急败坏”的意思?他回答道:“二郎主,他在莫高窟。家主如果来了……”

    一声马鞭响起,翟羽已经带着手下向着莫高窟,绝尘而去!

    只怕,那兔崽子已经把母亲留给翟家嫡子正妻的那朵莲花给胡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