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更)
宴席上一片热闹, 外面确实冷寂得很。
“这过个中秋, 还得在宫里巡视, 唉!”这话的侍卫弹了弹肩上落的灰, 疑道, “怎么好好的,这墙上还落灰呢?”
“肯定是扫的人又偷懒了。”一旁的人看着前方,突然神色一动, 警觉地拍了拍身边的人,“诶?刚刚, 是不是有一个黑影闪过?”
“哪里有?你看花眼了吧……”这人了个哈欠,“别管这些了,咱今儿个啊, 把这明礼宫守好就行了!”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突然见转角处走过来一个人,立马低下了头:“陈大人。”
陈义脸色严肃:“让你们巡视,在这儿嘀咕什么?”
其中一人眼珠子一转,突然道:“大人, 刚刚我看到有个黑影跃了过去。”
陈义皱眉:“什么?”
那人指着右前方,:“好像是朝那个方向去了, 我们两个正要赶过去。”
陈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地方,正是东宫。
陈义面色一变,命令道:“你们二人随我来,在外头守着。”
他想到前几日在绮春阁与雪嫣的对话, 愈发觉得不对劲,便悄无声息地去往了东宫的方向。
他刚走到宫外,就见太子的贴身太监李公公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宫中设中秋宴,一直都有规定,当天除了明礼宫,其余地方不允许宫人随意走动,除非是得了主子的命令,这太监这时候回来,难道是太子想做什么?
陈义藏身在墙后,注视着宫里的场景。
只见那李公公快走到宫院里,左右张望了一番,随后便有一个黑衣人从宫墙上跳了下来。
陈义紧锁着眉头,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李公公似乎被那人吓了一跳,那黑衣人不知拿了什么东西,走过来递给了他,又像是嘱咐了几句,随后便闪身离开了。
陈义立即抬手,对身后几个侍卫道:“捉拿那个人!”
陈义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在身后拍了那李公公肩膀,笑道:“李公公,你这手里拿的是何物?”
“我……”李公公吓得身子一颤,手中的东西差点拿不稳,一看是明吾卫,便知陈义什么都看到了,他立刻慌了神,“这,人也不知道啊!刚才那人突然出现把这个塞给我,的……的也不知是何意!”
“不知是何意?”陈义面无表情地抽出他手中的东西,“今日中秋宴,没有吩咐不得在宫内随意走动,公公不会不懂这个规矩吧?”
宫中谁不知这明吾卫是皇上的鹰犬,专为皇上做事。李公公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惹了这位副使,声音都起了哆嗦:“懂……懂。”
陈义目光压迫过来:“太子叫公公回来,就是为了这东西?”
“不,不是!”这太监连了好几声不是,“太子只是叫人回来看看,方才那人,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陈义冷哼一声,翻看起手上的东西,顿时眼神一变。
这不就是前些日子玄影声称丢失的卷册?里面,还压着一封书信。
宴会还在继续,席间歌舞升平,众人正在谈笑,上面却突然走进来一个宫人,低声对皇上了几句话,皇上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悦。
萧承昱坐在郁子肖斜对面,见状便心下了然,与他对视一笑。
如郁子肖所料,今年这中秋宴,比从前散得早了许多。
他走之前看了太子一眼,就见那人脸色阴沉,却隐忍不发。他顿时心情大好,不知皇上查到了户部的事,再看今日太子送过来的稀贵白玉,又会作何感想。
走出了宫,与萧承昱告别后,姜柔忍不住问:“侯爷在宴上做了什么?”
郁子肖嗤笑:“不过是送了太子几个东西,这中秋宴如此无聊,本侯就给他点趣味,让他也好好过个中秋。”
姜柔细细想了一番,不太放心地,“那皇上怀疑起来怎么办?或许是有人陷害太子呢?否则他为何不直接将那些东西销毁?”
郁子肖笑了一声:“你以为皇上真的在意那些东西是不是陷害的?”
“你是……”
郁子肖道:“皇上生性多疑,看到这些东西必然会派明吾卫去调查,到时候就算太子想要摘出去,只要皇上想起这些东西是在他东宫找到的,他就别想摘得干净。”
看姜柔还有些疑惑,郁子肖合起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不谈这个了,今晚不是没吃东西?我们去迎春楼。”
到了迎春楼内,郁子肖照例找了殷娘作陪。
殷娘如往常一般弹了一首曲子,却突然垂起泪来。
姜柔一愣,看向郁子肖。
郁子肖却并无异色,只淡淡道:“怎么了这是?”
殷娘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珠,柔柔弱弱地坐在那里,颤声道:“奴家的事情,还是不扰侯爷耳了?”
“怎么?殷娘有什么事不想让本侯知道?”郁子肖端着酒杯,语气中有一丝漫不经心,“我还当你是个红颜知己,却是本侯多情了。”
“侯爷莫要这么。”殷娘抬起头,脸上梨花带雨,姜柔一个女子看了都要生怜。
殷娘抽泣着:“前些日子,有个官老爷来过,相中了奴家,便强逼着要买下奴家回去当妾,老板与他周旋不成,只怕是他这几日要上门来要人了,殷娘怎能不心生忧虑。”到这里,她又流起泪来。
“那可真的太可惜了。”郁子肖惋惜地看了她一眼,“本侯日后再来,只怕是听不到殷娘的曲子了。”
殷娘脸色一顿,突然软着身子跪下来:“侯爷,殷娘这一年来,一直视侯爷为知音,此事若是侯爷出面,兴许还有转机,求侯爷……收了殷娘吧。”
完,她怯生生地看了姜柔一眼,似乎是在惧怕姜柔。
姜柔也看到了,心中有些不快,女人的心思她还是懂些的,以前还在姜家时,上到姜夫人,下到东院的丫鬟婢子,个个都会虚以为蛇,惯会给人使绊子。只怕刚才殷娘那一眼,自己在郁子肖心里便要落得个刻薄之名。
郁子肖饶有兴趣地看着殷娘:“这倒是个法子。不过你跟着我,与跟着别人又有何不同?”
“自然……自然是不同的。”殷娘忙道,“侯爷赏识殷娘的曲子,殷娘也一直视侯爷为知音,心底里倾慕侯爷,那个老爷不过是看我有几分姿色,想要霸占罢了!求侯爷收了殷娘,从此以后,殷娘便在侯府做侯爷一人的乐姬,此后只为侯爷一人弹奏。”
郁子肖笑道:“本侯若是帮你,可就要得罪那位大人了。”
闻言,殷娘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只能声泪俱下道:“求侯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殷娘这一次,殷娘定当感激不尽。”
姜柔看着殷娘这副样子,心中有些不安,满脑子都是郁子肖先前带她来时过的话。
那时他,殷娘这样的女子才令人喜爱。
可是她总也对这人喜爱不起来。
“姜柔。”郁子肖突然叫了她一声。
姜柔本在默默吃菜,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就只听郁子肖问道:“你觉得如何?”
“我?”姜柔有些惊讶,她拿不准郁子肖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决定选一个折中的法,“侯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询问姜柔的意见。”
“那可不行。”郁子肖看着姜柔道,“你是我侯府的女主人,后院的事不该由你来管吗?”
姜柔犹疑地看着他,郁子肖有些不耐烦,语气便凶了起来:“你想不想让她来?”
姜柔看他生气了,讷讷道:“我……我不想啊。”
郁子肖顿时一扫脸上的不快,看起来还有些愉悦:“你看见了,夫人不肯,我也没办法。”
殷娘僵在原地,面如死灰。
姜柔从迎春楼出来,坐在马车上,还是有些不解。
“侯爷。”她叫了郁子肖一声。
“嗯?”
“为何不帮她?”姜柔自己对殷娘是不喜的,但她却理解不了郁子肖的做法。
郁子肖反问:“我为何要帮她?”
姜柔问:“侯爷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郁子肖顿时脸色变得不大好看:“谁我喜欢这样的女子了?”
姜柔轻轻道:“上次来迎春楼的时候,侯爷自己的。”
郁子肖冷哼了一声:“我若真的过,又怎么会不记得?定然是你自己听岔了,莫要怪到本侯头上来。”
姜柔听着这话,想起先前他对殷娘欣赏的样子,觉得这人很是无情,又想到最近郁子肖对自己态度好转,心中便有了兔死狐悲之感,不免有些伤怀,便脱口而出:“如果有一天,姜柔也会危害到侯爷的利益,侯爷也会放任我不管吗?”
郁子肖听着这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这还用问?
不过他看着姜柔的神色,脑中一转,似有似无地笑着:“那得看你表现如何了,若不定本侯高兴了,到时候也就管一管你。”
姜柔似乎有些失望,转过头不话了。
郁子肖真是拿她没办法,想到今晚姜柔心情不是很好,怕她又去想些杂七杂八的。他心中一急,便把姜柔拉近,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不悦道:“你又想什么呢?殷娘跟你怎么能一样?你是我夫人,我怎会不管你?”
姜柔垂下眸子,轻声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郁子肖看她神色淡淡,总觉得是在敷衍自己,他顿时有些烦躁,“那殷娘本就有问题,你拿她跟自己比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