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乐开公寓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他愣了愣，捂着鼻子踏进公寓里。

    暑假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搬到殷世坚那边之后就没来过，房间里积了不少灰尘。

    祁乐把行李拉到房间放好，一拉开衣柜的门，他就发现了一套不属于他的衣服。

    那是殷世坚的西装。

    西装上并没有任何皱褶，也不知道是什么挂在这里的。

    祁乐看着衣服发了一会儿楞。

    实话，他以前没怎么留意过殷世坚的衣服，现在看到这套衣服心头莫名有点泛酸。

    距离殷世坚跟他生气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来，殷世坚并没有联系他，他自然也没有联系对方。

    两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冷战了。

    殷世坚向来对他很包容，以前就算是生气也很快就会消气，从来不会拖到第二天。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冷战这么久。

    祁乐抱着殷世坚的西装嗅了嗅，没嗅到什么属于殷世坚的味道，只是一股刺鼻的除臭剂味道。

    他立马把衣服又塞了回去，委屈地嘟囔一声，“骗子……”

    明明就做什么都会支持他的，为什么还要跟他生气？

    祁乐一想起这事，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嗡……嗡……嗡……”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震动，他心底的酸楚瞬间消散，看到来电人的时候，他一颗雀跃的心又瞬间掉入谷底。

    不是殷世坚的电话，是殷煜的电话。

    祁乐有点失落，但还是接听了电话。

    “祁乐，你还出租房子么？”电话里，殷煜的声音有点嘶哑。

    祁乐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子，这套房子是他大哥给他买的，三室两厅，空间很大。之前还租给过殷煜一间房，现在倒是没想过要出租。

    他迟疑了一下，“你不住学校么？”

    便宜儿子现在跟他是校友，所以他大概能猜出对方的意图。

    果不其然，殷煜在电话那边问道：“我想搬出宿舍，没有找到房子。”

    “让你爹给你买。”祁乐毫不犹豫拒绝。

    他对于自己的住宿环境要求很高，而且很注重自己的隐私。以前租给殷煜是喜欢对方，后来在殷家是因为殷家比较大，再加上大部分时间他跟殷世坚在一起，殷煜在家的次数也很少，所以他们基本都不怎么碰面。

    殷煜似乎有点意外，傻乎乎问了一句，“不能租给我吗？”

    “你为什么要搬出宿舍？”祁乐有点奇怪。

    据他所知，殷煜高中就是住宿生，就算是大学的话也不至于在还没有开学的时候就找房子。

    殷煜沉默了良久，“我想安静一点。”

    这一点祁乐倒是理解，但他觉得殷煜在撒谎。

    不过，他并没有想追究的意图。

    他走到隔壁之前租给殷煜的那间房里看了一眼，房间还是殷煜离开前的样子。

    “你搬来吧，租金不收你的了。”

    虽然祁乐现在跟殷世坚还在冷战，但他觉得自家儿子还是得照顾一下的。

    接着，他就听到了便宜儿子破天荒的一句道谢。

    “谢什么，叫爹我会高兴一点。”祁乐还是没忍住逗他。

    殷煜迟疑了一下，乖乖地：“谢谢爹。”

    祁乐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殷煜就有点事要忙，电话便被挂断了。

    还在医院的殷煜挂断电话后，抬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头部，还微微有点发疼。

    自从那天答应父亲不会缠着宋霖之后，他就把宋霖之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

    他开微信，微信消息上空空如也。

    毕业的那一天，他为了证明自己改过自新，把高中里认识的那些纨绔子弟跟混混都删得干干净净。整个暑假不是窝在自己家里游戏，就是出去旅游，要不就是跟宋霖之在一起。

    想到于此，殷煜眼眸中有一丝黯淡一闪而过。

    高三毕业后的暑假时间很长，他基本都跟宋霖之呆在一起。

    他们一起去海滩，一起旅游过，一起起床，一起吃饭……

    两人在暑假的第一个月里几乎都是形影不离，他乐意跟着宋霖之，宋霖之也没嫌他烦，对他也很好。

    可是……

    殷煜靠着墙蹲下，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遮掩住眼底的黯然。

    回不去了。

    不管是他还是宋霖之，他们都回不去那段日子了。

    是谁回忆总是美好的？

    殷煜反倒觉得那些回忆像是在讽刺他一样。

    明明对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变就变了？

    是他惹人嫌？

    还是他真的招人烦？

    殷煜在以前并不在意这种事情，毕竟没有人能做到被所有人喜欢。

    但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宋霖之的想法。

    明明好的会一直陪着他，他也开始对宋霖之袒露心腹。可那人却转头他烦人，他不是孩子了，他要学会自立了。

    眼眶突然有点泛酸，殷煜用胳膊蹭了蹭眼睛。

    是湿的。

    他自嘲笑了笑。丢不丢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从到大以来，他就像被放养的孩子。

    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真正想要了解他。

    很多人都以为他骄横跋扈，可那不过都是他在祈求获得父亲的关注罢了。

    父亲对他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因为祁乐的关系，父子俩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

    祁乐以前对他很好，但他伤过祁乐，所以现在跟祁乐的关系也有点尴尬。

    不过，祁乐对他还是很好的。

    殷煜心里还是感谢祁乐的，因为祁乐，他才能跟自己父亲的关系近一点。但同样的，他对祁乐其实也有点敌意。

    祁乐抢走了他唯一的父亲。

    他微微抬头，望着医院窗外蓝得过分的天空，思绪开始慢慢放空。

    宋霖之是他人生中对他最好的人了。

    在他很的时候，他就喜欢缠着宋霖之。

    对方虽然有时候很严厉，但对他一直很温柔，也很包容。

    殷煜又把脸埋在膝盖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为什么宋霖之突然就讨厌他了？

    他真的就那么不可取吗？

    住院这么多天来，他都没有看见宋霖之的身影。

    殷煜有点委屈。

    他的伤是因为宋霖之才受的，他以为宋霖之会来看自己一眼的。

    可他等了好几天了，宋霖之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想着想着，殷煜发现自己的泪腺似乎崩坏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滑落，他用胳膊擦了擦眼睛，又想到以前宋霖之温柔拿纸巾帮他擦眼泪的事……

    太丢人了，他想。

    胳膊不停擦着眼睛，眼泪不减反增，把他胳膊蹭得一片湿润。

    他干脆回了自己的病房，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无比可怜。

    贵宾病房很大，也很安静。

    殷煜就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窗外的蓝天，委屈不争气的湮灭了整个心间。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暗自伤神的殷煜被吓了一跳，心情又瞬间变得暴躁起来。

    哪个混蛋在这个时候给他电话！

    当他摸过手机准备挂断时，屏幕上显示陌生来电，但在他心里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让他愣了愣。

    那个是宋霖之的号码。

    殷煜傻傻看着把自己拉黑的号码，瘪瘪嘴，牙齿都开始颤，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宋霖之给他电话了。

    殷煜不想哭的。

    但他现在不上来是委屈还是生气，或者是两者皆有。

    在他的预想里，他好不容易被宋霖之放出黑屋，他应该笑着开心的，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以前那样跟宋霖之相处。

    可是，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宋霖之都没有话，他就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倾诉。

    他想问宋霖之自己做错了什么，想问宋霖之自己还能不能挽回，想问宋霖之为什么要拉黑自己……

    殷煜想问的有很多，但都问不出口。

    他在担心……不，与其是担心，不如他在害怕。

    殷煜害怕宋霖之再次嫌弃自己烦人，害怕宋霖之觉得他还是没长大。

    所以，他在电话接通后不敢开口。

    宋霖之也没有话。

    两人抱着手机都选择了沉默。

    过了许久，殷煜听见宋霖之叹了口气。

    然后，他又听到宋霖之略显疲倦的声音。

    “殷煜，你回学校了吗？”

    不是喜欢喊臭臭吗？

    殷煜不由一怔，这个生疏的称呼让他心口莫名堵得慌。

    他压抑着心底翻滚的情绪，淡漠地嗯了一声。

    宋霖之又沉默了许久，“殷煜。”

    喊完名字，对方就没有再话了。

    殷煜躺在病床上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伸手拉过被子盖住被子。

    他不想被宋霖之讨厌，所以他会收敛住自己的性子，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在对方面前肆意妄为，他会尽量在宋霖之面前当一个乖宝宝。

    毕竟，只有听话的乖宝宝才招人喜欢。

    沉默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殷煜一直等着宋霖之接下来的话。

    因为不知道对方要些什么，他心里又十分忐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霖之那边始终很安静。

    就在殷煜以为电话会被挂了的时候，宋霖之才终于对他开口了。

    作者有话

    抱住臭臭就是一个暴风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