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考虑好了。”殷煜捏着手机，骨节用力到泛白。

    电话那边很安静，他爸沉默了良久才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殷煜咬咬唇，“明天，但我只答应你见他。”

    至于其他的，他不会做。

    挂断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宋霖之的家，抬脚离开了。

    今天不知道什么毛病，一大早去换完手腕上的药，回过神来就跑到这边了。

    今天周六，宋霖之并不在家。

    殷煜猜测他可能回了宋家，便在这儿站了一会。

    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坐车回了公寓。

    祁乐最近没来公寓，现在这儿基本都快变成他自己的了。

    叫了家政过来扫，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又想到了宋霖之所的话。

    宋霖之不愿意玩，他想认真。

    可是，殷煜不知道对方所谓的认真，到底想怎么认真。

    他对于谈恋爱很惶恐，跟宋霖之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他完全不敢去想象。

    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这两天崔黎也在联系他，他对于那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女人没什么好脸色。

    那么多年，以前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到了现在才想自己？

    殷煜不想搭理她，那人还不如祁乐对他好……

    想到祁乐，他又睁开眼睛。

    他欠自家爹一个认认真真的道歉。

    以前他骄傲任性，伤透祁乐的心，现在的他也算体会到了祁乐当初的感受。

    还在疗养院里的祁乐突然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

    殷世坚紧张起来，“感冒了？”

    祁乐摇摇头，鼻音有点重，“唔，不知道，最近转季吧。”

    “下午回去顺道添几件衣服。”殷世坚牵起他的手，发现他的双手冰凉凉的，便用手搓了搓，“现在手就这么冰？”

    祁乐左看右看，见附近没人，身体往他怀里靠近，撒娇道：“又不是我想它冰的嘛，我也没有办法啊。”

    殷世坚冷哼一声，“撒娇也没用，看你穿的什么裤子，破破烂烂的！”

    还把膝盖露出来，真是不怕以后老了得风湿！

    祁乐低头看了一眼，就一条的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我奶奶吗？是不是回家还要拿个针给我缝起来？”

    崽子现在话越来越不客气，殷世坚恶狠狠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祁乐夸张地大叫，“老流氓，不要脸！”

    “我看你是屁股又痒了。”殷世坚磨着后槽牙，这要是在家，他定二话不把人扛到房间里为所欲为。

    祁乐被他眼里赤裸裸的欲望惊到，连忙抬手遮住他眼睛，故意低声骂道：“什么地方就乱发情！”

    殷世坚眉峰一挑，“你等着。”

    沈衍正好出来找他们，殷世坚便直接跟沈衍走了。

    那双大长腿一迈就很远，祁乐不得不跑跟上，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皮太过了，还是老男人真准备故意晾着他，殷世坚居然真的不搭理他了！

    走在去往看护房的道上，沈衍一路都在以前的事情，表情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殷世坚就走在沈衍身后，祁乐在殷世坚的身后，见男人不搭理自己，伸出爪子戳了戳对方的腰，被刚好回头的沈衍看到了。

    祁乐顿时就红了脸，沈衍却是定定看着他的手，眸光波动。

    殷世坚微微往左侧站了一点，不动声色挡住他的目光，“师哥，林院长你最近睡眠不好。”

    沈衍摇摇头，“哪有睡眠不好，只不过白天睡多了。”

    沈衍在道旁边的石椅坐下，抬头看着蓝得过分的天，因为光线太亮，又不得不眯上眼睛。

    祁乐跟殷世坚就站在一旁，他们下午没走的原因是为了陪一陪沈衍。

    林院长沈衍长期一个人，性情变得很古怪，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熟人，心里肯定是开心的。

    祁乐能感觉到沈衍的开心，他看着此刻的沈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柔情似水。

    “我想起来了。”沈衍突然开口，声音很轻，“阿琛也喜欢戳我的腰。”

    祁乐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生气的时候不理他，他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身后，他每次都不会哄人的话哄哄我，脑筋也特别死板，所以只能用手戳我，让我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沈衍缓缓着，突然抬手盖住双眼。

    “我现在也很生气，十几年了，他为什么不能起来看我一眼？”

    沈衍在哽咽，“我身体不好十几年了，他怎么还不起来，明明好要比我活得更久不让我孤零零一个人……”

    祁乐别过头，不忍再看。

    殷世坚把手放到身后，悄悄划了一下祁乐的肚子。

    祁乐愣了愣，抬头就看到男人对自己无奈摇头。

    “我要跟他分手。”沈衍脸上两行清泪，目光坚定，“他耽误我太久了。”

    等待无疑是最煎熬的，沈衍等了十几年。

    本在十几年前，他也是一阳光少年，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而他却在这里，等待着自己的最爱，等了十几年。

    殷世坚拍拍沈衍的肩膀，蹲下身看着他，“师哥，那就分手吧。”

    “分什么手？！”沈衍瞪着眼一脸怒色。

    祁乐正想拉殷世坚起来，沈衍又突然低声：“我分不了啊……”

    “为什么到现在他还不起来看我一眼，我原谅他了，我已经原谅他了。”他不知道那次吵架换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再吵。

    可怎么回到过去？

    沈衍紧紧抓着殷世坚的手臂，用力地摇晃，“阿坚，我求求你，你让林院长救救他好不好？”

    “师哥，师哥你先冷静点。”殷世坚皱着眉，示意祁乐去找医生。

    祁乐不敢耽搁，好在这儿经常有护士巡视，很快就找来了林院长。

    医生给沈衍了镇定剂，对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几人聚在病房里，沈衍坐在床上，目光呆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殷世坚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没有任何反应。

    祁乐皱着眉担忧，“会不会有事？”

    林院长摇摇头，“这倒不会，沈先生在刚进疗养院时经常会这样，后来几年才渐渐好转，变得对所有人都冷漠，也绝口不提殷先生，可每天却过得魂不守舍。”

    着，林院长深叹口气，“他能这样，我反倒松了口气。”

    祁乐不解，殷世坚给他解释：“师哥那几年刻意忘记以前那些事，有时候还会在房间里偷偷自残。”

    “是的，那几年是沈先生精神状态最差的时候，我们疗养院不止一次发现他自残。”

    林院长撩开沈衍的袖子，白皙的手腕一道道疤痕纵横交错，痕迹很淡，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祁乐心头一震，“现在没有了吗？”

    “已经好转多年了，本以为他是看开了，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我们想错了。”林院长扶着沈衍躺下，给人掖了掖被子，又：“他是在九年前开始不愿意见殷先生的，也是在那时发现他自残，直到现在偶尔也有这种情况。”

    “没有一点办法？”祁乐听得心口抽抽的疼，他的共情能力太强，这种事总能容易把他一颗心揪得死死。

    殷世坚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很多治疗方法都试过了，只是稍微减轻了症状，所以疗养院只能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

    祁乐不由叹息，难怪这间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原来是怕沈衍会趁着医生不注意偷偷伤害自己。

    沈衍在镇定剂的安抚下很快睡着，殷世坚便带着祁乐离开。

    回家前，殷世坚也跟林院长表示明天会带着殷煜过来。

    林院长有些惊讶，“这么快？”

    “殷煜明天有空。”

    “行，那我等沈先生醒了通知他。”

    祁乐不解，“师哥会愿意吗？”

    林院长笑了笑，“愿意的，毕竟是殷先生的儿子。”

    然而这个愿意还是不可能的。

    当殷世坚次日带着儿子跟祁乐来到疗养院，沈衍看到殷煜后脸色大变。

    “你来做什么？”

    殷煜不知道情况，也不认识他，皱着眉一脸不耐，“关你屁事。”

    他今天心情极度不好，谁都别想招惹他。

    沈衍被他这句话气得脸色发红，着急地左看右看后突然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用力地往殷煜身上扔。

    石子虽，但扔在身上还是疼的。

    殷世坚连忙挡了一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师哥，让他见见我哥。”

    “滚，他不配！”沈衍就是不让见，站在道路的中央挡道，对着殷煜嚷嚷：“你算个什么东西！”

    殷煜年轻气盛，被个陌生人这样骂脸上也挂不住，直接掉头就走。

    祁乐赶紧追上去，“殷煜，你别生气，等会让你爸爸跟你解释。”

    “我不见了。”殷煜脚步不停。

    祁乐只能动手拉住他，“事情经过有点复杂，你爸爸一直想见……”

    “他想见我就见？！”殷煜停下脚步，回头冲祁乐大吼大叫，“不要就不要，想见就见，他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祁乐稳下心神，强装镇定，“有原因的，你爸爸没有不要你。”

    “什么原因我都不想听，我只知道我爸是殷世坚，其他人都不配。”

    殷煜完，直接跑出疗养院。

    祁乐立马追出去，生怕他一时冲动又做什么傻事。

    等殷世坚安抚好沈衍，两人已经不见了。

    他给祁乐电话，正准备开车去找人，林院长却突然急色匆匆跑了过来。

    “殷总，不好了，殷先生的生命指标正在直线下降！”林院长气都没喘匀，弯腰扶着膝盖得很辛苦。

    作者有话

    唉，你们真的想看师哥这对，写的话大概是写以前的吧，年少时的恋爱最为纯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