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196
啪!
竹刀相击的脆响,激烈地回荡着。
烛台切光忠手持练习用的竹刀,一边旋手握紧剑柄,一边认真地道:“日光,你的反应速度太慢了。如果真的遇上敌人,可是会被砍成两截的哦。”
他对面的优娜重重叹了口气,:“我会努力的。”
日光长光这柄刀本身不具备成为付丧神的条件,是她的灵识附着其上,才成为了日光长光的付丧神。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她的力量比烛台切要上许多,恐怕得在日后多加锻炼,才能弥补原有的差距。
竹刀相击,又是一番近身的交战。她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才不至于真的战败于烛台切的手下;相比于她的冷汗凝额,烛台切就显得轻松多了,甚至有闲暇揶揶揄揄地笑着。
终于,他看够了她紧张的姿态,放下竹刀,:“休息一下吧。我准备了京都的菓子,要吃吗?”
优娜松了口气,只觉得手臂发酸。但听闻烛台切的话,便有些好奇:“京都的菓子?从哪里来的?来,我们付丧神是不需要进食的吧。”
“确实不需要进食,但要是真的吃了什么那也不要紧,反正最后都会和主公的灵气化为一体。”烛台切在走廊上坐下来,推过一个狭长的盒子,“这种菓子可以在万屋直接买到,也可以让出阵的付丧神从外面带回来。”
“从外面的世界拿回来?”她有些疑惑,“不怕改变历史吗?所谓的‘蝴蝶效应’……”
“只是一盒菓子的话,那不要紧。”烛台切显得很轻松,“历史自身是会进行收束的。这种细的变化,历史自身能应付的过来——无论安土城下的馒头店今天卖了多少馒头,本能寺也会烧毁;一百个人闻风去买西洋产的衣物,狩刀令也会照样颁布。这种事,你就不用担心啦。来,尝尝吧?”
她点点头,捏起一块菓子糕点。用葛粉和红豆捏制的生菓子,软绵绵的。放进嘴里的话,则有一股红豆沙的甜味在舌尖化开了。
“味道怎么样?”烛台切问。
“很好吃。”她笑了起来,将手中的另一块菓子糕点递给了烛台切,“兄长也尝尝吧。”
“嗯……”烛台切接过那块糕点,一瞥眼,却瞧见粘腻的葛粉沾在了她的指腹上,看着很是碍眼。于是,他干脆拽过了她的手,低头用舌尖舔掉了那一团白色粉末。
“不可浪费食物。”他一本正经地罢,将剩下的糕点塞进了嘴里。
优娜看了烛台切一眼,又看看自己的掌心,忽觉得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看烛台切一本正经的面色,她又不好意思提出来。
……算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可能这就是长船派刀男子的兄弟情啊。
远处的庭院之中,传来一阵喧哗的响闹。优娜不由抬头望去,却见那里聚集着六七个人,皆是全副武装的扮,盔甲、披风与佩刀都齐全,显见是要出阵了。
不知是否为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几位将要出阵的付丧神,似乎格外令人目眩一些。不仅佩刀华美,有金红之色与日月之纹,就连衣饰也非同一般的华美,隐隐蕴着平安的繁华之风。他们站在一处,便如千樱万叶齐齐开放一般,叫人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兄长,那几位是……?”她不由问道。
“哦哦,那是马上要出阵的人吧。”烛台切身子向后一仰,用双臂撑住了,语气有些感慨,“这几位可是主公最倚重信赖的付丧神了,也是本丸之中战斗经验最丰富的人。一般只有碰到特别棘手的队伍,主公才会派出他们几位。看情况,这回遇见的敌人很难对付吧。”
着,烛台切头一歪,向优娜从左到右介绍这几位主公最倚重的爱刀:“三日月宗近,乌丸,鹤丸国永,莺丸,狐丸,一期一振,偶尔数珠丸殿也会出阵。……嘛,主公会格外偏爱一些平安时代的刀,像是乌丸殿可是常常被叫去出阵的。因为主公似乎也是那个时代的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出生的年代上来,只有一期一振和我们还勉强算是同龄呢。”
“一期一振?有点熟悉的名字……”她陷入了沉思。
“你们在大阪城见过吧?堀尾一族可是连着参加了冬夏的大阪出阵呢。”烛台切比比划划,“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诶……真的不记得了。”她腼腆地笑了起来。明历大火令日光长光的记忆缺失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抬起头来,去看向那位也许在大阪城见过的一期一振。那是一位拥有水蓝色短发的瘦削青年,容姿端丽,肩系绘有刀纹的黑色短披风。大抵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侧过了身,投来远远的一瞥。
很温柔的眼神,和烛台切不一样,更宽厚柔和一些,像是一片无波的水。
“休息够了,继续训练吧?”烛台切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日光,别看啦,那可不是新来的付丧神能挤进去的队伍哦。就算你要出阵了,也是轮不到和他们一队的。”
“啊……这样啊。”她收回了目光。
也不是不能理解吧。那几个光鲜亮丽的平安前辈,大概就是像…花魁?这样的存在?是本丸的门面了。她这样刚来的Lv1刀,只能和其他的新人一起在萌新专用练习场瞎霍霍吧。
练习继续。
烛台切光忠是个很慈祥的妈妈,也是个很好的对手。一下午的训练,让她得了不少战斗经验。只是出了一身汗难免粘腻难受,一出练习场立刻直奔澡堂。
等她洗完了澡擦着头发回屋,就看到烛台切又在她门前光光祟祟(……)。
“兄长,你在做什么啊……”她把毛巾从头上拽下来,语气有些怀疑。
“啊……没什么。”烛台切直起了身子,“日光洗好澡了吧?要换新衣服了吧?那个,早上我们送的礼物……你要不要试试看?”
“…………”
她叹了口气,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你这么想看的话,那我
换就是了。稍等一下。”
“诶?”烛台切愣了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松口,先前想好的一百万套辞似乎都没了用武之地,“日光,你真的…愿意吗?不穿也不要紧的。我怕你不喜欢裙子……”
“无所谓。”她是真的无所谓,着已经翻出了早上由龙和烛台切送来的礼物盒。手脚利索,三下两下地将超短裙套上了,然后转身展示给烛台切,“是这样吧?兄长就想看这个吧?”
烛台切:……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优娜,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
——为什么要把短裙套在西装的长裤外面啊!!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搭配啊!我们长船派不会这样穿衣服的!
他正满面复杂之时,却听得面前的始作俑者压抑不住地发出了轻笑声。再看时,却见她拿手背把嘴角遮起来,想竭力藏住自己在偷笑的事实。
“……日光,你是故意的?”烛台切捏了捏拳头,目光一沉,“在拿兄长寻开心吗?”着,他故意捋起了外套的袖口,露出肌肉匀实的臂来,“连兄长的玩笑都敢开,可真是了不得啊。”
“诶?”优娜愣了愣,有点琢磨不透他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但是,哄朋友这一行她最擅长,再凶恶的男人她也敢当成幼儿园弟弟来哄。当即,她立刻很乖巧地挽住了烛台切的手臂,依偎上他的胸前,很驯服地,“抱歉,兄长,我错了。”
烛台切的面色果然缓和了一些。
不仅表情缓和了,心情也瞬间变了。原本还有一点恼火的,可她一旦靠上来,他就只剩下紧张,以及,一点奇怪的蠢蠢欲动之心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将她搂进怀里。
优娜不察他的想法,只是怕他还在生气,决定再哄一下:“莫非兄长会因为短裙的事情向我发脾气吗?……长船派的几位前辈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兄长了。”完,她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体很坚实,即使隔着两层衣饰,也能触到肌体的质感,抱起来相当舒服。
“……”烛台切的眸光有片刻的凝滞。
有那么一瞬,他也很想顺手就抱回去,可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样做。——日光只是不明白性别的区别罢了,自己却是明白的。他怎么能顺手占她的便宜呢?
“兄长?”她扬起了头,看到烛台切犹豫的目光,露出了纯真又疑惑的神色,“怎么了?”
……
太可爱了。
不管了。
烛台切光忠低下身,紧紧搂住了怀中的人。她的身量比想象中还要纤细一点,抱起来柔弱无骨,像是一折就断的柳叶。
“兄长,我有点……喘不过气。”她闷闷的声音从烛台切的怀中传来,“这是我们长船派的兄弟礼节吗?”
“……是的。”烛台切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是表达兄弟情的一种方式。但是…只有对我可以这样。”
“什么意思?”
“
龙和大般若都不能这样抱你。”烛台切闭上眼睛,已经开始张嘴胡,“这是只有你最敬重的那个兄长才能做的事情……明白了吗?”
“明白了。”
终于,烛台切长呼一口气,松开了自己的双臂。优娜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脸孔憋得有些发红,原本莹白的耳根也染上了一点樱红色。
烛台切看着她的面容,喉结轻轻一滑。
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念头——仅仅是拥抱还不够,他还想做更多的。比如试试看亲吻这样的事情……
不行!
烛台切立刻住了自己的思绪,又重重地给了自己腹部一拳,跪到一旁的角落里,闷着声开始头脑风暴。——他怎可如此不知廉耻禽兽不如向着根本不懂性别区分的日光妹妹出手呢虽日光很可爱没错脸也很漂亮但这也不是他趁虚而入占人家便宜的理由!
——可刚才明明是日光主动的吧是她自己抱上来她最喜欢的就是他了是那种喜欢的意味吗是吗是吗他不是一厢情愿的吧啊?
“兄长?”优娜半蹲着看烛台切缩在角落里的模样,有点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终于,烛台切站起来了,面色恢复如常,笑着,“你先休息吧,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下次吧。烛台切这样想。
现在突然提出“想要接吻”什么的,实在是太唐突了。下次再问问她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烛台切离开了她的房间。
优娜看着他沉重离去的背影,愈发地摸不着头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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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天色渐暗,一片金乌之光在地平线上铺开。优娜闲不下来,又在庭院的空地上独自练了会儿剑术。等到疲累想要歇息之时,身后的走廊上,忽然传来孩童嬉闹的声响。
“退的老虎藏在这里啊!这里还有一只!”
“等全部找到了,就给退抱回去吧!”
也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只见三个身着黑色短制服的矮叽叽短刀朋友,蹬蹬蹬从走廊上跑了过来。头的朋友没有看见优娜,竟直直地冲进了她的怀里。
“疼疼疼……”来不及多呼痛,这位短刀朋友察觉到自己撞到了人,连忙起身道歉,“抱歉…”罢了,他偷看一眼优娜的容貌,立刻补上敬称,“日光先生。”
用的是さん,可男可女的称谓,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便欣然笑起来:“没事的,要心一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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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着,三位短刀朋友的身后便传来了温柔的青年嗓音:“不要在别人的门前奔跑嬉闹。有的前辈喜欢安静。”
这青年的声音对活蹦乱跳的孩子们而言,大概有着很大的威力,几个孩子立刻站正,神貌变得乖巧起来:“一期哥,我们已经道歉了。”
被称作“一期哥”的男子,自
走廊的墙壁后步出。她立刻认了出来,这位身着裁剪得当的高领军服、身饰金穗与披风的男子,正是白日曾远远有过一瞥的一期一振。
是已经出阵完成任务回来了吧。
“是你……”她回忆了一下烛台切对他的敬称,忙了一声招呼,“一期一振先生。”
“叫我‘一期’就可以了。”青年露出了浅淡的笑,“我们从前见过吗?……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近看之下,他似乎越显得华美而端正了。不仅仅是以金红为主色的衣饰,更因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好似映照着繁华的巍巍之城。
但是,他的问题让优娜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一期一振在大阪城里烧了一回,她在明历大火里烧了一回。他们两个都是失忆状态,瞎子碰瞎子,谁也不记得从前有没有在战场上来往过了。
“啊…大,大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我也记不清楚了。”
“无妨。”一期一振自如地接受了这个现实,“那些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只需要服侍着现在的主公便足够了。”着,他伸手摸了下身旁弟弟的发心。
一期一振是刀匠粟田口吉光唯一的太刀之作。锻造他的刀匠以短刀见长,因此,一期一振有一大堆短刀弟弟,好几位弟弟还是日光长光在德川家时的一之箱藏黑屋伙伴。
他身上围绕着许多的光环,譬如“天下一振”啦,“名物御具”啦,“丰臣太刀”啦,总之是相当传奇的一把刀。如今虽然身在本丸,但也颇得主公器重。可这样的一期一振,身上却没有分毫难以接触、疏远高冷的感觉,反倒显得平易近人,脾气极好。
可能是因为他为粟田口家的大兄长吧?
所谓的“长男力”……?
“一期,我能问一些冒昧的问题吗?”她思忖着一期一振脾气这么好,不问白不问。她可不觉得本丸第一梯队的那些个平安名刀个个都这么好接触,“是关于主公的事情。”
“啊……请吧。”一期一振果然很好脾气地接受了她的提问。
“主公平常爱看佛经吗?”她问,“房间里会有佛经吗?”
“嗯?”一期一振本以为她会和其他刀剑一样,问问“如何得到主公喜爱”之类的问题,没想到她竟然对佛经感兴趣。不过一期一振经常出入主公御前,对此倒还算了解,便答道,“主公确实有不少佛经。先前还将其中的一卷作为礼物赠给了江雪左文字。”
“主公竟然会将佛经赠给付丧神吗?”这是她没想到的。
“是的。”一期一振答道。顿一顿,他问,“你…想要主公的经卷吗?”
“嗯。……不过,这是很遥远的事情吧。”她叹了口气,“我连出阵的经验都没有,更别提成为主公跟前的爱将、得到主公的馈赠了。”
“别这样。”一期一振的笑容愈发柔和了,“只要努力的话,总有一天会实现的。最初的我,也不过是毫无经验的普通刀剑罢了。因为主公的信赖和前辈的指导,我才能成长到如
今的地步。”
“‘普通’?”她声地揶揄起来,“如果一期一振你还算作‘普通’的话,那我可真算是寂寂无名了。”
她的话,让一期一振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略略腼腆地:“日光,你将来也会成长的。迟早有一天,我们可以并肩战斗。”
他是在安慰她,这点优娜知道。
一期一振的战斗经验是本丸中数一数二的,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如他这样的付丧神也只会被派去处理最为棘手强大的敌人,而不是留下来陪她这样lv1的萌新练手。
就算是真的“并肩战斗”,那也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吧。
“总之,”一期一振垂下眼眸,半藏起金色的眸光,语气温和地,“我等着你变得足够强大的那天,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出阵了。”
虽是客套话,但也足够鼓舞人心了。
这简直像是体育比赛的冠军队选手一上来就握住了观众席里的屁孩,笑如春风地鼓励道:“加油啊等你上了高中你也可以成为我这样的no.1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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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娜正沐浴在一期一振的治愈温柔光环之下,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旋即,便听到烛台切光忠紧张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期,你自家的弟弟还不够你照顾吗?这个是我家的弟弟啊!”
“………”
一期一振侧身,看到烛台切紧张地杀了过来,仿佛看见外来猪在拱自家后院的白菜。烛台切的体形比一期一振要高大许多,可瞧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却是一点气魄都没有了。
一期一振看着烛台切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很配合地:“是,是。我就不搅了,先告辞了。”完,便牵起自家藤四郎弟弟的手,朝外走去。
临别时,他还特地对优娜笑了笑,:“日光,我等着你和我一起战斗的那天。”
治愈光波,满威力输出。
优娜晃了晃神,不由感慨道:“一期真是个好脾气的人啊。一点架子也没有,话也很客气关照,长得也很好看……”
才刚杀到的烛台切光忠,紧张地看了看一期一振离去的背影,问道:“日光,你该不会是…觉得一期一振很帅气,很温柔,很会照顾人,很适合做哥哥吧?”
她点头:“喔,确实是这样觉得的。”
烛台切更紧张了:“不行啊日光,你是我们长船家的刀,兄长不会允许你嫁进粟田口的!!”
“???”
她懵逼了片刻,看到烛台切又在原地头脑风暴的样子,暗觉得好笑:“什么呀,只是和一期一振了几句话罢了。实话,我俩的记忆都不太全,连见没见过面都记不清了,刚才话的时候氛围好尴尬呢。”
她这么一,让烛台切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想起方才她看着一期一振时那种柔和感动的目光,又叫烛台切心底觉得紧张。一期一振有多出色,他能不知道么?日光可是个女孩子,万一不心被一期一振泡走了,他们长船派岂不丢人丢大发了?
“兄长,算啦,算啦。”她看烛台切还在纠结,赶紧安慰他,“别那么紧张嘛……要抱一抱吗?”
“……”烛台切面色一僵。
日光怎么回事?她这是学会了什么了不得的哄人新手段吗?
“‘抱一抱’?这种话可不能乱。”烛台切立刻压低声音教导她,“除了我之外,不能随随便便和别人这种话,明白吗?”
“我知道呀。……那,兄长要抱抱吗?”
“……在外面不行。”烛台切很挣扎地。
“那就回我的房间呀?”她的理所当然。
“…………”
最终,他还是投降了,老老实实地被她用一个拥抱哄得闭了嘴。可仅仅是把对方搂在怀里,这却已经无法叫他满足了。他是真的很想试试看别的事情。比如……
“日光,我想,嗯。……”
“诶?”
“可以试试看……别的事情吗?”
“??”
“我想试试看接吻。”
</>◎作者有话:
男人,你这是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