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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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该在自我保护的本能驱使下醒来,可她却在梦里越陷越深。

    记起那场大火过后,她被送到ICU接受治疗,输液瓶里药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体内。哪怕是在梦中,那种冰凉的感觉都很真实。

    她被这种感觉惊醒。

    起身发觉是露台的门被吹开了一条缝隙,钻进来一股带着露湿气的凉风。她赤脚下了床,拉开厚重的窗帘,风顺着阳光轻轻吹进来。

    一夜的冷汗悉数消退散去。

    天才刚亮,初照。

    淡青色的天空飘着几朵粉红色的云朵,边缘泛着一丝被日光染亮的金光,很美的景象。

    额头上的温热触感,像是一场幻觉,很快被风吹散。

    时燃轻轻呼出一口气。

    原来,只是做了个梦。

    其实,细细想来,七岁那年也不全都是伤痛。

    在医院的那段日子,她认识了一个少年,好像是医院护工的孩子。少年每日坚持来ICU外面的走廊上陪她,聊天解闷或是给她读故事,陪她熬过了最艰难的恢复期。后来因为她被送到欧洲治疗,才失去了联系。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时燃想的有些入迷。

    直到耳边响起一阵卡哒卡哒的轻敲声音,迅速而清脆,她才回神。

    开露台的门,她探出半个身子,向旁边望去。

    刚好看见言淮坐在隔壁露台的藤椅上。

    他换了一身休闲的装束,黑色长衣长裤,领口两颗扣子松动,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腿上放着一台手提电脑。

    声音就是从他敲击键盘的手指间发出的。

    她留意到,旁边玻璃桌上还放着一盏高脚杯,杯中有浅浅的红酒剩余。

    这人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言淮的警惕心一向很高,很快就发觉这片安静的露台多出了一双注视的眼睛。

    看见她后,他没有丝毫惊讶的情绪,很快摘下耳机。

    “吵醒你了?”

    声音因一宿未眠带上些沙哑。

    “没有。”她摇摇头,靠着栏杆,将两只手臂搭在上面,“在看什么?”

    “一些生意上的事。”

    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从来都是言简意赅。

    时燃低低哦了一声,猜测他应该是在开远程视频会议,不想扰他谈正事,便没接话。

    言淮重新将耳机戴上,安静地听了片刻,过了一会忽然开口讲话。

    他沉着面孔,神色染上一丝严肃,用流畅的法语着,过了一会又切换成英文,“Tell them this is the only deal……”

    竟还是多线通话。

    语言天赋被他修炼到极致,英法文切换自如,一丝蹩脚口音都听不出来。

    她就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竟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与他相处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三四天的时间,从他嘴里听到的各国语言已经多达四种。这种人放到学校里,应该就是那种人人仰望又无法企及的学霸吧?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读的书,想必上学期间一定收到过不少情书。毕竟这种聪明又好看的男孩子,大概是每个女生都不会拒绝的类型。

    言淮感应到她的目光,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切换到中文问,“在想什么?”

    明显知道她心里在算盘。

    “啊,没什么。”时燃连忙转移了目光,却连自己都觉得这个举动痕迹太明显。

    果不其然,对面的男人用目光将她全身上上下下都量了一遍,似乎要将她翻来覆去洗练一遍似的。

    他突然冷不丁地,“你不喜欢沙特这边的拖鞋款式?”

    时燃起初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在他目光终于落到她光裸的脚丫上时,才反应过来——

    早起来时,忘了穿鞋。

    她脸色微微变红,尴尬地迅速离开露台,回到房间换鞋。

    背后隐约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换来她“彭”地一声关上露台的门,将那笑声隔绝在门外。

    这家伙,总是一句话就让她刚建立的大好局面全线崩溃。

    ——

    惹她不快的人,在一个时后来房间电话负荆请罪。

    “余妈准备了早点,要不要一起?”

    那头响起的声音,带着幽幽笑意,引得时燃再次想起刚才尴尬的场面。

    她难得耍脾气,没有立刻话。

    通话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但对方很快有了回应。

    “流汁金沙包,香芋西米盏,烧汁蒸猪肚,鱼蓉莲藕柱……”

    时燃听到他用词堪称专业地报出一些广式茶点的名字,试图用美食引诱她。

    “还有金沙汤圆,凉掉口感可就不好了。”

    她顿时心服口服。

    这个家伙虽然毒舌高冷,性格复杂又难搞,但总有办法摸到她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