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颗药
时燃不禁好奇,“这么贴身的东西是怎么坏掉的?”
言淮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才,“不心扯断的。”
决定重新返回去找时燃后,曼宁那边的人一直试图用言语在通讯器里阻止他,结果就是,被他不耐烦地扯断了绝缘线。当时也是在气头上,却没料到快艇的信号设备居然会坏掉。
他这回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这艘快艇最多只能续航三四百海里,四个时后他们将会到达伊朗阿巴斯港附近的岛。
船舱里有睡筒、火石,还有一些解热镇痛的药品。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在岛上暂时休息一夜,等天快亮的时候再进入港口登陆。虽然以沙特和伊朗现在的对峙局面,上了岸也未必就风平浪静,但现在考虑再多都是徒劳。
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放松,享受这一刻。
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夜色深沉,只能听到海浪拍暗礁的声音,海面幽静神秘,却并不可怖。
她找出一块毯子盖在自己身上,跨过船舱中间的栏杆坐到驾驶位旁,想起刚才的经历,仍旧觉得惊心动魄。“你刚才是自己去找我的?”她好像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不是。迈哈特手下的人帮我做掩护,吸引了对方的火力,我才有机会偷袭看守你们的那队人。”言淮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们是怎么被偷袭的?”
她想了片刻,随即摇摇头。
“对方到底是谁,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和弥生撤离地匆忙,只看到他们的穿着和刚才关押我的那队人一模一样,应该是负责搜查的士兵,碰巧遇上了。”她停顿了几秒钟,然后继续道,“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就在你救我之前,我听到那群人要找一个亚洲女人。”
言淮思索了一下,缓缓道:“他们要找的应该是你。”
“但他们就算把我抓起来也没什么用吧?”时燃语气疑惑,“时家从不涉及中东地盘的生意,而且我的真实身份,除了你我还有你那几个心腹,应该没有人知道。”
这么些年来她从未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过,除了世交家族有过几面之缘的同辈,不可能有人知道时家那位唯一的孙辈是什么长相。
“他们之所以要找你,为了牵制我。”
言淮一语道破真相。
时燃眸中浮现惊讶之色。
随即听到他继续,“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掩盖在舞会之下的一场zhengbian,沙特现任国王最宠爱的王储和迈哈特表面上称兄道弟,实则斗的火热,所以我们才会花费半年时间给王储下了个套。一旦他们抓到你,我受到牵制,迈哈特就会在这场zhengbian中处于下风位,输掉这场宗室斗争的胜利机会。”
很显然,他和迈哈特是盟友,而她偶然卷入了这场斗争之中,险些成为王储那边的一枚棋子。
时燃听懂了他讲的内容,却没想到,自己原来距离皇权斗争这么近。
“一场斗争牺牲掉这么多财力人力,也不知道是值得还是不值得。”想起曾在沙特街上看到的一些场景,她不免心中感慨。
其实都沙特人有钱,但也只是皇室占着得天独厚的石油资源,敛聚了国内大部分的财富,普通民众的生活远没有想像中的富足。
“生在这样的权势家庭,如果不做掉别人,就只能等着被别人做掉。”言淮侧头看了她一眼,耐心地解释,“你想一想林沉澜,如果他不能从林家这么多辈中脱颖而出,只怕最后连果腹的食物残渣都分不到,甚至还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
时燃无言以对。
“不过你刚才的那一点我也很疑惑。”言淮的声音擦过耳侧,被风吹得有些散,“你的身份到底是如何透露出去的,现在不得而知,只能等我们和外界取得联系再慢慢调查。”
他没有,根据他的初步判断,很有可能是曼宁透露的消息。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需要进一步证实。
时燃靠着他的肩膀,沉默了片刻,忽然提出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如果你刚才没有找到我,会不会就这么走了?”
问题很傻,但她很想知道答案。
言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只要能换回你,我会主动退出这场斗争,不惜一切代价。”
海面上荡漾着星光的投影,如果不是因为还在逃命,应该会是一场极其浪漫的海上夜游。她出神的看了一会,不知不觉靠着船舷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从座位上爬起来,睁开惺忪的睡眼,身边已经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言淮将快艇泊在浅水滩上,扶着她上了岸,然后找了块看起来很牢固的大石头,用绳子拴住两边。
这是阿巴斯港附近的一座无名海岛,很,也很荒芜,从这端向对岸眺望过去,几乎没有任何视线的阻隔。
言淮将快艇系好,用火石点燃了一堆寻来的干树叶,的火苗在黑夜中一点一点壮大,“现在只能祈祷最好不要下雨,否则我们两个就要沦落成落汤鸡了。”
哪怕落难时,他还能保持如此幽默,时燃本还有些担心的神色,忍不住换成了笑意。
“我曾经看过电视上的求生节目,那些求生专家一般会先寻找附近有没有硬木树干,用刀拦腰削成段,搭成简易的树床,然后摘几片宽大的树叶铺在床顶,就可以挡雨了。”
言淮倚着岩石,坐在篝火对面看着她,眉头挑起,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看来你之前的话所言非虚。论起野外生存,或许我还真得叫一你声师傅。”
时燃笑眯眯地接道,“过奖过奖。如果真的要在岛上生存几天的话,我或许可以,但要是一辈子都走不出去,就只能选择英年早逝了。”
两个人就着火堆补充了些淡水,各自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随后就将火熄了。
毕竟还在逃亡,如果这片海域有巡逻的飞机,火堆很有可能会暴露他们的位置。目前没有支援,一切还是谨慎为妙。
只有一个睡袋,怎么安排两个人的休息成了难题。
两个人挤在一起?未免有些太亲密。
如果干脆放弃睡袋席地而睡,可一夜的海风势必会把人吹得头痛。
时燃百思不得其解。
正出神的时候,言淮已经把她刚才盖在身上的毯子从快艇取了下来,铺在岩石后面的平地。他坐在一侧,将另一侧毯子卷起来盖在腿上,自制了一个简易“睡袋”,很显然是算把睡袋留给她。
“到我这来。”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漆黑的眸子在夜色里闪着微光。
时燃愣了一下。
言淮笑笑,调整了下坐姿,“怕了?放心,你身上有伤,我不可能会做什么。”
她低低嗯了一声,在心里暗自感激夜色掩盖了此刻脸上的羞涩,抱着睡袋在他身边坐下,乖乖钻进去躺好。
抬眼就是漫天的星光。
言淮闭上眼睛,手在她肩膀上节奏随意地轻拍着。她渐渐把头靠到他身上,感觉他轻拍的节奏渐渐消失,过了一会轻轻问,“睡着了吗?”
“没有。”
言淮还是闭着眼,手却很快揽住了她滑过来的肩膀,低声道
。
“有没有觉得,现在好像回到了时候在医院的场景。”她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心跳,喃喃道,“那次你也是这样陪着我,我们俩都在病床上睡着了,最后还是我的主治医师把你拎出去的。”
声音到最后已带上一丝笑意,他似乎也轻轻笑起来。
“还真是。不过那时我还,根本没办法还手,否则就算是十个医生也照样拿我没办法。”
时燃想起他曾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惊人身手,也笑起来,好奇的问,“我可是听,言家上个世纪是江南一带的书香门第,祖上曾出过不少状元,怎么到了你这一辈,改习武了?”
“你想知道?”
“这是什么不能的秘密么?”她调侃着反问。
“确切的,这是言家内部的家族秘密,除了我,只有我哥哥还有父亲知道。”时燃被他意料之外的答案震地坐直了身子,言淮轻轻摸了下她柔软的头发,示意她重新躺下。
她只好重新靠着他的臂弯,听到他低声轻轻地,“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故事大概要从十二岁那年起。
他随父亲去东南亚谈一笔生意,在泰缅边境,与泰国军方代表进行会谈。当夜他们的住所被***武装分子袭击,在那场袭击中他不幸受伤,被人掳走,后来几经周折逃到马来西亚的阿南巴斯群岛沿岸,被人救起。
救他的是巴瑶族的一位老人。
他在巴瑶族聚居的地方养伤,一住就是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