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陆小姐,陆大人
陆栖鸾时候开蒙早, 但玩心也大,五六岁的时候喜欢一个总是在她家门口卖糖葫芦的哥哥。有一天哥哥要到外地去了,拿了根糖葫芦骗她上了马车, 发现马车里都是昏迷的大大的姑娘, 陆栖鸾那会儿还不知道啥叫人贩子,只以为哥哥有媳妇了, 哇一声嚎起来, 引来了街边的巡捕, 就把那人贩子逮了起来, 据是秋后就被斩了。
现在想想, 她的桃花煞应该是与生俱来的,每回一不正常地动心,对方多半就有问题。
但是陆栖鸾可以指天誓地地,她从来没对秦尔蔚这个面团动过啥歪心思。
主要是秦尔蔚这个人实在是太爱和稀泥了, 时候私塾有个恶少喜欢抢池冰的作业拿来抄, 被夫子发现就反过来是池冰抄他的。那恶少人长得高壮,塾学里没有孩得过他的, 陆池冰脾气急,好几次想跟恶少起来, 都让秦尔蔚给劝下来了, 为点事莫伤了同窗和气, 结果他们俩被欺负得更惨。
直到一个月后陆栖鸾回来,看见陆池冰胳膊上都是伤,提了块板砖就杀上私塾, 把那恶少得连他爹都不认识。这时秦尔蔚看见了,又一套之乎者也上来劝架,陆栖鸾毛了,连他一起,秦夫人来的时候还以为她儿子这段日子身上的伤是让陆栖鸾给揍出来的,差点挠破陆府的门,直到陆爹带她去给秦父道了歉,这事儿才平下去。
陆栖鸾虽然找男人有点瞎但对人基本的好恶也是感觉得到的,逢年过节地就没往秦府凑,只不过陆池冰和秦尔蔚私交好,偶尔便上两句话,岂料这就让人给传走了形,她嫁不出去,如今已然饥不择食,连竹马都不放过。
“……你不就是想要尔蔚吗?还让他送玉给你!你现在权位在手,我允了还不行吗?就不能放过我们秦家?!”
“秦夫人,你冷静一下,不是侄女刻意要找秦家的事,实在是此事朝野都已经传遍,如若不彻查清楚,还秦伯父一个清白,对陛下对东沧侯委实难以交代。”
秦夫人才不管她这些,只觉她的都是场面话,嘶声道:“我家老爷一身清白怎么可能做出那等里通外国之事,若你对我有怨怼,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何必这些虚的!”
陆狗官最近又手头上又是枭卫失踪案又是两党冲突,忙得连撩汉的时间都没有,又给塞了个查秦家的破事,民间关于她的同人本一摞摞地出,锅都快顶破天了,心情十分恶劣。
“秦夫人,咱们以前都是一条街上门对门的邻居,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能把事情查清让秦伯父摆脱污名自然是最好,但这件事不是我不查就能糊弄过去的,满朝文武都在看着,陛下也在等着,你想要我怎么办?”
秦夫人皱眉道:“枭卫府不是一手遮天吗?就什么都没查到,至于那证人,一定是假的,就审死了就是了,陛下那么信重枭卫,这点事怎能做不好?”
……哦,还真不客气。
陆栖鸾回头对她娘道:“娘,您先进屋去找找我爹的紫笋茶,咱们润润喉咙再。”
陆母应付了秦夫人许久无果,无奈之下也只得进屋去了。
陆母的身影刚消失,陆栖鸾的脸就冷下来:“秦夫人,你知道包庇疑犯,按律是要同罪的吗?”
秦夫人皱眉道:“官场哪个清白?你若是不想帮忙就直!”
“是啊。”
“你……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你秦伯父去死?”
“您都拉的下脸让我去包庇疑犯了,一个弄不好咱们下回就得在午门刑场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我有什么忍不下心的。”
秦夫人气得胸膛起伏,尖声道:“你这个毒妇!你会遭报应的!”
“我遭报应的时候估计您也看不到,省省吧。”
旁边的家仆看得目瞪口呆,从前秦夫人偶尔来府上,数落陆栖鸾没规矩的时候,她还安静地像只鸡一样听训,现在竟然和秦夫人直接顶起来了。
秦夫人浑身颤抖,狠狠地瞪着她,渐渐地眼底流露出一丝怨毒:“好一个作威作福的枭卫,行,我不敢和你争辩,但你要晓得,我秦家背靠大树,总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而你……风水轮流转,咱们走着瞧。”
“不送。”
秦夫人甩袖就走,刚刚要踏出门时,一个神色寡淡的少年人与她擦肩而过,恍惚间,她嗅到一丝不正常的血腥味,让她脊背发寒。
片刻后,便听见那少年将军与陆栖鸾道——
“……听了,枭卫缺人。你个时辰,何时去门下侍中府上?”
“你回来了就好,待人证进京,最迟后天吧。”
后天?!
秦夫人只听见这么一句,正想转头再追问时,却被家丁们客客气气地拦下了。
“秦夫人,我们家姐……不,我们家陆大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固执人,您有这与她争辩的时间,不如去左相府上再求一求,比在敝府怕是有用多了。”
她再不是那个任人教训的姑娘了,而是令百官震怖的枭卫……以后还会成为帝国的权臣,认不清形势的,迟早要被碾压殆尽。
……
陆母一整天都是糟心的事,见到苏阆然也回京了,陆母眉间这才云扫雾散。
“真是好孩子,出个远门还给带土产,你看我们家鸟儿,就扛了一箱地方公文回来,什么都没带。”
“娘,我冤枉,临走的时候池冰给我弄了两筐崖州红柿,本来是想给您装土筐里带回来的,可这北边霜冻,我怕那柿子坏了,怕浪费才都给吃了的。”
“那是你笨。”
陆母又数落了陆栖鸾一顿,便亲自挽袖下厨去了。
留下陆栖鸾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眼神怪怪的:“你都跑了三个州了吧,就没给我带点什么?”
苏阆然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把一把错金匕首拍在她面前,震地她抖了一抖。
“……阊州的口脂那么好你不看,你给我带把刀?”
“阊州夷人的短匕,一般是给夷女下聘用的,我用着顺手,送你防身。”
陆栖鸾:“……”
苏阆然这个人和那些个妖艳贱货不一样,的和想的是一样的,绝不会有什么暗示性的暧昧言辞。他刀好就一定是因为刀好,不是因为这刀是下聘用才送给她的。
这么整理了一下思路,陆栖鸾便看开了,拔刀一看,果然乌光熠熠,是把罕见的好刀。
“那就先谢谢你了,还没问你这次去崖州有什么收获?”
谈到正事,苏阆然略一沉吟,道:“那些死的枭卫有的已经烂得面目全非,分散之地不一,唯一查到的就是一开始发现那些尸体的一户村子,是两个月前见过这些枭卫,拿着一张怪图在村子里到处问八字,最后找到村中一个懒汉,把懒汉杀了后便离开了。”
“那懒汉是?”
“寻常百姓,几乎没出过县,父母皆世代务农,无任何背景。”
枭卫杀人必然是有理由的,不可能因为只是想找弱者发泄就故意去找碴。
“阊州也有个村子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枭卫一个月前到,带走了一个村中的地痞,带去了附近一个县,让他做了个捕快,枭卫便消失了。”
陆栖鸾的脑子有点乱,千头万绪,不知是谁在背后操纵此事,这让她感觉非常糟糕,垂眸想了好一会儿,方道——
“到梧州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可还记得我们在青帝寨里,夺的那张所谓的易门天演遗谱?”
“记得。”
“太子,天演遗谱上是一套计算八字,得出动摇国体的‘人头’的方法,这些人在,则国家安,这些人死,则国家衰。你觉得,这像不像你刚刚的事?”
有人在实施这个天演遗谱……但鹿獠已经死了,谁还会这么做呢?岂不是很无聊?
苏阆然回忆道:“易门旧事,所知者近四五年间,不是外调便是病逝了,朝臣缄口不言,怕是套不出来。”
陆栖鸾慢慢坐直了身子,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太子怎么知道的?”
“……你想做什么?”
“有一个人,一定知道当年的事,而且……世上没人能把他出调或害死。”
……皇帝。
你见过朝臣遇到问题了,不会了,跑去问皇帝让皇帝教她怎么做的吗?她就敢,而且不止敢,还计划上了。
“来,咱们俩先把酱酱洗干净,明天揣上进宫,就公主想见酱酱了,趁机问问陛下当年的事,没准还能再给你梧州的事讨个赏什么的。”
苏阆然默然,片刻后,道:“此事明日再,有件重要之事却是忘记告诉你了。”
“怎么?”
“梧州新刺史定下来了,是谢相回京前便向吏部发了手信推举的,我回梧州时,任状已经下发。”
一提到谢端,陆栖鸾隐隐有点不祥的预感:“那新的梧州刺史是谁?”
“崖州县令,陆池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