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宫门一入无由出
城门外,苏泺和方宴并肩在城楼下,看着高高的城墙准备进攻。
兵临城下,姜云站在城楼上,看着苏泺喊道:“苏泺,如果你再不交出兵符,我就割下梁晚书的头颅。”
姜云一边着,一边将晚书推到城墙边,并举起手中的刀架到晚书脖子上。
晚书早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样,整个人病恹恹的,苏泺和方宴看得一阵心疼。
“姜云,你勾结外敌,私通敌人,背叛大晋,人人得而诛之。你若再不投降,休怪朕不留情面。”
姜云道:“哼,本相历经两朝,论这治国之道,比你这个毛头子懂得多,如何不能当这一国之主了?”
“少啰嗦,否则休怪老夫手下的刀子不留情面。”
苏泺很犹豫,看着晚书,眼底满是怜爱。
可是如果交出兵符,不仅救不回晚书,身后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领也不能善终。
姜云看着苏泺犹豫,便知道梁晚书这步棋赌对了。
晚书虽身体虚弱无力,但脑子不傻,她知道再僵持下去,苏泺定会妥协。
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命,让苏泺陷入两难之地。
她已经连累太多人了,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踏入,现在万万不能再牵连其他人了。
想到这,晚书朝苏泺念了个口型:“苏泺,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早些认识你。”
晚书没出声,苏泺看到她嘴在动,安慰道:“晚书,别怕,有朕在,任何人都动不得你。”
有他这句话,晚书觉得值了,她转头对姜云道:“姜云,你知道你输在哪儿吗?”
姜云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刚刚还站在他身前的人跳下城楼了。
晚书纵身跃下,苏泺和方宴两人同时跃起,冲着晚书的身影而去。
姜云手中没了人质,方寸大乱,大声下令:“快放箭,放箭。”
一时间,数十支箭朝城下齐齐射出。
晚书看着奔向自己的苏泺,嘴角咧了咧,“永别了,苏泺,永别了,方宴。”
箭雨铺天盖地的扑来,苏泺和方宴一边要去接晚书,一边又要抵挡箭雨,有些措手不及。
方宴看着晚书渐渐往下落的身体,冲着苏泺道:“皇上,你去接晚书,这里交给微臣。”
苏泺会意,在方宴的掩护下,慢慢靠近晚书,接住了她,再抱着她慢慢落下去。
看着晚书紧闭的眼眸,苏泺吓得大喊:“晚书,你醒醒,你别吓朕。”
晚书本来以为自己会摔成肉泥,却不想会投入到一个厚实又温暖的怀抱中。
她慢慢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道:“苏泺……”
苏泺听见她还能喊自己,欣喜道:“我在,不怕,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晚书想点头,却觉得吃力不已,只是淡淡的应了个“嗯”字。
“方将军……”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一道道悲鸣的喊声。
苏泺抱着晚书回身,只见方宴从半空落下来,几十支箭穿胸而过。
晚书哑着喉咙,失声道:“方宴……”
方宴仿佛听到了,眼睛朝晚书方向看着,嘴角咧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笑得很坦然。
苏泺抱着晚书两三个健步奔了过去,下令道:“穆将军,攻城。”
穆将军领命,挥手带领将士们攻进城中。
苏泺抱着晚书在方宴身边蹲下,大声呼喊着:“军医,军医……”
鲜血顺着方宴嘴角留下,他扯住了苏泺的衣摆,“皇上,不必费心了。”
晚书心疼的看着方宴,眼泪止不住的流,她颤抖着双手给方宴检查着伤口位置。
嘴里喊道:“别话,别话,保存体力,我这就为你止血。”
声音很,晚书感觉用尽了洪荒之力,但此时在方宴听来,一切都值了。
只要晚书能活着,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他从怀中艰难的掏出那个一直没送出去的玉佩,递给晚书,晚书愣了一下,哭得更凶了。
“不哭,替我好好保管。”
方宴抬手,想为晚书拭去脸上的泪水,手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看见晚书接过玉佩,他又将目标转想苏泺:“替我照顾好她。”
苏泺脸上也难忍悲伤,曾经因晚书而对方宴产生的敌意,在这会也全部消散了。
他看着方宴,牵起晚书的手用力握紧,郑重的点了点头。
方宴再次咧了咧嘴角,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歪头去了。
晚书大哭,撕心裂肺的喊道:“方宴……”
她难以接受刚刚还生龙活虎,还在为救她拼尽全力的那个人,就这么倒在自己面前。
姜云没了人质,苏泺不再顾虑,指挥着人马攻开城门,往城中冲去。
姜云喊着让人将苏睿带来,可惜禁军已经慌了手脚,无人听命了。
张怀满看到自己女婿死在自己部下手里,瞪大了眼睛盯着下面,脑子一片混沌,一时竟忘了指挥。
等再回过神来,城门已经被攻开了。
京城一片血流成河,苏泺命令穆将军能生擒的生擒,实在迫不得已再伤人性命。
穆将军很是得力,他原本只是骠骑营的一个将军,这次能得到苏泺的重用,感恩不已。
再加上陪着苏泺一同出征,又见苏泺爱民如子,对军人一视同仁,心里臣服不已。
很快,一众判党便悉数捉拿归案。
方宴被送回了方府,晚书哭得晕了过去,被苏泺直接抱回了宫中养伤。
方府,方老夫人听得噩耗,方宴还未送到家,她人便先晕过去了。
张舞衣独自一人张罗着府中诸事,好在五月、七月、九月都在,也能帮衬着。
九月懊恼不已,他当初不该听方宴的留在方府保护老夫人、少夫人和姐,而应该寸步不离的跟在方宴面前。
可惜人已经不在了,再多都是多余。
方宴灵堂设在方府正厅,每日都有大臣前来奔丧。
苏泺下了一道圣旨,追封方宴为“忠武侯”。
这是大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侯爷,只可惜英年早逝。
张怀满被判斩立决,张舞衣虽属张家女,却因早已出嫁,夫君又是为国尽忠,故不赏不罚。
却没想到她性子刚烈,张怀满人头落地那日,她在方宴灵前自尽了。
当时,她遣退下人,要单独和方宴话,下人见她这几日都很平静,也没多想,便退下了。
哪知后半夜一个下人来换香烛时,却看到倒在地上的张舞衣,这才赶紧请大夫。
等大夫来到一看,人早已去了,身子都凉了。
谁都不知道她和方宴了什么,也无人关心这些。
躺在床上的方老夫人乍然听得下人禀报儿媳追随儿子一块去了,当场气绝身亡。
方府三位主人都去了,一切丧事只能交由宫中内务府承办。
方宴头七那日,晚书做了满满一桌他爱吃的东西,在府中烧着纸钱,祭奠方宴。
易寻站在门口,踌躇再三,上前声禀道:“大人,七月公子来了。”
晚书正红着眼眶和“方宴”着话,充耳不闻。
易寻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将门关上准备先去安排七月。
谁知刚转身就看到七月怒气冲冲的抱着个孩子往这边过来。
下人拦不住,忙跟易寻禀道:“易管家,这位公子非要来,奴才拦不住……”
易寻挥手让他回去,自己伸手拦住了七月。
“七月公子,我家大人有要事在忙,我先带你去前厅喝杯热茶……”
七月不顾易寻阻拦,穿过他一脚将门踢开了。
易寻害怕他伤害晚书,赶紧跛着脚又跟了进去,拦在晚书前面。
七月进去看到里面的景象,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这样还是阻拦不了他心中的怒火。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将供桌掀翻,指着晚书开始辱骂。
“人都死了,你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桌上的菜肴汤汁横飞,有些溅到了易寻和晚书的身上。
七月抱着的女孩吓得哇哇大哭,易寻一边冲着门外大喊:“来人,快来人。”
一边推搡着七月出去,奈何七月就像块石头,静静的站着不动。
晚书没搭理任何人,继续将纸钱放进盆里,喃喃自语道:“还没吃饱吧?对不起,一会我再给你煎个蛋好不好?”
七月看不下去,又将火盆踢翻,然后哄着怀中的孩子道:“婉儿不哭,你好好看清楚这女人的嘴角,你父亲就是她害死的,长大后要记得为你父母报仇血恨。”
婉儿才是个一岁多的孩子,根本听不懂七月的话,看着七月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肥肥的手不停的将他推开。
晚书依旧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将地上还在着火的纸,一片一片的捡会火盆中。
易寻看不下去,让两个丫鬟强行将晚书带了下去。
晚书终于爆发,怒吼道:“滚开。”
两个丫鬟被吓到,愣了一下,紧接着听到易寻道:“将大人带下去,传御医。”
七月还没发泄完毕,想拦,被易寻全力抱住,“我家大人她已经很难过了,你看到了吗?你是想让她去给方大人陪葬吗?”
“发生这一切是我家大人能控制的吗?方大人和我家大人之间的情谊,你比我更清楚。方大人已经去了,你还想在这闹得他魂魄不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