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毓被韩老婆子热情的有些不自在,因为在仅有的认知里,这个韩老婆子是个拿女人当牲口买卖的人口/贩子,是该唾弃的罪无可恕之人,怎么能因为她的一番虚情假意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白毓淡淡的瞥了眼韩老婆子,端了碗,慢吞吞吃了起来。
韩老婆子看白毓吃了起来,揭了案板上另一只碗的盖子,顺手端了起来,冲白毓道:“好孩子,你慢慢吃,我这就去给黑子喂饭。”
完瞥了眼白毓的下半身,转身出了厨房。
白毓尝了一口荷包蛋,有些腥味,难以下咽,放了碗,准备找些盐巴放进去调调味道。
刚蹲下身子,韩老婆子碎步乐颠颠的跑过来,冲进厨房,撑开手里的一张白布,上面赫然一朵不规则的红花。
白毓一看那东西,立马红了脸,拿手背蹭了蹭脸,扭捏低头,搓起了手指头。
“好孩子,我看你事糊涂,大事挺明白的嘛,昨夜我还担心了一个晚上,就怕你是个傻得,不懂人事,误了黑子的病,如今可倒好,我家黑子终于有救了。”
完,韩婆婆将那一点红的白布放在身前,双手合掌,冲西方磕了几个响头,叽里咕噜了一大堆白毓听不懂的鸟语。
白毓被韩老婆子的行为弄得一愣一愣的,楮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何时,一个女人扭着腰走了进来,开口问道:“韩婆婆,你这是在干什么?”
韩老婆子没理睬来人,做完三拜九叩,才扶着墙站起来,指了指手里的一点红白布道:“我们家黑子和傻妞昨晚用的。”
妇人一脸的不可思议,皱眉量半天白毓,回头问韩婆婆道:“就她一个傻子,也会这事?难不成黑子醒了?”
“黑子没醒,都是玉娘的功劳。”韩老婆子指着白毓沾沾自喜道。
白毓看自己无端被人提及,缩了缩身子,表示自己不想参与这种唠嗑,她们俩自便。
妇人尖了嗓子,指了指藏在墙后的白毓,大声道:“没人教,她也会?不会是假的吧?”
韩老婆子听来人质问,立马不高兴,瞪了一眼,回呛道:“她是个傻得,也会作假?你也太高看她了,我们家玉娘可没你那么多鬼心眼子。”
韩老婆子完,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对着妇人又道:“门口那些畜生没人教,不是照样下崽?”
白毓听韩老婆子完,探头瞥了眼门口,原来是只狗,噗呲一笑,又缩回了脑袋。
妇人被韩老婆子弄了个没脸,甩甩衣袖,扭着黄鼠狼似的腰身出了院子,边走边骂:“你以为我爱来你这狗窝,还不是看黑子病重,探望探望。”
妇人走到门口回头冲韩老婆子嗤笑一声,讥讽道:“黑子这是昏迷不醒,任由你们日弄,等黑子醒了,看你怎么跟他交代,让个丑绝的傻子破了他的身。”
韩老婆子听妇人话揭短,且的全是自己的无奈,一时气不一处来,双手叉腰,跳脚,“呸”了一声骂道:“好你个张寡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你还不是惦记我家黑子长得一表人才,想勾引我家黑子。我你就死了这份心思,就算让我家黑子娶了傻妞,我也不会让他娶你这个专克男人的丧门星。”
张寡妇家就住隔壁,韩老婆子这么一开头,两人隔着一堵土墙,便开始了对骂。
两人一来一往,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白毓看两人对骂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来,遂独自进了耳房,将那碗清汤米稀饭,一勺一勺,喂昏迷不醒的男人吃下。
喂完稀饭,两人还在对骂,拿抹布擦了擦书桌,将那薄瓦片上的灰尘擦了擦,奇怪,书桌上放这东西干嘛?
收拾完屋子,白毓瞥向屋外,战斗还在继续,不知何时韩老婆子找了把凳子,坐下来,手里拿着做了一半的鞋底,边纳鞋底,边持续骂仗。
白毓嫌两人吵得烦,看水缸里的水快要见底了,遂挑了水桶,去泉下挑水了。
韩老婆子一心多用,边干着嘴仗,边纳鞋底,看白毓挑了水桶,抽空道:“孩子少挑些水,不然累的慌,黑子的饭你喂了?”
白毓点了点头,等她们干仗的间隙,赶紧道:“碗里还有半个鸡蛋,你吃了吧。”
完,赶忙挑着水桶走开了。
韩老婆子万忙之中挤了一句出来:“真是个好孩子。”
白毓挑着木桶出了院子,顿时感觉身子轻了很多,天气也晴朗了不少,在那两人的低气压的骂仗声中,真是一种煎熬。
白毓挑着木桶又去堡子烽火台那边坐了半晌,盯着山下的平川,发了好久的呆,想外婆,想青梅竹马的玩伴,想故乡的一草一木。
同样的地方,隔了千年的时空,丝毫没有了故乡的感觉,故乡是什么?是因为人才赋予了故乡终身难忘的情怀,那你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才是你的故乡,否则只是一片孤寂荒凉的山川。
就如眼前那边平川,没有外婆,没有玩伴,是只一片冰冷的山川罢了。
白毓心情开始变得低落,这两天经历了太多的人和事,时而绝望,时而希冀,时而低落,时而高亢,时而痛苦,时而快乐……
这么混乱不堪的人生,难道就是这辈子的宿命?
白毓去挑水的时候,碰上朱氏母女也在挑水,两个人拿着一个水桶,和一根棍子,看来两人是来抬水的。
看见白毓,继妹薛娇娘恶狠狠瞪了白毓一眼,转身给了白毓一个妖娆的屁股。
白毓仗着自己是个傻子,也没理睬二人,自顾自给桶里舀满水,挑了水便离开了。
没等白毓前脚离开,后脚继妹薛娇娘就开始怪怨朱氏:“家里唯一一个能干活的,让你给发走了,往后家里的活谁干?”
朱氏不以为然道:“人家掏了银子买走的。”
薛娇娘翻了个白脸:“六两银子就把家里的粗使卖了,你可也真会算计,现在倒好,给人家做起了粗使。这么算下来,我们亏大发了。”
“你这么一,还真是不划算,那死货虽然丑傻,可是会干活啊!不行,过几天我要找找韩老婆子,让她再掏几两银子过来,不然我天天找她去闹。”
被女儿这么一,朱氏戳心窝子的后悔,都怪自己沙子迷了眼,让那王大娘忽悠过了头,着了她们的道,不行还得再要些银子过来,不然亏大发了。
白毓在前面挑着水,听着后面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谈话,心下又有些庆幸,幸亏被韩老婆子买了过来,否则往后必然又是被朱氏卖掉的命运。
韩老婆子家还好,一个堡子的,知根知底,人也不是太坏,要是被卖到别处,估计又是一番磋磨吧。
目前的状况白毓倒也坦然接受,那个叫黑子的醒来,不定就会赶自己离开,到时自己撒泼滚、死皮赖脸就是不离开,然后些软化认韩老婆子做婆婆,伺候她,给她们家做活,不定她们也会好好看待自己,让自己留下。
挑水回到家,不见韩老婆子,回耳房看了一眼,男人还在沉睡,长得好看的人,就连看他睡觉也是一副享受,白毓乘机占了点便宜,拿手摸了摸男人的脸蛋。
出了屋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拿手背蹭了蹭脸,好像痛痒比昨日减轻了不少,转念这才想起昨日跟吴先生讨的药,还在朱氏那边,遂决定回趟朱氏那边,把药拿过来熬上。
也不知道这药吃了会不会减轻些痛苦?
白毓出去随手带上门,到朱氏那边,看朱氏正在给驴填草料,看到白毓,冷冷看了一眼,也不理睬。
白毓等不到朱氏问话,便自顾自开口道:“我昨日跟吴先生讨了副中药,我过来取,回去煎了,要喝的。”
朱氏一把将手里的草料箱子扔在地上,指着白毓,开口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我当你攀了高门,就不认我们这穷亲戚了,也不知道娘家在哪了,哼!有事还不是找到我这边来了。”
白毓盯着朱氏,没有回话。
朱氏继续道:“你个死货,替别人家做事心甘情愿,自己家里干点活就娇娘的注意,看到我和妹妹挑水,也不知道帮一把,这么多年白白养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野货。”
白毓对朱氏的恶语相向都有了免疫,也不着急,也不生气,等她骂完了,道:“你要是忙,我自己去取。”
“好你个野货,你现在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也敢随随便便进我的门。”
“卖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已经是别家的人了,去我家是不是想偷偷将我家值钱东西都搬到韩老婆子那边?”
“呸!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再进这个门。”
白毓瞥了眼朱氏,转身朝门口走去,招呼已,也就不在乎她骂的多难听了,拿了自己东西就走。
朱氏看白毓要往里闯,一时气急,跳起来,一把抓了白毓辫子,朝她脸上抓了下来。
白毓被抓了辫子,头皮吃痛,回手护辫子,一时大意,又被朱氏挠了脸。
顿时,怒发冲冠,一手使劲攥了朱氏扯辫子的手,一手用力捏着那只猫爪子。
两人僵持了起来。
忽然闭着的门,从里开,继妹薛娇娘青着一张脸冲出来。
手里一个东西扔了过来,砸在白毓额头,继而掉在地上,洒了一地。
白毓看着地上的东西,心里一疼,松了攥着朱氏的手,望着一地药草,感觉天旋地转,万物尽枯,也仿佛天地幻灭,无声无息。
朱氏看占不到便宜,立马溜进了院子。
白毓眼中水雾迷离,蹲身将草药一根一根捡起来,拿手绢包上,悻悻回了韩家。
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冷不丁看到一个二八年纪的韶华女子低头匆匆出了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