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听到韩婆婆喊话,耳房里的男人出了屋子,立马钻进了地窖,难怪自己一下午满院子找野货,恁是没见一根毛。
那个男人将野货提溜上来,放到院里石桌上。
韩婆婆每个野货都掂了掂,指着那三只野兔道:“这三只野兔那个个头最大的三十文,中等那个二十五文,的那个二十文。”
“韩大娘,那野鸡呢?”
“野鸡差不多,大的三十文,的二十五文。”
白毓心里头一阵窃喜,韩婆婆真给力,一会功夫就都卖了出去。
等买野货的人都散去,朱氏扭着腰走了进来,指着石桌边,韩婆婆留给自家吃的野兔道:“这个多少钱?”
韩婆婆一看朱氏,拉了脸:“这个不卖了,留给孩子们补身子。”
朱氏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白毓,冷笑一声道:“就她,壮的跟牛一样,用的着补?”
完,也不等韩婆婆答应,提了野兔便往院外走,边走边喊:“钱先欠着,过几日手头宽裕了,给你送过来。”
韩婆婆气的破口大骂:“就知道你是来占便宜的,的好听,过几日就还,往日欠堡子里大家的钱,你哪次还过?”
朱氏走到门外,隔着墙也对骂:“哼,谁占便宜谁知道,别家姑娘都是八两银子,到我们家你就只给六两银子,世上哪有这般占便宜,我吃你们家一个兔子,你就我占便宜,我看你们韩家就是不要脸。”
韩婆婆是个亮眼婆子,知道这般吵对傻妞不好,好端端一个女儿家,买来卖去,终究伤人,便也暂时熄了火,装了怂,任那朱氏提着兔子骂够了自己回去。
韩婆婆也不管朱氏的叫嚣,乐颠颠回屋点了灯,一个一个数铜板去了。
夜风微凉,白毓坐在院子里,抬眼望了望黑漆漆的夜空,转首看了眼正房里不常见的灯火,韩婆婆佝偻着的身子,像拉弯的大弓,直不起来。
视线转到耳房,白毓双手拄着下巴,要不要和他谈谈?
鼓足勇气,深吸几口气,挠了挠烫烫的脸蛋,轻轻走到耳房门口,敲了敲门框,走了进去。
那个男人坐在桌前写着什么,转首面无表情瞥了眼白毓,继而又低头去干自己的事。
白毓局促万分,尴尬不已,双手扭着衣角,清了清嗓子,咽了口唾沫道:“你最近还去不去猎?”
男人没有抬头, “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白毓原本忐忑的一颗心,这会也定了下来,心里来了气:“你要是最近去猎带上我,可不可以?”
男人听白毓完,这才抬了头,量她半晌,端了桌前的茶水,抿了一口,皱眉道:“你跟去作甚?”
看他一脸傲气,爱理不理的,也不愿跟他废话,他要带就带,不带自己跟他屁股后面,谁怕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拉了脸气冲冲道:“我想自己几只野物,换几尺布,眼看入了秋,我总不能光着屁/股在你家院里乱跑吧。”
听白毓完,男人嘴里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噗呲一声喷了满桌,抬头直勾勾盯着白毓,一脸的不可思议。
“哪日我下山,替你带几尺布就是了。”
“今日那些卖野物所得,都是你的钱,吃人的嘴短,拿人手软,我想自己去猎,卖了钱,自己使唤。”
这次男人又盯着白毓看了半晌,没成也没不成,冷着一张脸,道:“出去!”
白毓悻悻而出,也不知事情到底成了没有,一出耳房屋子,心里就直后悔,求人办事,嘴这么犟作甚,事情办砸了吧。
第二日一早,早早就起了炕,边洗漱边注意耳房的动静,直到确定他不去猎,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日,白毓一直留心那个男人的动静。
早上,只要院子里一有动静,她便麻溜穿衣起炕,结果他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难不成他最近不去猎了。
锄完地,摘完一茬辣子,家里的活计,暂时也高一段落。
白毓闲了下来,一有时间便鼓捣自己的弓箭,弓是找堡子里的木匠给做的,一捆柴换的,至于箭,都是自己削的树枝,顶端削的又尖又细,她拿去试了试,射中乌鸦的几率还是有的。
现在万事具备,只欠技术,有了好技术,只要翻身做主,离告别光腚满院跑的日子不远了。
七月初一,立了秋,天气也渐渐凉爽了起来。
初二一早,卯时刚过,白毓听到耳房门响,立马穿了衣服起炕,走出屋子,看到男人在收拾弓箭,心里欢喜,立马简单洗漱一番,跟韩婆婆了招呼之后,堵在院子门口,直勾勾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萧梓墨收拾好弓箭、行囊,走出院子,看到守在门口的白毓,没理睬,目不斜视,径直往堡子门口走去。
白毓身上背着那把粗糙的弓箭、干粮和水,不远不近跟着男人。
男人走,她也走,男人停下来,瞪着她,她便装作没看见,不是捋头发就是踢土疙瘩。
终于等走到山下,男人忍无可忍,回身冲白毓道:“回去!”
“不可能。”
“我是不能带你去猎的。”
“你你的猎物,我转我的山,难道这山都是你们家的?”
“你想去哪都成,就是不要跟着我。”
“.…..”
完,男人径直往前走去,这样走走停停,男人赶了几次,白毓恁是冥顽不灵,不听话,男人没法,只能任她跟着,只不过一路行来,男人都臭着一张脸,直接不拿白毓当人看。
翻过几座山,终于到了一处比较茂密些的林子。
附近没有人家,看林子里的状况,应该很少有人过来。
到了林子里,男人为了尽快摆脱白毓的纠缠,不得已粗粗教了她猎的技巧,便不耐烦的分开行动。
白毓也懒得看傻逼男人的眼色,感觉学的差不多,便主动提出各各的猎,等下午太阳偏西,两人以口哨为号,结伴回家。
她一个人在林子里乱逛,一个上午,连个鸡毛也没着,兔子倒是看到几只,只不过自己还未走近便被那家伙蹿了没影。
白毓垂头丧气坐在地上吃带的干粮,突然一只兔子在不远处蹦蹦哒哒,脑子一转,想起上一世演的伪装术,让动物放松警惕,再一击毙命。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办法可不可行?遂决定先试试,一早上跑了大半个林子,还不是照样没弄到一个毛,不行,再换策略。
白毓给自己脸上抹了把地上的泥,再往自己身上缠满藤叶,待一切做好,找了个最佳地势,荫蔽起来。
这一隐蔽,身边来去的野物也多了起来。
屏气凝神,不一会,不知从哪蹿来一只野鸡,这家伙通身七彩,尾巴奇长,煞是好看。
这野货慢悠悠啄着草里的虫子,白毓轻轻拉满了弓箭,一个用力,那支细尖的长尖猛地弹出,一瞬间,便看到野鸡倒了地。
白毓兴奋的不行,将野鸡拿藤条绑了,扔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一个下午战果颇丰,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
白毓守在暗处,看能不能再等到一只野物,忽然不远处走进几个穿着短的人,他们边走边四处张望,且嘴里叽里咕噜着什么。
那些人话太快,离得又远,白毓隐约听到什么 “大梁、将军、刺客”之类的,旁的没听到多少。
看穿着,不像普通的老百姓,看身手,倒像训练有素的兵士,但看神态又仿佛高度紧张。
白毓看着那些人远远离去,也未多想,继续守候自己的猎物。
夕阳西斜,萧梓墨找到白毓,一看她身上的几只野物,一脸惊诧,嚯!看来收获颇丰。
回来的有些晚,两人顶着初升的月亮,疾步赶路。
萧梓墨看了眼一脸兴奋的白毓,道:“你有什么算?”
白毓正高兴,被男人一句没闹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不知所谓:“什么什么算,你是这些野货吗?”
萧梓墨皱了皱眉,刚要开口。
白毓急忙将身子离萧梓墨远了两步,护着身后的东西道:“这些是我的野货,你不会让我充公吧?我还要换银子做衣服呢。”
萧梓墨无奈道:“我是问,你什么时候离开韩家?”
“我为什么要离开韩家?我生是韩家的人,死是韩家的鬼,死我也不走。”
萧梓墨一看和这女人没法交流,烦躁的厉害,家里留着个和自己睡过且没名没分的女人算怎么回事?自己膈不膈应先不,难道她就不膈应?到了,也没想出如何赶走这个女人的法子,心里不痛快,遂迈开大步,往鸡窝堡方向疾步走去。
白毓顿觉一身疲惫,幽怨的眸子狠狠盯着不远处的男人,为何他总想着赶自己离开,到底还有三夜的情分,不是吗?
这特么世世代代,都是个看脸的世界,就自己这张上了双保险的脸,他也没有安全感,想要赶尽杀绝不成?
……
远处的山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白毓瑟缩了几下身子,一路跑,才能跟上萧梓墨那堪比脚踩风火轮的速度。
等进了家门,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双腿软的厉害,硬是半天起不来身。
喝了一大口韩婆婆端来的浆水酸汤,才慢慢站了起来。
吃过晚饭,白毓和韩婆婆收拾两人来的东西。
白毓的两只野鸡,一只兔子。
那个男人的野货倒是没有想象中多,只有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