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玩弄权术
霍清怡叼着布包, 累得直呼呼, 四肢走路不大协调,远远地跟着姜澜。一刹那间, 她心里忽有点不是滋味, 这些日发生的事,她都看在眼里。
萧湛堂对她极好, 当然, 这得除去昨夜。这般情况,一如她昔日所希冀的,撩上了他,再抛弃了他, 以作报复, 但她貌似并不高兴。
“喵~呜~”一入无极殿, 霍清怡便趴下了,耷拉着两只耳朵, 气喘吁吁,勉强抬头看去, “喵~”
“主子,这……”荆南惊疑道,“主子欲偷运她出宫?但她是猫后, 裹带走一国皇后, 其罪当诛啊!”
“我知道。”姜澜颔首,目光里颇具深意,“除非有证据表明是我们做的, 否则若帝鸾国圣上一意孤行,以私心囚压我们,锦皇不会坐视不理。”
“倒也是,陛下总会念着旧情。”荆南放下心。实则他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离锦,放弃功业声名。
“她念情?不是。”姜澜否决道,“因锦国国策将有变。在七年前,锦皇一力促成列国罢兵修盟,是因锦国当时不宜再征战消耗国力,应当大力变法增强国力。在七年后,锦国变法大成,她借故找温怡公主离宫,待最后一批反臣跳出,便可回去收网处刑。届时,锦国将上下一心,中央集权。”
霍清怡惊道:“喵~”霍翎心志极高,一改在她心里的形象。她满心以为,霍翎宠溺原主,是一位极好的温柔兄长,一切以原主为先,原主要什么便有什么,倒忘了霍翎也是一位帝王。
乃天下第一强国——锦国的圣上,昭文君霍翎!
姜澜补充道:“以往七年,锦国国策乃变法图强,为一统天下奠定基础;今变法已成,国力强盛,为天下之首,便到了纵横捭阖、横扫列国时。”
霍清怡懵了一张猫脸。她虽然有点聪明,但所虑并不长远,哪里会想到不过是自己要开溜,这区区一件事情,竟会引发国际纠纷。
锦皇……心思太沉!分明一个温柔儒雅的人,后期在原里忧郁颓废惹人怜,怎的表里不一呢?
倘若锦国以兵力压境,那掌一弱国的萧湛堂……
霍清怡趴在地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满怀隐忧,一旦两国开战,帝鸾国必败无疑。须臾她抬头一瞅,这姜澜表面风光霁月的,实则腹黑深沉。
他既欲助她离开,为何临行前,又告知她此事?
“主子的意思是指,”荆南难以置信道,“锦皇着为您出头的名义,实则早有意拿帝鸾国开刀?”
“如今的锦国,虽有灭一国之力,但绝无独抗天下之能。因而她若要侵灭一国,必得寻一个理由,比如为我报仇。”姜澜笑了笑,倒全然不在意,“否则,她为何准我辞官,又准我入帝鸾国?”
天下公认的兵家战神,至今未尝一败,唯一以武封君者,霍翎能弃他不用,可也绝不准别国用他。
“为您报仇?”荆南怔怔然,面色大变。
霍清怡呆若木鸡。功高盖主!难道霍翎已决意派人杀姜澜,一则防止别国用他,二则借机诘问萧湛堂?武安君若丧命于此,难保锦国不出兵灭帝鸾国!
一人一猫全懵了脸。
姜澜蹲下身,微笑道:“你是否仍在怀疑,我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霍清怡点了点脑袋。
姜澜问道:“你不信我,也不信锦皇,对么?”
霍清怡没有回应。她已猜出,自己穿书一事,应该和锦皇有关系,自然会防着一手,不会全信霍翎,亦不会全信姜澜。
她原想着,借姜澜之力出宫,再独自一人离去的。
“锦皇有杀我之心,我和她已决裂。”姜澜轻轻叹息道,“我帮你,全因害你入异世,心有不忍罢了,想着安置妥你,别无他意。如今,你可信我?”
霍清怡犹豫片刻,又点了下脑袋。虽因他坦白言明,她对他的信任增了些,但仍保留着戒心。
“那好。”姜澜站直身,含笑道,“荆南,拿出来。”
在行囊木箱里,荆南抱出一只肥猫。它毛绒绒的、白如雪,竟生得和白猫球球一样。
“照着她,剃了猫的毛。”姜澜嘱咐道。
霍清怡休息后,气息已平稳下去,然猫心仍有惊悸,忧心忡忡,冲着他叫道:“喵!”她心里担心不已,当然,倒不是担心那个大猪蹄子,是忧虑两国一旦发生战乱,将会生灵涂炭。
对,没错,就是这样!
一人一猫对视甚久。姜澜了然,含笑道:“放心,锦皇没有理由出兵。我偷运一国皇后出宫,若又被抓了个正着,由此而被杀,便是罪有应得。”
霍清怡瞪大了眼睛。弄了半天,这货帮她是其一,其二则是为了假死,来个“金蝉脱壳”?
“主子,属下先去了。”荆南禀道,抱着一只和霍清怡一般无二的白猫,疾步往凤栖宫走去。
白猫着呼,兀自深睡着,猫须一抖一抖。
姜澜轻语:“给它用了药,会昏睡半日以上。”
“只能骗一时罢?”霍清怡疑道,“一到深夜,它不化成人,便会显露出破绽。”
“时间足了。”姜澜回道,“届时,你已离京。”
不到两刻,荆南转道而回,抱拳道:“属下幸不辱使命,已拿到出宫令牌。”他送白猫回去时,和金木有过接触,趁其不备,顺手牵走令牌。
“荆北,换装送她出宫。”姜澜吩咐道,又望向霍清怡,“在外有人接应,是个年轻姑娘,一路心。”
霍清怡点头,叼着布包,爬入双层木箱里。她在最底下一层,其高度较低,只能趴着。
箱子里又黑又颠簸,且温度又高,质地坚硬,咯得她尤为难受,只觉得身上酸麻僵木。
荆北四顾周围,才心出了无极殿,一路往宫门走去,亮出令牌,面色镇定自若。
金木原为东宫属臣,而今又是天子近侍,其令牌守卫自是认得,便直接放行。
荆北一出宫门,便上了一匹马,一手抱木箱,一手握马绳,骑马飞奔而去,直到转入一个拐角,遇上一个女子,才递上木箱,嘱咐道:“荆西,主子有令,由你全力保护她,不得出一丝差池。”
“属下遵命!”荆西回道,心开盖子,便看见一只没毛的猫。她热得直吐气,颠个七晕八昏。
霍清怡直喘气,急促叫道:“喵,喵,喵!”
“她怕是渴了。”荆北提醒道,“马车上有水,主子有令,让你快些送她离开,迟则生变。”
“好!”荆西一手抱猫,一手拿她的布包,几步跃上马车,将她送入车里面,回身便驾马车。
毛毯上铺着冰丝席,软软的、凉凉的,霍清怡窝在其间,美美地修复着体力,一出黑箱后,简直太舒服!
马车一路往前,微有颠簸,她左右摇摆着,不到一会儿,便昏昏欲睡,偶尔在一个闪念间,想到了萧湛堂,也不知发现她偷溜了后,大猪蹄子会不会升为暴猪蹄子。
“散朝!”彼时,清和殿君臣刚刚下朝。
萧湛堂离席而去,一身玄色金龙纹龙袍,龙行虎步间,更显威严肃穆,让人望而生惊。他平静问道:“消息都发出去了么?”
“是。”上任武状元、今锦衣卫首领钟铭轩低语,“已吩咐在各国的密使,会点好关系。”
萧湛堂应了声,颔首道:“锦国国力太强,如今虽和各国修盟罢兵,但自古以来,盟约只盟一时,盟不了一世。待锦国最后一批反臣处刑,锦国上下一统,难保锦皇没有更大的野心。”
开疆拓土、一统天下,有几位帝王不想着?
“陛下得是。”金辰附和道,“尤其是武安君在我国,臣心有不安,锦皇许会借此大做文章。”
“暗里和各国结盟,若锦国出兵侵犯,我几国便合力抗衡。”萧湛堂凝重道。虽则,锦国不一定会出兵,但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总不会错。
钟铭轩沉吟,忽问道:“陛下,武安君可用否?”
“若真要开战,不用他用谁?”萧湛堂轻叹道,“列国名将,谁及武安君?谁比武安君更熟悉锦国?”
“但武安君已退隐,且不会和旧主为敌。”钟铭轩皱眉沉思,犹豫道,“臣听闻,他为猫后而来……”
“钟卿!”萧湛堂断道,扫了他一眼,“朕还没有无能到要利用自己的女人的地步。”
钟铭轩懵圈,垂首低语:“臣失言,陛下恕罪!”
“自武安君辞官离锦时,陛下便已有决断。”旁侧,金辰笑着道,“在武安君入皇宫时,万事皆备,布局已开启,第一步嘛,便是挑拨离间。”
钟铭轩惊道:“是离间武安君和锦国的关系?”
“霍翎确雄才大略,无心害贤能功臣,但她的属臣肚鸡肠,怕武安君另投别国。”萧湛堂回道,“朕派人稍加引导,引流言风向,又安排了些刺客……”
他忽而含笑,眉宇飞扬道:“武安君便误会了,以为锦皇有心杀他,安能再念锦国的情分?兵家战神,终归只是武将,弄权玩术,非其所擅长。”
“至于第二步……”凤栖宫便在眼前,萧湛堂顿住了话,快步直入寝殿,撩开纱幔一看,忽回身冷目望去,斥道:“你如何看管的?”
金木怔了怔,立即了然,面孔霎时一白,“咚”的一声重重跪道:“陛下,臣有罪,弄丢了猫后!”
“陛下,当务之急,应该去寻猫后。”金辰忧急拜道,“臣求陛下,给金木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萧湛堂面色如冷霜,虽似无一丝怒意,但那如刀刃般的目光,让一众侍卫胆战心惊。
那只混账猫,真是胆大妄为,竟敢抛夫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