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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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定拍摄的牧场是属于一位爵士的私人领地,环境优美,带着属于德意志的强烈冷淡色调。

    耸入云霄的陡峭山壁,头顶偶尔飞过几只黑色的鸟,呼吸每一口都似带着冰渣的空气。

    时黎将手掌压在车窗上,感受掌纹被雾气弥漫。

    一辆宝石蓝的越野车呼啸着压过道路积水,溅出两道漂亮的水幕。

    时黎刚好侧过脸,陆商低头,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指指点点,一个个完成的数据表在镜面上闪跃,她默默看陆商光洁的下巴,又顺着喉结,视线慢慢落在前胸的扣子上。

    陆商身形修长挺拔,无论坐或站,总有一种不出的气度,更何况工作中的男人又非常吸引人,时黎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看向陆商的眼神带着一丝欣赏。

    “你怎么那么忙?”

    这话,时黎早就想问。陆商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工作,相比之下,同样是一个公司掌舵者的她,就真的太儿戏了。

    陆商摘下眼镜,又揉了揉鼻梁,刚想些什么,时黎又不感兴趣一挥手,支着下巴转过身去看窗外的风景,懒洋洋哈欠,“好了,不用解释。”

    她很像一只猫,一只矜贵、喵喵叫的猫。

    车子一颠,速度缓了下来。

    络腮胡的司机大哥转过身,用不怎么流利的英语告诉他们,已经达到目的地。

    跳下车,时黎忍不住往陆商身边靠了靠,又蹭了蹭。

    离开帝都是十月,时黎还穿着应季秋装,为拍摄旅行准备的也是秋装,她忽略了天鹅堡的海拔,森寒的冷空气给时黎上了一课,“高海拔旅行,一定要准备厚外套,不然会冻成狗”。

    寒冷的风吹在脸上,远眺四野,全是雾蒙蒙的水汽。

    时黎一边哆嗦一边伸展双臂,不管怎么,这里的空气十分清新,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潜伏在深海,每一口既湿又冷。

    陆商脱下外套搭在时黎肩上,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如果真的冷,就换上厚棉衣。”

    “才不要——”

    时黎一口回绝,比起冷她更怕自己身材臃肿。

    她用手托住自己的腮,对着陆商扮鬼脸,“如果丑,我宁愿死。仙女绝对绝对、冻死也不会穿臃肿的军大衣!”

    陆商低下头看她,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大概是雾气太重的缘故,时黎的发丝湿漉漉的,部分贴在她的额头、脸颊上,模样格外青涩。

    “听话,会冻感冒的。”

    时黎见他伸手要捉自己,也不想躲开,反而换了个姿势,熊一样扑向陆商,半吊着他的脖颈,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陆商手臂上。

    “我就不!”

    陆商被她勒得喘不上气,只能弯腰托住她的腰将她举起,时黎又去扯他的脸。陆商看着她,轻轻笑着,“不穿也没关系,马上骑马,会热起来的。”

    。

    时黎不是第一次骑马,相反,她的马术很好。

    伊恩马场圈养着数以百计的赛马,时刻都能见到身形健壮的马匹在驯马师的陪同下,驰骋草场。阳光下,能感受到它们肌肉线条间湿漉的汗水,伴随着悠长的嘶鸣,时黎血液也沸腾起来。

    野性的征。服。欲,从来不是男人的特权。

    她以前骑过马,好马也看过不少,可那么多健硕的纯血马,时黎还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伊恩马场是一位爵士的私人领地,从不对外开放,维持着中世纪贵族特有的神秘,矜持。与它的神秘相悖的是它流淌在骨血里的赚钱因子,很难想象,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商业马场之一。

    爵士是陆商的好友,由生意发展出的友谊。很久之前,爵士就向陆商发起邀请,想为他展示一下自己引以为豪的马场,陆商对纯种马兴致缺缺,等到拍摄婚纱照这一时机,他还真正答应下爵士的邀请。

    时黎比他兴致高,见到爵士及爵士夫人,她立刻上前亲密地来了个贴面礼。

    三人谈话中,自然而然将陆商忘在一边,陆商也没在意,接过时黎的包,就不远不近地坠在身后半米处,直到爵士夫人邀请两人共进午餐,时黎才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又红着脸,歉意搂住陆商的胳膊,当着爵士夫人的面,给他一个缠绵、略带安抚性质的亲吻。

    时黎就是这样的人,即便两人关系算不上亲密,她也愿意在外人面前给足陆商面子。

    用餐时更是意温柔,陆商第一次被人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时黎从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灰姑娘,她只是一脚踩空楼梯的公主,只要有人朝她伸出手,拉她一把,檫干眼泪她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水晶灯璀璨,无数光晕洒在时黎的裙摆上,她操作着银制刀具,背骨挺得笔直。

    黑色的卷发散在肩头,每一丝发都是精心理过的。时黎就这样,慢悠悠品尝盘子里的鹅肝,时不时用餐布抿一下嘴唇,礼貌与爵士夫人搭话,话题无疑就是各大品牌的服饰,爵士笑眯眯品了口红酒朝着陆商眨眼睛,眼神的意味陆商也能明白。

    赞赏他有个体面的夫人。

    陆商也学着时黎的样子,低头咬住刀尖,除了鹅肝细腻的口感,还有从胃袋中翻涌而上的酸涩。

    是啊,时黎很高贵,是他的夫人。可他,配得上她吗?

    陆商从来不想承认,陆鹤川与时黎站在一起时,他既愤怒又无助。陆鹤川似乎与时黎很登对,同样高傲像只天鹅,而他只是一个从泥中翻滚、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丑鸭子。他也明白,若不是陆鹤川消失,陆氏与他无关,即便他远比陆鹤川聪明,可出身决定一切,他只是一个私生子。

    是啊,所以陆鹤川敢抢走属于他的东西,并告诫他,他的追求与爱会让时黎苦恼。

    “既然神已经做出决定,那你就该遵守这个决定,离开时黎,越远越好。你能给她什么?”

    陆商又咬了口鹅肝,垂下眼睫,始终保持温和的表情,手指绷得紧紧,他却一言不发。

    他能给时黎什么?

    。……他有的,一切。

    “怎么?”

    一勺鱼子酱淋在牛排上,时黎凑近,亲热地用叉子戳了颗樱桃,喂到陆商嘴边,像逗孩子,“啊——张嘴。”

    喂完,她朝着爵士夫妇很灿烂一笑,背地里却伸出手狠狠拧陆商的大腿。

    聊天还那么心不在焉,爵士重复三遍都得不到答案,害得时黎只能秀恩爱缓解尴尬的气氛,顺便提醒一下一直开差的陆商。

    腿根疼痛,时黎并没有用太大劲,也许是感觉出陆商动了一下,时黎忙想缩回手,陆商却攥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攥住。

    手掌的温度顺着腕臂蔓延至全身,时黎不自然想要缩回手,却碍于有人看着,不敢太大动静。

    “松开……”

    迎着爵士夫人好奇的目光,时黎勉强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用搁在台面上的左手,轻轻捏着酒杯,灌了一口,然后继续笑。

    “松开!”

    这一次,时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报复性用脚去踢陆商的腿。

    陆商还是没有放开她。

    两人的手紧紧贴着,热度彼此传染,慢慢,有湿润的液体顺着指腹纹路一点点铺开,时黎感觉到热、燥、臊,整个人耳鼻口都是灼热的,一团火,由内到外,要将她烧净。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陆商松开了手。时黎也在失去桎梏的那瞬,将右手压在膝盖上,用力擦渗出的手汗,一遍遍,直到耳朵通红,才手足无措地拢住餐盘,低头慢吞吞咽着食物。

    爵士夫人起身向厨师解释什么,就在她裙摆摇晃的那一眨眼,陆商亲了亲时黎的脸颊,对着微笑的爵士道:“veryluscious。”

    非常……甜美?

    时黎的脸烫了起来。

    。

    午餐后是运动时间,爵士夫人本算约时黎高尔夫,不曾想,时黎直接搂住她心爱的茉莉的尾巴,一脸恳求地望着她。

    好吧,蛊惑人心的中国美人,茉莉今天属于她。

    陆商看着一身骑装的时黎利落翻身上马。

    这是一匹漂亮的纯种母马,四蹄用力,体型高大,时黎志得意满地骑在它身上朝着陆商挥手,白色的手套在阳光下挥成一道白线。

    缰绳收拢,时黎踢了下马腹,黑马立即撂开四蹄奔跑起来,漂亮整齐的鬃毛迎风晃动,宛如一块完整的绸缎。

    陆商看着时黎一点点变,牵着的淡金色公马不住地喷着响鼻,不耐用后蹄蹬草坪。

    “你也想奔跑?”

    陆商摸了摸它的头,手臂用力,干脆地翻身上马。

    他骑的这匹马很有名头,是爵士的心爱之物,也是一匹正宗的“汗血宝马”。

    时黎微微伏下身,颠在马背上浑身酸软,她挺长时间没骑过马了,虽然动作不曾生疏,可身体还是吃不消这样的颠簸,看着四周的风景迅速后退,微凉的空气窜进鼻子,整颗心是自由的快乐。

    听到身后有人追来,时黎侧过头,发觉是陆商。

    从来不知道陆商会骑马,还骑得那么好,时黎放慢速度,安抚拍了拍马背,任由陆商追上来与她并驾齐驱。

    “喂——”

    时黎开口,想什么,又咽了回去。她有挺多的话想问陆商,譬如“你为什么会骑马”“你什么时候学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冒犯。

    陆商的这匹马不老实,被人骑着还总想歪着脑袋咬母马的马嚼子,发。情般绕到母马身后嗅它的味道,母马被烦得烦不胜,抬起后蹄就要踹它,又被它躲了过去。

    时黎不得不抽出神安抚愤怒的母马,陆商突然伸出手,按上时黎的肩膀,像读懂她脑子里的好奇,一字一顿,慢慢:“马术是在大一学期末学的。”那时候陆老先生刚好兴致来了,带着他去应酬那么一次,就是这一次,他学会了骑马。

    时黎根本抽不出心思应付他,她身下的马儿越来越烦躁,公马略略撩。骚,母马不受控制转过头想要脱离纠缠,就这么跑起来。

    时黎被颠得措手不及,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又转过头拿陆商开玩笑,“你骑的这匹马好舔狗啊,人家公主都不愿意理它,它还舔得乐此不疲。”

    陆商表情依旧很淡,任由身下的浅金马上下蹦跶,追着时黎转圈子。

    天空中,太阳的光芒破开云层,暖洋洋照热地表温度,时黎就在一片光中朝他笑。

    “陆商,不是好了拍婚纱照吗?咱们什么时候换衣服,好了,婚纱照一定要是白色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