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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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晚从宫中出来回了一趟天策府。

    她特意问了天策府中的女侍,阴黎青的下落。

    女侍阴黎青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北晚预感到发生了什么,她不愿去深想。

    梨雾院门口仍有四位女侍在为她看守。

    她们看到北晚回来,便恭敬的俯身道:“北大人回来了。”

    北晚淡淡的应了一声:“日后你们不用在这守着了。”

    “为什么啊?”有女侍问。

    “都结束了。”北晚道。

    她进屋整理自己的东西。

    这里她不打算再待下去,再待下去对她来讲没任何意义。

    她在整理时找到父亲死前留下的血书,是她原模原样整理的那份。

    “我心如明月,可照见天地。”

    “还我,北门,清白,十年,久,虚,庶。”

    “此身无憾。”

    “辛苦挽儿。”

    “北铮。”

    北晚回过头再看了一遍,中间那长段模糊的字,从前她猜不出“虚”和“庶”是什么意思,前后有什么联系,现在她忽地明白了。

    “虚”或许是指“天策”,是虚假的意思。

    而“庶”便是白幕遮中的“遮”字了,不过有的部分被模糊掉了。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白幕遮在背后害他。

    北晚将纸攥进心。

    这些年她在天策府的东西其实不多。

    秋诀送她的酒壶她一直随身携带在身上,她从木柜中取出几件换洗的黑袍,并将软鞭硬鞭,北晟送来的宝剑与长刀带在身上便出了门。

    铃铛候在梨雾院门口。

    她看到北晚身后背着刀剑与包袱,她眼圈一下红了。

    “大人,你真的要走么?”

    北晚点头:“嗯,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你还会回来么?”铃铛舍不得。

    “不知道。”北晚深呼吸一口,回头看一眼梨雾院,再看向铃铛:“天策府日后就交给你了。”

    “可我怕我做不好,大人”铃铛倏地跪地叩头:“大人保重,铃铛等你回来。”

    北晚伸将她扶起,道:“保重。”

    话毕她头也不回的出了天策府。

    雾雨林。

    北晚带着包袱走到雾雨林时宴七娘与宗无楼已等候她多时。

    北晚走上前,在亭子外,跪地叩头:“徒儿感谢两位师父多年的悉心培养与帮助。徒儿感激不尽。”

    “要走了吗?”宴七娘问:“你要去哪?”

    北晚起身,进了亭子,坐下,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仇人没解决,我去解决他。”

    “在哪,危险么?”宴七娘不放心。

    “祈国,危不危险,我都要去的。”北晚态度坚定。

    “好吧。”宴七娘叹了一口气道不能:“我本打算拿了‘天策’救兄长的,现在看来永远都没有那个可能了。”

    世界上并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药,也没有一切翻转重新来过的会。

    她失杀了兄长宴天玖,只能成为她终身的遗憾。

    北晚垂下眸子,秋世宗所构造的“天策”无所不能,不知给了多少人希望,现在得知真相,又给了多少人绝望。

    “我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跟你们告个别。”宴七娘撩起耳边的碎发,爽朗一笑道:“宗无楼,北晚,日后江湖再见!”

    “再见,宴七娘,我便不送你了。”宗无楼道。

    宴七娘笑道:“不必送。”

    北晚起身俯身道:“宴师父再见。”

    “嗯,再见。”

    后来北晚才知,很多时候,江湖是没有再见的。

    那日之后,宴七娘又去了一趟梨玉山向药女香玉道了别,便带着自己的从长鞭从北山山崖上一跃而下,随她的兄长宴天玖去了。

    宴七娘走后,宗无楼端起桌案上的蓝色茶杯,咂了一口,皱眉道:“茶凉了。”

    北晚当时并未能明白其意思,也是后来她才知晓,宗无楼是想人走茶凉。

    北晚起身道:“徒弟给师父再煮一壶。”

    “不用了。”宗无楼将茶杯搁下:“今日叫你前来,我是有要事相求。”

    “宗师父尽管吩咐便是。”

    他目光深邃的看着亭子旁的湖面。

    他道:“我每日来这,练的不是刀,而是在陪湖底的一个女人,沉睡了十年的女人。”

    北晚微微吃惊,她看向湖面,那湖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底。

    她忽地明白,那亭子里准备的粉色茶杯便是给湖底的女人。

    “她是”北晚不知该怎么称呼,师娘?

    宗无楼道:“阿柔,我的妻子。”

    “宗师娘怎么会在水里?”北晚问道。

    宗无楼道:“她在一方密封的水晶棺材中,是当年虚无道长给我的一颗丹药,我喂她服下,可让她十年尸身不腐,而今刚好第十年。”

    北晚心脏微窒。

    最后期限将至,但他救不了她。

    宗无楼慢慢讲着。

    是他误杀的妻子。

    当年江湖恩怨,他年轻气盛,非要挑事,便递了许多英雄帖出去,许是太过招摇的缘故,便招惹了杀身之祸。

    “那是我与阿柔成亲的第一晚,贼人绑了阿柔,还有这家的一家五口,老人婴儿孩男人女人。”宗无楼眉头紧紧蹙着,他似乎十分不愿想起往事。

    “我与阿柔是借宿于此。那贼人,我只能救一个。”

    宗无楼回忆着那晚。

    贼人笑道:“世人都你是仁义大侠,一边是一家老,一边是你的结发妻子,你会选哪个?”

    宗无楼中毒,身子瘫软在地。

    贼人又道:“你若都不选,那两边我们可都杀了。”

    宗无楼死死的拧着眉,他紧紧闭上眼,万般无奈,难以取舍。

    他睁开眼,看向阿柔,泪流满面。

    他抬指着一家老道:“把他们给我留下。但你记着,你若杀了我的妻子,我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贼人闻言大笑:“你现如今连自保都难,如何血债血偿?”

    贼人杀了阿柔便对应承诺离开了。

    宗无楼就瘫软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妻子的血流干,身子抽搐,最后一动不动。

    后来,他身上的毒慢慢解了,他到阿柔身边抱着她冰凉的身体,咆哮大哭。

    他或许是一个好的仁义大侠,但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柔儿,是我对不住你。”

    自那日后,宗无楼金盆洗,隐退江湖,将阿柔封藏在湖底,查询“天策”下落,想救活她。

    宗无楼苦笑道:“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救不了她。”

    北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