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拜堂成亲【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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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县里当然卖不出去什么玩意,穷山沟沟里头,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几件,富贵人家少,穷人家狠心买这么一件,那也是恨不得一代传一代,这皮货店的赚钱渠道,多半还是收皮子然后送到上面去卖。

    不过这边虽山多,可真正敢上山的人少之又少,多半是因为山边上猎物不多,深山老林里头猛兽又多。

    听早年间靠山猎的人不少,只是后来上山的人死的越来越多,时间长了胆子都了,就没人再敢进去了。长此以往守着这么个金山,谁都吃不下去。

    现如今遇到个能吃得下的,自然是当宝贝供起来。

    “如此咱就快些吧,我还等着空些时间去买些旁的东西。”

    人家立刻开始清算皮子,然后将银子包好了呈给李季。这二年这银光闪闪的东西瞧多了,李季也没一开始那么稀罕了,左右银子花出去的才叫银子,没花出去的死了那天这也是块疙瘩。

    李季将银子收好了,被掌柜的和伙计簇拥着送出去,坐上牛车鞭子一甩就走了,走出去没多少,李季又掉过头回来了,那掌柜的和伙计还没回屋,瞧见人还以为是突然觉得银子给少了回来要来了。

    “爷还有什么事?”掌柜的问。

    李季嘿嘿笑了笑:“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附近有没有算命的。”

    掌柜的松口气:“您往西面走,有户人家着旗画着八卦图的那家就是咱这儿出了名的神算子,爷您这是算姻缘?”

    掌柜的瞧着李季年龄不大,算姻缘是差不多的。

    李季嘿嘿一笑:“差不多。”

    赶着牛美滋滋的顺着掌柜的指的路去了。走了一会儿,果然瞧见了,李季不认识字,却认识八卦图,下了马车揣着银子进了屋。

    这时候鲜少有生意上门,算命先生还在屋里看算命用的书籍正验算什么,听到声音一抬眼睛,上下眼瞧了一眼,有点可惜。

    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衣着干净利落没有补丁,腰包鼓鼓的,走路都能听到银子响声。偏偏这李季的面相不似焦急,是喜事临头,这样的人拽住了也扒不下多少银子来。

    “少爷这是想算点什么?”算命先生也没站起来。

    李季就坐在算命先生对面,摸出来放袖口里的二钱碎银子。

    “我这有点忙求先生帮一帮,就是请先生出去一趟动动嘴皮子。”

    若是单纯的出个门动动嘴皮子就有二钱银子,那这生意确实好的很。

    “少爷有话明。”算命先生也不着急拿钱。送上门的好生意未必就真的好,给人算了这么多年的命,不论真假,有的事情该看透的看的都非常透彻。

    “实话跟你吧,我是个孤儿,跟我大侄子俩日子过得不错,不过村里头人都瞧不上大伙子不娶媳妇,对我颇照顾,时常给我介绍姑娘。我这人孤僻,跟我侄儿日子过得挺好,我这是没法子了,所以过来求道长过去给个法,让旁人相信我几年内不能结婚,最好这辈子不能成家,狠了不怪你,这辈子没人上门亲最好。”

    ……算命先生呆愣的看着李季。

    这不会是遇到个傻子了吧。

    旁人都是有了骂名过来使银子求着帮忙正名,这位好好的名声不要,非要定个扫把星的名头就为了不娶媳妇。

    算命先生自觉孤陋寡闻,愣是想不明白为啥。

    “您可想好了,名声这东西可是坏了就坏了,以后想反悔收回来可就困难了。”

    “我能不知道这个?”李季无奈道,“可我这玩心大没有娶妻的心思,现在他们只是上门亲好发,真要是哪个长辈压上来硬塞给我一个,我不自在也委屈了人家好姑娘。人各有志不得强求这句话谁都能两句,可一个‘我为你好’就啥也不记得了。但凡有别的法子我也不至于拿我名声开玩笑不是?”

    “啧。”算命先生前后听明白了,心道这李季看来真是个孤儿,要不然不能这么独性坚持不娶媳妇。这么大的伙子算命先生这里每年过来求姻缘的都够组成一个村子了,正常长大的哪个不着急娶妻生子的?

    “少爷您要是执意如此,那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您怎么我怎么做便是。”算命先生将银子收进袖子里,算是应下这事了。

    李季含笑点头:“你的那套我是不明白的,也别太过,只需手握命中无妻命便是了,我求这么一句话,以后旁人再亲我也有话发。一会儿您就装作偶然路过,了话边走就是。”

    二人了一通,将前后都好了,李季喜滋滋的出了算命先生的家,跑去交税去了。

    队伍排的老长,等了一个多时辰才靠近队伍的尽头。

    李季看着时间,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排到了,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不烦躁是骗人的。

    李季看着天上的太阳,算计着时间,那算命先生差不多该来了。

    李季这边迫不及待的等着,交税那边出了状况。

    在这里排队的不全是李季村里人,还有别的村的人,前面闹起来的人李季不认识,老远都能瞧见那人红的脸,也不知是喝酒了还是气的,跟收税官兵吵了起来。

    太远了李季听不太清楚,前面听得清的人一个传一个的将事情传了过来。

    前面的人听清楚了,立刻给后面的人听,很快李季就听了一耳朵。

    那人官府给的量器不准,他明明上了3石的税,用官府的物件一量足足少了一斗,要他们给个法。

    等着一排人都知道了,又是一阵哄闹的讨论声。

    “这人一见就是吃了酒里的,哪个官府衙门上税的量器是正经准的?谁家不是多准备一两兜,权当是孝敬官爷的了,这点规矩都不懂。”

    “倒也不怪他气,咱们一年到头能收多少粮食?本来家里吃就是紧巴巴的,凭什么孝敬他们给县太爷当狗的?”

    “嘘!这话咱们自己关起门来便是了,你还真敢在外面胡?真叫他们听见了,还不够你吃官司的。”

    李季颠颠自家上税用的银袋子,这里头其实就多了一钱银子。有道是阎王好过鬼儿难缠。衙门口里头的量器就没准过,可他们上缴国库的时候却是标准的。

    可中间多出来的那些进了谁的口袋都是心照不宣的。县老爷贪的是要孝敬给县老爷,县老爷不贪自有别的老爷伸手。就算老爷们都不伸手,这些专门过来税收的官兵们分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左右送过去的时候百姓们自己多加进来的,问百姓自己也是正好的,如此,衙门口不准的容器也是准的,谁不准,那就是意图偷税漏税。

    很快,就瞧见那闹事的人被按在了地上了一通,随后被拖到一边上,那人的亲戚们连连开口讨饶,总算是绕过去了。

    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服气的,可不服气又能怎样?民不与官斗,上赶着跟人斗,那就是伸脸过去给人,自取其辱罢了。

    李季看着那人被的连连告饶,心生怜悯,可要是帮忙,那是力不从心的。

    到底,平头老百姓,拿什么去争?

    这时候瞧见不远处有人音传过来,转过头去看,四人抬的轿子过来了,这边守着的官兵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知县大人到。”

    众人听清楚了顿时跪倒了一片。正常百姓谁有机会见得着官?特别是李季这样偏远地方出来的人,穷其一生都未必知道贵人脸什么样,衙门大门朝哪儿开。

    轿子就近停了,知县下了轿子先传出来的声音都是笑呵呵的。

    “老远就听见声音了,当真热闹,跟本官,可是有什么好事?”

    李季这边偷偷抬头,伸长了脖子都瞧不见人家长什么样子,声音听着也模糊。心中可惜,到底是没福气看一看官老爷的模样。

    听到身边人起身了,李季跟着起来,仗着地方远,就大着胆子往那边看。

    其实看也看不到什么,过过干瘾也挺好。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那县太爷身边的一个家丁走开了,有两个官兵压着那个“闹事”的百姓,那些求情的亲戚此时也不敢多言了,一个个低着头像个鹌鹑似的等县太爷审判。

    等了一会儿,又见那家丁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斗,对着县太爷了两句话。

    随后县太爷带来的两个官兵过来拿着斗开始去量那人带过来的税粮,一斗一斗的量过去,李季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瞧见,正正好好的三十斗,也就是三石。

    又见那县太爷了什么,顿时收税的官兵跪了一片。

    带走了两个人,剩下的还留着,也不知道县太爷了什么,那些人卑躬屈膝的,瞧着就很紧张害怕。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是县太爷收拾了他们,瞧够了热闹的李季心里痛快,忍不住对这位父母官挑个大拇哥。

    过了一会儿那边发生什么才传过来。

    “刚才县太爷先是要惩罚闹事的人,毕竟是税收的时候容不得一点胡闹,随后又听了那人量器不准。县太爷就许下了八十大板,让家丁去县里粮油店取斗来量,若是真的差了一斗,就那闹事的八十大板,若是正好的,板子就收税官兵身上。”

    李季听了心眼里的为县太爷叫好,要是他来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做法,面上是帮着自己人,要力证清白,事实上就是让他们无从抵赖。

    李季摸着上税的银袋子,将多出来的碎银子挑了出来。

    县太爷走了,收税还在继续,这回他们可不敢偷奸耍滑了。不知道下回上税还会不会换回那些有问题的量具,至少眼下是不用多交的了,这回多出来的粮食还能拉回去,自家就能多吃一两顿好的。

    李季前面还剩不到十个人了,这时候李季满心盼着的那位算命先生总算姗姗来迟了。

    远远的瞧见了李季,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随后那算命先生慢悠悠的过来,嘴里念念有词这什么,都是些周易类的词,正常人听不同,只觉得玄之又玄,光听着就已经信了三分。

    有两个动了心的,要么上完了税,要么还没上没轮到自己有空闲时间,便开口询问了两句,算命先生有问必答,得到几文钱的赏钱,一路过来都有二钱银子了。

    从前没想到上税的时候赏钱这么好赚,算命先生对李季倒是存了几分感谢的心里。

    等一路走过来到了李季这里,二人故作不识,那算命先生瞧了瞧李季的面向,忍不住退后了一步,面带惊愕。

    李季没想到这人这么好的演技,不好意思的笑道:“怎么了?”

    “抱歉,贫道失礼了。”算命先生先是道歉,随后酝酿一下方才开口,“不满您,公子您的面向可是少见的福相,生下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福禄寿无忧,只是……”

    最怕听这个但是,尤其是前面尽了好话的时候。哪怕是提前好了的辞,李季心里也忍不住跟着一跳。

    心中佩服算命先生对人心的拿捏,表面上跟着他一块儿演戏。

    “不过什么?”

    “公子这命格太好,且阳气越胜于命格越好,反之,若是接触阴气,会破了这难得的服气,且这份福气会转为煞气反噬,而且子嗣上福薄,大富大贵一生,不过也注定一生无妻儿伴左右,怪哉怪哉,老道看了一辈子的相,头一回瞧见这么奇特的面相。”

    李季脸上带着难以置信,伸手过去拉住算命先生的袖口:“你什么?你清楚些?”

    算命先生继续道:“换句话,公子您这命格克妻克子,且一旦与女人婚配,将会福气全消,变成煞气害死妻子。所以注定是个孤独的命。最好是跟八字硬阳气足的男人待在一处,如此会大大加持公子您福气。”

    李季一愣,惊愕道:“我这两年就是跟我侄子生活在一处,所以家里才好起来的。”

    如此就等于告诉旁人,他相信这个。

    “那便错不了了,您是遇到的阳刚之气所以福气降临,保持下去可保公子符箓长安,切忌沾染连理之事,否则从前积攒的福气消耗殆尽,于妻子亦是灭顶之灾。”

    这回轮到李季后退一步了,面带慌乱的将戏做足。

    周围人一片惊愕的唏嘘声,有羡慕,有怜悯也有幸灾乐祸。

    赈灾李季身后不远处的一人忙问道:“那就没有解决的法子了?”

    算命先生沉吟些许摇摇头:“贫道修为浅薄,无解。再命格天定不可强求,若是老天爷能留个一份半份的余地,咱可以见缝插针扭转些许局面,可您这命格没有扭转的余地。上天有好生之德让您在娶妻之前遇到了我,若是再晚些,怕是要耽搁了无辜性命。”

    若是算命先生要什么东西破解,那可以是为了银子胡骗人的,可是人家算命先生了这么多,连茶水钱都没要,完了转身就走干净利落。

    李季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回头,特意不让身后的人群瞧见他的表情。此时他脸上怎么都掩盖不下他那憋笑的脸。

    这二钱银子真的一点都不亏,这算命先生实在是太会了,这么一连串下来,以后谁家要是再敢给李季介绍对象那就是有意害人性命。那就不能再着为人好的旗号了。

    李季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再回头已经是一脸的沮丧。身边有一个村子的人,就开口劝李季想开些,左右他跟二狗子未来一生富贵,无子可以从兄弟那里过继一个,若是克子那又只是克亲生的孩子,过继一个总不会有问题。

    各种各样的安慰听了一耳朵,李季叹口气别耽搁了大家上税,旁人还在夸奖李季,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能想到别人,劝别人别耽搁了正事。

    又过了一会儿,排到李季上税了,李季虽然赶了个牛车,车上却什么都没有,收税的官兵还在奇怪,李季将银袋子递过去,笑道:“村长那边已经进行合算了,家里的牲口也都清点清楚了,每个牲口都是按个上税,一文钱都不少,官爷您点点?”

    听这话就是没有油水了,收税官兵开钱袋子看着反光的银裸子心底可惜,可那边刚惩罚了贪税粮的官兵,这会儿也不敢逆流而上。

    也只能看着眼馋,将其记录在案,就发李季走了。

    李季上完了税,跟村里人让他们先头前走,他去买点东西去。

    他自己赶着牛车去街里,轻车熟路的走进各个店,专挑好吃的买,眼瞅着过年了,买两件新衣服挺好的。

    要村里,穷人家一身衣服穿两三年都有可能,坏了破了个补丁,补丁都不上了就用绳子系上凑合着穿,李季家里现在已经找不到带补丁的衣服了,这种情况下还能一年买一回新衣服,莫是村里头独一份,全乡是独一份也差不离。

    县里的也就是富户能做到了。

    二狗子的尺寸李季是记得的,进了成衣铺量一下墙上挂着的衣裳就能看出来能不能穿。

    给自己和二狗子各买了一身棉衣一身秋衣。秋衣春秋都能穿,省着开春后再来买一次。

    成衣店刚好新到了一批鸭绒马甲,摸着不厚,很软,看着挺暖和的,李季就买了两件,平日在院子里干活的时候穿的太厚手脚活动不开,马甲能把胳膊露出来,既保暖又能方便干活,效果极好。

    又买了整整一车的东西,也没叫村里人等着回去,直接去了熟悉的粮油店,买了些粮食,粮油店袋子和一架驴车,李季依旧赶着自己的牛车,两辆车一同往家赶,有人陪着,就不怕车上东西太扎眼被人惦记了。

    牛车和驴车的速度都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追上了半道上的村里人,此时村里人三五成群相互聊的热络,比来的时候气氛欢快些。

    一是因为今年的税款没有多交,家家户户至少省了一斗的粮食。二也有李季的成分在里面。

    虽都是村里街坊,李季又是村里的长辈,可看这李季日子过得愈发红火,不嫉妒是骗人的。

    可今天听了那算命先生的一番话,李季现如今的享受都是他命里该着,可同样的,他是注定断子绝孙一辈子光棍的命。

    在这种传宗接代大于天的环境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情愿倾家荡产也要有一个儿子延绵子嗣。所以再他们眼里,李季的享受并不是真的享受,至少换做他们来选,一边是一辈子享受,一边是后代子孙,他们都会选择后面。

    所以一世富贵又怎样?是个断子绝孙的人,以后老了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现在的享受不过是老天爷的补偿,那里比得上娶妻生子重要。

    瞧见李季追上来了,一个个都停下身子个招呼。李季被一众怜悯的眼神包围着,只觉的哭笑不得。不过这样更好。他们越是怜悯,以后李季过好日的时候就越不容易招来眼热。

    左右在他们眼里,金山银山都没有宝贝儿孙金贵,那么以后李季就算是富贵无边,他们也不会对李季有任何仇富的心里。因为在他们看来,李季吃的糖是苦的。

    以后李季盯着克妻克子的这个名声,以后莫不会有人再给他介绍女子,就是李季自己瞧上了哪家姑娘,但凡长心的也会将自家姑娘捂得死死的,不让李季瞧见。

    如此正合李季的心意。

    “四叔啊,您也别多想,老话的好,这孩子要么是还债的,要么是要债的,不论是哪个吧,都是免不了操心的。您一个人自在,二狗子又孝顺,这根亲生的孩子是没差的。”有人凑过来安慰的句。

    李季要将戏做足,心底都笑开花了,脸上还是一脸遗憾的叹口气:“天命已定不可强求,好在我大哥后人颇多,我们家这一脉不至于断了。如此来我倒是自在些,二狗子现在也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我们二人凑到一处,倒也自在。”

    李季这话其实是真心实意,不过旁人听了去就是强颜欢笑,一时间安慰的声音更多了,偶尔能瞧见一些人幸灾乐祸的背过身去偷笑,一时间一众人倒是一片祥和。

    一路往回走,远远的就瞧见二狗子在等他。二狗子瞧见了他,当即迅速跑过来,迎着李季喊了声四叔。

    身边跟着的尾巴也是叫的欢快,一人一狗涌上来,带着相似的惊喜。

    这种既视感很奇妙,李季都忍不住柔如眼睛,正怕把这俩货混到一块儿去。

    “来上车,咱们回家。”李季给二狗子让个地方,让他跟自己坐在一起,尾巴是个喜欢奔跑的狗,跟在车旁边还闲不住的绕着车跑两圈,闹得拉车的黄牛烦不胜烦,半带委屈的哼哼两声。

    李季看着二狗子和尾巴,原本就好极了的心情此时更加雀跃,看了二狗子一眼,笑意直达眼底带着星光,这么一个大包袱放下了,以后基本上没什么事情能让他糟心了。

    这里人多不好多别的,赶着牛车跟旁人道别,一路回家,将车上东西都卸了,送走了粮油店的伙计,二人在回屋整理今天买的东西的时候,李季毫无预兆拉过二狗子亲了一口。

    李季主动的次数不多,至少对比于二狗子,李季主动的次数可以是少的可怜。就是因为主动的次数少,所以才显得这突如其来的主动何其珍贵。

    二狗子看到李季笑,也就跟着笑,他的笑容没有旁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因为李季的开心而开心。

    “知道吗,以后再也没有人上门来给我亲了!也不怕老太爷再出山给我找媳妇。今年我都服我这脑袋,咋就想出这么好的办法了?”

    “你有媳妇。”二狗子伸手抱住李季,加重到。

    “对,我有媳妇,你是我媳妇,我也是你媳妇。”李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我把我的后路都砍了,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谁都参合不进来。”

    “谁都参合不进来。”二狗子重复了一句,看着李季,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含住了李季的嘴唇。

    随着二人的亲密更加深入,二狗子尝遍了珍馐,最美味的还是这两片柔软。相互触碰,相互纠缠,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

    若是平日,李季绝对会推开他,大白天的哪怕没人看见也不好。

    当天晚上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今天李季从粮油店里买了两坛好酒,据是最新进的花酿,总共只有几坛,是从挺远的地方运过来的,价格贵了些,刚好在李季能承受的价格里面。

    开盖子里面的酒香能飘出好远。李季是个馋酒的人,就买了两坛跟二狗子一起尝尝。

    二狗子不善喝酒,却爱死了醉酒后的李季。醉酒后的李季犯二,能做出许多清醒时候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

    二狗子这辈子带的坏心眼,大概都放在李季身上了。

    做了辣炒兔肉,窗台上种的菠菜收了些炒了一盘素菜,又切了些肉丝跟泡菜丁一起炒了。再炖一盆的汆白肉,四个菜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也就是晚餐这一顿饭能有精力做的丰盛细致,四个菜都是俩人爱吃的菜,菜上桌就没停过筷子,酒水都没喝几口。

    李季嗅着酒香看着对面正在啃兔头的二狗子,忽然来了句。

    “咱们成亲吧。”

    二狗子兔头啃到一半,没明白过来抬头,嘴里还含着兔肉,问道:“咱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二狗子对成亲的定义并不是很清晰,在他印象里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嘿嘿嘿就是成亲了。

    理论上来讲二狗子的这个想法没错。

    “咱们是在一起过日子了,可没拜过天地,没认过爹娘,没有嫁娶没有过门的,总觉得少了什么。要不咱们改明儿准备准备?咱俩成亲。”

    李季的任何事情二狗子都不会摇头,不管能否听得懂:“咱们成亲。”

    李季给二狗子也倒上酒:“那咱喝个交杯酒。”

    李季先将酒碗端起来,二狗子不懂,只是跟着李季的动作做。时候李季曾去跟着大人闹过洞房,知道啥叫交杯酒,教二狗子胳膊怎么放,然后自己胳膊勾住二狗子的胳膊示意二狗子,二人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今天李季花钱买通了那个算命先生,他这一生都不可能结婚,当然只是笑罢了。

    这不,李季他成亲了。

    之前盖房子的时候用来剪写东西和花样用的红纸还有。李季拿着剪子对着红纸开始研究双喜怎么捡。

    一般双喜都是婚前老婆婆带着一众家里女眷剪的,李季和二狗子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只能他自己来琢磨。

    一开始只用很的一块红纸来尝试,李季不认识,只是见过几次双喜,所以只能凭着感觉来剪,一连剪错了五六个才总算有一个像点样子的了。

    然后拉着二狗子一起研究,又剪出了几个双喜。

    现如今临近过年,串门的人少了,尤其是大人。李季大着胆子在墙上贴了几个,贴完了坐在屋里抬头看,还真挺像回事的。

    二人无高堂,明日去坟上烧香磕头就是了。

    李季拉着二狗子就站在屋里,看着窗外,拉着二狗子跪下去磕了一个头。

    这边没有那些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规矩。结婚很简单,一个头磕在地上,认了对方的爹娘,至此一生相伴,简单而又困难。

    在一起了许久,二人总算有了一个像样的仪式正式代表了两人在一起,磕完了头,李季去看二狗子。二狗子带笑看着他,眼中带着些许迷茫。

    二狗子不明白李季突然不吃饭剪红字跪地磕头的意义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要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仪式。

    二狗子只知道,凡是李季要他做的,他都去做。凡是李季想要的,他都会去达成。他的这辈子很简单。未来的日子只有李季一个人,就足够了。

    “以后没人的时候别叫我四叔了,叫我李季,或者季。不过有外人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四叔,别让别人怀疑了。你或许没有概念,可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们俩成亲了,会拿咱们当怪物,会排斥咱们的。你明白了吗?”

    事实上喜好男色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富庶人家还曾兴起男宠之风,只是二人的辈分特殊,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哪怕二狗子是外头不知谁的种,李季名义上、户籍上都是二狗子的四叔。

    男色加上叔侄,这样的关系足够让世人不容,乃至唾弃。

    二狗子点头,他不用去多想,因为李季已经将他的那一份都想清楚了。

    这是绝对的信任。只属于二狗子和李季之间的信任。

    折腾了一圈,李季终于闹够了,又拉着二狗子回去继续吃饭。有了这么个简单的仪式李季终于觉得自己名正言顺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花酿的后劲很足,吃完了饭李季一点下地捡碗的意思都没有,二狗子任劳任怨的将饭菜捡下去,铺了褥子将李季抱过去盖上被子,脱衣服吹灯钻进被窝,刚一进被窝李季自己就爬过来了。

    所以二狗子特别喜欢喝醉了的李季,跟平时拘谨的他完全不一样。

    自己拥抱上来的后果就是免不了一番折腾,一个炙热亲吻过后,李季的声音低柔,若不是二狗子的听觉好,恐怕是听不清的。

    “我爹死的那天开始,其实我就断了娶妻的想法了。那时候我是穷光蛋,怎么可能有姑娘家许给我。我不看重女人当老婆,更不看中老掉牙以后会不会有儿孙承欢膝下。那些对我来还太远。二狗子,我现在在意的,仅仅你一个人。就你一个人。”

    这话二狗子都听懂了,每一个字都听懂了。就是因为这样,二狗子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幸福伴随着极度的欢愉燃烧着二狗子,让他渐渐在深夜中迷了心智。

    第二天早上,李季伴随着腰部的酸痛醒来,睁开眼睛身边的二狗子还在睡。二狗子感觉到李季的动作,伸手揉揉眼睛看着李季。

    “四……季。”

    “嗯。”

    “我去做饭。”

    “清淡点。”

    李季翻个身睡个回笼觉,心安理得的让二狗子去做饭外加应付外面的牲口。

    这个不怪李季,要怪就怪二狗子不知节制,尽兴之后还来了个返场,这一宿折腾的。

    不过还真应了他们洞房花烛夜,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虽他们已经有过不少春宵了,这个不重要。

    李季眯了一会儿反倒清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入眼墙上贴着的双喜,翻个身子将头埋进枕头里,唇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就这样无声的笑的美滋滋。

    等笑够了,李季再回头想想,要遗憾还真有,咋就忘记点蜡烛了?

    虽没那个讲究非要点龙凤蜡烛点一宿,可普通蜡烛点上意思意思也是挺好的。

    李季再炕上躺了一个上午,吃饭都是在炕上解决的。等中午的时候休息够了,坐起身除了腰酸了些,倒是没有旁的问题了。

    下地将西屋的活都干了,最近快过年了,李巧儿也不过来,现在是彻头彻尾的二人世界。

    喂兔子的时候发现家里又多了一窝家伙,幸亏是今年下的,要是早几天这几只家伙都要上税的。

    李季跟母兔大眼对眼的看了一会儿,回头对二狗子道:“咱把公兔母兔分笼吧,就留一两个下崽子,剩下的等来年再。”

    兔子不能完全停止繁殖,因为村里这边是有一定消耗的,村里人会买一些,不过太多了家里就没东西喂了。

    干就干,二人忙活了半天将兔子都分好了,将他们折腾的鸡飞狗跳的,等分好了笼子再看着他们吃草料。

    如果兔子们会话,估计早就骂娘了。

    “今天的鸡蛋少了。”二狗子将捡蛋的篮子递给李季看。

    李季扫了一眼:“是少了点,这两天也确实冷了。”

    等活都干完了,李季又拉着二狗子一起去买纸钱和香,还买了二斤酒用于祭祀。先去了李季爹娘的坟前,烧纸上香,带着二狗子一起磕了头。

    面对父母的坟墓,李季的心底是复杂的,娘于他来没什么印象,而爹从来没给过他一个伟岸的身影,从他记事开始,他爹就是病恹恹的,偶尔体格好些会带着李季出门溜达溜达,剩下的时间都是李季去照顾他。

    即便如此,爹也是李季最亲的人,带给他过去十八年为数不多的温暖。

    现在有了二狗子,李季想爹娘若是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不过李季心里清楚,若是爹娘真的能听到他的话,估计能从地府里爬出来死他这个不孝子。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李季就是喜欢二狗子,就是想要跟他过日子。

    李季一直一言不发,等到纸快烧完了,只剩下零星火苗的时候,突然带着些恳求的到:“爹,娘,保佑我们吧。”

    他这个不孝子,其实真的很想得到父母的准许,祝福他跟他喜欢的那个人白头偕老。

    二人磕了头,又带着值钱酒水和香去了李嫣的坟前。

    李嫣依旧是个孤坟,看着有些孤单。按辈分,李季和李嫣是平辈,李季要叫李嫣一声姐。可现如今李季和二狗子在一起了,那就要叫李嫣一声娘。

    跪在坟前,李季看着李嫣的坟包半晌,终于叹口气道:“也许你并不喜欢我吧,我带坏了你的儿子。哪有当娘的能承受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还要过一辈的。其实我也有挣扎,可是没办法,老天爷注定了我喜欢二狗子,注定我们在一起,躲不掉的。我不知道您怎么想的,但是真的特想叫你一声娘。娘,从前的十三年你我都没参与二狗子的人生,后面的一辈子,我陪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