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似锦吃完饭刚走出厨房，就看见其他人都在往袁野的那辆破面包车上上，以为大家要走了。

    她怕被落下，一边大声地喊着等等我，一边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袁野刚走到驾驶座那边，听见声音后抬头看她一路跑着过来。

    不禁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天，正是春日里气温回升的好天气。

    所长怕他们一群学生整日呆在研究所里憋出了毛病，便寻思趁着出去考察的时候带他们去看看省内的风景。

    这群学生自从上一次偷偷溜出去之后就一直被严加看管着，听有这样的好机会每个人都高兴得不行。

    用所长的话来，就差恨不得长翅膀飞出去了。

    考察地点在隔壁市，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天时间。

    研究所的主要任务是去考察市郊那些大石头上的岩画，听是史前的，很有研究价值。

    他的任务是保护这一群研究人员的安全，顺便勘察岩画周围的安保情况。

    袁野记得很清楚，那群学生刚下车就被眼前的那些场景震撼住了，立刻撒开了欢。

    那个时候他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看着这群学生跑来跑去地奔走相告自己的发现。

    他看见锦朝自己跑过来，边跑边喊着：“许奕辰，你看这是我刚刚发现的。”

    回头一看，那个叫许奕辰的男生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那一幕和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真不讲义气，走也不一声。”程似锦气喘吁吁地跑到车门旁，看着对面眼神游离的袁野，抱怨了两句。

    完车门就开了，张思成往后面挪了个位，她见状便钻了进去和刘莉莉挤在一起。

    “李承欢，你的车呢，怎么不开？”程似锦看他们几个大老爷们挤在面包车的最后一排很是局促，问了句。

    “车轮胎破了，还没修好呢，程老师。”李承欢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心情，完嘿嘿干笑了两声就没动静了。

    程似锦仔细环顾了周围，发现每个人的心情好像都不是很好。

    刘站长坐在副驾驶座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张思成挤在后排，也有些垂头丧气。

    “莉莉，这是怎么了？集体失恋？”她用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刘莉莉，声问了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队长起来发现两个车的轮胎都被扎破了。这修了一早上，才修好一辆。”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还去看了眼，明明好好的。”车后座的李承欢话带着哭腔，好像挺委屈的。

    “程老师，你别理他，他这是因为车胎被扎被队长骂了，心情不好。”刘莉莉声地提醒了两句。

    程似锦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早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自己竟然还躺在床上睡大觉，更丢人的是还让大家听了一早上的《向天再借五百年》。

    她深感惭愧，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能睡了，便自觉地闭上嘴不再话。

    ******

    汽车行驶在一望无垠的公路上，路两边都是沙漠。车内一度寂静，只有发动机的突突声一直不停地响着。

    “依我看，轮胎是昨天晚上有人故意扎破的。可惜工作站没有监控，我们一时间也查不出来。”刘文福完叹了口气。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啊，站长，肯定是那群盗墓份子，知道我们在查，故意搞破坏的。”李承欢气愤填膺。

    “欢子，没有证据不要乱。”

    “袁队得对，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轻易下结论。你们难道忘了前两天的那个老农了吗？还不是因为我们先入为主，这才耽误了几天时间。”刘文福回过头看着李承欢叮嘱。

    “这不是明摆着……”李承欢的话还没出来，就被坐在身旁赵平拦了回去。

    车内又恢复了寂静，气氛一度紧张，程似锦感觉好像还有些剑拔弩张。她不敢话也不敢动，只好盯着前面两人的后脑勺看。

    袁野的脑袋比站长的脑袋大，头发也浓密些。不过仔细看，还是有几根白头发的。

    她正在琢磨这几根头发是为谁而白的时候，突然从前面飘过来一阵烟味，呛得她直咳嗽。

    袁野听见后面的咳嗽声，连忙开车窗将手里刚点着的烟扔了出去。这丫头，还真是娇气，连烟味都闻不得。

    刘莉莉在程似锦的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她这才止住了咳嗽。

    哼！故意的，明知道我不能闻烟味，还在车里抽烟。

    刘文福见两人从上车的时候就没话，猜想肯定是在闹别扭，笑着问程似锦，“程，你之前来过西北吗？对这边的环境是不是不适应？”

    程似锦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的张思成就开口了，“她之前来过，还在省城研究所里实习了好几个月。”

    “哦，是吗，没想到程老师和我们甘宁早就有缘分了。”刘文福来了兴趣，怪不得这两人之前认识，这样看来肯定是早就见过面了。

    程似锦嗯嗯两声，顺便送个张思成一个白眼。额，你不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就是因为听她有这个经验才选她跟我一道来的，没想到这来了几天，她就请了几天伤假。”张思成见程似锦回头看着自己，故意添油加醋。

    车里的氛围因为他这一句话立刻活跃了起来，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袁野都笑了两声。

    “女孩子嘛，身体娇弱也很正常，适应了就好了。”刘文福出来圆场。

    “是啊，不像咱们的莉莉，土生土长的，结实着呢。”李承欢又开始拿人家刘莉莉寻开心了。

    “你就闭嘴吧你，不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刘莉莉气得不行，但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么几年，作为站里唯一的女同事早习惯了。

    “莉莉，别理他们，德行！”被这样和同事相比，程似锦也有些尴尬，往刘莉莉身边挤了挤，道。

    “就是，德行！不配！”刘莉莉转头对着后面的李承欢道。

    “哎，赵平，你和那个李护士怎么样了？我走了这么多天，有没有进展？”刘文福看着一直没话的赵平问了句。

    这整个工作站，除了他和六叔两个老家伙成家了，其他人还都单着。前一段时间听袁野赵平和镇上医院的一个护士有意思，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就那样呗，马马虎虎。”赵平话时面无表情，好像最近一直都不开心。

    “还不是因为这个案子，我们已经加了这么多天班，赵平都没时间和李护士约会了。”不管是谁的事情，李承欢都能插上嘴。

    “原来是这样啊，这可不行。我们虽然是为人民服务的，可是终身大事也不能耽搁啊。工作和家庭，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你们俩可要抓紧了，不能到最后像你们队长一样，都三十好几了还是一个人凑合。你看看，这臭袜子，破裤子，车里扔得乱七八糟的。”

    “袁野，你还不要不信，要不是欢子的车坏了，我还真不情愿坐你的车，哎哟这个味都要熏死我了。”

    刘文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座底下翻出了一只袜子，一只手满脸嫌弃地拎了起来，另一只手赶紧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车后面坐着的人也都立刻捂上了鼻子，怨声载道。

    袁野很不好意思，右手一挥，那袜子就不见了。

    “张老师比我还大一岁，这不也单着的，我们这种男人现在叫钻石王老五。”他想让大家把目标转移到张思成身上。

    切，还钻石王老五？倒贴都没人要的吧。程似锦很不屑地看了袁野一眼。

    “哎，袁野，你话可要讲良心。不是一岁，也就五个月。”张思成立刻跳出来解释。

    “大一天也是大啊，张老师，你就承认吧，越解释越黑。”袁野还不算放过他，竟然敢动我锦的念头。

    “张老师这么优秀，要想找一个同样优秀的，确实不容易。”

    “张老师您要不要试着降低一些要求？我身边有很多单身女同胞呢。”

    “这种事哪能降低要求呢，张老师基因如此优秀，当然要找到一个同样优秀的女人，这样他的优秀基因才能延续下去啊。”

    “依我看只要有真爱就好，什么基因不基因的，都不用放在心上。”

    赵平和李承欢你一人我一句，简直比两个女同事还啰嗦。

    袁野见话题已经成功地转移到了张思成的身上，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后面的对话，心旷神怡，不由地又想起了那个叫许奕辰的男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奕辰是喜欢锦的。也就她神经大条，不定到现在还以为那是自己的男闺蜜。

    也不知那个许奕辰后来怎么样了？

    程似锦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张老师的窘样，和刘莉莉两人挤在一起，哈哈笑个不停。

    袁野见她难道笑得这样开心，自己也跟着高兴。

    后面的笑声渐渐没了，袁野从后视镜里看了两眼。姑娘正看着车窗外的沙漠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快了，锦，就快要到了。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那土墩子，狠踩油门，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