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罗帐共话缠绵-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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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乔问他:“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学英语啊?怎么读那个专业了?”

    包括抄起一串烤鸡心,细心地用自带的纸巾把扦子前端擦了一下, 递给于乔:“我这是跟命运抗争呢!”

    于乔:“咦?命运玩弄你了?”

    “测字的了, 我这名字的命理就是终生离不开家乡, 那话怎么的?记不请了, 反正是对仗工整的两句话,意思是, 我就像长着翅膀的马, 被拴着条长长的绳子在天上飞, 可是再飞也有绳子拴着,跑不出辽宁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于乔心想:“哪来的算命先生,这比喻还挺形象。”

    陈一天心里嗤之以鼻, 转眼去看窗外的食客。三男一女,女的烫了卷发,喝得脸通红, 跟个男人一样, 踩着啤酒箱子,大声着话。

    包括接着:“我本想高三毕业就出国, 但是阴差阳错, 最终没出去。只能曲线出国, 先在国内读两年, 就上了辽大。”

    于乔对他的“抗争”表示不解, 俩人嘁嘁喳喳聊得热闹。

    于乔话的间隙咬了一口鸡心,包括了句什么,她一乐, 辣椒面儿呛进嗓子里,她猛烈地咳了两声。

    抓起手边的杯子,发现大麦茶刚好喝光了。

    包括赶忙起身给她倒茶,没等茶壶端过来,陈一天没好气地把自己的茶杯墩到她面前:“你病才好几天,医生不让吃辣,这就忘了?”尿路感染忌辛辣。

    包括闻言收回茶壶,关切地问:“病了?那赶紧别吃了,给我给我……”

    于乔默默放下烤鸡心。俩大学生对视一眼,互相看懂了对方的意思:陈一天脾气不如当年好了。

    于乔吃饱起身上厕所时,陈一天和包括都喝了不少酒。

    这俩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喝的?于乔都没留意。反正脚底各自摆了不少空啤酒瓶,于乔起身迈步都要高抬腿了。

    等于乔的背影穿梭走远,包括才收回目光,喝光了半杯酒。

    今天的于乔只穿了简单的牛仔裤,但是走在人群里还是有回头率的。包括想了一下,如果在街上看见这个背影,就算认不出她,也会多看一眼。

    “她再也不是那个扔铁饼的姑娘了。”

    男孩子不胜酒力,眼皮和脖子都红了,没头没脑了这么一句。

    陈一天几乎没吃东西,只一味喝酒,俩人互相斟酒,轻车熟路。

    陈一天又给包括倒酒,所谓“歪门斜倒”啤酒才不会起沫。包括看陈一天稳稳地斜拿着玻璃杯,啤酒沿着杯沿流下,只起了薄薄一层白沫。包括看着那层白沫:“天哥哥,你会对她好吧?”

    陈一天放下酒瓶,看向他。

    此刻的包括并无攻击性。陈一天印象里,这个男生一直没什么攻击性,他的话都是自然流露,极少经历挫折的人,才会表里如此统一。

    “我如果早知道她来沈阳上大学,我是不会出国的。”

    “她现在有男朋友了。”陈一天又给自己满上。心道:你出不出国她也有男朋友了。

    两人碰杯,皆一饮而尽。

    包括放下杯子,咬了咬下唇,松开时:“我不放心她啊……不管谁是她的男朋友,我都不放心她啊……她就是那样,不怎么搭理我,这么多年都是。我老是想,她再回我一句,我就买火车票去看她,可每次她都只回一句,我等她的第二句,等了这么多年……”

    陈一天估计他在QQ聊天的事。

    “我就自我安慰,这样也好,明她日子平顺,没有苦吃。”包括用两个手掌拇指根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可我还是不放心她啊,谁在她身边,我都不放心她。”

    于乔回来时,陈一天在独自饮酒。包括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她拍了拍包括肩膀,包括哼了一声。转头不无怨言地问自己男朋友:“你怎么把人灌成这样?”

    陈一天拿筷子戳剩下的烤茄子:“屁孩自己要喝,酒量不行喝可乐啊!”

    于乔皱眉。

    陈一天抬眼,挑衅地问于乔:“心疼了?不至于吧?”

    于乔瞪他一眼。

    这顿饭吃到商家烊,包括拒绝了于乔和陈一天送他的提议,坚持要独自回家。

    陈一天招停出租车,于乔上车后,看见包括半扶半倚着路旁的树,努力维持身体平衡,向他们挥手。

    他脚下的树根辟出一块正方形没有铺地砖,被饭店的汤汤水水、一次性筷子、烟头、纸屑填满,他目光清澈,浑然不觉。

    她与包括隔窗对视,陈一天看得心烦,催促司机开车,还把车窗关上了。

    他也喝了不少酒,酒意掩盖了语气里的不善,反倒比平日多了一丝糯:“怎么又拉鼓上的?”

    “就……QQ留言,各自了近况。”

    陈一天:“以后QQ不要加乱七八糟的人。”于乔刚要反驳,他又道:“没用的都删了。”

    ※※※※※※※

    孙灵君怀孕了。

    她在城北开了一家窗帘布艺店,生意还不错。

    发走一拨顾客,她挺着肚子身轻如燕地走到店拐角的安静处,给陈一天拨了个电话。

    “天哥,您忙呢吗?我是于乔的朋友,孙灵君。”

    陈一天没存孙灵君手机号。他对于乔这个朋友不置可否,因为于乔几次遇险,都是跟她在一起。

    “有事?不忙你。”但是谁让于乔喜欢呢,俩人回到沈阳又勾搭上了,于乔偶尔放学不回家吃饭,就是跟孙灵君混在一起。

    “天哥,是这样。我本来想让于乔帮我问问你,后来一想,还是我直接电话更合适。李远航的老板不是出事了吗,他开的那车被法院顶账了,他相当于失业了。我现在大着肚子,孩子出来又是各种开销,哥你公司有没有活,他干活还挺盯劲儿的,也不拈轻怕重。”

    之前对孙灵君其人,陈一天给不出评价。但这通电话,处处透着东北女人的豪气和爽利,直接但是不招人烦。

    他在电话里问,李远航怎么不自己电话,又不是没有他电话。

    孙灵君:“他不好意思嘛!我,天哥,你也别为难,行就行,不行让他再想别的办法。你们公司前段时间的事,我也听过一点,也不容易,都是被那个林公主连累的。”

    这通电话后,李远航去天工机械上班的事就算定了。

    与此同时,陈一天还得知一点:林家的豪车被法院查封了。

    他有段时间没联系林诗,也不知道这场风波到底什么走向。

    ※※※※※※※

    午夜刚过,红番区活色生香。

    有个穿细腿裤的男人很矮很瘦,拖着个女人,从侧门出来。

    红番区紧挨着某汽配城,有条一米宽的路,通往远处的胡同。两侧都是高墙,窄仄阴暗,午夜里鲜有人出入,墙脚是陈年烟蒂和来路不明的污水。

    甬道前方十几米处,有三五个人影,显然在等待什么。

    细腿裤把人架着,趔趄走到近前:“锤哥,看看是她吗?”被叫的人叼着烟卷弯腰看。

    被架的女人垂着头,他看不清。那人拿下烟来,冲她脸上吹了一口气:“好像是,我看过照片。啧,你子别弄错了,咱们是替人铲事的,别事没铲平,还惹一身骚。”

    矮瘦男以为锤哥扶住了,手一松劲儿,女人歪着靠到墙上,随意下滑。

    这女人身高起码168,长卷发,衣着优雅不俗,不像是来红番区谋生的。

    下滑的时候,头发被墙半剥落的水泥墙挂住,露出脸来。

    当时苏茜正倚墙抽烟,早冷眼看到这伙人,直至看清女人的脸,她才站直身子,用长指甲掐灭了爱喜,转身退回阴影里。

    夜行女侠苏茜绕到楼前,从一个隐蔽电梯上楼,电梯叮了一声,停在14层。

    防水台水钻高跟鞋走在地毯上,没发出声音。她径直去敲1406的房门,开门的正是庞傲。

    屋里还有一个人,于乔正用笔在本本潦草地记录着什么。

    听到异响,也转过头来。

    苏茜气喘吁吁,欲言又止,眼睛看向屋里的学生扮的利落女孩。

    “什么事?你怎么找这儿来了——没事,那你陈嫂子。”

    苏茜一时没搞明白,哪冒出个陈嫂子。她把在巷道里碰到林诗的事了。

    庞傲一听,赶紧让苏茜带路,于乔紧随其后。

    巷道里,为确保目标正确,那个锤哥了电话,又等对方回电话,期间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庞傲和陈一天赶到时,这伙人还没走出羊肠路。

    见有人追来,此次行动宣告失败,几个瘪三扔下人跑了。

    剩下锤哥自恃红番区有一号,坚守阵地。

    “哎哟,庞少!怎么是您啊?”话间就架着林诗往庞傲这边送:“我也是受人之托……您认识这女的啊?”

    庞傲眼见林诗倒过来,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于乔和苏茜见状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二人还默契地对视一眼。

    陈一天对她们俩:“先扶她回去。”俩女的连拖带拽的,带林诗走了。

    庞傲摆了摆手,拒绝了锤哥递来的烟,问道:“怎么回事?”

    锤哥没必要隐瞒:“这大妞把一个大人物给耍了,据人家真花了钱出了力,但是事没摆平,这妞不给睡。我这也都是听,找我们的也是中间人。”完又八卦地问:“庞少,这妞什么来头啊?劳您亲自出面……”

    庞傲当然不想加入八卦战队,他摆摆手:“散了吧。哎!哎!这件事我没看见啊!”

    “得嘞!我就没逮着人!”

    回到1406后,庞傲大为不满,报怨苏茜和于乔,怎么把人带这儿来了,着赶紧开窗放味,自己有洁癖,还扬言要找服务员换床单……

    陈一天实在看不下去他那矫情样儿:“得了吧你,办公室那床你不是睡得挺香。”那床陈一天和庞傲共用,还有几次通宵干活,俩人挤着睡的。

    庞傲嘴硬:“那能一样吗,这是我的私人领地,私!人!领!地!”

    苏茜听了这话,又警觉地看了于乔一眼。

    陈一天站在于乔身边,揽着于乔对苏茜:“去让服务员开隔壁房间。”

    当晚,于乔和陈一天睡了庞傲的私人领地,林诗睡隔壁,庞傲无家可归,气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