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两年, 许傲还在叛逆期时，最怕的就是让人知道自己有这么对爸妈。戏精一样, 脑洞比黑洞都大。

    现在从容多了。并且理智上就知道，性取向这回事, 属于越描越黑的范畴。到时候女朋友往家里一领, 不证自明。

    他也懒得辩解, 弯腰拎起书的一角, “我去洗澡了。”

    “老公！”

    身后许妈妈叫得十分惊恐，像是隐形的尾巴被踩了，“你儿子还要拿回去接着看！”

    爸爸是个妻不用管都严，很是配合, “缴枪不杀啊许傲！”

    叫喊被挡在卧室门外。

    许傲靠着门板站了会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罪证, 挑唇就笑了。

    温羽毛同学倒还真是能耐。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毫无知觉地就把他给坑了吧？

    他回想了会儿初中校园里倒腾得飞快的短腿，眯着眼睛把裤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开微信，点最上面的头像，输了条消息发出去。

    等了会儿, 没见回复, 砐着拖鞋先去洗澡了。

    温羽毛争分夺秒地洗漱完毕，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床, 还没熄灯就钻进了被窝。

    虽然实体书被没收了，但她有勇有谋。今天竟然在网上找到了电子版的, 准备趁着睡前的宝贵时间，接着认真研读之前被断的秘籍。

    手机一翻出来，呼吸灯正在闪，十分钟前的消息：

    许傲：-那天忘问你，你看那本书，是想向谁前进？

    向着装满了男人的战场？

    温羽毛条件反射地想起来，吓了一跳。

    时隔多天，她也是忽然才想到要再看这个，许傲怎么这么巧问到。

    她按捺下要出个“你”字的冲动，老老实实回复道：

    -没谁，没想前进。

    一时没收到他的回复。她听了会儿宿舍的聊天。

    “你们分班表都填好了吗？”陈芳芳在下面问，“我还没定啊好发愁。”

    李雅坐床上叠着衣服，“定了才发愁，我爸妈非让我学理，我根本就学不会啊。”

    “我感觉我学文也学不会，我就适合学体育。”陈芳芳哀叹。

    过了会儿，她冲上面喊：“你俩呢，都报的什么，给我参考一下呗。”

    “我也还没想好。”温羽毛。

    “赵圆娜？”

    “理。”她正玩个游戏玩得认真。

    “你怎么也是理科啊，”李雅接了句，“感觉你这种风格的，学文多合适啊。”

    “跟着许傲瞎报的。”赵圆娜顺口就答了，答完都不知道自己的是什么那种。

    温羽毛身躯一震。

    出招了！

    不愧是赵选手，好大一个招。

    手机跟着也一震，许傲：

    -刚洗完澡。

    -那本书里写的东西我看了，都是胡扯，别瞎信。

    -男生不是追来的。

    -不用想什么前进，这种事，你原地站着就行。

    他刚从浴室出来。家里暖气开得足，只随便穿了条宽松的睡裤。

    头发还没擦干，一手拿毛巾在头上揉着，一手按着电话。

    发出去之后，看着对面头像旁边的“正在输入”跳了好半晌。

    然后对方问得似乎有点心翼翼：

    -那被别人抢走的话，怎么办？

    许傲笑了笑，回：-抢不走。

    我的话，是抢不走。

    什么千年男神的话，抢走了就走了吧。

    温羽毛看着这三个字，抿唇藏笑。

    很快，屏幕又亮起来，进来了个电话。

    “没两句话，我，你听着就行。别出去接了。”许傲的声音在夜里很清晰。

    温羽毛声：“嗯。”

    “不管那天想的是谁，都不值当你费那些时间和心思。认真想想文理要选哪个，或者多做两道数学题，期末考好点。”

    “再或者，”许傲缓声，漫不经心的，“等考完试，考虑考虑怎么对我负个责。”

    温羽毛心头一荡，“负什么责？”

    “清白都被你给毁了。”许傲笑道。

    罢，他就挂了电话。

    温羽毛对着嘟嘟嘟的忙音，发散思维。腰是她的腰，摸的嘴唇也是她的。怎么他就清白被毁了？

    接下来，又跟妈妈了好几个电话商量，再结合老赵给做的成绩分析，温羽毛还是选了文科。

    尽管学理的话，有那么点可能会再跟许傲分到一个班。

    但除了物化生不擅长的原因外，这还是人生第一次妈妈让她自己做重大选择，她不想用轻飘飘的理由就决定了。

    再者，语焉不详的“抢不走”三个字，大抵也是给了她点信心的。

    把意向表交上去之后，再紧锣密鼓地复习一段时间，就是高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

    尽管他们班成绩不太好，但除了沈乐跟赵圆娜这种真的不在意分数的，大部分学生还是尽全力准备了。

    毕竟一个分班，关系到高中后两年半。

    最后一天上午，考试结束。

    回班里老赵草草又交代几句后，寒假就正式开始了。因为下学期要换宿舍，学校要求把行李和书尽量都包回家。

    那天还是下着雪。

    下得不大，地上积攒的倒挺厚。车不让开进校园，都停在大门口。

    校道上一片白茫茫，到处都是大包包的家长跟孩子。远远看着，温羽毛觉得有点像《哈利波特》里面霍格沃兹开学时候的场景。

    她跟妈妈提着整理好的东西，从宿舍楼往校门走。

    “考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温羽毛难得有底气一次。也不看看有谁的辅导。

    “高路平报的文科还是理科？”妈妈问。

    “肯定是理啊，”温羽毛答道，“学习还过得去的，很多都报了理科。”

    “跟你关系好的周明明呢？”

    “文。”温羽毛畅想，“我俩不定还能分到一个班呢，成绩都差不多。”

    “分到一个班还让你俩天天玩……”温妈妈唠叨起来。

    温羽毛听得心不在焉，四处扭着乱看。

    没想到，一看就看到了多日不见的石涛。

    石涛见了温羽毛也是一喜，兴致勃勃就冲了上来，“来来来，温妹妹，阿姨，我帮你们拿。”

    他向来是行动派，一句话没完，就把行李全聚在了自己手上。

    温妈妈推辞不过，礼貌道谢，然后目光触及他头上的那撮黄毛，顿了顿。

    石涛是人精，立刻读懂了她微妙的表情，张嘴就来，“阿姨您好，自我介绍一下，大家都管我黄清华。黄是指头发，清华是指我的目标！我，是一个从立志要考清华大学的追梦人！”

    温妈妈的眼神一下变了，“清华大学啊？那很难考啊。”

    “不畏艰险，人生难得几回搏！”石涛斗志昂扬，“为表决心，我才特意染了头发。”

    温羽毛：……

    温妈妈被哄得格外开心，到了门口，把行李在后备箱放好后，又主动要去给石涛买瓶热饮料，以作答谢。

    “谢谢你，黄清华学长。”温羽毛这才笑起来。

    “不谢不谢。”石涛摆摆手，“对了，圣诞节那天，你给喜欢的人买苹果了吧？也没个反馈。”

    主要是许傲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沮丧啊。

    失望。

    温羽毛有点不好意思，“我给自己买了，自己吃了。”

    石涛啧了一声。然后掏出手机，“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

    起来，他也歪正着帮了好几个忙，温羽毛欣然同意。

    结果电话刚拿出来，被从背后给抽走了。

    仰头，看到许傲的下颌。

    “加什么加，”他对石涛，“你有我微信不就行了。”

    “那我也得跟温妹妹联络一下感情啊。”石涛不满。

    “通过我。”许傲把手机递回给温羽毛。

    但石涛这手机不能白掏出来一趟。

    他眼睛咕噜一转，想起来个事，“许傲你也是够风骚了，还专门建了个微博，我怕其他人发现，都没敢用大号关注，特地申了个号。”

    “什么微博，我的？”

    “昵称还挺长，叫今天什么什么来着，带名字的，好几天没看都忘了，”石涛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等我登进去看看啊。”

    温羽毛：？？？

    她脑子在一秒钟内转了能有五千圈，想到个玄幻的现实。所以第二个僵尸粉是石涛？

    都什么跟什么。

    “别看！”她猛地扯住他，眼带乞求。

    “怎么了？”石涛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大声话，一头雾水。

    许傲对微博兴趣不大，反而拎起温羽毛的袖子，要把她爪子从石涛胳膊上挪下来，“话就话。”

    温羽毛绝地求生，“涛哥！”

    石涛看着她，定定地，定定地，混沌的脑海里缓慢出现了一丝光明。

    他脑子不算笨，只是平时懒得用。很快就恍然大悟了。

    眼神变了几变。

    “温妹妹啊，”他语带痛惜，沉重地摇了摇头，“我对你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

    收回手机，转身，也不要自己马上回来的热饮了，一步一拖拉地往校园里走。像是遭受了灵魂重击。

    温羽毛目送着他。

    石涛灰色的背影被`干净的手掌挡住。

    许傲隔空遮住了她的视线，“温羽毛同学，你刚才叫他什么？”

    语气好像不太对。

    醋？温羽毛放空了一瞬。

    “涛哥。”她声又有点欢快地重复，“刚才叫他涛哥。”

    许傲的大手移过来。

    到了近前，往她脸上一盖。笑了起来，“你跟涛哥有秘密？”

    温羽毛摇头，心想回去立马就得把账号销毁了。

    睫毛蹭在许傲掌心。

    他慢吞吞地收回手，寻思着，回去立马就得找石涛问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