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蒲苇知道, 林双再挨揍,是必然的事情。而林双当时选择了回陈武的家,继续过日子,蒲苇不能不,是有些失望的。
但看到每月逢一、五——她后来更改的对外教导武术的日子,林双都有过来跟着一起练,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人揣着希望的。
而且, 林双每次来都给她拿着点吃的,那心翼翼透着讨好的样子, 也实在没法让她继续生气。
是她放出了话, 要罩着林双,那就必须得遵守。
林双一时挣扎不出来,那她就该耐心点,慢慢等。
这一次,陈武喝了酒, 又了林双, 其实能看出点成效了。因为, 陈武也反被了。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这就是进步。
放到以前, 林双可只有默默挨的份。
蒲苇很高兴,觉得这个妹子没白罩,也没白教,但是该有的愤怒,她也是一点都不少的。她没有这个能耐让林双和陈武离婚, 但是收拾陈武,那不是轻而易举?
林双被的那天晚上,蒲苇就摸进了陈武他家,并且靠着上次找到林双的记忆,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林双的卧室。
漆黑中,她先叫醒了林双。
林双在黑暗中惊醒,先是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要挣扎,因为,她的嘴被蒲苇给捂住了。
蒲苇赶紧道:“嘘,是我,蒲苇。你赶紧下床,把衣服套好,在窗户边站着。”
林双有点懵,但下意识听了蒲苇的话。
“一会儿我要陈武,你就负责叫,像平常陈武你的时候那样叫,你能做到吗?”
林双穿衣服的动作,就是一顿,声地问蒲苇:“会不会出事?我……我是指会不会害了你?”
“不会!”蒲苇笑得很自信,“你只要同意我揍陈武,事后咬死了我没来过,就行!我没办法让他和你离婚,但是把他给怕了,只要他敢你,我就他,慢慢地,他自然就不敢了。了,我会罩着你的。现在,我只能用这个笨办法先帮帮你。”
林双听着,大为感动,立刻“嗯”了一声,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往窗户边一站。
黑暗中,蒲苇冲她点了点头,转身,拿起刚刚在院子里顺来的一根木柴棍,就冲窝在被窝里正睡得香的陈武揍了过去。
陈武猛地被,当然就醒了,粗声粗气地怒问:“谁?”
“蒲苇!”蒲苇特敞亮地自报家门了,因为总得让对方知道,他这是被谁了,又是为何被,下次,才能心有顾忌。
“我来给我双妹子报仇来了。陈武,以后你敢她,我就来你。这话,你给我记好了。”
话落,她就又是一棍子了下去。
陈武“哎呦”一声,痛得闷哼,掀开被子就要反抗。但和蒲苇,他基本就是单方面被吊的份。他见自己基本不能拿蒲苇怎么样,反而处处挨揍,每一下,那痛似乎都能钻入他的骨子里,他顿时就开始大喊,要叫人。
但在喊叫这方面,他怎么比得过“经验丰富”的林双。
陈武一旦如此,林双就赶紧开始哭喊,把以前被陈武给揍的时候无奈做出的反应,齐齐给爆发了出来。只是以前,她是痛苦的、绝望的,可现在,她是酣畅的、痛快的。
附近的邻居,早就习惯了林双如此哭喊,和陈武时不时的高声咒骂。大晚上听到这个动静,也只是厌恶地皱了皱眉,嘴里道了一声晦气,就翻了个身,继续去睡觉。
就连陈武的父母兄嫂也是如此,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怎么又来了”之后,这些人就见怪不怪地把头埋被窝的埋被窝,或者抓衣服盖脸的盖脸,只为了能稍微挡一挡那恼人的噪音。
如此,陈武在这一晚,狠狠地感受了一番他之前施加给林双的痛苦和绝望。在同样被得动不了之后,蒲苇大力摔了木棍,恶狠狠地扔下了一句——
“你要是有胆再有下次,我就再来,总有把你给服的那一天!”
然后在林双开了窗户之下,跳窗走了。
但她不知道,在她走了之后,林双一路目送着她平安离去,似乎没有惊动到其他人,她才把窗户给关了,然后捡起蒲苇仍在地上的木柴棍,就往陈武身上使劲地揍。
一边揍,一边哭;一边哭,又一边骂,有时候甚至嫌得不得劲,连脚给用上了。
她这是压抑得狠了,一下有了爆发的机会,那就止都止不住了。
以前,高大的陈武对她来,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更是狰狞恐怖的巨人,让她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勇气。但是看到他一次次被蒲苇揍,这座高山,这位巨人,终于出现了丝丝的裂缝,让她感觉到,高山也不是不可逾越的;巨人,也不是不可以倒的。
她要是一直跟着蒲苇学,是不是总有一天,她也能把这山给推翻了,把这巨人给倒了?
现在,蒲苇当着她的面,就在这她常常受辱的房间里,把陈武给倒了,没有惊动任何人,这更让她看到了希望。
原来,还可以这样!
原来,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被趴了,也不过就是那样,也会像她以前那样,会喊,会哭,会求饶!
原来,他就是个普通人啊!
“呵呵……”
林双凄凉地惨笑了起来,眼泪缓缓地滑过那蜡黄而枯瘦的脸。
她笑,为自己这么些年遭的罪,也为自己的愚蠢。她竟然会怕这么一个人,怕了这么些年。
她哭,为自己那生生被掉的两个孩子。她的孩子,她的骨肉,后来那个,她那么心翼翼地护着,一路护到都能感觉到了胎动,却还是让这个畜生,给没了。
然后,她就成了众人口中的“不会下蛋的母鸡”,被众人笑,被陈家人骂,更越发被这个畜生。
“呵呵……可笑,可笑……”
她一下疯癫,拿着木柴的手,不自觉地更加用力。
他大概以为她还是以前的她,懦弱的窝囊废,身体动不了,却哑声威胁她,要让她好看,不会放过她,让她识相地赶紧住手。她死死咬着牙,双眼充血着,闷头却依旧是。
最终,终于是也把他给服了,也让他像是冲着蒲苇那般,开始冲着她嘶声哭求,求她别了,求她放过他。
她的眼中闪过血色,恨不能一棍子下去,直接冲着这个畜生的额头,把他出血来,死了他。
可是,她想起了那么鲜活地活着的蒲苇。
一个不受任何人期待,相反在最初也是受尽了大家的冷嘲热讽的女子,却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凭着自己的本事,活出另一番姿态来,惹来大家的羡慕、拥护,乃至敬重。
她难道就不可以吗?
她也渴望被人喜爱着,被人簇拥着。哪怕没法达到蒲苇的高度,可要是能回到她没出嫁之前,能拥有几个朋友,可以一起去干活,也可以嘻嘻哈哈地偶尔去玩耍一番,那也可以啊。
那时候,虽然也是有干不完的活,也是总劳累着的,但是那会儿,真的也有快活的时候啊。
她的人生,已经被这个畜生糟蹋了那么久。可是,她并不老啊,她应该还有二三十年好活的啊,至于要为这个畜生,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她舔了舔那流至唇瓣的透出咸涩的泪水,“呸”了一声,一把将木柴棍给扔到了地上,狠狠擦了一把脸之后,重新爬上了床。
她不怕陈武会在稍晚的时候爬起来揍她。以她的经验之谈,被揍到这个份上的陈武,今晚上是没什么力气了,基本只有老老实实窝着的份。
他真要找死,那她就再揍。反正,今晚上,她肯定能得过他就是。
*
次日,陈武的不出屋,引起了陈武老娘的注意。她看到本该被得鼻青脸肿的林双穿着整齐地在那忙碌,完全不像是挨了的样子,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跑到陈武他屋子一看,陈武老娘就开始嚎了。
这一嚎,就把家里人给惊动了。然后等陈武嘶哑着,将昨晚的事给了一遍,陈武的家人就怒了,尤其陈武老娘,虎虎生威地出来,手里拎着那据是了她儿子的木棍,就冲林双走去。
但林双昨天想了一晚上,也有点想明白了。不给陈武老娘凑近的机会,扔了那喂鸡的米糠,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哭喊,“婆婆儿媳啦,婆婆要死儿媳了啊,这日子没发过了啊,黑心的婆婆的啊,由着儿子媳妇不,她现在也要上手人啦……”
一路哭喊着,她跑到了大队部,站在大队部楼下,就开始哭,哭到最后,大队长和书记都给惊动了,都来问原委。
林双一,后头气喘吁吁地拿着木柴棍赶来的陈武老娘听了一嘴,就急忙否认。
“我没她,我碰都没碰她一下。”
“骗人。”林双哭着反问,“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你拿着那个东西,追着我,你还你没我,呜呜,你也太欺负人了。书记,大队长,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书记那一双带着威严的双眼,就瞪向了陈武老娘。不过他还买来得及责问,陈武老娘就急忙喊冤,表示自己真没,反而她的儿子陈武,被林双和蒲苇给一起了。
“……我儿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动都动不了了。这黑心的婆娘,竟然连自己的男人都,简直反了天了。还有那蒲苇,更是反了天了,敢半夜摸上门来人,就该让公安把她给抓了,给她判刑。”
这会儿已经围上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一听这事竟然还和蒲苇有关系,人群就有了瞬间的吵杂。
陈书记也是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
倒是陈大队长很高兴,激动地问,“你蒲苇人了?”
陈武老娘赶紧点头。
林双心中着急,立刻反驳,“胡,陈武是我的,有蒲苇什么事?你这人真坏,平白无故地冤枉好人。”
陈武老娘也是急,大声吼,“陈武就是被蒲苇给了,我怎么就冤枉她了,这是我儿亲口跟我的。”
林双哼了一声,“他你就信啊。”
“你这臭婆娘!”陈武老娘疑惑这儿媳今天胆子这么大,一而再再而三地顶嘴,惯性地就要收拾她。
但是她一抬起手中的木柴棍,就被人给按住了。
“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人,这也太过分了吧。人林双是你家畜生啊,想就,想骂就骂,你再敢学坏地主那一套,我就把你给告到公社去,让公社教育你!”
陈武老娘先是胆颤,但一看来人是蒲苇,就又爆了。
“你来的正好,你胡乱人,我要叫公安来抓你。”
偏头,她就怒气冲冲地请求大队长和书记给她做主。
蒲苇优哉游哉地等她告状完毕,才笑眯眯地,“我可没有人。你敢诬告,公安来了,看公安怎么训你。”
“你——”陈武老娘一下被她的无赖样子给惊到,“你谎!”
“我没谎。昨晚,我早早就睡下了,我的家里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也跟着赶过来的陈妈妈等,自然是点头。因为,他们的确是看到蒲苇睡下了。但具体蒲苇睡下之后是不是又爬起来外出了,他们可就不清楚了,也更不可能。
陈武老娘就气得直跺脚,灵光一现之后,干脆也撒谎,“我看见了,我看见你昨晚我儿子了!”
“咦?你看见了,你怎么不叫人啊?怎么不赶紧过来拦着啊?”
陈武老娘一下被问得不出话来。
蒲苇立刻拉下了脸,“满嘴胡八道!实在让人讨厌!”
围观的人,也因为这话,立刻冲着陈武老娘指指点点。
陈武老娘慌,看了周围一圈,最后紧紧盯着陈大队长,就像是盯着了救命稻草。
“大队长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没谎啊,我儿真是被蒲苇给了啊,得狠呐,又下不了床了啊。”
“又下不了床了”,这话一出,一下就勾起了不少人的回忆,惹得人群中有人憋不住,一下“噗”地笑了出来。
这陈武以前瞅着挺能的啊,可最近,也太窝囊了吧。
陈武老娘也察觉这话出去丢人了,气得要死,但一时又无可奈何,依旧只盯着大队长,盼着对方能给自己一个法。
陈大队长瞄瞄哭哭啼啼的林双,再看看好像是有恃无恐的蒲苇,心中就有了主意。
他问陈武老娘,“陈武真的被得下不了床了?”
“是是是。”
“那就怪了,按理,林双没有这样的本事,能把陈武给得下不了床啊?”
陈大队长看向了林双。林双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惊慌。
陈大队长心中一喜,赶紧爆喝,“林双——”
但蒲苇也赶紧扬声,截断了他的话,“她怎么把陈武给成了那个样子,鬼知道呢。就像是之前陈武林双,把她得一次次下不了床,也是鬼知道呢。这人两口的事情,又没有人夜夜躲在他们屋里看着,谁知道啊。林双跟我学武有一阵了,就是有能耐了,不可以吗?”
是啊,不可以吗?
心慌的林双一下镇定了。
陈大队长气急败坏,知道蒲苇这是在坏他的事,“蒲苇,我问林双话呢,你插什么嘴?”
蒲苇很无辜,“你也没不让我话啊,那我想就喽。”
陈大队长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大吼,“接下来,你给我闭嘴!”
蒲苇耸耸肩,暂且闭嘴。
但有了她刚才的岔,陈大队长想再从林双这里取得什么突破,却是不可能了。
没办法,陈大队长只能问这村里其它的人,“你们昨晚上就没看到有人去了陈武家,又从陈武家跑出来?那个人看着,像不像蒲苇?”
“喂!”蒲苇不高兴了,“大队长,你这问法不对啊。大家都还没回答看没看到人呢,你就引导着他们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这问法,不是明摆着要害我吗?书记,你不管管?”
蒲苇不管那又被她给气得涨红了脸的陈大队长,偏头去看陈书记。
陈书记级赶紧,“是,这么问的确不合适。大家就,昨晚上有没有看到人出入陈武家,如果有,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围观人群,基本都是摇头的。
可算有个人举起了手,喜得陈大队长让她赶紧,那位住在陈武家附近的妇女却,“昨晚上其实和以前没两样,就听到林双被她男人给的哭喊声了,陈武也在那吼,骂骂咧咧的,吵得很。我就想反应一下,以后那陈武能不能别再这样了。他这么搞,弄得我们根本都睡不好觉,我家娃儿昨晚上被生生吓醒,哭了好久。我废了老大的劲,才把娃儿给哄睡了。”
这话一出,也被昨晚那一出给搞得没睡好觉的,甚至以前有过没睡好觉经历的邻居们,也附和了起来,齐齐声讨起了陈武。
其实,他们也谈不上多喜欢陈武,更谈不上喜欢林双。只是上次陈武把林双得那么狠,蒲苇帮着出头,最后连陈武叫了人过来,都被她给全部退了,这些人心里就有些触动。
人蒲苇到这村子才多久啊,就能这么护着林双。可他们呆了多久啊,似乎对林双嘲笑归嘲笑,还真就基本没帮过手。
这么一想,是有点让人不是滋味的。
再有,夫妻吵架,尤其男人女人,对他们来,太常见了。可是之前陈武把林双给成那个样子,还把她当畜生一样地圈养,他们想想,心里也是觉得厌恶的。
这么样的人法,真的太过了。
这要是村里的男人都学他那样,那还了得?
这要是孩子们有样学样,长大了也那个样子,那还了得?
所以,稍微代入思考一下,陈村不少人,尤其陈武的一些邻居们,其实是有些受不了了。这股受不了的劲,今天被人一挑明,那就跟着爆发了。
陈武老娘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平日处着还行的邻居们,会突然这样的话。她觉得不理解,还委屈,越发大声嚷嚷。
“我儿昨晚真没林双,是林双和蒲苇我儿了,真的,我发誓,这是真的。我要是谎,就让我生孩子没屁A眼。”
“得了吧。”陈妈妈讥笑,“你这孩子早早就生了,还提什么生孩子呢,你还当自己是十八岁的姑娘呢。发这种誓,有什么意思!还是,你果然老当益壮,今年要老树开花了?”
着,戏谑的目光在陈武老娘的肚子上转了转。
围观人群立刻哈哈大笑,也齐齐看向了那肚子。
陈武老娘当场涨红了脸,又羞又气,“铁牛家的,你嘴巴放干净点。”
“呵,放心,我嘴巴肯定是比你干净。”
人群又传出哄笑。
陈武老娘就气急败坏,想着这老货以前只有被自己给嘲弄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嘲笑自己了?!不过就是仗着娶了一个厉害的儿媳妇——
咦,儿媳妇?!
陈旧的联想,一下让陈武老娘得意了起来。心头的恶意膨胀着,她尖锐地讥笑,“你比我干净?呸,至少,我没你这本事,生生逼得自己的儿媳妇跳了河。比干净,你就是拍马都追不上我!”
陈妈妈一下被戳中痛处,这还了得。
“你这老货,杨鹃儿不心淹死了,怎么是我逼的!让你再胡八道,看我不撕了你这臭嘴!”
她大骂着,冲陈武老娘撞了过去。
但陈武老娘手上可是拿着木柴棍的,陈妈妈要真是撞过去,只有吃亏的份。
蒲苇眼疾手快,赶紧把陈妈妈给拦下了。
陈武老娘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道,“看吧,连你这新儿媳都看不过去了,要来拦你——”
“闭嘴吧,你!”蒲苇厉色,狠狠瞪了陈武老娘,“我不想我婆婆和你这种人一般见识,免得失了身份,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还装上了。啧!”
蒲苇使劲地将陈妈妈往后推了一下之后,低语一声“你站着别动”,就换她自己,大步冲陈武老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