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她是自愿(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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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下过两场雨,天气更凉了一些,屋子里放满了太后赐下的补药。只是王太医南怀珂虚不受补,目前严禁大吃大补。

    南怀珂好转后被暂时移到厦屋,空置出的上屋里里外外都用硫磺消了毒。

    此刻她靠在床头,脖颈下垫了两个鹅羽软枕。

    她是昨天夜里清醒的,当时知夏正趴在床头憩。因为一开始时常会将喝下去的药吐出,知夏和王太医不得不轮流守着及时照顾,免得她被自己的呕吐物呛住。

    萧砚得到她转醒的消息迅速从家里赶了过来,进屋时,知夏正一勺一勺喂她服药,他只好站在门口等着。

    期初为了避嫌也免得母妃嗦不让他接近她,萧砚硬是忍着只来看了一次。后来太后记挂,金口玉言命他天天来垂问治疗的进度。如今他仗着替太后过问病情的懿旨,理所当然地出入国公府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南怀珂还是虚弱,吃完药后就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正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动静非常温柔和心。她动了动眼皮,这种感觉却突然消失。

    吃力的睁开眼又合上,好像床头隐约坐了个人。门口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伴随知夏的声音由远及近。再次睁开眼,她看到萧砚一张玉容凑在跟前。

    “表妹,表妹表妹你怎么不理我?知夏,你们姐是不是生病烧傻了?”

    “阿弥陀佛八殿下,的什么话呀。我们姐刚醒现在连抬的力气都没,哪有力气和人唠嗑。”知夏搬来一把凳子放到床边请萧砚坐下。

    萧砚不坐凳子,跪着趴到床头,像只大型犬一样盯着她左看右看半天,末了“嗯”一声:“表妹瘦了好多,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就能长回来。到时候养的白白胖胖,你要什么好吃的我都给你送来。”

    南怀珂知道他是在试图哄自己高兴,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依稀记得仿佛是在御猫案之后,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自己倒比从前更热情了。

    想到第一次见面时觉得他十分轻浮不羁,如今倒觉得他只是一团孩气,每次见面跟在自己身后像个尾巴似的,不由就觉得好笑。

    看来自己识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太精准靠谱。

    萧砚仍旧扑在床头,眨巴着一双眼睛盯着她不住打量,一笑起来,一对眸子迷离又柔情。

    他凑得很近,她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他的五官,不由心道难怪鲍如白如此迷恋,这实在是一个罕见风流俊美的少年。

    也或许不该再当他是个少年。

    年头春分时他就已经十八,如今眼看又要年下,过完年再开春他就要十九,已该是个肩有担当的男子而非少年。只不过要是算上自己前世的年纪的话,他如今还比自己几岁不是吗?有时候听他表妹表妹的唤,她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白天的时候她已经听了羁候所发生的事。

    面前这个八皇子真是一个复杂的人,他的童真这样真实,可是她偶而会觉在看不见的地方,在他的心里,有一头野兽时常在呐喊。但不管怎样,在众皇子面前,他只是个畏畏脚贪玩纵情的废物。

    萧砚见她有气无力,安慰她:“别的事都搞定了,你好好养病就是。”

    笑容渐渐散开,虽然身上使不上劲,可是思绪已经清明。她知道这次的事并没有这么简单,一定另外有人承担了杀害姨太太的罪名。

    “是谁?”卯足了劲,憋出两个字。

    知夏和萧砚都没有听清,南怀珂累得闭上眼歇了一会,又重新憋了口气问:“顶罪的谁?”

    萧砚道:“是你们府上的丫鬟,叫芹香的。”

    芹香,周吟秋生前的婢女,怎么会是她?南怀珂想起她曾在藕香榭向自己哭诉的情景,难道真的是她?

    萧砚接着:“她供述了你们姨太太仗势欺人强逼退婚,又逼死你们表姐的事情。然后起姨太太发疯后,你们府里已经有好几个丫鬟被她推下池子过了。那天晚上姨太太又偷偷跑出来正好遇着她,强行拉着就儿子掉进了池子要她去救。芹香十分害怕,慌乱中就用白天捡到的花簪向她扎去。

    她自己是事后才知道扎中了姨太太的胸口,当晚因为太过害怕所以没有承认,后来听你在羁候所病了,良心不安才决定投案自首。如今倒好,人人都知道你们府上二房做的好事。二太太的大女儿心肠歹毒不,连自己的妹子都不贤惠,恃强凌弱刻薄庶女,已然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萧砚这话一点没错,这几天二太太已经连门都不敢出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是她如今的状态。

    南怀珂听了并没有做出反应,这中间有不通的地方。

    如果当日芹香真的这么慌乱,应该随意划拉几下就跑,可是簪子插入伤口这么深,分明是抱着杀死对方的目的做的。

    “芹香差点害死我们姐,多亏峰少爷明察秋毫将她抓出来。”知夏坐在床沿边,又将剩余的药喂她吃了,替她擦了嘴角问:“姐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她确实是累了,醒来到现在,知夏怕她睡了这么多天睡傻了,嗡嗡嗡和她了一上午的话,崇礼一早趴在她身边又哭又闹了许多。现在这些人总算肯放她休息,南怀珂已经迫不及待要睡了。

    只是萧砚还在这呢,她看了他一眼,后者耍着赖皮:“我刚来,表妹再容我坐着歇一歇,你睡你的,我不弄出响动就是。”

    她便不再理他,闭上眼偏过头去。知夏替她撤掉鹅羽软枕又掩好被子,将药碗送出去砸了一通忙碌。

    萧砚静静坐在床头凝视她的睡颜,直到听见她发出均匀规律的呼吸声。他悄悄靠上前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枕头边,像只猫似地微微蹭着她蓬松的发丝、静静听着她的呼吸声,心里一阵平和安宁,许久才起身离开。

    睡了一觉身上总算积累了一些力气,醒来不久陈峰来了,王太医和知夏去吃晚饭,屋子里便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陈峰照顾着她喝下一碗粥。

    “不是芹香做的对吗?”吃完饭她突然问,陈峰顿一下,沉默着转身收拾碗匙,南怀珂对着他的背影:“她这么瘦,姨太太是个疯子力气甚大。”

    陈峰若无其事道:“妹忘了,姨太太崴了脚跑不快的。”

    她没有采信这解释,反而紧盯着他问:“哥哥,看着我是你逼她顶罪的是不是?”

    屋子里是难挨的寂静,他静默着和她对视,许久牵动了嘴角开口:“不,她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