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新睿王妃
进入隆冬,雪下的很大。
道观的姑子们坐着牛车到村里的时候已深夜,一路上南怀珂都保持着昏昏沉沉的精神状态,隐约听到他们说这请她们去做法事的一家人是因为死了闺女。因为姑娘是悬梁自尽又正好在年下,所以非常不吉利,村里要求这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做一场水陆道场。
偏居一隅平时又足不出户,南怀珂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她们住在村民家里,农舍前后是不大的,早上院子里忙碌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她很早就醒了,喝了半碗粥勉强支撑着走出屋,坐在门框旁看雪花纷飞。
“你在这透透气,可别久坐,一觉得冷就赶紧进去知道吗?”监院特意关照过后走出去了,她带着道姑们忙忙碌碌,南怀珂坐在一旁听她们和当地人交流,渐渐对事情的了解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这家姑娘是夜里往回赶的时候被附近庄子上的一个恶霸给奸污的,原本当天就闹着吊梁,刚踢了凳子就被人给发现硬生生救了回来。家里人怕的不行,轮流看着恐她再寻短见,谁承想第二天她还是寻了个空自己跑出去投了河,尸体泡了两天才被找到。
这家老夫妻只有这一个独女,而且是中年得女,所以家中虽不富裕对女儿却宝贝得很。现在经此一事大受打击,一夜白头誓要为女儿报仇,不想那恶霸背后的主子却很有脸面,这事就犯了难,老夫妻干脆一纸诉状告上了衙门,说那家主子包庇恶奴。
那边派人来了几次想要用银子了事他们都没同意,所以这事虽然发生才几天,但已经闹的满城风雨。
那非富即贵的主子是谁,南怀珂离得远没有听清。那些农家闲话的人见她病得半死,嫌晦气都不肯靠近。
她晓得别人的嫌弃,肯让她住下就是看在观里的面子上,所以也不靠近。虽然听得并不十分完整,但她心里很是透亮。
如果那家人家是仕宦之家,如果他们还在意仕途皇恩,那就应该主人家亲自登门造访,想尽一切办法弥补过错;如果是普通商人家,那就必须将那个恶霸交出去处死。
一阵穿堂风刮过,冻得她浑身一个哆嗦,正准备回屋去烤火就听得柴门那边有马车停下的声音,接着有人道:“我们找姑娘的爹娘。”
说话的是个年青的姑娘,语气得体又是一口官话,南怀珂猜测那应该是从京城来的人,也许就是范事的恶霸背后的主人家。为什么会派女眷来,大约是觉得女子的性子更为柔和,和老夫妇也比较好说话。这的确也是一个有用的考量,但绝不是最根本的办法。
不过她没有功夫思考下去,京城的达官贵人有不少是认得她的,现在还是应该避一避为好。
她扶着门框慢慢起身,刚要往里走就听得有一个更加好听的声音说话:“我是代表睿亲王府来的。”
立即有农户议论:“听说那是未来的睿亲王妃。”
南怀珂不由愣住了,须臾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里离京城是有大半天车程,但离萧砚的封地却并不太远!
难道事情出在萧砚的封地?
这就对了,难怪是睿亲王府来人,不,是未来的睿亲王妃。
“睿亲王妃”……是他要再娶了吗?
“在这边,宋家老夫妇这几天伤心的都出不了门了。”村里的热心人已经引着来人往这边走。
南怀珂就在对方的必经之路上,现在拔腿要跑,以她那病恹恹的速度也来不及了。后头已经涌上来一波人,四五个丫鬟围着一位容貌大气端庄的姑娘而来,那姑娘肌肤胜雪举止得体,行动款款仪表不凡。
南怀珂看到这位旁人口中“未来的睿亲王妃”时怔住了,那姑娘也看见了她,两厢都是震惊,谁都没有再迈开步伐。
“南……”姑娘张口结舌,须臾回过神,心念一转立即对旁人道:“赶了半日路我有些乏了,先歇口气,稍等再去见二老。”
南怀珂转过身,慢慢蹭回屋子,那姑娘便跟着她蹒跚虚度的脚步也进了屋。
“都在外侯着,不许进来。”
南怀珂听着她发号施令,一边自己坐在了炕沿边。
被炭火烤的暖融融的屋子里一站一坐两个人都很沉默,墙上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姑娘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南怀珂身上,半晌深吸口气问:“是你吗,南怀珂?”
“我说不是,你信吗?”
“你没有死?”
“你很希望我死吗——华雪。”
华雪的脸色异常尴尬,她打量着面前瘦弱到不成样子的人,片刻问:“你出家了?”
南怀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道服不欲解释,只是问:“睿亲王府出事了?”
华雪回过神,颇为嘲讽地笑了笑问:“你既没死却不回来,难为你心里还记挂着他。”
“我问你睿亲王府出事了吗?”
她虽然病得厉害,严肃起来的时候眼神却依旧坚定凌厉,华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相遇而处于一个尴尬的身份,被她一盯不由下意识就觉得心虚,自然而然道:“王爷封地下一片庄子的庄头奸污了宋家的姑娘,那姑娘死了,现在宋老夫妇两口子不依不饶将王爷告了一状,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现在麻烦到不能出门吗,为什么不亲自来?”
为什么不亲自来?
萧砚不是傻瓜,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很明显除了宋老夫妇自己的怨恨外还有人在背后怂恿着他们推波助澜。他当然知道必须尽快解决麻烦,也确实预备亲自来处理这件事。只不过华雪的反应也不慢,她知道如果自己能够替他将事情率先平息下去,那他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她要的就是这份重要的功劳,所以必须抢在他的前头。
“怀珂,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她一脸为难和不忍:“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快一年了,皇上已经为我和王爷赐了婚,等一年丧期满我们就会筹备婚事。现在王爷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南怀珂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如果她说的不是实话,那她就是一个很高明的说谎者。华雪的言行没有任何破绽,但是南怀珂却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