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所谓皇后

A+A-

    夜里,南怀珂一个人坐在床上无所事事,萧砚还在另一头的御书房批阅奏折。长夜漫漫,她起身到了门口,见有两个宫女守在那里。

    “皇后娘娘要去哪里?”

    “不出去,只是本宫待着闷了想打发时间,不必你们走动。水仙,去宫里把狮子猫抱来。”

    两个宫女对看一眼,其中一个恭敬道:“回娘娘,夜已经很深了,皇上一会儿要过来安置,恐怕夜猫会冲撞万岁贵体。”

    “没有的事,霜丫头是经宫中猫儿房驯化过的,从来不会如此。”

    宫女倒是真的恭敬,认认真真向她解释:“娘娘大约是还不知道,其实宫中历来有规矩,嫔妃们侍寝是从来不可以带这些东西的,就算中宫也是如此,为的都是皇上的万岁金安。”

    侍寝?

    南怀珂的眉心折起一条细纹,突然发怒:“本宫说要就是要,去把猫抱来,否则就自己去掖庭领板子!”

    宫女见她动怒,慌忙跪下求饶:“娘娘息怒,奴婢有罪。”其实她们何罪之有,不过是好言好心向南怀珂细述了内宫的规矩,实在并无任何过错。但是那些话却恰恰刺在她的心头,叫她听着烦闷不安。

    水仙见她不悦,站到她一旁,也竖起了柳眉对那两个宫女道:“真是糊涂,普通嫔妃能和我们娘娘相比吗?要你们在这说三说四?”

    “那……请娘娘稍等,等奴婢去问过皇上……”

    “不必问他,去抱猫!”南怀珂不耐烦地抛下这句话,一甩袖子返身回去。水仙跟着进去劝她不要生气,说那两个宫女眼看年纪不大,必是只懂得死守规矩不会变通。南怀珂摇摇头,其实心知这诺达的皇宫没有规矩难以管理。

    宫女没错,错的是她,她不该为了这种小事发这么大的脾气。

    片刻后外头传来问安的声音,她知道是萧砚来了但就是没有回头。萧砚走近问她道:“怎么了,宫女说你动了气?”他手上抱着霜丫头,将那肉呼呼的猫儿往她面前桌上一放,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说:“不气,朕给你抱来了。”

    她明白,宫女还是去请示了他的意思。

    好没意思。

    她起身,离得远远地坐到床沿边,放低声音说:“现在不想要了。”

    萧砚笑笑,将猫递给张让:“好好送回去。”随后自己走到她身边温柔地说:“朕瞧你今日一天好像都不太痛快。”

    她不止是今天不痛快,已经有段日子了。南怀珂说不出口,她那可笑的情绪来自于她强烈的自我意识,可是在这皇宫里,这恰恰是最不应该有的。

    她只是他的皇后。

    她什么都没说,转过身躺了下来。她应该睡在里侧的,但是她偏偏要睡在靠外这边。萧砚摇摇她肩膀笑着问:“先别睡,陪朕说说话。”

    “臣妾累了。”

    萧砚看着她的背影,半晌道:“好罢。”

    ……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如从前预料的那样,不过半个月的光景就有人开始上奏,认为萧砚应该广纳嫔妃扩充后宫。

    萧砚一一将这些折子驳斥回去,完全没有理会朝臣们的妄言。他心里很清楚,他们无非是看不惯岐国公府一枝独秀,对此既羡慕又妒忌,因此也想凭借家中女儿姐妹入宫得到恩宠,继而得到飞黄腾达的机会。

    又过了三个月,知夏和管冲完婚,似乎一切都喜气洋洋。

    南怀珂去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不免提到纳妃的事情。她有些为难,出于同为女子的心情,她理解南怀珂一定会不高兴。但出于这个家族的大长辈和萧家儿媳妇的职业,她又不得不多提点一句。

    “那些折子说的也有些道理。”她是这样评价的。

    南怀珂站在桌旁替她布菜,手中拿着象牙制的筷子没有说话。

    “如果还是在王府,左右皇帝有岚儿和清儿,现在却不一样了。”

    这是躲不过去的话题,南怀珂淡然说了声“是”。

    “帝后感情融恰哀家也很高兴,可是当了皇帝,这扩充后宫增添子嗣就是躲不过去的任务。皇帝还年轻,登基不久心气又高,哪里听得进朝臣们的酸话。珂儿,你一贯是懂事的,如今你为一国之母要多多规劝皇帝,要他也听听折子里的忠言。至于妃子的人选……总不能冷落了重臣之家。”

    “是。”从头至尾南怀珂都很得体,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喜怒哀乐。她不是人,是皇后,早就应该抛弃感情。

    回去的一路她也没有抱怨,诚如她对知夏说过的那样,这就是入驻皇宫的代价。作为女子,也许她付出的会比萧砚更多一些。

    到了宫殿小蝉送上佟太后递来的请求,仍旧是要求帝后打开她的宫门放她出来。

    小牟见了问:“皇后娘娘,要不要小奴去回了?”

    南怀珂想了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这位太后产生了好奇。她没有让人回了,反而自己亲自去了一趟。

    佟太后所住的宫室朝北且偏远,伺候的人也没有从前多,正门长年上锁,只有一扇退了色的角门供日常送饭的宫人进出。

    南怀珂就是从这扇角门进去的。

    她许久不曾见过这位佟太后,按着最后一次见她的印象,她虽然上了年纪却颇有风韵,眉梢眼角尽是那般沉稳与贵气。那是时间和荣华沉淀出的气质,但隐隐带着一丝窥探和**。

    南怀珂走到窗台下,窗正支着,从缝隙里往里瞧,她看见佟太后坐在靠墙的茶几旁直愣愣地握着一只水头极好的镯子。那是她四十岁寿辰那年毓亲王送的贺礼,她向来喜爱。

    感觉到人的视线,她调转头往这边看去,见是南怀珂,她盯着她没有反应。

    南怀珂亦然。

    佟太后苍老了许多,不,现在来说她已经完全像是一个老人。她穿得朴素,发髻也只是简单打理,没有黛子和胭脂,她完全泯灭在后宫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现在的她一如前世的南怀珂,一日渡一日,渐渐等死,稍微好点的地方在于还有人伺候。

    “你现在是皇后了。”看见南怀珂,佟太后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丝惆怅和怨愤,起身,缓缓走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