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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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像西山边的落日,你就像朝阳呢。”佟太后的话里透着一股讥讽,在她自己看来,她仍然该是掌管后宫的那个人,出不去也不能失却了尊严:“你是来看成果的?看你是如何利用陆惟布下局、如何叫我和皇儿母子分离。”

    那的确是南怀珂的作为,所以她没有辩驳。

    “瞧瞧,”佟太后盯着她身上鸾鸟纹样的锦缎凤尾裙,啧啧几声说:“瞧瞧这气派,这便是你心狠手辣逼得我们母子生离别的成果,你们的快乐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

    “你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不放你出来吗?”南怀珂道。

    佟太后盯着她,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看来你真的没有看透。关着你其实是为毓亲王好,你在这掀不起风波,他在外就能安全。太后虽然厌恶你,但于毓亲王还是存了祖母的慈爱,你也是因为这慈爱还能得人照应一、二。母子虽不能相见,但就你做过的错事来讲,二人皆得保全已是最好的结果。倘若还想毓亲王能平安终老,就不要再给本宫或者皇上写信求我们放你出来。”

    佟太后听明白了,可是依旧心有不甘,她退后两步晃了晃褶起皮的脖子,古怪地笑着说:“听听你说的话,当真有皇后的气势了。这叫我想起我当年入主长安宫时也是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掌握了天下的一切,可是结果呢……皇后……天下人敬仰的皇后却并不是天下人时时可以见到仰望的。穷尽一辈子,我都只是待在这冰冷的皇宫里的金丝雀,皇帝要关就关要杀就杀。走进这千重宫门的时候起,我就不再是我了,我只是皇帝的皇后,大齐的一个象征。我自己、连同我的名字都没有人再记得。”

    她说到这忽然流下眼泪,她的闺名唤作婉青。婉青,再没有人会这样亲昵地喊出这个名字。

    “南怀珂,你也会这样的,这是个吃人的地方,所有人都会变得像院里的青砖一样冰凉和无足轻重。除了皇帝谁都是不重要的,太皇太后、我,包括你,皇帝能把你捧上天,也能将你打入地狱。眼见他现在宠爱你,但很快就会有人取代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他越是爱你,这一天来得就越是快。毕竟满朝文武谁不怕呢,一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待在君王之侧,枕边一言抵过朝臣百句,所有人都会想着千方百计代替你的。他可以爱你一时,却不会护你一世。”

    佟太后说得畅快,末了低下头失落道:“不过,你终究是得到过,不像我……”

    “我坠江那一年的刺客是不是你安排的?”

    南怀珂对那些哀怨和诅咒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她清亮的双眸紧锁对方,看得人无所遁形。

    佟太后努力睁了睁耷拉的眼皮,眼角的纹路忽然展开了一些,须臾又挤在一块。

    “不必说了,”南怀珂得到回馈:“我知道答案了。”

    那晚她出去见萧砚也好、见皇帝也罢,并没有人能遇见这两桩突然发生的事情,唯一可能知道她行踪的人就只有先皇帝。他已经赶走了她,未必需要派人杀她,若果失败反而弄巧成拙。

    刺客虽然在雍亲王府,但萧凌不会这样直接了当地杀她,是怀贞吗?怀贞那时还没有嫁入王府,那时的她还没有那样的人脉和能力。

    这虽然只是猜测,但却动摇了刺客来自于雍亲王府的可能。

    那么还会有谁知道皇帝的打算和她进宫的事情呢?最大的可能就是佟太后。

    南怀珂的问题只是灵机一动的试探,对方的反应却印证了她的疑惑。

    “是为了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佟太后仍然不肯承认,她希望南怀珂同萧砚与萧凌不睦。现在能替她推到他们的也只有萧凌了。

    “不回答就算了。”南怀珂看了一眼天空上飞过的大雁,过了城墙就无影无踪:“反正你的余生就只能在这四面墙之中度过,好好享受你的太后生活,不要给人添麻烦。”

    离开这萧条之所,她慢慢走在路上,皇后的仪驾和撵轿浩浩荡荡跟在后面,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有鞋底摩擦石板路的莎莎声飘荡在左右之间。

    回到宫里张让来传话,说萧砚晚间会来,请她早做准备,张让走后水仙问她晚间要不要添什么菜。她只说不需要,一切如常就好。

    晚膳时桌上的菜都是好菜,可是南怀珂很少说话,萧砚试着逗她,她通常只是笑笑应付一下就没有下文了。等到撤了饭,萧砚洗漱过回来时,她早就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了。

    “睡了?”萧砚走过去问,南怀珂朝里侧着身不答。“朕可不信你睡了。”他凑上前,一边吻她的耳朵一边慢悠悠问:“今天去见了太后?”

    她听了这话睁开眼。

    萧砚笑着搬过她身说:“朕就知道你是装睡。”

    “皇上这样在臣妾耳边说话,臣妾就是睡着了也会醒来。”

    萧砚摸着她的头发慢条斯理说:“今天雍亲王上奏,说朕不该不放毓亲王回京奔丧,你怎么看?”

    “雍亲王是唯恐天下不乱,皇上应该表明态度。”

    “是,所以朕当众斥责了他。”

    他是皇帝,萧凌再不服气也只能跪在他面前接受训斥。

    “皇上既然知道怎么做,又要问臣妾什么?”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以为如今毓亲王应该回京吗?”

    南怀珂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认真真端详他片刻,随后反问:“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何必还在乎臣妾的意思?”

    “朕就是想知道。”

    “皇上到底在盘算什么?”

    他含笑:“你对佟太后说,不让毓亲王回来是为他好,你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

    南怀珂微微惊讶,表情变得冷冽:“皇上的耳目真是遍及各处,连臣妾身边也不例外。”

    “朕没有想要监视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去了佟太后处,自然就有人向朕禀报。”

    “不必解释,臣妾懂得。”

    “你懂什么?”

    “毓亲王心有杂念,皇上怕臣妾也是如此。”

    萧砚微微眯眼:“原来你都知道。”

    “臣妾从来不提,只是因为臣妾不屑。皇上却提了,可是因为疑心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