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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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深夜了, 陆景洵走出正阳宫, 站在大殿外抬头看了眼没有一点星光的夜幕, 沉了沉眸子, 有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肮脏东西就快要大白了。

    估摸着温浅这个时候已经睡熟了,陆景洵也不急着往王府赶了, 而是不紧不慢地徒步往宫门口走, 漫天雪地里,留下了一排孤独又凄凉的脚印, 与枝头上血红的腊梅相伴。

    “王爷。”陆行在宫门口不知等了多久,肩上、发丝上已经落满了雪。

    陆景洵拉了拉身上的玄色大氅,幽深的眸子盯着陆行:“有事?”

    深更半夜陆行特意在这里等着他,一定是有什么他现在就必须知道的事情, 尤其是陆行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王爷现在赶紧去马场看一下吧,刚刚我们的人来报是告假的三个马医中有一个回来了,现在吵着要见王爷。”事情紧急,陆行尽量长话短。

    “只回来了一个?”对于马瘟一事,所有的线索突然断了,这个马医回来的显然正是时候。

    陆行点点头,将身后陆景洵的马牵到他面前。

    陆景洵利落地翻身上马:“走,我们去看看。”

    两匹骏马在寒冷的冬夜一路从皇宫疾驰到军营, 而骑马之人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刺骨的寒意。

    陆景洵到了军营直奔马场, 彼时那个马医正缠着马倌,什么都要跟他待在一起,坚决不肯一个人, 一副被什么东西吓怕了的样子。

    见到陆景洵,像是见到能拯救自己的天神,他赶紧连滚带爬地跪在陆景洵脚边,抓住他的长衫下摆,颤抖着声音:“王爷您一定要救救的啊!当初是的鬼迷心窍,现在知错了,王爷救救我吧。”

    陆景洵敛眉,冷着脸将长衫从他手中拽出来,轻哼一声退后一步问到:“知错了?那你给我讲讲你犯了什么错。”

    陆景洵的话没有丝毫温度,那马医闻言噤了声。

    陆行上前一把抓起他,跟着陆景洵进了一顶营帐,警告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情好好交代,否则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是、是,的一定不敢有隐瞒。”刚刚进来的一段路他想明白了,告诉了陆王爷自己做的那些糊涂事,虽然会被降罪,至少罪不至死,总比不明不白地死在外面强。

    陆景洵沉着脸坐在座位上:“!”

    “的名叫许福,是临安城外鹏鸣村的人,因为自家里养马,深知马性,所以被选中来军营中当马医。”许福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朝着陆景洵的方向爬了一人的距离,仿佛这样能安全点。

    “我有个同乡,叫陈三,和我一样,也是这营中的马医。”

    “也是和你一起告假的人?他人呢?”见陆景洵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陆行便替他发问。

    到这个,许福的眼里满是恐惧,好半晌才到:“他……他死了。”

    陆行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上前抓住许福的衣领,拔高了声音:“死了?”

    许福点点头,然后哀求地看着陆景洵:“王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外面的寒风呼啸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吞噬掉,账内的烛光被风刮得忽明忽暗,许福根本看不真切陆景洵脸上的表情。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出来,不然本王可准能不能保下你这条贱命。”陆景洵这话时并没有去看许福,而是把玩着手里的扳指。

    这个扳指是前些日子温浅亲自给他选的,是很配他的气质,思及此处,陆景洵突然不想看见这些肮脏的人了,也不知道温浅一个人睡着会不会踢被子。

    但是这个马医是目前唯一的线索,陆景洵还是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讲。

    “年前,就是这一批马送来的前几天,突然有人找上我们三个人,那人是兵部尚书白大人的手下,是新来的马可能会有点问题,让我们检查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的做了这么多年马医,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第一眼见那些马就知道并不是问题,这些马极有可能是带着瘟疫的源头。可是那个白大人的手下拿了一大笔钱给我们,甚至威胁我们不要出去,不然不光得不到钱还要将我们处理掉。”

    “王爷您想,马瘟这种东西不是想瞒就能瞒下来的,一旦发作那个后果根本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承担得了的,所以我们三个一合计,就决定趁着过年的借口,集体告假还乡。”

    “呵。”陆景洵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果然没有那么多巧合。

    “我今天一早上了山去砍柴,快傍晚的时候回到村子里,因为和陈三约了晚上喝酒,所以我没回家直接去叫他,就发现他死……死了。”陈三的死对许福来是很大的刺激。

    陆行并不觉得陈三值得同情:“怎么死的?”

    “他……他身上全是血,我没敢……没敢看,直接跑回来了。”许是陆景洵身上的气压太低,许福转身爬到陆行身边,“王爷、陆将军你们救救的吧,我还不想死。”

    陆行直接抬脚踢开许福,对着陆景洵道:“王爷,您看这件事怎么办?”

    “先去白府找白明志,找人把这个人看好了。”陆景洵罢起身,没有理会许福的哀求,径直走出营帐。

    远处的天边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白,可是风雪似乎却越来越大了。

    陆景洵和陆行重新回到临安城里,白府门前,陆行上前去敲门。

    “谁呀?”一大早的守门的厮显然也没想到有人会来,声音里还有没睡醒的不耐。

    “南安王爷,找你家大人有事。”陆行报上了陆景洵的名号。

    南安王爷的威名临安城谁人不知,闻言那厮的瞌睡瞬间醒了一半,手忙脚乱地将门开,让陆景洵和陆行里面请。

    陆景洵冷着脸候在白府前厅,然而等来的却是白明志的夫人。这位白夫人是个没甚见识的内宅妇人,一大早见王爷光临,当即跪在陆景洵面前,声音里是满满的害怕:“王爷一大早来寒舍,是我家老爷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陆景洵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白明志不在府里?”

    白夫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昨夜宫里急召,我家老爷赶去了宫里,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突然想到什么,白夫人带着哭腔问到:“我家老爷真的出事了?”

    没想到连夜赶过来,还是扑了个空。

    陆景洵将茶盏重重地放回案几上,对着陆行道:“去兵部看看。”

    白夫人见陆景洵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下意识就想拉住他,陆行眼疾手快地拦下,对她解释:“夫人先不要担心,我们只是有事要找白大人。”

    白夫人这才放了点心,派人将他们送出府。

    整整一晚上没有休息过,又赶了那么久的路,陆景洵疲惫地抬手揉了揉额角,试图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

    他和陆行刚到兵部,就在门口看到了谢瑜,昨夜事发突然,谢瑜此时还不知情。

    “王爷,你们来兵部有事?”谢瑜上前同陆景洵招呼。

    “昨夜跑回来一个马医,招供了白明志威胁他们隐瞒马瘟的事,而且其中一个马医已经被杀了,还有一个至今下落不明。”陆景洵放下手,将事情给谢瑜讲了一遍。

    “昨夜皇上急召,但是子时之前就屏退了众人,而白大人一夜没有归府。”

    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兵部门口,谢瑜上前去询问守门的人:“看到白大人来了吗?”

    那侍卫摇摇头:“白大人昨天离开后没有回来过。”

    谢瑜转头去看陆景洵,陆景洵依旧把玩着手里的扳指,似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抬头,眸子里闪着冷光:“不对,这件事不对。”

    “王爷的意思是?”谢瑜有些迷惑。

    “谢瑜,你派人将兵部搜查一遍,我有预感,这件事白大人也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谢瑜不敢耽搁,当即带着人去搜查兵部,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他就神情严肃地回来:“王爷,白大人在他的书房自尽了。”

    “自尽?”陆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倒是陆景洵一脸平静,仿佛有所预感一样。

    一言不发地跟着谢瑜往书房走,刚推开门,就看到白明志的尸体被一根结实的麻绳吊在房梁上。

    冷哼一声,陆景洵掀开长衫下摆走进去,先是瞧了眼白明志的尸体,继而扭头去看他的案几,案几上规规矩矩地摆着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写着“绝笔”两个字。

    谢瑜也看见了,将信拿起来拆开,递给陆景洵。

    陆景洵没有接,而是重新转身审视着白明志,到:“不用看,这封信上肯定是白明志的忏悔,以及关于昨夜那个马医交代的罪行。”

    谢瑜看了陆景洵一眼,然后低头快速扫视着信上的内容,果然和陆景洵的一模一样,末了回过神来:“王爷的意思是,白大人不是自杀,而是有人蓄意谋害然后嫁祸给他?”

    等谢瑜看完信,陆景洵拿过信看了眼上面的字迹,同白明志平时的字迹做了对比,明显是同一个人的。陆景洵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片刻后缓缓开口:“嫁祸不上,这些事的确是白明志做的,只不过他背后一定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