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
云水寒一身白衣, 青丝如墨。
她的衣袂飘扬,气质清丽出尘。
然而,在这庞大强势的威压下,少有人能抬起头来, 注意到她的容貌。
一直以来, 她的残魂寄居在沧澜剑残片中, 而残片又在濯辰里。
日复一日,受到守微身上生命之气的影响,虚弱的残魂被慢慢修补回来。
虽然还未完全复原,但她毕竟曾是距离飞升只差半步的强者, 她一人的气息,便足以搅动这片天地的风云。
城中的羽化期都已经赶来, 拥护在沈川周围。
云无法苍白的脸色转为惨白,他似是难以置信,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不能不信。
他的恐惧没有维持多久。
大乘期修士, 翻手间天翻地覆,弹指间搬山填海。
云水寒心念一动,晴空万里转瞬乌云密布,隐隐有雷霆之声。
浩荡剑意凝成巨剑,裹挟雷霆电光从天而降。
云无法想躲开, 却猛然间受到无与伦比的巨大威压。他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下。
那柄巨剑呼啸而至,将他钉死在石地上。
地面寸寸碎裂, 爬满蜘蛛网状的细纹。
片刻之后,巨剑消散。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云无法软软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涌出。
一剑秒杀羽化期修士。
云水寒淡淡道:“云无法陷害同门,心肠狠毒,即日起不再是云衍剑宗之人。”
“云无法掌握门派大权,却意志软弱眼界狭窄,堕门派之威名,毁云衍剑宗万年基业。”
“我今日来,只为清理门户。”
她的眼神扫过,人群中的云无妄和云无心都忍不住了个寒颤。
云开感应到四面八方赶来的气息,挠挠守微掌心,笑道:“他们来了。”
那是数十个羽化期道修,一直在虚玄界中修行,刚从帝京周围赶来。
他们每人都持着一串铃铛。
短短的时间内,守微为了做出这些铃铛,都快把骨头榨干掏空。
而现在,友军比敌人多,修为比敌人强。
怪病根源被净化,不怕沉渊以凡人要挟,凡人自然也不会再考虑所谓皈依。
心魔的问题解决了,海底阵法的计划暂时落空。
是时候一场了。
云无法以同门前辈的身份泼脏水,云水寒便亲自出来清理门户;
十几个羽化仙君用天罗地网阵暗算他,现在便有数十个羽化期赶来回去。
天道好轮回。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
与自身抗争,与他人抢夺,与天地斗法。
能走到渡劫期,大多数人宁愿饱受心魔折磨,也不愿将自身弱点交与他人之手。
抗争有可能会死,保全性命只需要跪下。
即便如此,更多的人也会选择站着死,而非跪着苟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亲手递上这把刀的人,何其悲哀?
沈川周围的包围圈越来越。
对手里有同门、有好友,然而这十几个羽化仙君却不能停下,否则就要经受心魂被灼烧的痛楚。
大势已去,沈川站在高台正中央,刻意伪装出来的缥缈仙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沉渊标志性的恶意与戾气。
他勾唇对守微远远笑了一下。
下一刻,沈川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走,突然间站立不稳,差点滑倒。
战斗暂停。
沈川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守微能确定,沉渊的确已经走了。
沉渊原本想通过心魔,引起凡人恐慌,骗得他们建立契约点亮海底阵法。
只要心魔的根源被解决,凡人自然不会大范围地自发“皈依”。
守微看似孤身前往帝京,实际是为了吸引注意,为之后去净化心魔的人争取时间。
他很明确地知道,沉渊对他的兴趣非常大。
所幸,有云开和云水寒在,也的确没有出什么意外。
醒来之后,沈川谢绝了虚玄宗的挽留,执意要离开。
也就任由他去。
云无法当时的那些坏事,都被细细考据挖掘,最终证明与守微无关。
沈川也出面解释过。
再加上守微的功劳,那些负面的评论渐渐消失,转为褒奖与赞扬。
沉渊很长时间都再没有动静,一切都似乎平静下来,朝好的方向发展。
平静湖面下隐隐有暗潮汹涌,然而没人会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毫无意义的恐慌中。
修炼的日子充实而又平淡。
某天终于热闹了几分,是青黎回来了。
云开将凤骨交给她,她当即离开虚玄界。
成年青鸟的羽翼掠过五湖四海,却一无所获。
她回到北境,在散佚的古籍中夜以继日地翻找,终于得到涅槃火的下落。
又是极漫长的等待。
金红色的火焰珍贵稀少,炽热非常。凤凰每次涅槃的时候,想必都很痛苦。
凤骨静静地躺在其中,谁也不能保证,丹砂一定能浴火重生。
最后,火焰余烬里,一只红色鸟探出头来。
“啾!”
青黎觉得,仿佛自己也获得了新生。
青黎是带着一只鸟回来的。
鸟上蹿下跳,颇不安分。赤红色的羽毛柔软蓬松,南柯伸出手想摸一摸,却被喷了好大一口火。
南柯身为阴界槐树,被这口凤火吓得够呛。
青黎变了脸色:“你别逗她!”
凤凰,凤皇。
本是有着尊贵崇高的地位、让人顶礼膜拜的存在,怎么能被逗弄?
丹砂跳回青黎手上,啄了啄她的手心。
青黎顺了顺羽毛,嘴角扬起苦涩笑意:“涅槃,是不会影响记忆的。”
也许是被消磨太过,丹砂张扬尊贵的气势不见,像是一只初生的雏鸟。
活泼,好动,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
看着这幅纯真稚嫩的模样,青黎的悲伤难以抑制。
“她的记忆缺失,而我至今都不知道,当时在天地棋盘发生过什么。”